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諷歷陸肆零零年五月十四日,夜孤雲母親的忌
肥※
夜色悠然,淡淡的月光傾瀉在寧靜的鄉野上。繁----悠鐘聲,撲撲楞楞,飛來,飛去。縷縷清姆,斜掛侍檐,如夢,如幻。
“人應有一顆佛心,但不能跪着生活。”一名老者望着興化寺裡來往的香客揹負雙手,一臉悵然。
“如果衆生參悟了這點,那麼他們就不是人,而是佛了。”一名慈眉善目的光頭和尚從寺裡走了出來。
“你的職責不就是渡化世人麼?”老者問。
“可我遍尋世間,卻無一人可渡。”和尚雙手合十,喏了一句阿彌陀佛。
“也許我們的希望不在這個世界”小老者與和尚互相對視,良久,兩者突然笑逐顏開。
幽冥大殿,老者端坐於寶座之上,和尚立於一旁。
殿堂之上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個年紀不過萬歲的男子鬼魂。
“你知道自己是誰嗎?,小老者向殿上之人詢問。
“夜孤雲,殺手。”鬼魂不卑不吭答道。
“殺過多少人?”和尚問。
“你的眼睛看過多少人,我就殺過多少人。”語氣很狂妄,甚至囂張的讓人忍不住嗤之以鼻。但老者與和尚卻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
“你這一世最大的遺憾是什麼?”老者繼續問道。
鬼魂沉默。
“你爲什麼殺人?”和尚問。
“母親。”夜孤雲突然答道,答案好像有點牛頭不對馬嘴。
“很好。”老者盯着夜孤雲良久忽然輕笑一聲,“給你一個機會,要,還是不要?”
夜孤雲顯然不明白老者的意思,皺着眉看着他。
“我想要知道一些事情的答案,而這些事需要有人來做,所以我把機會讓給你。我可以告訴你,當你抓住了這個機會,也許你可能下一秒就會重新回到這裡,又或許我們永遠都不再見面。要,還是不要?”老者解釋後再一次問道。
“要夜孤雲沒有猶豫的一口答應道。對於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機會遠比任何東西來的更具誘惑力。至於後果,根本沒有考慮的必要。
因爲事在人爲。
“你現在只要往前走三步,將地上的那塊石頭拿在手上,那麼你就等於握住了這個機會。敢嗎?。老者右手撫須指着夜孤雲面前那塊嬰孩拳頭般大小的石頭說道。
夜孤雲沒有回答,更沒有一絲的猶豫,直接往前踏了兩大步,然後彎下身伸手準備撿起那塊石頭,可是在即將觸及那塊石頭之時,他的手卻忍不住輕輕顫抖了一下,不是石頭有什麼異常,而是他的心裡忽然有一種莫名的害怕,彷彿只要抓住了這塊石頭,將有一件他無法想像的事情生。
“怎麼?害怕了?”老者戲德道,“知道我們爲什麼會找到你嗎?因爲你殺了足夠多的人,因爲你已經對死亡麻木。”
“我怕死。”夜孤雲嘴裡緩緩吐出兩個字,“在每一次殺人前,我想的不是殺人,而是如何不被人殺。如果是那些曾經被他殺過的人聽到夜孤雲的這番話,估計會全體暈倒:殺手也會怕死嗎?文學迷可爲什麼每次殺人他都殺的那麼不要命?
“你怕死?”臺上兩人顯然吃了一驚,和尚更是忍不住問道。
“你怕死嗎?”夜孤雲不答反問,然後在兩人愕然的目光中撿起了那塊石頭。而就在夜孤雲右手網握住那塊石頭之時,一陣猛烈的銀白色光芒忽然從石塊之上爆出來,迅將夜孤雲整個身體籠罩其中,當光芒逐漸消散之後,夜孤雲已消失的無影無蹤,那塊石頭也消失不見。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又似只過了一秒鐘。大殿上籠罩着一陣可怕的沉默。
“你怕死嗎?”老者終於開口,表情沮喪。
“你怕死嗎?”和尚也開口問,神情落寞。
“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麼事嗎?”
“死一次。”和尚雙目低垂,雙手合十,口中低吟一聲阿彌陀佛,接着身影如湖面蕩滋起的漣漪般一陣抖動,變得模糊不文學迷清,直至消餌不在。
“我怕死嗎?”老者千萬年來第一次問自己這個問題。
當夜孤雲自噩夢中,渾身一陣冷汗,似乎噩夢中的一切纔是自己真實的過往。
“你醒了小傢伙一個沙啞的聲音在夜孤雲的耳邊響起,夜孤雲這才意識到自己爲何會在這裡。
“是你救了我?”夜孤雲掃了那人一眼,卻是個精神抖擻的老頭。與他以往所見過的都不同,這老頭似乎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幽遠的滄桑,更有一種令人說不出的意味。
“當然,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除了我,一個鬼影都沒有。你以爲還有誰。”老頭自顧自得說着,夜孤雲頓時啞然。
好半天,夜孤雲才吐出兩個字:“多謝。”
老頭似乎也不在意。然後又是沉默,許久許久的沉默。
“小傢伙,要喝點酒嗎?這天可夠冷的,嘖嘖。
”老頭穿着一身破落的西方武士服,頭凌亂,鬍鬚拉扎,滿臉都是皺紋,渾濁的雙眼似笑般,瞅着夜孤雲,而後一舉銅質的方形酒壺,仰頭咕嚕咕嚕的大口吞嚥着。
一連三天三夜的狂奔泄,不知毀壞了多少樹木和屠戮了多少的的禽猛獸,夜孤雲才平靜下間鬱結的暴虐終幹漸漸散央,感受着掛在脖間玉佩纓頂源不斷流遍全導的清靜溫和之力,夜孤雲不由暗歎自己運氣不是一般的好。若沒有母親的玉佩此刻自己怕是早已爆體而亡。玉佩?想到母親唯一留給自己的東西,夜孤雲緊了緊雙手,直至指甲深深刺入手掌,**的疼痛緩解了來自心臟陣陣絞痛般的酸楚。
“真舒服啊!”滿意的放下酒壺,老頭隨意的用衣袖抹了抹嘴角,然後打了個飽嗝,也不理夜孤雲身上滿身的血腥味,直接靠了過去。
“心情不好?”老頭也不管夜孤雲是否理他,大聲得說着,沙啞如同破鑼的聲音直刺得夜孤雲耳朵陣陣生疼。
“要你管,一邊去。”夜孤雲惱怒得想要推開老頭,不想老頭如同軟骨頭般滑不溜秋,手一碰上就直接滑了開去。這老頭有古怪,夜孤雲本就機靈,見奈何不得便徑直起來,尋了另一處。方坐下,卻現老頭不知何時又靠到了他的身上。還朝他齜牙咧嘴。惹得夜孤雲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情,又不可抑止的怒氣上涌。
“好了,好了,老頭不逗你,行了吧。”老頭嘻嘻笑着,自顧自得倒在夜孤雲的身前不遠處。似乎一點也不在乎。
“哎,瞧瞧你,纔多點大,心底就藏着這麼多東西,多辛苦啊。你泄了三天三夜還不夠,可把老頭我累壞了。別用這麼崇拜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很帥很彪悍。來,喝一口,心裡會舒服點的,怎麼?嫌髒,那就還給我,要不是看你長得有我當年的一半,你跪下求我也不給呢?”老頭喋喋不休的說着,似嘲笑般無視夜孤雲危險的眼神。
這老傢伙竟然跟了我三天三夜,那我所做的一切他都不是知道了嗎,不由自主的夜孤雲竟然動了殺機,然而在老頭貌似譏諷的目光中,竟然莫名的平了下去。興許少年都經不起人的激將,夜孤雲抓過酒壺猛然大口將就一口嚥了下去,辛辣的酒味刺激得夜孤雲陣陣咳嗽,眼淚都流了下來。然而夜孤雲卻是個不服輸的個性,硬是連喝幾口。誰想喝着喝着,竟然也感覺不怎麼樣難受,只是頭微微的有點暈。
“不能喝了,不能喝了,再喝,我老頭喝西北風去啦。”說着,老頭一把將夜孤雲手中的酒壺搶了回來,緊緊得摟在懷中,好似什麼寶貝一般。
見狀,夜孤雲不禁笑了起來,不管眼前的老頭對自己有什麼企圖,至少這個老頭是個風趣的人想到此,夜孤雲由衷得說:“老頭,謝謝你。”
聞言,老頭哈哈笑了起來,好似見到了難得一見的開心怪事 好一會老頭才停住,躺存地上,仰頭望着浩瀚的星空,淡淡說:“不用謝我,舉手之勞而已。如果當年也有人肯這麼幫我一把,或許一切都會不同。”
似乎陷入久遠的回憶,老頭渾濁的目光中竟有幾分的深邃悠遠,歲月的滄桑帶給他的不僅僅是歲月。興許還有很多難以忘懷的遺憾。夜孤雲沒有打攪老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緬懷的東西,老頭是這樣,自己也是。
突然,老頭側頭,掃了夜孤雲一眼,問道: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
“夜孤雲。”
夜孤雲莫名的脫口而去,事實上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也許跟那個噩夢有關。在那個噩夢裡自己是一個殺手,一名從不暗殺的天下第一殺手,憑一手天下無雙的劍術,用無數人的鮮血堆積起他的名聲,而一切只因爲自己的母親。或許那個自己和如今的自己真的是同一個人,至少都有着同樣的傷。夜孤雲默默想着,在心裡暗暗道:從今往後,我就叫夜孤雲。
老頭孤疑得打量着夜孤雲,好一會才說:“好名字,好名字。一葉孤雲,不過輕輕一葉,天地變換,有氣勢有見地啊,快趕上老頭名字的一半了。”
對於老頭的自賣自誇,夜孤雲已經有點習慣,也不去理會,只淡淡說:“老頭,你錯了。一夜孤雲,此夜非彼葉。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痕,青鋒輕彈,是無敵的寂寞。”
“什麼?”
老頭頓時傻了眼,老臉漲得通紅,虧自己還想賣弄一番,如今卻是想找個沒人看得見的地方
躲起來。老頭惡狠狠瞪了夜孤雲一眼,似乎這樣才能挽回自己的面子,心中卻是暗歎:我這張老臉今天是丟盡了,這小子的嘴實在是不饒人。
老頭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不自在過後,依然笑嘻嘻說:“這個名字確實不錯,終於可以跟老頭的名字相提並論了。不過後面那個什麼無敵的寂寞,我呸,他是沒碰到我,要是碰到老頭我,肯定是打得他屁滾尿流,滿地找牙。我讓他吹的有多遠,就死得有多遠,你信不。”
夜孤雲看着老頭,只笑着搖了搖頭,卻是沉默着不說話,顯然是不相信老頭所說。老頭眼巴巴得望着夜孤雲,見他不理會,也不再自吹自擂,自討無趣,接着問道,說:“那句“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痕。
,很精闢啊,簡直就是把我當年的風采給說得一清二楚,難不成當年暗暗偷窺我風采的就是他。不過有點奇怪啊,按理說這麼經典的字句,以我對太古文化的精通層次,應該見識過纔對,奇怪的是我從沒聽過。看來有機會我還得回去花些時間再多多研究。”
看着老頭自言自語,夜孤雲終究忍受不了他這極品的性格,吐出一句:“老頭,你又錯了,這句話說得不是你,而是一個殺手,天下無敵的殺手。”
“我呸,天下無敵,你告訴我,他在哪裡,我去找他。”
說着,老頭站了起來,似乎真要去跟他一教長短。夜孤雲暗自嘆息,如果說這個殺手是噩夢
中的我,你信嗎?就算你信。我自己也不信的啊,如果我真的有這般能力,豈會像如今渾渾噩噩,夜孤雲不自覺輕嘆,說:“你找不到的,他不在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