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外藩與和親187賞菊
昨晚上匆匆忙忙沒有好好校對,我又修改了一遍~繼續刷存在感
正門前本是圍着一批人的,待禮官叫嚷着新娘來了的時候,鞭炮聲噼裡啪啦地將前頭的人往後擠,喜婆揮着手絹兒叫衆人讓開一條路,新人就要進門了。
宗政明珠就着君兒的手下了馬,踢了轎幾下,喜婆唸叨着喜慶的段,便將新娘從轎裡頭迎了出來。也許是今日大喜的緣故,宗政明珠面色也好了許多,一手牽着司馬月進了前院,一羣人紛紛讓開一條路,歡迎着新人。
千秋跟着人流到了前院,便見着被宗政明珠牽着司馬月的手進了大廳。宗政明珠的父親早亡,上座的那是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便是榮國公宗政宇。
與千秋印象中老狐狸的形象不同,榮國公宗政宇是一個身材不高的乾瘦之人。禮官按照婚禮的章程,一步一步指點着一對新人。千秋站在人羣之中,心道喜帕之下的司馬月,心中想必覺得很是圓滿纔對。
三拜完後,新娘首先被送去了洞房,而宗政明珠即便身並不太好,在今日裡卻也不示弱於人,在人前陪酒。
千秋看着他步履並不平穩,面上有着超乎平常的興奮潮紅,感覺像是在透支身體一般。
道喜的聲音此起彼伏,宗政宇的心情格外好,賞了喜婆一百兩銀,將喜婆樂開了花。榮國公世大喜,太和二皇也露了露臉。
千秋被人羣擠了一下,撞上了一人的後背,千秋回頭,訝異一聲:“傅先生?”
那人峨冠博帶,道貌非常,對着千秋一笑,道:“可是元昌縣主?”
“正是。”千秋說着避開人羣退到了一邊,“多年不見,傅先生可好?”
“託縣主的福,很好。”傅其華點了點頭,兩人客套一陣,便見着太常寺的幾位官員,一一打過招呼。
傅其華本是宮廷樂師,在太常寺當值,前幾年卻是進了禮部,做了主客清吏司,掌賓禮及接待外賓事物。在衡山書院的日雖然不長,千秋卻是得了傅其華一些照顧的,和傅其華也算得上有些交情。他知曉千秋乃是曾樂師的關門弟,便有太常寺的官員和千秋交好,由傅其華其中引線。
千秋是第一次面對這些個朝中官員,並不太知曉應對良策,好在有傅其華在,倒是沒有費多大心思。
這些太常寺的官員品級並不高,不過都是人脈極好的,同禮部的官員往來也很是密切。傅其華說道:“縣主可有聽說,琅玕世不日將來求親的事情?”
千秋搖搖頭,她對於外藩的消息來源可沒有這些個混跡官場的人來得多,這些人主要就是外藩打交道的。
“陛下已經將冊封的書信送了過去,琅玕世不日便會成爲呼延王,便缺少一名王妃,看來是要在京中皇室貴女之中產生了。這禮部又要開始忙起來,鼓吹署的人今年沒有什麼新花樣,卻是要拜託縣主則個,去曾樂師那裡討要一點慶典的好東西。”
千秋很早已經便忘記了外藩的事情,不想今年琅玕世竟是要接過呼延王的位了嗎?之前呼延王雖然被割掉了命、根,卻並沒有死,想必這些年身體和精神狀況都不好,乾脆就是琅玕世繼承王位了。也就是說,很快便有和親的大事情。雖然呼延一族歸屬烈日皇朝,卻始終是外藩,之前和親的是沁芳公主,死的很早,如今不知道是哪一個公主要被英帝指派過去。
能夠夠得上年紀的公主也就是六公主玉安,八公主玉瓊的年紀還是小了一些。千秋私心得倒是希望玉瓊公主能夠去和親呢,玉安公主是一個脾氣極好的溫和之人,這人要是去了外藩和親是在是有些可惜了。不過從年紀上和得寵的程度上來看,怎麼說玉安公主的可能性要比玉瓊公主大得多。
然也不一定就是公主去和親,葉姓皇族中還有不少年紀合適的郡主,英帝可以隨便加封一個公主送過去。千秋對於琅玕世印象深刻,此人不像是普通的外藩人給的粗魯蠢笨的印象,非常有頭腦,怕不是那麼好應付的,英帝也不會就這麼打發了他。
要牽制住關外的北夷其他部族,安撫呼延部族可是必不可少的,更何況英帝更熱心要對付的不是這些。攘外必先安內,內部可是一點也不安定。
之前千秋不瞭解時事不曾細想,因爲寒山之頂一行,經過定慧公主提點,千秋豁然開朗。且西北大光明王盤踞,英帝的壓力十分之大。
“傅先生……”阮胥飛雖然不算是傅其華的弟,卻是習慣以傅先生爲稱呼。千秋記得第一次見到阮胥飛的時候便是在傅其華的小樓裡頭,這兩人的關係十分只好。
千秋許久不見着阮胥飛,想着今日應該會在榮國公府遇見,但是從過來到剛纔都沒有見着,不想現在和傅其華一羣人談話之時,阮胥飛卻是過來了。
衆位太常寺的官員又紛紛同阮胥飛行禮,都是慣會說場面話的人,開場必然不能立刻切入主題。阮胥飛是習慣了這些應酬的,倒是讓千秋聽得耳朵有些麻木。
“剛纔是在說和親的事情啊?”想來阮胥飛也聽到了和親之事,纔過來一問。
“哦,便是同元昌縣主說起了太常寺的一些瑣事,元昌縣主乃是曾樂師的關門弟,還要稱呼一聲前輩呢。”這樂界也有不少規矩,曾樂師輩分之高,直接甩了太常寺的一些個年輕官員幾條街,連帶着千秋這輩分也節節攀升。
阮胥飛看了千秋一眼,在曾樂師之事上提了兩句,又給繞到了和親之事上去。衆人也曾對於和親人選猜測過幾分,自然想到過玉安公主和玉瓊公主,不過傳聞玉瓊公主和小郡王的關係非常好,誰也不敢多嘴同阮胥飛提和親的事情,一時間卻是沒有同千秋說這些的時候熱烈了。
千秋頭次發覺自己是這等受歡迎的人物,而阮胥飛反而被冷落了,心中不免有些高興。阮胥飛很快猜測到了其中原因,便只能作罷,一羣人又說了兩句便散開了。
“看來小郡王你讓那些官員尷尬了啊。”千秋取笑道,阮胥飛只搖頭淡笑,道:“倒是我很想知道太常寺那邊有什麼消息,可惜這些人一個一個嘴巴閉得緊,也不透露一些。”
“小郡王很在意嗎?”千秋想着,莫非這小郡王還真是非常關心玉瓊公主的將來?難道她想錯了?並不是玉瓊公主一個人熱心,阮胥飛對於玉瓊公主也是上心的嗎?
千秋這樣想着卻聽阮胥飛嘆了一口氣道:“是有些在意的,之前你不是着了那人的道嗎?”
他說着立刻將聲音壓低下來,道:“七年前爲着葉惜京,光明王府可是殺了不少人,這其中有不少是呼延一族的人,後來大光明王也暗中在呼延族動了些手腳,呼延一族還差點亂了,要不是陛下壓着,說不定西北自家人就鬧騰起來了。後來卻是琅玕世忍下來了,如今琅玕世要來京城,我一想着這些就頭疼,戶部的案還沒有着落呢,我和左亮兩個人整日裡跑上跑下,都不得閒,今日要不是宗政明珠大婚,指不定還在東宮裡頭呢。”
千秋聽着阮胥飛老長一通話,有點像是抱怨,不過她倒是明白了阮胥飛所在意的事情,似乎不是玉瓊公主和親什麼的消息,而是琅玕世本人的消息。
“我之前還想要同小郡王問一問那戶部虧空案的事情呢。”千秋說着卻是見阮胥飛給她打了一個眼色,此處真不是一個適合談話的地方,千秋也只得忍下,前一句剛落,便見着玉瓊公主過來,站在阮胥飛身邊,道:“胥飛哥哥,我說怎麼不見你,你怎麼跑來了這裡?就要開席了啊。”
千秋看了看天色,還爲到酉時,這開席開得真早。不過因爲已經到了九月中的關係,白日變短,天倒是也暗了下來,不多時榮國公府便開始掌燈。
玉瓊公主見着阮胥飛又同千秋走在一起,對於千秋的敵意更甚,道:“本宮還以爲你不會過來了?”
“爲何?”千秋倒是想要知道她能夠說出什麼話來。
“明珠哥哥本來不是你的未婚夫嗎,現在卻是和月兒成了親,你這心裡不會好受吧?”她話落,嘲諷地看着千秋,阮胥飛面色一沉,想要說玉瓊公主幾句,卻是聽千秋不以爲然道:“怎麼會,我哪裡配得上宗政明珠啊,司馬月如此癡心,連池也闖了,人說君成人之美,我雖然不是君,倒也是一個有眼力的人。”
明褒暗貶,玉瓊公主只聽着千秋說司馬月闖入池的事情,她護着司馬月卻護出了一個沒臉沒皮的,讓玉瓊公主一陣惱怒。
然而千秋說的偏偏就是事實,玉瓊公主只瞪着千秋,卻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語。
玉瓊公主偏過頭來看阮胥飛,換了笑臉,道:“胥飛哥哥,還沒有恭喜明珠哥哥呢,要快點過去同明珠哥哥敬酒才行。”
阮胥飛看千秋,心中對於玉瓊公主剛纔的話很是在意,雖然知道那事情本來就是千秋一手策劃的,但是女孩家被人這麼說還是不太好吧?
千秋走在阮胥飛另一邊,笑笑道:“玉瓊公主說得在理,要快些過去,今日裡是宗政明珠的大喜日,這敬酒的人多了去了,小郡王要是錯過了可不好。”
阮胥飛點了點頭,便是被兩女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夾着走,不禁想要苦笑。不過在旁人眼中,可是覺得小郡王豔福不淺。
不過事實上雖然有很多人敬酒,宗政明珠喝得卻不多,一來是因爲今晚上洞房的原因,而來是因爲宗政明珠身底不好。旁人都是知道分寸的,又有宗政宇這等泰山北斗鎮着,誰也不敢放肆。
宗政明珠推說有些頭暈,便出來吹了吹風,出門便見着千秋、阮胥飛和玉瓊公主三個人進來。玉瓊公主笑着上前恭賀,說要敬酒。宗政明珠面上潮紅比之白日裡頭更甚,身一晃。
阮胥飛上前扶了一把,卻是君兒先一步扶住,笑着道:“主有些不勝酒力了。”
千秋微一皺眉,恐怕不是不勝酒力,而是今日裡大婚耗着的精力比平日裡多了好幾倍,有些支撐不住吧?
千秋的目光與宗政明珠一撞,宗政明珠笑笑道:“說來還要多謝千秋妹妹,上一次可是送了一罐果脯,很不錯。”
“一些小玩意兒而已,若是宗政公喜歡的話,明日我便讓人再送一些過來。”
宗政明珠又謝過,玉瓊公主卻是心中鄙夷千秋,剛纔還在同她的胥飛哥哥獻殷勤,這會兒又當着她胥飛哥哥的面給宗政明珠獻殷勤了呢。
阮胥飛開口道:“今晚外頭風有些大,還是不要吹太長時間。”
宗政明珠點了點頭,舒了一口氣,待時間差不多了,先一步去了洞房。
阮胥飛本來說要送千秋一程,卻是由玉瓊公主攔下,千秋便早一步出了榮國公府,不想卻是被二皇叫住,道:“縣主這是要回去了嗎?”
“正是。”千秋對他心生警惕,今日裡因爲來參加婚宴,不方便帶着侍衛和丫鬟,螢衣小黛幾個還都在馬車那邊。
二皇上前,笑着說道:“哦,天色已晚,不若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府上有馬車過來相侯。”
正說着,馬車過來,卻是趙明初,給二皇見了禮,對千秋道:“我送你吧。”
千秋不知怎麼的見着他的臉便是鬆了一口氣,二皇卻是目中閃過一絲厲色,道:“明初,你怎麼會在這裡?”
“晚間我當值,等下還要巡城,正好同路。”
二皇似笑非笑道:“今晚?你什麼時候如此上心當值的事情了,今兒個明珠大喜,你也實在是該給自己放個假纔是。”
千秋目光在二皇和趙明初身上一轉,趙明初上前一步,道:“我會同葛時謙打招呼的。”
二皇笑笑,沒有再說什麼,深深看了千秋一眼。
葛時謙乃是康成伯趙文思提拔上去的,如今趙明初雖然是跟在葛時謙手下歷練,卻是半個主,怎麼說要請個假什麼的,葛時謙會有半句不同意?打招呼什麼的,卻是客氣之詞了。
千秋上了趙明初的馬車,千秋心中還有些緊張,剛纔二皇明顯想要對她做什麼。趙明初似是也鬆了一口氣,垂下眼來,道:“二皇爲什麼要對付你?”
千秋心中一緊,看了趙明初一眼,她是絕對不能將那件事情說出來的,想來趙明初是不知道二皇同**公主的事情。二皇今日裡沒有再難爲她,乃是因爲承了趙明初的情。
“在這裡下車吧。”千秋說道,她並不打算讓趙明初送她回府,將軍府的馬車還等着呢。趙明初卻是堅持道:“雖然不知道二皇那麼做是什麼用意,但我還是將你送回將軍府吧,我要回去當值的事情是真的,你若是有僕從等候,我便差人過去說一聲便是。”
千秋略一思索,心道趙明初說的也對,怎麼說二皇要是還觀望着就糟糕了。
趙明初潛了人去通知螢衣小黛她們,皺了皺眉對千秋道:“我說過的,有什麼事情,你可以找我的,流芳庵外的菊花……開得正好。”
千秋心中一凜,她竟是將他之前說的那件事情忘記了。她移開目光,趙明初明瞭她定是不記得上次與他的約定,不禁有些惱意,道:“你還真是一個大忙人啊。”
千秋訕訕一笑,道:“那……你要約在什麼時候?”就算是爲了感激今日裡他出手相助,也不能就此辜負了他期待吧?只有一次,多了不過會牽扯不清,便只有這麼一次。
趙明初面色稍霽,卻依舊是冷哼了一聲,表示對於千秋忘記約定的不滿,不過心中倒是已經釋然了。
“明天。”他怕這人又忘記了,不知道下一次能夠說這些的時候,又是在什麼時候了。
見千秋點頭,趙明初微微一笑,他也知道他和她站在對立面的,但是並不是不能改變的不是嗎?想着想着,他又有些擔憂,今晚上二皇的態度着實奇怪。
千秋不知道趙明初在想一些什麼東西,只是見着他忽喜忽憂,問道:“怎麼了?”
趙明初忽而面色一紅,低聲道:“沒有。”
千秋“哦”了一聲,很快將軍府便到了。千秋下了馬車,趙明初也一同下了,道:“今晚上我當值,我便如此過去吧。”
李元見千秋一個人回來,愣了愣,同趙明初見禮,趙明初只點了點頭,便離開了。千秋同李元說明了螢衣幾個的事情,李元應下,千秋便進了自己的院。
流芳庵在城西一里之外,漫山遍野的都是菊花,這裡奉昌城內花農聚居之處,後山花圃之中是各色名菊,每年都會有一些賞菊會,不過邀請的多是花商,並不是宴飲性質的活動。
趙明初今日裡卻是穿了一身寬鬆的深藍色連裳,並非平日裡武將的服飾,配着千秋一身月白色的對襟襦裙,旁人見了倒是真像是一對璧人。
千秋所結識的花商不少,卻大多都是江南商人,倒是從未參與過此等賞花會。漫山遍野的菊花搖曳生姿,這田原風景倒是讓千秋想起自己農莊裡頭的麥。
趙明初道:“這裡的菊花品種衆多,便是最難將養的瓜葉菊與萬壽菊也有。我見着你以前似是喜歡去南街的花市,你喜歡什麼樣的?”
千秋心道,並非是喜歡花,不過是因爲要給盧雨蟬弄些事情做做而已。不過想到趙明初居然記着這些個事情,心中溫暖,笑道:“都好,既然過來了,不若買一些走。”
她想的是,若是可以的話,倒也希望弄一些雛菊香水的,那香水適合少女。以往菊花缺少花農,若是有合意的就好了。
庵外往來商販衆多,年輕男女也不少,這風雅的賞花之事,每年都會吸引不少文人騷客。庵壁上有贊詠菊花的詩作,爲不少人所傳頌,更有歌姬將她改編了成爲唱詞流傳。
小黛和螢衣不近不遠地跟在千秋後頭,不禁竊竊私語起來。
風吹起菊花花田,各色的菊花成了花海中的波浪,從小山坡上看,視野非常廣闊。從流芳庵出來的小道上有兜售的小販,趙明初問了萬壽菊,便有花農介紹。
斜坡處有些陡,千秋走了一路臉上沁出了薄汗,搖着扇扇了扇,道:“你今日當值?”
“並不,隔日當值。”
千秋欲言又止,本想要說起趙吉的事情,一想卻是又沒有說出口。趙明初見着她的模樣,道:“我在西北好多年,那裡草原遼闊,一個人騎馬飛奔在草原上的時候,格外舒暢,晚上的時候,天特別低似的,好像一擡手就能摘到星星。”
千秋並不認爲趙明初是一個感性的人,他雖然並非如同葉惜京一樣冷冰冰不怎麼說話的,卻也是安靜的一個,習慣性用行動來說話。這會兒說起西北的事情,倒是讓千秋有些感慨。怎麼說趙明初去了西北歷練的時候年紀也不大,這等權貴弟肯出去的,還真不多,而左家大概吃虧的也在這個地方吧。
趙文思雖然是一個渣滓,倒是難得有趙明初一個好兒。
趙明初見千秋不語,複道:“上次在荷花臺,我見着你有些意外,沒有想到會在那個時候遇見你。”
千秋笑笑,她也沒有想到,不過那次趙明初也幫了她一次。好像趙明初雖然一直都是處在她的敵對位置,但是他似乎一直都在幫她,就算是……第一次他不小心掉進水裡,他也從未怨恨過千秋,只是因爲覺得被一個身體柔弱的女孩害得掉進了水裡,心中對自己惱恨罷了。
風似乎有些大了,趙明初過來站在千秋右邊,千秋又覺得風小了一些,擡起頭,正好又撞上趙明初溫柔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