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就在你以爲大勢已定的時候,往往就會另起波瀾。
望着被橫衝直撞的拖在背後,雲雪那愈加嬌小的身影,葉蕭還來不及回味這帶着些許奇妙的滋味,就已經被人很不識趣地破壞得乾乾淨淨。
“小子!那個山頭的?敢自認美人的表哥,很有種嘛!”驕橫、無禮、不曉得天高地厚,這世上自命不凡的人,大抵都是如此,這位年紀不大,臉上還長着幾顆青春痘,方纔糾纏雲雪最兇的的癩蛤蟆之一,也沒有例外。
“山頭?難道蒼月門現在不再修行改行劫道了?”葉蕭愕然,望着眼前這位頭髮油光,蒼蠅上去跌折腿,蚊子上去閃了腰,剛纔一定Lang費了不少口水的年輕人,實在是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現在知道怕了?”葉蕭的沉默,明顯被這位當做了示弱,得意洋洋地繼續說道:“給你個機會將功補過,將我乾坤峰王七少介紹給那位美女師姐,這事就算完了!”
強忍住詢問這位還有沒有兄弟的衝動,葉蕭懶洋洋地一擡眼睛:“原來是乾坤峰王師弟啊,在下姓葉,就在這蒼月峰修煉,方纔真是失敬,失敬吶!”
一聽葉蕭居然是地頭蛇,又想到他和那位美女關係匪淺的樣子,這位王七倒也沒繼續造次,一邊自我安慰美女事大,面子事小,一邊換了張虛假的笑臉道:“不知葉兄和方纔那位美女師姐到底是何關係?可否介紹小弟認識啊?”
眼瞅王七精蟲已經上腦,還要繼續糾纏下去的樣子,葉蕭心中一陣煩躁,板起臉道:“王師弟誤會了,在下和那位師妹並無關係,還請不要再擋路了!”
既然和美女沒什麼關係,那面子問題自然就很重要了,王七對此也掂量得很清,不過他方纔分明看到葉蕭和那位美女說了幾句話,對兩人的關係委實有些吃不太準,事關美女,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慎重些好,於是不但沒有發怒,反而很熟絡地一拍葉蕭的肩膀道:“老葉吶,何必如此見外呢?小弟不才,身外之外還是有一些的,只要……”
話音未落,衆人便已鬨堂大笑,尤其是包達庭笑得最爲歡暢,那撕心裂肺的樣子,看起來都快要喘不過氣了,葉蕭還算比較剋制,但也足足花了數息才勉強憋住,沒有笑出聲來,正色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王師弟愛美之心,在下不敢阻攔,只是這稱呼……這稱呼……實在是擔不起啊!”
王七也隨即醒悟,頓時又羞又惱,一張臉時青時紅的煞是好看,再也顧不上什麼追美大計,好久之後,纔再次擠出一句令衆**跌眼鏡的話來:“敢佔我便宜,你小子有種!真有本事就別走,等我找人教訓你!”
說完之後,便一溜煙地從議事堂躥了出去。
衆皆愕然,這次連笑也笑不出來了,望着王七的背影,委實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種怪胎,和王七一起的那幾位弟子,倒是見怪不怪地還站在原地,只是望向葉蕭的眼神,已經多了幾分奇怪的憐憫,就像看着一隻待宰的豬羊。
隨着這場鬧劇的落幕,議事堂重又變得安靜下來,只有兩條長龍在向前徐徐爬行着,和包達庭微笑道別之後,兩人分站在了不同的隊伍後面,一小會的功夫,身後也綴滿了人。
隊伍前進的很慢,盞茶功夫纔有一兩位弟子從前面走出,而且還有些垂頭喪氣,就像落敗的公雞,爲數竟然還不少,這讓葉蕭心中有些奇怪:“難道這所謂的第一關,除了檢查修行境界,還有什麼別的項目不成?否則的話,修行境界這樣一目瞭然的事情,怎麼還會有人虛言謊報?”
不久之後,排在前面的粗豪女和雲雪也已測試完畢,葉蕭本欲向雲雪打聽一二,可是看着小姑娘低頭疾行,只露出通紅的後頸,似乎不認識自己的樣子,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個小姑娘,怎麼會這麼容易害羞?”葉蕭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好向他前後的弟子打聽起來,卻不料他們也是搖頭不知,這讓葉蕭有些奇怪,不過也沒有太過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他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有着充足的自信。
前面的人數越來越少,葉蕭也逐漸看清了前面的情況,一位身着藍袍的築基期弟子負責檢驗玉牌,無誤後就以玉牌啓動五角陣,參加測試的弟子踏入陣中之後,就不見了蹤影,應該是被傳到了別的地方,而五角陣則會有幾道異色光華沖天而起,然後每隔一會,陣法上空的玉牌就會投射出幾個大字,清楚地表明測試弟子的幾項數據。
“這麼細緻?”等葉蕭看清了那幾項數據的內容,心情也不禁有些緊張起來。
幾柱香之後,終於輪到了葉蕭,他平復了一下緊張的心態,微笑着遞出了從天蒼子那裡領取的玉牌。
那位藍袍弟子滿臉公事公辦的神氣,既沒有不耐,也沒有對葉蕭善意的微笑表示什麼,等排在葉蕭前面的弟子帶着滿臉慶幸走出之後,便衝着玉牌打出一道法決,玉牌瞬間綻放出耀目的白光,懸在了五角陣的上空。
“進!”藍袍弟子惜字如金,冷冷地說道。
“笑一笑又不會死人!”葉蕭用這種宣泄式的腹誹,使自己能夠輕鬆一點,然後一腳踏入了五角陣,隨即便消失不見。
不久之後,五角陣的五個頂點,便依次射出了赤、褐、黃、白、綠五道光柱,匯聚在了大陣上方的玉牌上,激起了議事堂裡的一片驚呼,隨機便三三兩兩的竊竊私語起來,就連那位始終板着臉的負責弟子,也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玉牌上已經投射出了這樣一行大字:五行靈根,金、木、水、火、土,資質,差,修爲,開光期大圓滿。
“啊!”議事堂外,只露出半張俏面的雲雪,也禁不住嬌呼一聲,隨即便捂住櫻脣,滿臉嬌羞的向早已不耐煩的雲雪走去。
五靈俱全,和開光期大圓滿的修爲,根本就不應該並列到一起,這已經是修行界上萬年以來形成的定律,從來也沒有出現過例外。
就在衆弟子的胃口被高高吊起來之後,接下來卻是漫長的等待,長到另一座五角陣裡已經換過了三四位弟子,這邊還是毫無動靜。
議事堂裡再一次地騷動起來。
葉蕭並不清楚自己所引起的巨大反響,深知自身五靈駁雜,修行資質低劣的他,此刻已惶恐不安地置身一處類似牢房的所在,而且還是專門用來嚴刑逼供的那種,按理說接下來的項目就是測試強度,可總不會就是在這兒吧?
四面斑駁的牆壁上,泛着一些深紫色印跡,隱隱還有血腥味散發出來,令人聞之慾嘔,牆壁上掛滿了皮鞭、刮骨刀、鎖鏈等物,不時叮噹作響,房間正中,有一隻火爐正在熊熊燃燒,這就是唯一的光源所在,沒有熱氣,只有無邊的寒意。
“我靠!蒼月門這幫老東西到底搞什麼鬼?”正在葉蕭感到困惑的時候,一位短髮老者鬼魅般地乍現,讓他的心臟又是一陣劇烈的跳動。
此老鬚髮怒張,每一根毛髮都像鋼針樣的直直挺立,面目倒算方正,只可惜被一道從太陽穴劈到嘴角的刀疤,破壞了那種陽剛之氣,斜斜的披着一件盔甲樣的衣物,看不出什麼材質,加起來也沒有幾塊甲片,露出的大半個身體上,盡是令人觸目驚心的傷痕,其中還有一個足有寸許深,嬰拳大的大洞,森森白骨也隱約可見,肌肉虯起,鐵疙瘩一樣,古銅色的皮膚下,一根根筋脈怒龍樣的高高隆起。
殺意!足以讓葉蕭全身血液都停止流動的森寒殺意,從此老身上散發開來。
以眼前這位老者所散發出的氣勢,他甚至只需動用一根指頭的力量,就可以將葉蕭化爲齏粉,葉蕭對此也毫不懷疑,他憤怒,他不甘,他極其痛恨這種感覺,可他就是興不起半點反抗的念頭!
兩人的實力差距,最少也在大境界上說話,老者乍現的瞬間,葉蕭就已經偷偷地用天眼術窺測過,沒有得到什麼信息,只剩下一個感受,那就是深不可測。
實力的差別太過巨大,就是這樣的一種感覺,結丹期的天涯子僅憑靈壓,就可以逼迫築基期大圓滿的吳蒼子全力抵抗,從而激發出全部潛力,凝丹成功,這其中固然有玄玉靈茶的功勞,但兩者實力相差過大所造成的威懾力,也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這無關乎勇氣或者膽量,純粹就是叢林法則的震懾力,弱肉強食,優勝劣汰,你或許見過跳牆的兔子,可你何曾見過敢對貓兒下嘴的老鼠?
沒有風,可牆上掛着的那些兇器,偏偏就那麼叮叮噹噹地響着,一下一下,就彷彿重錘在敲擊葉蕭的神經。
“殺害那些弟子的事情暴漏了?”葉蕭的腦子裡,只剩下了這唯一的念頭,可他甚至無法開口說話,從老者身上散發出的濃烈殺意,竟似連他的肢體筋肉也已經凍僵,做不出任何一個動作。
像尊殺神一樣的老者,就這麼靜靜地站着,彷彿一座萬年不化的冰山。
時間慢慢地流逝,流逝到葉蕭幾乎已忘卻了時間的概念,他始終都保持着老者出現時的姿勢,連一根頭髮都沒有動過,可他的精神已即將崩潰,比遭受這世間最爲殘酷的刑罰還要難受。
“自裁吧!”
殺神樣的老者終於開口,一開口就讓葉蕭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