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克用準備最後決戰的時候,在河東軍大營之中,只要是稍微看起來壯健一點的男子,全部隨軍而用。李克用已經壓榨出了南下河東軍的僅剩的最後一分血氣!
在底下候命的河東軍軍將當中,還有擊敗林言,焚斷渡口浮橋,燒燬僞齊軍軍資的那支人馬的將領。能回來的河東軍軍將,多半都是人人帶傷,盔甲裡面長一道短一道的捆紮着沁血的傷口。
但是人人都是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只是紅着眼睛朝,等着李克用的旗號。不管誰讓他們暫且休息一陣都不搭理。對於這些河東軍軍將而言,這已經是不折不扣的最後一戰,哪怕是死,他們也要讓僞齊軍這伴隨他們一起轟然崩塌!
在這些軍將所聚集的地方外面,黑壓壓密層層的是一隊隊的河東軍軍馬,各處都是旗號飛揚。所有的河東軍旗號,這個時候已經全部都打了出來,似乎那支橫絕萬里,依山抵海的可怕大軍,還未曾傷筋動骨一般。
輕騎,重騎,步軍,弓手。重甲步戰之軍,一層層的直綿延到汴梁城腳下。這些河東軍的軍馬當中每個戰士,都向着這軍陣中間那個孤單單的望接舉目而望。
在這望樓之上,晉王的旗號在寒風中獵獵飄揚舞動。每個人眼中只有李克用旗號還存在。至於眼前數萬僞齊軍,已經完全不被他們放在眼中!
無數道目光,都聚集在李克用高瘦的身影上。而晉王李克用,此時此刻。臉上卻未曾有半點得色,按着望接欄杆,靜靜的凝神觀看對面的戰況。十餘名心腹將領,身披重甲。按劍站在他的身後,屏氣凝神的等候着晉王的每一道號令。
對僞齊軍營寨起強攻以來,已經過了一天了。日頭已經西斜下去,眼看不久就要落下。河東軍大軍連破僞齊軍軍七營。殺敵兩萬有餘,現在銳氣還不曾稍減。
從李克用這裡向下望去,可以清楚的看見河東軍大軍的攻擊勢頭。河東軍大軍主力,對大齊的僞齊軍東西綿延十餘里的營寨體系自有一套進攻的套路。他們兩翼全取牽制態勢,集中精銳主力,只是沿着中間直突進去,深深的楔入了僞齊軍軍的營寨防禦體系中間。
這種突進方式彷彿就是一個巨大的黑色箭頭,直直指向黃巢所在的中軍大營!戰場上矢石橫飛,喊殺聲如雷,河東軍軍馬,捨生忘死的向着眼前營盤不斷撲擊而去。
遭受重點攻擊的大齊營寨,雖然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缺口,可還是在拼死抵禦。在每個缺口處,雙方對射的羽箭弓矢幾乎要將缺口填滿。雙方戰卒都不斷的填在缺口處,屍體迅的堆高起來,廝殺之烈,戰雲之濃,連頭頂夕陽都彷彿被這場血戰撼動得恨不得快點落下,好避開這沖天的殺氣!
看着河東軍重甲步戰死兵又一次被擊退下來,在自家石炮弓矢的掩護下喘息整隊。李克用身後一名河東將領忍不住低聲進言:“王爺,是不是讓弟兄們歇歇?強攻一日。殺敵三千,自損八百,俺們從晉陽城帶出來的家當就這麼多。天色也晚了,明日再攻就是。俺們也沒有營盤依託,還是趁夜扎扎下營盤爲好。現在軍中銳氣可用,可是這銳氣也不能使盡了。俺們可沒有援軍,只能指望這幾萬兒郎打到底!”
李克用老而彌堅,虎目中閃過一絲厲色,回頭冷冷的看着他:“這數萬兒郎,銳氣會使盡麼?”他語調冰冷,甚是嚇人,心腹將領竟然不敢回答。僞齊軍軍資本來就不甚多。在渡口處河東軍也巧妙的抓住了這一弱點,拼命的焚燬齊軍的軍資力量,也正因爲如此,河東軍並沒有時間和人手得齊軍軍資爲己用,匆匆忙忙的就要將主力集中,強攻黃巢的大營。
這一日下來,弓矢器械,已經耗用大半,倉促進攻之下,河東軍現在也只能集聚起這麼多家當。這一波強攻要是被齊軍守住了,這戰事,還能在秦宗權舉棋不定的蔡州軍趕來之前結束麼?
想到此處,每個河東軍將領心裡都沉甸甸的,李克用掃視他們一眼,斬釘截鐵的開口:“黃巢鼠輩耳,他早已膽落。只要俺們拿出最後的氣力,直攻下去。破他必矣!大家追隨俺李克用直到今日,在這大亂的世道里,對俺不離不棄,俺也只能用一場場勝利來回報諸位,相信我,相信我!底下弟兄,正在捨死忘生爲大唐而戰,俺們又怎能先放棄了?”
不得不說,李克用此時對於李唐皇室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後來唐廷反而忌憚李克用擁兵自重,發兵攻打,讓李克用對李唐皇朝實在是到了心灰意冷的地步。直到後來,大唐越來越勢微,李克用也沒有想過揮兵長安,取而代之。
以他河東上黨幾十萬健兒的實力,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直到李克用垂垂老矣,大限之期將到,各路藩鎮已然各自稱帝道皇,而李克用終其一生,也沒有稱帝,對後代的要求也僅僅是殺盡仇家,抵抗契丹,如此而已。
李克用猛的擺手:“傳令,舉火!今夜不收兵,不紮營,左路軍,右路軍,還有俺的親衛,全都披重甲,持利刃,連夜而戰,直到砍落黃巢這廝的旗號爲止!勝負,就要在今夜決出,俺們必須早日得勝回返晉陽”。
河東軍軍馬精銳主力,幾乎全部的兵馬!甚至李克用身邊的親衛軍馬也都出的了,這些軍馬也是精銳當中的精銳。
李克用鐵甲親衛,更不用說是他的壓箱底的本錢。清一色的黑甲軍精銳,甲冑兵刃,都用的是最好的。自從戰事發動以來,李克用動若雷霆,疾風驟雨也似的進攻就未曾停頓過,一直牢牢的掌握住戰場的主動權。
現在更是鼓起最後一口氣,想要以最快的度,打垮黃巢!誰都知道,李克用將河東黑甲軍銳氣力量,使用到了極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