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還未大亮,王府的丫鬟一個個地捧着香露玉環,衣衫首飾魚貫而入。只待主子穿戴整齊便進宮謝恩。
北堂妖醒來的時候,夜煌已經收拾妥當,坐在牀頭,他的不遠處站着一溜的丫鬟。便是她再怎麼性格沉穩,面對這樣的場景,一大羣人圍觀她睡覺,心裡還是抑不住地羞惱。
北堂妖面上不自在,嘴巴自然不饒人,她瞪了夜煌一眼,嗔道:“你怎麼不叫我?”
夜煌察覺到她不好意思,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昨晚受累了,所以想着讓你多睡一會。”
本來是要三天之後才進宮的,可是聽說東陵楚今天重病不起,於是北堂妖便答應跟夜煌一起進宮去。
這話說得,北堂妖更覺得無地自容,那一羣丫鬟臉上的表情看似正經到不能再正經了,可是她們顫抖的身體已經出賣了她們,快繃不住了。
眼看着北堂妖就要爆發了,夜煌見好就收,回頭朝着一衆丫鬟說道,“把東西放下,你們先出去。”
一陣窸窸窣窣,各種東西按規矩擺放得整整齊齊,屋子裡只剩下兩個人了。
夜煌有點賣乖地問,“我把他們都趕出去了,這總可以了吧。”說着就要走過來給她穿衣服,可是卻被一隻素手拂開,北堂妖白了他一眼,“你也出去。”
照理說新婚燕爾不應該如膠似漆,蜜裡調油嗎,怎麼才過了一晚,他就被嫌棄了,“我出去了誰服侍你啊?”夜煌有點委屈。
“誰用得着你服侍,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夜煌好說歹說,北堂妖還是把他趕出了房門。
夜煌走出房間,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突然想到據說初嘗人事的姑娘都比較害羞,果然是如此啊。
北堂妖一個人坐在銅鏡前綰髮,在記憶的操縱下,本以爲生澀無比的動作變得十分流暢,鴉青色的長髮在指間纏繞,不消片刻,一個標準整齊的雙刀髻就完成了,她常常會忘記自己與別人不同,可是有些不知不覺的回憶總讓她想了起來。
不同的是,她這輩子真的嫁對了人,她真的很確定。
北堂妖從屋子裡出來的時候,夜煌已經喝了兩壺茶了,他不由得嘆氣,女子打扮起來果然費時。這樣一想,就看見北堂妖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穿的是王妃的正統宮裝,長髮全部挽起,已嫁女的裝扮,端莊又大氣,看得他心馳神往。之前那些小小的抱怨在就飛到了九霄雲外,女子的悉心裝扮果然值得等待的。
夜王府此次準備的是御賜華蓋,也是爲了彰顯皇恩浩蕩。
夜煌半攬着北堂妖的腰身,囑咐道,“待會進了宮,跟在爲夫身邊就好,無需搭理南宮舒琴。”
北堂妖點了點頭,她知道現在所有的人都以爲是她害死了北堂雅,而北堂雅是東陵天明媒正娶的皇子妃,他們應該能避就避,能不見面最好了。
東陵楚重病依舊堅持上朝,下完早朝就召見了她和夜煌夫妻兩個,東陵楚象徵性地誇獎了北堂妖幾句,其中有幾分真心還尚待
商榷。
北堂妖一一謝恩,後來便是夜煌和東陵楚兩個人的談話,北堂妖很識趣地提出想一個人去逛御花園,東陵楚便自然而然地派人引着北堂妖去御花園。
御花園一年四季皆是百花爭妍,爲的就是讓這些宮裡的貴人們時時可以賞花。
如今北堂妖也算是一飽眼福了,她儘量忘僻靜的地方走,希望不要遇見一些麻煩的人。
可惜剛剛進入御花園沒幾步就遇見一個傳話的小丫鬟,穿着粉色的宮裝,皮膚很黑,看起來愣愣的一個丫鬟。
“夜王妃,我們娘娘想跟王妃說幾句話。”
北堂妖暗歎一聲,夜煌還真是一個烏鴉嘴。
面上卻不動聲色,“請問你家娘娘是哪個宮裡的。”
“是長僖宮的。”
這個丫鬟果然呆,只問了那個宮便只回答哪個宮,連她家娘娘是哪個娘娘也不說清楚。
北堂妖身後的太監是御前伺候的人,是個人精,慣會做人。他見北堂妖面有不虞之色,連忙回道,“長僖宮住的是齊妃娘娘。”又想起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傳聞,便有提點了一句,“齊妃娘娘就是四皇子的生母。”
北堂妖看了說話的太監一眼,之間對方低眉順眼,不再做聲,看來並不想趟自己這趟渾水,提點一番便是仁至義盡了。
北堂妖撫着胸口,輕輕咳嗽一聲,答道,“本宮這幾天身體不適,唯恐過了病氣給你家娘娘,況且王爺馬上就要接本宮了,所以怕是沒時間隨你去長僖宮了。”
北堂妖說完,轉身就走。
誰知道那個丫鬟是個死性子不管不顧地跑到北堂妖的面前將她攔了下來。
“我家娘娘吩咐奴婢來請王妃,奴婢不敢不聽。”
北堂妖沒想到這個丫鬟膽子這麼大,呵斥道,“你的意思是你家娘娘的話必須要聽,本宮的話就可以當耳邊風了。”
小丫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告罪,“奴婢沒有那個意思,請王妃恕罪。”
北堂妖不想與她多費脣舌,擡腳就走,但是這個丫鬟竟然爲了阻止北堂妖離去,下意識地抱住了北堂妖的小腿。
北堂妖都懵了,其他人也搞不明白狀況,宮裡的丫鬟難道不是頂有規矩的嗎,這種人是怎麼走後門混進來的。
北堂妖甚是苦惱,東陵楚最近盯上了他,她必須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言行,若是對着丫鬟稍稍施以懲罰恐怕皇宮裡就會開始謠傳她暴打後宮娘娘的心腹丫鬟了。
北堂妖耐着性子,好生勸解道,“你先起來,如此成何體統。”
那丫鬟似乎是破罐子破摔,反而擡起頭看着北堂妖說道,“若是王妃能隨我去見我家娘娘,奴婢就起來。”
北堂妖自然不肯去見齊妃,所以她伸手扶起抱住她的裙襬的丫鬟,軟言問道,“本宮說過本宮真的不方便,你這小丫鬟怎麼聽不懂呢。”
小丫鬟委委屈屈地道,“若是王妃不肯隨奴婢前去,那奴婢回去會被責罰的。”
原來是這樣,北
堂妖瞭然,宮裡的娘娘脾氣暴躁的嚴苛的比比皆是,這麼說倒有些理解了。
北堂妖低頭想了想,“這樣吧,我讓這位公公陪你前去長僖宮同你家娘娘解釋,這樣你家娘娘便不會責罰於你了。”
小丫鬟看了那太監一眼,一臉懷疑,自己小聲地嘀嘀咕咕說道:“他自己也不過只是個太監,能有什麼能耐,我家娘娘豈會聽他幾句解釋的話。”
叫做同樟的太監頓時就不樂意了,小眼睛裡冷箭一個勁地往外射,這到底是哪冒出來的愣頭青,連他同樟公公都不認識,他可是御前的人。
皇上的第二大得力太監,還敢小瞧自己,沒眼色,究竟是誰將她提拔上來的,真的不用到太醫院去看看眼睛嗎。
還有你這個小丫鬟你以爲你的聲音很小嗎,我們都聽見了好嗎,不但是我,王妃也聽見了。
北堂妖自然不知道同樟心裡那翻天覆地的吐槽,只是聽這不懂事的小丫鬟這麼說,心裡也有點爲這太監抱屈,她正了正音色說道,“這位公公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在皇上面前極有臉面。你家娘娘怎麼會不聽呢。”
聽北堂妖這麼一說,那小丫鬟看同樟的眼神瞬間變了,恭恭敬敬地滿心歡喜,大概是因爲終於不用擔心被責罰了吧。
同樟雖然很想同那個沒眼力見的小丫鬟去長僖宮讓他看看自己的能力,但是嘴巴上還是恭敬地對北堂妖說:“皇上吩咐奴才要好好伺候王妃,怎麼能隨便離開娘娘呢。”
“你陪她走一趟就是解決了我的大麻煩,若皇上問起,我會解釋的。”
同樟聽了也不多加推辭,隨着小丫鬟去長僖宮,臨走還不忘招來自己的小徒弟伺候王妃。
好不容易解決的了一個大麻煩,北堂妖長舒一口氣,雖然皇上監視自己的眼線還在,但是這個可比那個好糊弄多了。
御花園裡的花品種繁多,看得北堂妖目不暇接,雖然賞花怡情,可是她總覺得哪裡好像有點不對勁。
仔細一想,似乎是哪個丫鬟,那個丫鬟的舉動實在是太不正常了,而往往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那個丫鬟對自己做了手腳嗎?
北堂妖擅醫擅毒,對各種毒異常敏感,若是那個丫鬟對自己下了毒,自己肯定早就察覺了,而且她現在身體狀況一切正常,沒有中毒的跡象。
北堂妖輕蹙着眉頭,暗歎大概是自己想多了,那個丫鬟可能真的就是有點死心眼。
新來的小太監也就是同樟的小徒弟,他之前一直乾的都是跑跑腿的小事,這還是第一次近距離地侍奉大人物呢,故而有些拘謹,唯恐自己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大人物,腦袋就要搬家。
他察覺到北堂妖有些不對勁,小心翼翼地問道,“王妃可是不舒坦,要不要讓太醫過來看看。”
北堂妖見她這麼問,立刻回道“我不要緊,只是有些累了,不勞煩太醫,這就回去吧,王爺大概也談完話了。”
實在是再在這個御花園閒逛,指不定會出什麼事,北堂妖有些心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