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踏足沼澤之後,一層黑紗般的霧氣,又悄無聲息地濃了起來,迎面吹來的微風,已帶了些悶熱的氣息,五人剛開始還不以爲意,直到鼻端嗅到一股腥臭,才驀然察覺這黑色的霧氣,似乎另有古怪。
“這股黑霧……”五個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葉蕭仰起頭來,視線穿透濛濛的黑霧,感覺天色已變得得更加陰沉,似乎快要掉下來一樣地讓人心悸,具體的時辰,根本無法判斷出來,不過根據他們進來的時間分析,應該離天黑還早。
就在此時,一陣奇怪的沙沙聲,傳入了他們的耳際,王五第一個反應過來,忍不住駭然呼道:“是蛇!大家小心一點!”
整個沼澤都遍佈高大的樹木和藤蔓,雖已枯敗,葉子都已掉光,但還是足以遮住衆人的視線,根本看不到蛇在那裡,然而沙沙聲越來越響,一些接近乾涸的泥沼裡,還傳出了咕咕的聲響,表明了王五並未虛言恫嚇。
雲雪登時花容失色,一張俏面變得煞白,雖已盡力地在剋制自己,身子還是不由自主地向葉蕭靠了過去,極爲不滿地瞪了王五一眼,一把將雲雪拉到了自己身邊,向王五叱道:“小小的爬蟲,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姑奶奶一隻手就捏死了!”
王五黑臉一紅,不過在陰沉的天色之下,倒是看不出來,他極爲難得地壓低了聲音,鼓起勇氣反駁道:“可是聽這聲音,恐怕是蛇羣,而且規模還不小……”
話音未落,雲雪便在意忍不住地發出一聲尖叫,登時怒道:“你還說!”
王五訕笑着再不敢說話,聽着四面八方越來越響的沙沙聲,面色逐漸凝重起來,葉蕭暗自好笑,正要開言,卻聽到了烏天蒼老的聲音,而且極爲嚴肅:“要是普通的蛇羣,就算數量再多,也困不住我們,就看其中有幾隻達到妖獸級別了!”
此言一出,也顧不上再跟王五斗氣,低聲鼓勵了雲雪幾句,就關注起周圍的情形來。
“妖獸級別的,肯定存在,不然這聲音絕不會如此整齊!”葉蕭沉吟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剛開始如春蠶食桑般的細微聲響,如今已變得猶在耳畔,配合着沼澤了水泡炸裂的聲音,愈發地讓人心驚肉跳,似乎是爲了印證葉蕭的話,四面八方的聲音,都保持着同樣的節奏,向他們一步步地逼近過來。
“儘快清理出一片空地,每人負責一個方向!快!”王五的臉色驟然大變,顧不得和其他人商量,急聲喝道。
他們停步的地方,數丈方圓內都沒有高大的樹木,明白過來的五人,很快便將地面上的雜草清理的乾乾淨淨,分別固守一個方向,緊張地留意起來。
王五向四周打眼一望,突然向離他最近的一棵大樹奔去,腳尖微點,身子已騰空而起,舞出一團耀眼的白色刀花,斫落了數根比較粗大的枯枝,旋即便抄在懷裡,毫不停頓地又奔了回來,將其堆在了一起。
“五哥,你……”
葉蕭不解地望着王五,尚未開口,就看到王五凝出一個小小的火球,點燃了那堆枯枝,沖天的火焰,霎那間便映紅了王五微潮的黑臉,心裡頓時便明白過來。
沙沙的聲響慢慢平息,然而五個人的心情,卻已變得更加緊張。
一條,兩條,三條……跳躍的火光之中,無數條顏色各異的毒蛇,如潮水一般涌入了五人的眼簾,匯成了斑駁的蛇的海洋,有的粗如兒臂,有的細如小指,凌亂地夾雜糾纏一起,甚至已經疊了起來,根本無法自如地爬行,不斷吞吐芯子的蛇嘴裡,散發出濃烈的腥臭,將將地停在了火光籠罩的範圍邊,將周圍擠得水泄不通。
好在這羣蛇雖然數量龐大,卻還是沒有擺脫怕火的天性,焦躁地扭動着醜惡的軀體,偏偏又畏懼不敢前行,和五人在數丈外僵持起來。
“情況似乎還不算太壞,最起碼沒有看到妖獸級別的大蛇!”葉蕭強笑一句,爲衆人打氣道。
他這番話,倒也不算是睜着眼睛瞎說,如果有妖獸級別的蛇類,恐怕攻擊現在就已開始了。
話音未落,就見蛇羣驟然躁動起來,嘶嘶聲大作,在幾條足有小腿粗細,丈餘長短的巨蟒的帶領之下,悍不畏死地向縮在火堆邊的五人衝來。
“烏鴉嘴!”不滿地衝葉蕭嘟囔了一句,臉上沒有一絲懼意,反而充滿興奮地大吼一聲,拿出一根粗黑的鐵棒,也不知怎一鼓搗,就像在鬥法會展示的那樣,成爲了一根丈餘長的大棍,向着面前那隻巨蟒的腦袋砸了下去。
巨蟒雖然猙獰,速度也快如閃電,可是在這個暴力女的鐵棒之下,還是沒有什麼反抗的餘地,一聲脆響,三角形的蛇頭,就像西瓜一樣被敲爆,血色四濺,長長的蛇身依舊在地上扭動得非常劇烈。
旗開得勝,也顯得非常興奮,旋風般揮舞着手中的鐵棒,大呼小叫道:“一些死爬蟲,就算數量再多,又有什麼用?”
“恐怕未必!”葉蕭揮刀將一條彈飛過來的斑斕毒蛇斬爲兩截,苦笑着回了一句,望着眼前密密麻麻,如潮水般不斷逼近的蛇羣,心頭升起了無計可施的感覺,沒有大規模的殺傷性法術,即使身爲修行者的他們,恐怕也有殺到手軟的時候。
說話間蛇羣的攻勢已正式展開,就像是染鋪的醬缸被誰打破,斑斕的染料傾瀉而來,事態緊急,雲雪也收起了心頭的恐懼,和烏天聯手,守住了一個方向,葉蕭、王五和,則獨當一面,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防禦圈,暫時擋住了蛇羣的進攻。
畢竟是手段高明的修行者,而且其中三個的武技也不弱,不多時地面的蛇屍就堆積了厚厚一層,血腥味也漸漸重了起來。
武器趁手,鐵棒舞動之間,就如一個急速旋轉的黑色風車,籠罩範圍極廣,一掃便是一片,蛇羣觸之便筋折骨裂,就算不會當場斃命,也會軟軟地掉在地上,無法再繼續行動,因此五人之中,當屬她這裡最爲輕鬆。
葉蕭和王五使用的都是鋼刀,匹練般的刀光閃過,便會將撲來的毒蛇斬爲半截,蛇血噴濺,很快便浸溼了他們腳下的沼澤地,那些被斬斷的毒蛇,一時還無法斷氣,就在血泊中掙扎扭動,火光之中,讓人有說不出的驚悚之感。
至於雲雪和烏天這邊,雖然有兩個人防守,形勢卻最爲惡劣,烏天給自己套上了金剛罩,頂在前面,而云雪則不斷地施展出水箭術攻擊蛇羣,雖然水箭術殺傷性較小,但好在這些毒蛇也是普通貨色,因此每一波水箭,也總能擊斃數十條樣子,一時倒也能繼續支撐下去,不過他們兩個的法力,也因此消耗極快。
“這樣下去不行!”激戰之中,王五突然急聲喝道:“蛇羣明顯已被控制,而且它們還留有後手!”
“瞎嚷嚷什麼?不過一些死爬蟲而已,還有什麼後手,你以爲行軍打仗啊?!來多少殺多少就是了,正好讓姑奶奶鬆鬆筋骨!”殺得興起,聞言不滿地大叫起來,明顯是認爲王五在蠱惑軍心。
話音落下,一條渾身赤紅,僅有成人小指粗細的尺長小蛇,便趁着一個疏忽,閃電般猛然一竄,突破了鐵棒的防線,欺近她身前五六尺的地方,大怒,鐵棒貼地一個橫掃千軍,然後趁勢反撲,一腳就向那條小蛇踩了下去!
“小心!”亂戰之中,王五依然留意着這邊的情形,見狀急忙大聲提醒道。
這條小蛇極爲機敏,身子一扭,便躲過了的當頭巨腳,旋即弓起身體,細尾在地上一彈,竟然凌空反撲而來,蛇嘴一張,窄小的腦袋,就像突然裂開一樣,蛇信吞吐間,一股腥氣十足的毒液,水箭般射了出來。
好一個,當此危險時刻,更顯鬚眉風采,鐵棒驀然望蛇羣中一支,身子已高高躍起,避過了襲來的毒液和蛇吻,然後也不等身體落下,鐵棒急抖,一招哪吒探海,在蛇羣中一攪,剎那間便不知傷了多少性命。
險遭這條小蛇算計的,大怒之下,翻身一棒就將它砸成了肉泥,晶瑩的毒液,射入背後的火堆,登時騰起一股刺鼻的腥臭,令人聞之慾嘔,五人盡皆色變,僅只一條小蛇的毒液,就有這般威力,若是多來幾條,那還了得?
“這就是你所說的後手?”望着眼前密密麻麻,也不知還有幾千幾萬條的蛇羣,若是一不小心,被它們近身,萬箭齊發之下,那……
想到此處,即使已的豪勇,背脊也不禁升起一股涼氣。
王五默默點頭,葉蕭心中卻是一動,大喝道:“五哥,火攻!”
喊完之後,也不等王五回答,葉蕭張手便凝出十條風蟒,捲起面前堆積足有尺餘厚的蛇屍,興起一片腥風血雨,向蛇海倒卷而去,剎那間堆了半人多高的蛇屍,將許多涌來的毒蛇都壓在了下面。
這些色彩各異的活物,正在同類的屍山血海中奮力掙扎,驀然只見一團跳躍着火焰,落向了自己的身後。
王五見此,眼前頓時一亮,也如法炮製起來,和雲雪也爭相效仿,在他們的外圍,很快便形成一片火海,羣蛇在裡面拼死掙扎,嘶嘶聲大作,皮肉燃燒的焦臭,讓五人不得不屏住了呼吸。
眼看着羣蛇開始狼狽逃竄,火海中央的五人,不禁都長出一口大氣,露出了疲憊不堪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