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園瘋了一般地奔跑着,當她看到那個鐲子的時候,她就預感到大事不好。
那是楊大姐婆婆留給她的唯一的遺物,要不是萌萌到了緊要關頭,楊大姐說什麼也不會把這隻鐲子賣掉的。
她先跑到醫院,還沒到中午探視時間,自己進不去。
她又跟醫護人員打聽發現楊大姐今天上午根本沒來,於是越發焦急。
向小園又轉頭往楊月華租住的大雜院跑,那裡是緊挨着一片拆遷工地的老房改造區,條件非常不好。沒有暖氣和自來水,這個季節屋裡比屋外還冷,不過好在租金便宜,現在爲了照顧萌萌,別的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向小園只是聽楊大姐說起過這裡,但是具體住在哪裡她也不大清楚,只能一間間的找,見人就問。
打聽了許久,她終於找到楊大姐租住的衚衕口,就見那裡停着兩輛警車,裡面亂哄哄的擠滿了圍觀的人。
向小園心裡咯噔一聲,沒來由的感覺到不好,她扒拉開人羣使勁擠進去就見楊大姐租住的屋前撒着星星點點的血跡,地上還躺着一把沾滿血的菜刀,在慘白的水泥路面上顯得觸目驚心。
小園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見警察拷着楊月華從房子裡走出來。
此時的楊月華披頭散髮,像個女鬼一樣瘋狂地嘶吼着,跟警察撕扯掙扎着,還哪有平時溫柔如水的樣子。
“楊大姐!”向小園追在她身後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
聽到小園的喊聲,楊月華這時才突然回過神,哭着衝小園大喊:“救救萌萌!救救萌萌!”
然後被塞入警車,一路絕塵而去……
看到楊月華被帶走,圍觀的人羣漸漸散去,向小園像個傻子一樣杵在原地,很久纔回過神向周圍的人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周圍的鄰居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說快中午的時候有一個微胖的中年女人來找楊月華,她們沒說多久就聽見屋裡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還不斷的聽到有人叫着什麼錢的事,然後就聽見裡面傳來廝打的聲音,然後就見那個中年婦女跑出來,楊月華拎着一把菜刀在後面像瘋子一樣的追。
那個女人一邊喊着“殺人了!”一邊向外逃,沒幾步就被楊月華追上,後背被砍了幾刀。
一聽到這話,向小園整個人都懵在那裡,半天也沒想明白一向溫柔善良的楊大姐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但是現在還不是瞭解前因後果的時候,她必須先回醫院看看萌萌。
向小園買了些飯菜急匆匆趕回醫院,紀嫣萌正在病牀上坐着,每天這個時候楊月華早都過來送飯了,不知今天爲何來的這麼遲。
看到她,小園先穩了穩心態,然後在心裡將編了無數遍的謊話又重複一遍。
她害怕萌萌問起她媽媽哪兒去啦,她害怕自己會先哭起來。
“媽媽!是媽媽嗎?”
紀嫣萌聽見腳步聲瞪大眼睛望着向小園。
小園只覺得一個晴天霹靂炸在頭頂上,手裡的飯菜差點全都扣在地上。
“萌萌……你,你怎麼了?”
向小園戰戰兢兢地走到紀嫣萌面前,用手在她眼前揮揮,然後小心翼翼問道。
“是小園姐姐啊……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一起牀,就發現什麼都看不見了。”
一說到這個,紀嫣萌頓時非常沮喪。
不過比起早晨的慌亂和崩潰,她現在已經平靜很多。
雖然楊月華一直告訴她,她只是有些腦血管供血不足,不是大事,但是沒有人會比她自己更加了解自己的感受。
她知道,媽媽在瞞着自己,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小問題。
向小園使勁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紀嫣萌雖然看不見但是感受到她的顫抖,還在微笑着安慰她:“小園姐姐,沒事的,說不定明天睡醒就好了。”
向小園只能一言不發地將飯菜盛出來,一口一口餵給紀嫣萌。
“姐姐,我媽媽今天沒來嗎?”
萌萌一邊咀嚼着飯菜,一邊問道。
小園只能騙她:“你媽媽回單位有點事,所以今天姐姐陪着你,別擔心。”
紀嫣萌低下頭,好半天才說:“小園姐姐,我媽媽是不是回去借錢了?我這個病是不是很嚴重?是不是治不好了?”
說完,她突然擡起頭,用已經沒有光彩的眼睛盯着小園,然後眯眼笑笑:
“小園姐姐,如果這病治不好,就別治了。要不我媽將來落個人財兩空,還要還那麼多錢可怎麼辦啊?”
聽到這話,向小園再也忍不住,她放下飯盒衝出病房,一直跑到樓梯的拐彎處這才放聲大哭起來。
一個只有十七歲的孩子,竟然懂事到讓人覺得殘忍的地步,小園除了哭已經沒有任何可以發泄心情的辦法。
她哭了很久很久,哭到靠着牆慢慢滑落在地上,哭到已經再也流不出眼淚,這才收拾起自己的情緒。
向小園擦乾眼淚回到病房,萌萌已經摸索着將飯吃完,空飯盒整整齊齊的摞在桌子上。
“小園姐姐……你是不是哭了?”紀嫣萌摸索着想撫摸小園的臉因爲她聽出向小園有些沙啞的聲音。
向小園搖搖頭:“沒有,姐姐沒哭。你放心,無論如何姐姐都會救你,你好好跟醫生配合,聽大夫的話。姐姐有辦法!”
說罷她將萌萌冰涼的手貼在心口上捂了一陣,然後轉身走出病房。
向小園徑直找到紀嫣萌的主治醫生,沒等醫生說話,她先遞上自己的身份證。
“醫生,紀嫣萌她到底怎麼樣了?我是她的小姨,她媽媽最近都來不了了,關於她病情的事您可以告訴我!”
醫生看看那張身份證,又看看面前這個長得跟高中生一樣的女孩,有些猶豫,但還是實話實說道:“她現在的情況不太樂觀,腦子裡長的腫瘤已經開始壓迫視神經,應該立刻手術。但是她實在是太年輕了,腦部的手術不是小手術,院方還要進行一次系統會診。說實話這種手術最麻煩的就是麻醉環節,稍有不慎,就可能導致患者頸椎一下全部癱瘓,風險很大!”
聽到這種話,向小園整個人都哆嗦起來:“大夫,那麻醉師您能聯繫到比較權威的嗎?”
醫生嘆了口氣顯得有些爲難,畢竟現在最稀缺的就是經驗豐富的麻醉師,他們的手術已經排到來年的六七月份,所以這也是現在這個患者進行手術最爲難的地方。
看到醫生這個樣子,小園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那……腫瘤到底是良性的還是惡性的?”
醫生搖搖頭:“現在初步判斷,應該不是惡性。但是沒有手術取樣進行檢驗,誰都不敢確定。”
聽到他這樣說,向小園暫時鬆了口氣。
她回到病房安撫了一陣紀嫣萌,又幫她在醫院定了晚飯,拜託臨牀的護工照顧一下,這才離開醫院,直奔警察局。
向小園忙碌了一個下午,都沒有見到楊月華的影子。
接待她的警官很客氣,但是隻是說對方在羈押拘審期間,不能會面,又問了問小園一些情況,給她留了些筆錄。
向小園從警察局出來,站在路邊沒有多想,徑直向地鐵跑去。
現在這個時候了,面子也好,恩怨也好,底線也好,原則也好,全都不重要了。她知道有一個人能救萌萌,當初他能救藍季雨,現在也一樣能救紀嫣萌。
她相信,憑着自己的這張臉,說話應該還是有點用的。
她一路奔向婁傑的府邸,但是出來見她的卻是高靈犀。
高靈犀帶着和善的微笑打量了她一遍,然後說道:“我剛好過來給婁傑送點東西,他不在家,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找個地方喝杯茶聊聊天?”
向小園急得都快火上房了,哪有心情跟他喝茶聊天?她剛想拒絕,高靈犀卻親切地挽住她的手臂:“前面不遠有家不錯的咖啡館,我看你跑的氣喘噓噓滿頭大汗,還是坐下來喝杯水吧,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的!”
向小園也的確是口乾舌燥了,這一天下來,還是早晨陪着程浩喝了一碗粥,然後就滴水未進。
她只好點點頭,和高靈犀一起來到咖啡館裡。
高靈犀斜着身體倚靠在沙發上,用銀匙攪動着那杯藍山咖啡。看着向小園一口氣將兩大杯檸檬水灌下去,這才說:“向小姐,你有沒有曾經深愛過一個人?”
聽到她的這個問題,向小園不由一愣。
高靈犀接着說:“我說的那種愛不是年少懵懂時的初戀,也不是基於一個人學識財富和外貌的仰慕,而是真的很愛很愛,愛到不顧一切,愛到可以爲他去死?”
聽到她的這句話,向小園的眼睛頓時模糊一片。
她突然想起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她也曾用生命去證明過自己的心意,她愛的義無反顧,愛的固執而決絕,就是這樣纔會傷的肝腸寸斷。
“是的,我曾經這樣愛過一個人,可是那又怎麼樣?註定還是要走出來的。”
高靈犀深深嘆了一口氣:“可惜有些人永遠無法走出來,婁傑是,我也是……”
向小園一愣,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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