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爺李傑的實職爲京兆尹,是長安城的府尹,失火問題也困擾了他不少日子,今日聽皇兄問出這個問題來,也不禁豎起了耳朵,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田令孜也不禁回頭看了看段明玉,這個時候,段明玉才徹底看清了田令孜的相貌,四方的臉,滿頭是銀髮,雖然沒有白鬍掛頷的風度,卻有那種鶴髮童顏的相貌,長着一副古銅色的臉孔,一雙銅鈴般的眼睛,尖尖的下巴上,飄着一縷山羊鬍須,那一對深陷的眼睛特別明亮。很少見到這樣尖利明亮的眼睛,可是這個時候,這雙明亮的老眼裡卻閃過一絲喜意,因爲這個問題很難,縱然如李世民,魏徵這般聖君賢臣對這個問題都是無可奈何,你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又哪能想出什麼妥善的方法出來,段明玉是七王爺一系的人,田令孜素來和七王爺對不上眼,七王爺的人吃癟,他是樂見其成的。
只見唐僖宗李儇聲音洪亮的問道:“今日朕問策於段卿家,不知愛卿對於防範火情可有什麼獨到見解?”
段明玉早已得知消息,在問策這方面做了大量功課,他自然不會以爲皇帝會問如何解決火情,按照隆中對裡面講的,皇帝問的不應該是如何治理天下江山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嗎,段明玉心裡驚了一下,不過很快就鎮定了下來,這個問題他如何不能解決,想當年他大力鼓勵水泥磚瓦房,擔心的就是火情蔓延,無法收拾,自己的幾套房產,沒有一間是排列木板製造,也擔心的是這一點。
此刻的他自然張口就來,當即拱拱手,從容說道,“回稟皇上,下官承蒙聖上厚愛,唯恐不勝。自接聖旨後,下官倉促之間心裡擬訂一套行之有效的防火措施,聖上既然動問,下官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一說,若有不到之處,還望聖上海涵。”
唐僖宗嘴角微微一撇,冷淡地道,“你且說來。
段明玉當年爲了顯示才學,做出了不少千古流傳的名句,而今日卻在殿前鬧出了這等幺蛾子,實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不過田令孜倒不會因爲這件事就把段明玉當成蠢不可及的一件俗物。因爲作戰行軍,稍輸禮儀,搞出這樣的笑話來並不稀奇,但並不代表這個人就沒有心機智商,他能讓黃巢連連吃癟,就必有他的獨到之處。
不過皇帝問策,今日召見他,也只是例行公事,並沒指望他真能拿出什麼好辦法來,也不在乎他於防火救災方面有甚麼見解,楊浩侃侃而談,田令孜心思還在七王爺和段明玉兩個人身工打轉,“七王爺老成深算,他讓段明玉掌握一部分長安兵權,雖然名義上是我下屬,顯然是不想得罪死我,麻煩的是,這個段明玉年紀輕輕,卻被弄了個門下平章事,從此插手政事堂,七王爺又多了一個助力,來日,老夫如何應對,如何應對?”
段明玉見田令孜捻鬚沉思,只道這老賊正聽的入神,見皇帝也是若有所思的模樣,於是解說的更加詳細,“…下官以爲,這必要的道路疏理,是必須要做的。下官聽說前幾日皇家匠人局幾名工匠鬥毆,一個跑幾個追,竟然在大門口兒全都卡在那裡動彈不得,試想朝廷的匠人局衙門口兒都這般狹窄,尋常巷子是如何曲折狹窄可想而知了,再有許多商販隨處擺攤,一旦火起,如何進出逃命,所以下官要奏請聖上,須得將道路幾乎全部佔去的房舍勢必要予以拆除。
再者就是火禁,用火須有嚴格限制,舉凡酒樓茶肆,妓館瓦子,乃至百姓人家,爐竈燈火,必須要有章可循,爐竈不得近於木壁,須以磚石爲牆;火燭不得插於木壁,以防烘烤起火。
還有道觀,寺廟,進香禮佛處也要特別予以看管,可立嚴法,不循者治罪。同時大力提倡使用磚石建築,當然,這個就不是一時一日之功了…………”
“皇上?”
“喔?你說,你說,朕正在聽着。”
“是,方纔所說,都是防範。接下來就是救火了。下官以爲,在京兆府應設置消防隊,這消防隊,應於每條巷間設立一處,配備水車,水桶,鉤鋸,斧極,梯子,繩索等物。着令他們白日登堂入室,檢查各處房屋用火是否符合境定,不符者當限期改建,夜晚則巡戈市井之間,以防深夜火起。
再於城中各處建幾座高塔,專門用來睹望火情,下配百餘軍士,司時要配幾匹快馬,一旦火起,立即出動。同時飛騎傳報開封府,再由京兆府府通報城中禁軍,調禁軍出動,唯有如此,方可避免一旦火起,頃刻間千萬家民居盡成廢墟的結局,……”
李儇臉上登時露出了笑容,神情也熱切起來,“好,很好,段愛卿深思熟慮,所言句句切中時弊,朕十分贊同。這樣吧,你今日回去便擬一份詳細的章程,儘快給朕送來。”
“下官遵命。”段明玉連忙起身揖禮。
李儇滿面春風,離開座位,哈哈對着下方首位的七王爺笑道,“皇弟治理開封,諸事繁雜,於防火救災事又不甚了了,今日聽段愛卿一席話,是否茅塞頓開啊,哈哈哈……”
“回稟皇兄,臣弟的確受益匪淺,段大人有德有才,皇兄有識人之明,實乃賢君良臣,今日之問策,日後必定傳爲千古佳話。”七王爺出班奏道,還對段明玉拋去了一個你小子真能的眼神。
李儇頓時喜上眉梢,朕今日可做了一個利國利民的大事來,看誰還敢說朕搞得天怒人怨,碌碌無爲;“來人啊,傳旨下去,命皇弟全權負責此事,儘快落實。”
沒有人知道,這昏君問出救火這個問策來,是因爲他的鬥雞房前幾日因爲一隻鬥雞突然發飆,到處撲騰亂飛,結果這畜生碰倒了燭臺,瞬間就起了熊熊大火,他的鬥雞房就這樣付之一炬,鬥雞也全部變成了烤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