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再一次回來了,可是房間裡面,已經沒有她了,也沒有他們的孩子了。
他知道,以她的本事,以百里思休的本事,她走了,他這一輩子可能都不會再見到她。
想到這裡,夏侯諶的身體,轟然倒塌。
他跪坐在地上,如同一個孩子般,捂着自己的眼,嗚咽起來……
……
唯世走進鍾若冰的房間,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他整個人都傻了。
這些年,他一直跟在小王爺身邊,哪怕是小王爺在王府中,作爲一個不起眼的庶子,爲衆人欺凌的時候,也未曾這樣過。
唯世不敢說話,也不敢進去的打擾。
就在門口傻站着。
足足半晌之後,屋子裡頭的夏侯諶,才似乎終於回過神,但是他的頭髮已經全部凌亂了,宛如一個瘋子般,出現在唯世的眼前。
開口道:“去找,把王府所有的人都派出去找,她就算走了,也應該走不遠……”
管家說她今天早上才離開,即便是走了,也應該沒多遠。
唯世立即點頭:“是!可是小王爺,您跟小王妃,就算是找到了……”
找到了也沒用了吧?
小王妃既然決定走,肯定就沒打算原諒小王爺了,既然是這樣,就算是找到了,又能如何呢?
夏侯諶道:“先……先找到她再說!”
說吧,夏侯諶大步往王府外走,唯世愣住了,立即開口道:“小王爺,您要去做什麼?”
“去找陛下,請辭!”
他不知道,現在從這一場戰局之中抽身,是不是來得及得到她的原諒,但是他知道的是,如果他繼續在這場戰爭中沉浮,絕不可能得到她的原諒。
“可……”
唯世還想說什麼,但是夏侯諶已經走出了王府。
唯世其實想說,就算是您要去見陛下,您至少也整理好衣冠再去啊,您如此形態出現在陛下面前,這是大不敬啊!
但是,夏侯諶來不及聽他說完了。
……
小王爺瘋了。
今天很多人這麼說。
大家看見從前總是嘴角含笑,眼神中卻透出一絲陰鷙的夏侯諶,今日髮絲凌亂地去了宮中,都不等侍衛進宮稟報,他就闖入了皇宮。
嚷着要見陛下。
……
這消息傳到奕王府的時候,北辰奕一怔之後,只是搖頭嘆息:“他終究還是走上了跟本王一樣的路。”
難道,一個人教出來的徒弟,當真就能這麼像自己麼?
他原本以爲,自己在阿曦身上,不能得到的圓滿,會從夏侯諶的身上看見不一樣的結局,可是沒想到,就跟宿命纏繞的詛咒一樣,類似的故事,在夏侯諶的身上,又演繹了一個輪迴。
這時候,二風也把邊城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北辰奕。
並有些擔憂地道:“這麼看起來,曦公主會很危險。”
北辰奕聽了,卻是搖了搖頭,笑了:“夏侯諶終究還是不夠聰明,他的算計看起來完美,但是卻算漏了一個人,這個人會讓他的盤算落空。只是,那個人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二風立即問:“是誰?”
北辰奕道:“北辰邪焱!倘若是本王,在拋出驍欽的身份之前,定然先將陛下接到神懾天身邊,貼身保護,然後除掉慕容瑤池,那麼此局必勝。但是夏侯諶算漏了北辰邪焱,便也推算不出北辰邪焱會走哪幾步,這一局,夜魅輸不了,最多就是北辰邪焱吃點苦罷了。”
北辰奕這話說完,二風正想問,這跟慕容瑤池有什麼關係。
可就在這時候,北辰奕猛地嘔出了一口黑血,他額角的青筋開始躁動,胸口的經脈也開始一下一下的抽動,是慎思發作。
他苦笑了一聲,沉聲道:“還是不行麼……”
還是這般,稍微動些腦子,便會痛成這樣,
這時候,剛端着藥進院子的清歌,也看見了這一幕。他上來之後,二話不說就把二風臭罵了一頓:“你是不是又對王爺講戰場事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爺身上的毒,你真是傻了!”
北辰奕擺了擺手,道:“是本王讓他去探查的!”
清歌道:“屬下當然知道,是您讓他去探查的,不然他怎麼會做這種蠢事?可是他就不能明明查到了,就裝作什麼都沒查到嗎?真是傻!”
二風這麼一聽,也覺得自己挺傻的,畢竟明知道把消息稟報給王爺,王爺會如此,那自己爲啥不裝傻呢?
他這會兒也已經完全不想問此事,跟慕容瑤池有什麼關係了,只希望王爺這口氣血,能儘快壓下去。
北辰奕聽了清歌的話,卻是輕笑了一聲,沉聲道:“不怪他傻,他這樣很好,因爲本王,也不想當一個廢人。”
這話,卻讓清歌和二風心頭一緊。
是啊,王爺,您也不想當一個廢人,可爲什麼,這一路謀算,您一點退路都不給自己留下,最終服下慎思,只能像個廢人一樣活着,還要受這樣的苦呢?
最終,北辰奕道:“夏侯諶現在入宮,應該是請辭吧,只是這樣,他的處境也會非常危險了。他現在不僅瘋了,還傻了。”
這話說完,他嘴角又溢出血來。
清歌幾乎是哀求地道:“王爺,求您了,您別說了!這些事情您就別管了,您就當體恤一下我們吧……”
見他如此焦急,北辰奕輕笑了一聲,那漫不經心的樣子,似乎正在吐血的人不是他。
沉聲道:“那好吧,就不說了!”
他的眼神,看向皇宮的方向,只是再嘆了一口氣,明晰了夏侯諶此去,怕難得自由了。
……
宮中,皇帝剛剛下朝,不悅地看着夏侯諶,開口道:“你這算個什麼樣子?衣冠不整出現在朕的面前,是想表示,你對朕已經如此不看在眼裡了嗎?”
夏侯諶立即跪下,道:“臣不敢!”
見他跪下的乾脆,皇帝心知現在戰事少不了他,只得暫時壓下了這股子怒氣,盯着他道:“說吧,你不好好在邊關跟神懾天一起守着,跑回京城來幹什麼?”
夏侯諶立即道:“陛下,臣是來請辭的!”
“請辭?”皇帝揚眉,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夏侯諶道:“是的,請辭!軍師之職,臣無法再擔任了,還請陛下撤去臣的職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