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蔣鬆命懸一線之際,卻聽見一聲震天的炮響傳來,廝殺的雙方不由得被這雷鳴般的陣勢震懾住了,紛紛住手。卻見前方河東軍陣營裡跑來十餘名傳令之士,令旗揮舞,十餘名傳令兵齊聲大呼道:“晉王有令,全軍撤退!”
在場雙方全都一愣一愣的,這是什麼情況?河東軍鬱悶不已,眼看就要斬下敵將首級了,王爺下的這是什麼烏龍軍令,不過疑惑歸疑惑,河東軍向來軍紀嚴明,所有的將士都結成圓陣,緩緩退了下去,已經將鋼刀架在蔣鬆脖子上的河東軍將官悻悻的收回的兵器。
蔣鬆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裡大爲震驚,重獲新生的他不由得激動得老淚縱橫——事出反常必有妖,河東軍這是要搞什麼花招?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只見河東軍陣營裡面緩緩駛出一隊騎兵,約摸三百餘人,爲首的是一員白袍小將,天庭飽滿,地格方圓,眉清目秀,雙眼包皮,好俊俏的小將軍。待蔣鬆看清了對面的旗號之時,不由得大驚失色,旗號上寫着:御封陳宋兩州防禦使段。
段明玉,這就是讓孟楷將軍,葛從周尚書,尚讓太尉折戟的段明玉,怎地如此年輕?
段明玉在他們面前緩緩的勒住了戰馬,朗聲道:“旗號上已經寫明瞭,不錯,我就是讓你們的黃巢陛下屢次吃灰的段明玉,你們不用感到奇怪,是本狀元花了大代價讓晉王爺住手的,段某人沒有其他的意思,方纔看到你們英勇作戰,本官很欣賞,你們都是好漢子。”
說到這裡,齊軍剩餘的兵馬全都挺直了腰桿,精神頭十足的模樣。
段明玉繼續道:“向你們這樣死戰的人,本官很欽佩,也不想看到你們一個個都白白犧牲了。”
蔣鬆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我們不是白死,爲了大齊的江山社稷,死又有何足惜。”
段明玉看了一眼蔣鬆,臉上波瀾不興,道:“你就是統帥之人?很好,我問你,你們從起義以來,一直最爲看重的是什麼,或者說,你起義賣命的廝殺爲的是什麼?”
蔣鬆大聲的道:“自然是爲了擁護陛下,匡扶我大齊江山。”
“好,好一個匡扶江山,某家又問你,你保黃巢,保這大齊,爲的又是什麼?”段明玉一雙眸子凌厲非常,蔣鬆竟然不敢與其直視,在場的大齊將士面面相覷,忽然之間發現自己苦苦執着的東西竟然不知是什麼,是啊,大家都是出身草莽江湖,爲了什麼而起義,難道只是單純的看李唐皇帝不爽?只是爲了殺戮而殺戮嗎?
蔣鬆道:“當初蔣某人起義,爲的是自家能夠有上一口飯吃,其他的真沒有多想太多。”
段明玉長長的猛吸了一口氣,道:“果然,中國百姓是最爲質樸的,只要能有一口飯吃,就會心滿意足,大多數人不會做出太過於極端的事情來,蔣鬆,段某人今日就告訴你,你起義是爲了活命,爲了有一口飯食,許許多多的大齊將領最初的本意也是如此,於是乎,你們起義最初的勝利可謂是不得已而爲之,待到起義有了一點成績之時,有的將領的目的就變得不那麼單純了,當然,有的爲的是有更多的人能夠活命,爲了更多的人能夠有一口飯吃,但是大部分的將領卻是爲了自己的榮華富貴,爲了自己的野心,爲了自己權勢,爲了一己之私慾,開始做出天怒人怨的禽獸之事,你看看,整個中原,因爲你們而捲入戰事的多少家庭,多少百姓被你們無辜的屠殺,被你們血洗了多少村落,有的甚至以人肉爲軍糧。”
段明玉越說越激動,最後大槍直指長天:“你們的陛下,你們黃巢,已經成爲了無知的儈子手,無所不用其極。段某人雖然自認爲不是一個大大的好人,但某家卻讓屬地的百姓過上了好日子,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飯吃,廢話不多說,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讓你手下的弟兄放下兵器,歸附我軍,在我麾下效力,段某人會驅使你們,讓更多的百姓過上好日子,讓天下兵災漸少;第二,你們繼續頑抗到底,以身死來報效黃巢。”
段明玉鏗鏘有力的一番話,讓蔣鬆頓時猶如醍醐灌頂,半晌之後,蔣鬆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兵器,跪在了地上,身邊的大齊軍士學着蔣鬆的樣子,紛紛將兵器丟在了一旁,齊齊的跪了下去。
蔣鬆深深的埋下的頭顱,大聲的道:“僞朝罪臣蔣鬆,願全下數千弟兄們的性命,從今往後,心甘情願爲大人驅使,望大人勿忘今日之言,勿忘凌雲之志。”
“願大人勿忘凌雲之志。”齊軍齊齊喝道。這個時候,只見段明玉立刻跳下馬來,一把扶起了蔣鬆,目光之中,隱隱有着淚光閃動。
黃巢雖然已經兵敗逃竄,但是不少的兵馬卻被他拋棄在了王滿渡渡口,甚至有的將領麾下兵馬建制還有有一大半是完全的,段明玉招納蔣鬆所部的僞齊軍士卒的事情,很快就傳了開來。不少被遺棄的大齊軍都率軍來投。大多數人馬段明玉都欣然笑納,只有少部分作惡多端的僞齊將領,段明玉不但沒有接納反而斬下了他們的首級,以謝天下,一時之間,段明玉所部八萬人馬迅速擴編,在王滿渡渡口駐留了半月,竟然擴軍到了十五萬。
黃巢曾經統領數十萬大軍,在河南一地多次輾轉作戰,基本上就是打一路敗一路,人馬銳減,許多人馬都被衝散了,遺留在各地觀望風聲當中。這些人馬就在此時紛紛齊聚汴梁城區域,有的投效段明玉,但是有的卻直接投靠了宣武節度使朱溫,畢竟朱溫在背叛大齊之前,僞齊軍的將領與其多多少少也有些交情的,有的甚至在作戰的時候直接放水。相比較之下,只要稍微爲人穩妥一點的將領,就會選擇朱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