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一聲怒喝,突然在葉蕭耳邊炸響,正是烏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覺!”
“幻覺?”葉蕭來不及轉念,已念動了解封的咒語,體內法力如常涌動,十指掐訣也沒有任何問題,原來一切所思所感,真的只是幻覺而已!
大喜之中,萬千道黃光已利箭般豁然散開,一座高有數丈的大鐘,懸浮在了虛空之中,粗大的鐘聲,需數個大漢才能摟抱過來,鐘身上流轉不息的金色符文,如有靈性般跳躍不定,組成了一篇篇經文。
全身的法力都狂涌而出,葉蕭首次毫無保留地催動了這張靈器符!
以往這座大鐘出現,只是起到防禦的作用,然而這次面對年輕人,卻主動進攻起來,經文閃爍着金光,脫離了鐘身的束縛,在虛空中越變越大,如一朵朵金色的雲團,向年輕人頭上壓了過去。
年輕人面色一變,眼中的兩點綠光,急促地跳動起來,黑白兩色光華,自身上那件道袍裡散發開來,堪堪抵住了壓下的金色雲團,這才臉色稍穩,眼睛望向烏天:“你是誰?一個沒築基的修士,怎麼可能看得穿我的幻術?!”
烏天臉上閃過一絲狐疑,沒有回答,轉頭急聲向葉蕭道:“葉師弟,我看看那張圖!”
葉蕭心情驟然一緊,手上卻沒有猶豫,遞過了那張藏寶圖,正在苦苦抵禦金色雲團的年輕人見狀,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惶急。
所謂的藏寶圖,看起來普普通通,沒有一點稀奇,葉蕭早已翻來覆去看了個遍,除了記住了上面繪出的,如同迷宮一樣的路線,再沒有別的收穫,路線都已被他一一印證,但上面的紅點——秘窟的所在,卻沒有一點頭緒,就彷彿這張藏寶圖,根本就是某人的惡作劇而已。
還有一點讓葉蕭捉摸不透的,就是繪製這藏寶圖的紙張,竟是一種聞所未聞的材料。
烏天顯然也遇到了和葉蕭一樣的難題,眉頭緊緊攢成一團,雙手將那張藏寶圖反覆揉搓,撕扯,卻還是毫無頭緒,偷偷望了一眼臉色逐漸平緩下來的年輕人,烏天猛然喝道:“葉師弟,你我聯手,開啓禁制!”
葉蕭微愣,那年輕人卻已面色驟變,眼中的兩點綠火,不由地往某處看了一眼。
烏天大喜,數道攻擊型的道符,已向那處虛空打出,大聲提醒道:“就是那裡!”
葉蕭旋即明白過來,雖還不明白爲何要轟擊禁制,手底下卻一點不慢,他的法力,要比烏天精純深厚,但是有大鐘在那裡牽制,威力也只是一般,看着他和烏天的攻擊沒有起到一點效果,葉蕭不由大叫道:“五哥!師妹!”
王五和雲雪的反應,卻也不慢,早在葉蕭出聲之前,便已開始凝結法術準備攻擊,讓葉蕭吃驚的是,洛天舞竟然也和他們形成了默契,一道粗大、湛藍的水柱轟了出去,威力甚是不小的樣子。
不管明不明白,剩餘的人也都紛紛出手,五顏六色的光華,流星箭矢一般地,向同一個地方奔去,霎時間將漆黑一團的大廳,照得五光十色,亮如白晝,衆人這才知道,自己身處的,是一個怎麼樣的神奇所在。
四周空蕩蕩的,別無他物,頭頂卻是灰褐色,彷彿木頭搭成的頂棚,數個黑漆漆不知通往何處,大的有數丈,小的卻只有幾尺的黑洞,繚亂地布與其中,身子被一層淡淡的灰氣託着,灰氣之下,離雙足大概數十丈的地方,卻是一個長寬各有百十丈的臺子,被一圈圈螺旋狀的通道支着。
那通道螺旋向上,也不知離地面究竟多高,下面並無任何東西支撐,只有一些飄飄蕩蕩的粗大藤蔓,緊挨着通道垂了下去,顯得無比的神奇詭異,就眼睛所能看到的,最底下的一截,就足足有幾十丈寬,到了臺子那裡,也還有十幾丈,卻不知入口的地方,究竟會有多寬,而這個神奇的樹洞,又究竟大到了怎樣一個叫人不可思議的地步。
被衆人不斷轟擊的地方,就似一個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無論是何種法術,有多大的威力,一接觸到那片空間,就會突然消失得乾乾淨淨,連一絲漣漪,也不曾激起,衆人好像一直都再做無用功。
年輕人惶急的心情,終於徹底放鬆,狂笑道:“就算被你看出來,那又如何?你們的力量,實在是太弱小了!”
心情暢快,這年輕人的實力也好像突然激增,黑白兩色霧氣,如狂龍般咆哮起來,驟然粗大了一圈,撞擊得壓在頭上的雲團似的金色經文,劇烈地晃動起來,金光明滅之間,經文竟然有了潰散的跡象!
大鐘畢竟只是靈器符所幻化,不但難以持久,威力也恐怕不足本體的一半!
葉蕭這邊還在苦苦支撐,蒼月門下和洛天舞,也都不爲年輕人的話語所動,繼續全力地轟擊那處虛空,別的人,卻已動了不同的心思。
一個全身白衣,風度翩翩,相貌俊秀,眉宇間卻隱含一絲輕浮的年輕人,將四周的情形掃了一眼,發現白魅老祖已經快要掙脫大鐘的束縛,手底下便不由慢了下來,偷偷向洛天舞傳音道:“洛師妹,情勢不容樂觀,不如你我一起,往地下的臺子上衝吧!那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燕雲!你要逃由你,我信得過蒼月門的師兄,絕不會先走的!”洛天舞頭也不回,只是微微向葉蕭那邊看了一眼,又是數支水箭發了出去。
順着洛天舞的目光,那個叫燕雲的年輕人,用忌恨的眼光,狠狠瞪了葉蕭一眼,神色微一猶豫,沒有再出口勸說洛天舞,轉頭和別的人交流起來。
不過片刻,燕雲就說服了其他幾個人,看到白魅老祖將周身盤旋的黑白兩色霧氣,凝成一塊如小山般有着尖銳棱角的兩色大石,轟向了頭頂的幾張經文,明顯是要畢其功於一役,燕雲他們不約而同地低叱一聲,各施手段,護住了身體,然後猛然升上半空,向腳下那座臺子,俯衝而下。
“轟!”半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白魅老祖的黑白兩色大石,一連洞穿轟散了數張經文,破困而出,泰山壓頂般落向葉蕭他們的立足之處,轉瞬間就重新化作黑背兩色霧氣,將那裡整個都籠罩起來。
看着洛天舞連同葉蕭等人的身影,隱沒在翻滾的黑白兩色霧氣裡,消失不見,燕雲遺憾加後怕地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向隨他一起衝出的幾人招呼一聲,繼續埋頭向臺子上衝去,在即將接觸到那層灰氣的時候,神色不由都變得凝重起來,試探性地發出了攻擊法術。
不料那層灰氣卻甚是奇怪,踩在上面和地面是一個感覺,但面對燕雲他們的攻擊,卻又似根本不存在,刷地一聲,連續幾道人影,已順利地衝出了灰氣,燕雲心中大喜,不及細想,就調整方向,向臺子上落去。
令人吃驚的事情轉眼發生,一團密密麻麻,如蝗蟲樣的綠色和白色的光點,驟然從臺子上涌了出來,將最先落到上面的,一位雲麓派的女弟子圍了起來,拼命地鑽進了她的身體,那名女弟子先是一愣,繼而狂喜,隨即卻又面色大變,駭然之極,身體就像充氣了一樣急促地膨脹起來。
“燕師兄救我!”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名女弟子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呼,身子就“砰”地一聲爆裂開來,但卻連血肉也看不到半點,而那些可怕的綠白兩色光點,卻又像從未出現過一樣,消失不見了。
剩下幾人面色大變,紛紛施展手段,止住了下衝的勢頭,望着腳下幾乎如同懸浮在空中的臺子,又擡頭看看那層灰氣,和灰氣上正在衝他們獰笑的白魅老祖,以及那團圍困着葉蕭和洛天舞等人的黑白兩色霧氣,心中惶然一片,又驚又怕,不知如何是好。
被黑白兩色霧氣轟破經文的剎那,葉蕭就意識到大事不好,匆忙地召回威力已然大減,無力再進攻的大鐘,將幾人的身體都罩在了裡面,看着鐘身上持續黯淡下來的光芒,心中也是有些着慌了。
現在的他們,就如一羣被困在鐵鍋上的螞蟻,感覺着鐵鍋的溫度越來越高,卻只能束手無策地坐以待斃,脫身,似乎已變成了一種奢望,隔着鐘身,和白魅老祖圍困他們的黑白兩色霧氣,就算是想繼續攻擊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禁制,也辦不到了。
“烏師兄……”無奈地苦笑一聲,葉蕭將目光投向了烏天。
烏天皺眉不答,目光在鐘身內部掃來掃去,似乎是在考慮什麼,葉蕭見狀,也好奇地隨着他的目光看了起來。
葉蕭以往施展這道靈器符,都是將其護在身前的,既未曾全力施法,將大鐘幻化得這般巨大,更不曾將自己罩在裡面,像烏龜一樣縮起身子,因此這大鐘內部的情形,卻還是首次見到。
無數生靈,有人有獸,有蟲豸飛鳥,也有惡鬼羅剎,但凡是在這世間存在過的,抑或是傳說中的生靈形象,鐘身內壁上都應有盡有,或悲或喜,或生活生,或痛苦掙扎,或欣然享樂,衆生百態,都活靈活現,表現的淋漓盡致。
一尊閉目盤坐,埋首誦經的古佛身影,懸浮在他們頭頂,身上的淡淡毫光,通過鐘身,散發到了外邊,抵擋着黑白兩色霧氣的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