轉頭看到安靜立於旁邊含笑觀望的徐慶舟一家人,她淺笑着說道:“徐掌櫃,一路辛苦了。”
徐慶舟忙帶着自己一家妻小上前朝沈千沫行禮。“草民見過王妃。”
徐慶舟的妻子王氏是個素淨安分的女子,三個孩子,大女兒十歲,已頗見沉穩清秀,兩個兒子分別是七歲和四歲,看上去均是聰明靈秀的樣子,滴溜溜的大眼時不時的朝沈千沫看去,一臉的好奇。
沈千沫上前扶起幾個孩子,對徐慶舟說道:“徐掌櫃不必多禮,你們能跟着徐嬤嬤一起來,我很高興。只是這西北畢竟不比京城繁華,若有不適應之處還望見諒纔是。”
徐慶舟起身後聽見沈千沫這麼說,十分惶恐的說道:“王妃說哪裡的話,草民能夠追隨王妃已是三生有幸。按照王妃的吩咐,草民已將落玉坊和一品軒兩家店鋪進行轉賣,這是賬目清單,請王妃過目。”
徐慶舟說着,從包袱裡拿出兩本厚厚的賬冊,恭敬的遞給沈千沫。
“有勞徐掌櫃了。”對於徐慶舟的辦事能力,沈千沫向來比較放心。她吩咐綠竹接過賬冊,便吩咐將徐慶舟一家人帶下去先行休息。
落玉坊和一品軒兩家店鋪是謝芸留給她的嫁妝,如今她遠在西北,而國公府的境況也大不如前,沈易安便把主意打到了這兩家店鋪上面,意欲佔爲己有。所以沈千沫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讓徐慶舟把這兩家店鋪轉賣了出去。
如今看來,這徐慶舟倒是不負所托,轉賣價格遠高於她的心理價位。
徐嬤嬤也拿出一張清單,對沈千沫說道:“小姐,老奴也把風荷院裡值錢的東西,還有你的嫁妝全都帶來了,這是清單,你看看。”
沈千沫握着徐嬤嬤的手說道:“徐嬤嬤,你辦事我還不放心嗎,這清單嬤嬤先收着,不急着看,另外,運來的東西讓綠竹帶些侍衛去搬就好了,嬤嬤長途跋涉一定累了,不如大家先下去休息吧。”
徐嬤嬤雖然還想拉着沈千沫說話,不過她年紀大了,確實一路顛簸下來也真是累了,只得跟人先下去歇息。而幾個年輕丫頭雖然面有疲色,精神倒是很好,都不肯下去歇着,只是圍着沈千沫和綠竹兩人歡喜的嘰嘰喳喳說不不停。
綠竹看了一眼圍在身邊的幾個丫頭,疑惑的問道:“青蘿呢,她怎麼沒來?”
一名青衣丫頭撇撇嘴,不屑的說道:“綠竹姐姐快別提她了,自從小姐出事以後,她就沒有安分的在府裡呆過,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在幹些什麼,這次王爺派人來接我們,她索性連人影都不見了,我們也無處尋她,只得先來了這裡。不過我們在院裡做了記號,若是她看到,應該就會知道我們去哪裡了。”
“豈有此理!”綠竹聞言憤憤不平的罵了起來,“虧得小姐平時這麼疼她,沒想到青蘿這死丫頭居然如此忘恩負義,要是讓我見到她,非好好抽她一頓不可。”
一時幾個小丫頭又七嘴八舌的吵嚷起來。沈千沫不禁扶額嘆息。果然三個女人一臺戲,這句話真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好不容易將這幾個丫頭安撫下來,讓綠竹帶着她們幾個下去休息,大廳終於重又恢復了安靜。
目送綠竹帶着幾個丫頭離去的背影,沈千沫站在廳內背光處,想起青蘿這丫頭,也不禁在心裡暗歎一聲造化弄人。
其實對青蘿,她心裡是有愧疚的。說起來這丫頭也是個可憐之人,無影門是個怎樣可怕的地方,她雖然沒有見識過,但是也可以想像,在陰毒狠辣的墨寒山手下做事,日子自然不會輕鬆。不管怎麼說,她會變成如今這副樣子,自己多少也有點責任。
也不知這丫頭是怎麼打算的,在雪嶺之時,她看得出來這丫頭對自己仇恨頗深,而且一直偷偷的潛伏在自己身邊暗中尋找墨子令,想必是對墨寒山極爲忠心。如今既然她離開了國公府,應該是已經迴歸無影門了。
輕嘆了一口氣,她決定不再去想這些煩人的事情。正想回身去看一下徐慶舟剛纔交給她的賬冊,身體卻被人從後面溫柔抱住。隨後耳邊響起一句低沉的輕語:“沫兒,對不起。”
沈千沫微微一愣,這傢伙幹嘛好端端的又跟自己說對不起?不過她想了一下之後,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定是對沈易安宣佈與她斷絕父女關係一事而對她心存愧疚。
她笑了一下,頭靠在他胸膛上,抓住他環住自己身體的手臂,輕聲說道:“傻瓜,我沒事,只是好久沒這麼熱鬧了,一時有些不習慣而已。而且你也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和來歷,所以並沒有多難過。只是我如今可是連孃家都沒有了,以後你可不許欺負我。”
孟元珩下巴在沈千沫的肩上蹭了蹭,低低說道:“沫兒,我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孟元珩此生只會愛你一人,也只會有你一個妻子,絕無二娶。”
低沉磁性的嗓音響在耳邊,孟元珩堅定而又深情的承諾讓沈千沫心下感動,她拍了拍他的手背,溫言說道:“我知道,阿珩,我信你。對了,王府來的那批人安置的如何了?”
“沐總管會處理,沫兒不用爲這些小事費神,安心休養就行。”孟元珩賴在她身上,不滿的說道。
又是安心休養!沈千沫忍不住暗自翻了個白眼,在他懷裡轉了個身,正面對着他,嗔道:“孟元珩,你什麼都不讓我做,難道想把我養成一個廢人不成?”
“那又如何,本王的女人當然什麼都不用做,就算沫兒成了廢人,本王照樣喜歡。”孟元珩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沈千沫無奈的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好言說服道:“阿珩,寶寶如今已經三個多月了,司徒先生說情況很穩定,你不用再這麼緊張。而且對孕婦來說,整天無所事事懶洋洋的也不好,所以我想找點事情做做。”
孟元珩直覺的想要出聲反對,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嘴角一勾,俊臉上浮現出一抹壞壞的笑意,湊近她輕聲說道:“沫兒,既然司徒先生說情況穩定,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
見他笑的一臉邪氣和曖昧,沈千沫豈會不明白他腦子裡在想些什麼,羞惱之餘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臂膀,佯裝薄怒道:“孟元珩,你個無賴,大白天的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誰知孟元珩卻是一臉無辜的看着她,委屈道:“是沫兒你說要找點事情做做的嘛。”
沈千沫愣了一下,不由哭笑不得。這廝耍無賴的功夫真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她說的找點事情做做,難道指的是這個嗎?
“孟元珩,你離我遠點。”沈千沫給了他一記大大的白眼,奮力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孟元珩卻緊摟着她不放,在她耳旁低低嘆息道:“沫兒,我真的很想你……”
看着眼前這個清瘦英俊的男子對自己委屈撒嬌的模樣,沈千沫心裡一軟,倒也放棄了掙扎,乖巧柔順的任他摟抱着。
孟元珩滿足的嗅着懷中女子身上的幽香,然而卻是鬱悶的看向沈千沫似已有些微凸的小腹,越看越覺得她肚子裡的這個東西礙眼。他發誓,等到沫兒把他生出來,他再也不讓她懷孕了,既危險又麻煩,還討厭。
幾日後,被流放荒城的墨青山和一衆墨家人也在葉清嵐和百里笑的護送下到達了靖州城。
“義父,墨伯父,二位叔公,你們一路辛苦了。”沈千沫和孟元珩相攜來到城外迎接衆人。
自當日在盛京城外的十里長亭一別,不知不覺已是將近半年未曾見面。此時乍一見到墨青山清癯瘦削灰須飄然的樣子,沈千沫竟是覺得格外親切。荒城是個不毛之地,條件自是異常艱苦,不過好在墨家人都不是嬌生慣養之輩,因此當初發配的八十三口人一個不少的全部帶回,也是一件值得欣慰之事。
半年在荒城艱苦的生活,讓墨青山清癯的臉龐更見滄桑,鬢邊也愈加斑白。見到孟元珩和沈千沫二人,他也是激動萬分,可是看到孟元珩那一頭比自己還要白的頭髮,他又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雖然人在荒城,但是墨家門人仍然會定期將外界的消息報告於他,因此對於孟元珩和沈千沫他們在這半年經歷的事情,他也有所知曉。
這兩個孩子,走到今天這一步真的是很不容易。
小別重逢,葉清嵐還是一副寡言少語的高冷模樣,與沈千沫淡淡的打了個招呼便將自己隱在了人羣中,百里笑則是一直“謝兄,謝兄”的跟在她身後叫喚個不停,孟元珩被叫的煩了,一把扯住他衣領,輕鬆將他提離地面,陰沉着俊臉,冷聲說道:“再叫,小心本王割了你的舌頭。”
這個不知所謂的小子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看着就讓人心煩。要不是念在他曾經幫過沫兒的份上,他哪裡會忍他到現在!
百里笑臉一白,哆嗦着嘴脣囁嚅了幾下,不過到底震懾於孟元珩的氣勢,只得灰溜溜的躲到葉清嵐後面去了,那委屈的小模樣惹得旁邊一衆隨行的人哈哈大笑。
“阿珩!”沈千沫白了孟元珩一眼,轉頭對百里笑安撫的笑笑,示意他不必理會。
一行人回到煊王府,還沒來得及坐下說話,嚴漠便進來向孟元珩稟報了一條勁爆的消息。
傳言前朝開國高祖皇帝的寶藏和傳國玉璽就在西北境內,而墨子令內則藏着通往這個秘密寶藏的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