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鬱無虞依舊沉聲道,“這裡沒有華胥國主。走!”
他隨即不再說話,而是默默站起,轉身離開。
獒犬鐵軍本想留下,守着元無憂,可那匹白狼愣是咬着獒犬的尾巴給拖走了。疼的獒犬嗷嗷叫去咬狼,一狼一犬就又打鬥着跑遠了。
把萬鬱無虞氣跑後,元無憂才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才鬆懈下來。
她緩了口勁兒,便找了個樹杈子當柺棍,觀察着頭頂月牙和北斗星的方位,往記憶裡博望城所在的東方走去。
後半夜,正是萬籟俱靜,蟲子都不叫的時候。
曠野郊外,忽然傳來斷斷續續的馬蹄聲。
隨着馬蹄聲越來越逼近,走路踉蹌的元無憂身心都緊繃起來,立即找了棵樹做掩體,躲藏起來。
結果一轉頭,就瞧見面前站着個人!
元無憂瞬間被嚇得,一股寒氣從天靈蓋兒順着後脊樑、冷到了腳後跟!
她滿眼驚怖欲絕,血都涼了,定睛一看,眼前卻是個短髮銀甲的小將軍。
還衝她咧嘴一笑,“殿下,以爲躲在這兒我就找不到你了?”
居然是乙弗亞。
虛驚一場!
元無憂顧不上跟他敘舊,扭頭回去找馬蹄聲,正瞧見一匹黑馬慢悠悠朝此走來。
馬鞍上空空如也,顯然他是故意縱馬,聲東擊西的。
她再次扭過臉,本就凌厲的鋒眉鳳目更加銳利,臉頰也因憤怒而染上紅暈。
但又紅的不正常。
乙弗亞擡腿湊近她,驚訝道,“怎麼了?生氣我嚇你一跳呀?”
他剛把臉湊過去,就被她摁着胸前的護心鏡推開了。
瞧見她臭着臉,抿着飽滿嘴脣不吭聲,乙弗亞才憋不住笑,
“還逞強呢?我早就知道了,衛國公給你灌那種藥了是吧?你就自己一個人跑出來,腿兒着走到現在啊?路上沒遇到人當解藥嗎?”
元無憂擡手指着他鼻子,沒好氣道,“給孤閉嘴!然後讓開。”
乙弗亞聽話地退後一步,轉而收起嬉皮笑臉,皺着眉頭,擔憂地望着她。
“那用幫忙嗎?姑娘?”
“你幫個屁忙?把你馬借我,送我出去?”
“對啊,這馬就是給你準備的。”頓了頓,他促狹一笑,“你還希望我幫什麼忙?我可不會給男人,換成女人倒是可以考慮。”
元無憂白了他一眼,
“你可以考慮閉嘴,別逼我扇你。”
“你能忍住嗎?”
“你不是不近情愛嗎?怎麼知道的不少?”
乙弗亞聞言,脣角微勾,嘖聲一笑。
“我只是不喜歡玩,又不是不懂。再說了,當初蕭圓肅進被窩等你,可是我親眼所見的,這要換做是我,直接霸王硬上弓。”
一聽這話,元無憂瞬間腰背緊繃,警惕地盯着他。
“你想幹嘛?”
“想啊。”
“滾!!”
此刻的女王爺滿臉煞氣,全無剛纔的嬌豔多情。
乙弗亞還是怕她的,尤其看她冷臉,眼神陰鷙的像要殺了他個登徒子一樣,但他畢竟是帶着任務來的,只能硬着頭皮纏着她。
“你就不好奇,我爲何出現在此嗎?”
元無憂眉眼陰鬱,“我本來就沒走出西鄂城多遠,追上我很容易,找到我纔不容易。”
“是皇上下令,讓我來尋你的。你一打出館驛他就知道了,還攔着所有人不讓追你,但讓我偷偷騎馬來找你。”
一聽是宇文懷璧給她維持的安寧,她有些詫異。“他竟如此大度?”
“還有更大度的呢。”
乙弗亞那雙深藍眸子掃過她腰下,嘖聲道,“還是亞哥哥幫你疏解一下吧?”
這話元無憂都沒敢細想,便立即擡腿後撤一步,“大膽!你說這話,也不怕宇文懷璧治你的罪?!”
“皇上若不默許,我哪敢啊?”
聞聽此言,身穿橙衫黑衣的女王爺滿眼陰鬱,出聲沉冷:“假傳皇令可是死罪,你對孤說的這些話若是到了他耳中,你真不怕死?”
銀甲男子笑容一垮,撅個嘴,哀怨地看着她。“你怎麼確定我說假話呢?”
“宇文懷璧不會默許你勾搭我。倘若他真想給我找解藥,就算所有人反對,他自己單槍匹馬都敢來了。”
“啊?陛下可不像善妒的人。”
說到這裡,乙弗亞忽然眉眼帶笑,
“別逞強了行不行,妹妹?咱倆可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妹啊,我本該比大周所有人…跟你更親近。”
他最後那句壓低了嗓子的溫柔呼喊,尾音都帶鉤子,把元無憂聽得下腹一緊。
“……”
下一刻,一隻手卻抓住了她的腰帶。
“這種宗室常服的腰帶最難解了,剛好,我也穿過很多年。”
元無憂憤然,伸雙手推攘他!但因爲沒什麼力氣,拉拉扯扯間卻倆人一起絆倒,齊刷刷地仰頭、摔到後頭的草堆裡。
……
彼時,倚在樹下而坐的女王爺,正在閉目養神。
而跪坐在地的銀甲將軍,正默不作聲地給她扣着、宗室常服那種結構特殊的腰帶。
元無憂恢復了力氣,坐直了,就要起身。
乙弗亞見她臭着臉,還是瞧着亮晶晶的水潤脣瓣,欠登一樣問:
“殿下不想來一場露水情緣嗎?”
“跟誰?”
“我啊。”
“不想。”
“爲什麼?我身材不行?技術我確實沒把握,我又沒做過。”他話鋒一轉,笑道,“你不就喜歡沒做過的嗎?”
元無憂冷着臉,咬着後槽牙拒絕。
“……你別胡鬧,你是我部下。”
說罷,她手扶着樹幹站了起來。
“嗐…我以後是爲你打工幹活……”
見她站起來了,乙弗亞也一骨碌站起來,擋在她面前道,
“什麼部下上級的,我只聽你和陛下的。”
元無憂斜睨他一眼:“讓開,你擋路了。”
乙弗亞聽話地擡腿讓開,嘴卻不閒着。
“殿下,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啊?”
“長得好的。”
“那正好,兩個條件我都符合。”
“這是一個。”
元無憂頭也不回地,與他擦肩而過走了。
乙弗亞擡腿跟上她,不依不饒地自薦:
“我長得挺長的,還有啊我這臉怎麼了?要不是看中我那個死爹的臉,你娘能讓他當皇后嗎?”
聽到這裡,元無憂停下腳步,瞪眼看着乙弗亞,咬牙恨齒。
乙弗亞訕笑,“別生氣啊。”
頓了頓,他擺手道,“算了,你這樣的小古板太不好玩兒,你走吧。”
“我就是古板,我現在有喜歡的人了。”
“你咋這麼傳統呢?”
乙弗亞氣急,隨即語重心長地說教她,
“你是女可汗,就算是個普通女人,見一個*一個露水情緣,也只會分羨慕她酸她的,和想*她的,沒人說你這樣不行,就算有人說,那也是男的想讓你爲他守貞,女的古板。”
“我不是傳統,只是負責不過來。”
“我又不用你負責,又不用你喜歡,隨叫隨到。你要是怕被喜歡的人發現,就別說,我也不會聲張出去。”
元無憂被他這一籮筐說教給砸懵了,更覺好笑的事,這些道理和勸她的話居然出自男人之口。
她並非不懂,只是選擇知世故而不世故。
“不搞這個,我真得走了。天都要亮了,我也太困了。”
乙弗亞卻與她亦步亦趨,緊追不捨。
“送上門,白給你的都不要,你要當女中柳下惠啊?”
“我就是,至少現在不接受,你先別纏着我了,以後再說吧。”
話說至此,乙弗亞見勸不過了,索性嘆了口氣。“那這樣吧,我帶你回西鄂館驛去睡,是陛下說的,若是你不計前嫌還可以回去,他本來想騰出屋子給你歇腳的,卻被衛國公給攪和壞事了。”
……
原則就是低調和意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