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98他不要你,便還給我
元無憂聽得頭皮發麻,只覺如墜冰窖,此情此境,就算是個好人擺在這裡,也挺瘮人啊!
“你…哪來的毒?”
“是我那未婚夫給的,他逼我在上轎前自裁。可我不願就這樣遂了他的願,便抹在嘴上,想在洞房時毒死他。卻不料這土匪替他擋了一死。”
小麥說話時,還默默將露在外的一雙玉足掖回裙襬之下,那雙腳本就又白又瘦,經過山洞一凍,更能看清青紫色的血管了。
思及小麥和死屍待了一夜,被關在這樣鬼氣陰森的山窯洞裡,冷氣從四面漏風的山窯洞裡泄出,刮在元無憂身上,她後脊樑都涼了半截。
元無憂趕忙繞過地上的,匪首的屍身,伸手來接少女的手,
“你得罪過這土匪嗎?”
少女輕搖了滿頭花冠,“定是李氏買通的土匪,現在我殺了人了…姐姐是來抓我伏法的?”
“姐姐是來帶你回家的。來…姐姐抱你下牀。”
小姑娘扁了扁嘴,“我哪還有家?世上沒人在意我的死活……馮氏往外送我,李氏要我死……”
“他不要你,便還給我。還有這土匪……你記住他是當着我畏罪服毒的,他怕事情敗露招供背後指使者。一個十四歲的柔弱少女,怎會殺死這麼個壯漢呢。”
小麥擡手指了指元無憂的身後,哽咽道:
“那他呢?滅口嗎?”
元無憂不明所以的一回頭,發現甄壯士站在門口,手扶着門框子,扭頭剛要開溜。
甄溫柔的處境很尷尬,也很害怕,這倆女人一個比一個狠啊!
……
“既然你們未經三書六禮明媒正娶,沒拜高堂,便不算禮成。她便還是長樂馮氏的黃花貴女。”
日頭偏西,鄭府客堂內。
這位剛領過蘭陵王的部將,親身殺上土匪山的鄭氏貴女,剛下山就被傳呼回了鄭府。
長裙背劍的鄭玄女一身俠氣,手牽着喜服微皺面色失血的瘦弱少女,她凌厲的鋒眉鳳眼掃視了一圈廳堂內,齊聚一堂的馮家人跟李家人,以及提供場地的鄭太姥。
她正愁怒氣無處宣泄,便沒好氣的說出這句。
下一刻,就瞧見了坐在鄭太姥身旁的高延宗。
因場合嚴肅莊重,此時堂內的諸位貴客身邊連個隨侍的人都沒留下,滿座都是發白如雪的老嫗,平均年齡都在花甲之年以上。
又都衣着得體頗顯穩重,連那李氏長孫,都穿個老氣橫秋的藏青色道袍外搭,便顯得高延宗那身硃紅的圓領袍無比顯眼,豔煞旁人。
剿匪的兵是高氏兄弟派的,想必高長恭不便露面,遣五弟出席也算表態了。
元無憂都沒猶豫,便邁步朝這列陣營走去。
而被李氏祖母攏在身側的道袍長孫,一見她邊說着話,邊自顧自往屋裡進了,當即攔道:
“站住!這堂中哪有你說話的份兒?快把我們李氏的孫媳放下,你出去!”
這位下山道士李貌,典型的修心不修口,本生得劍眉星目的端方長相,但一開口便顯露了幾分扭曲刻薄,真可謂是相由心生。
今日的安德王嚴肅異常,只挺直腰板端坐着,雙手垂在膝上,目光像在場中隨意飄忽,又好像沒落在任何人身上,對任何事都不以爲意。
自然也沒往小表姑那裡看,一副事不關己,冷眼旁觀。
元無憂見狀心裡有數了,男人不來摻合她辦事倒是好事,她大可甩開膀子幹,她自然是不怕孤軍奮戰,畢竟自己身後還有要保護的人呢。
見她朱脣一翹,就要回嘴,鄭太姥連忙趕在孫女開口之前打圓場,“她是老身的孫女兒,鄭府的長孫女,自然能出入鄭府的客堂。”
老太太還衝她連連勾手,十分熱乎的續道:
“這廂來吧玄女兒,在安德王一旁落座。”
元無憂也不客氣的,拉着紅裙少女在安德王身側一坐,屁股都沒坐穩便撂下話來:
“我也不想跟你們質問賣她換糧的廢話了,反正小麥分文未取,你李貌另有意中人,不是誠心娶小麥是吧?你們既然養不活她,便還給我!”
小表姑自打進屋來說的兩番話,都挺單刀直入咄咄逼人,毫不圓滑。
坐在她身側的五侄子到底憋不住,悄悄從大袖子裡伸出指頭來,戳了戳她的手臂,用僅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壓低了道:
“你何必多管閒事?還嫌自己撿的累贅不夠多?讓他們順其自然,對你纔是最有益處的。”
元無憂不動聲色的擡了擡手臂,擋開他搞小動作的指頭。
他這句“善意提醒”對她來說,沒一句受用。
被點名的李貌一聽這話,臉上並未流露出半分私心被擺在明面上的驚愕失措,只是冷笑:
“我們家的聘禮送去了馮氏,即便我把她拿泥人擺設,又與你何干!女人就是用來換錢的,不然男人養她們做甚麼?別說是世家貴女,就算皇族公主不還是標好了價,做和親之用?”
此話一出,將李氏的教養和世家男的粗鄙、對世家女的偏見彰顯得淋漓盡致。李氏祖母臉色微恙但沒說話,鄭太姥只拿餘光斜了他一眼。本來這番話就挺得罪在場的幾位祖母姥姥了,他下一句又續道:
“姓鄭的——你別以爲傍上了皇室宗親,就能自視清高,他們哪朝哪代不得巴結門閥世家?”
一句話能討所有人歡心很難,但能同時得罪所有人,這也挺考驗人的語言天賦的。
李貌也不知是不是出生之時,他娘把孩子扔了把胎盤養大了,還是剪臍帶時把腦子也剪了,怎麼總是行爲叛逆,語出驚人!
此話一出,幾乎所有人都偷偷把目光瞥向了一旁的安德王,虧得安德王底氣沉穩,仍是面上不見喜怒,端着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扭頭衝小表姑打趣道:“不知我這高氏宗親,配滎陽鄭氏的小表姑,能否巴結得上呢?”
元無憂心裡有數,五侄子就是拿自己調笑打圓場,也沒往心裡去。可在場其他幾位,臉上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了不同的神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