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煙,我很想當母親,真的很想。我媽在我小時候就死了,所以我想,如果我有孩子,我一定很努力很努力的愛他,像我媽疼我一樣的,不,比這還要疼愛。而且,我不會早早的拋下他,我會傾盡我的所有的對他好,我會看着他從爬到走,看着他上學,畢業,結婚,生子,一直好好的看着他。”伊恩輕聲說,突然自嘲的笑了一聲。
“可是……呵呵,我卻比誰都扔得早。才三週……才三週,我就把他扔下了。”伊恩撫着肚子,傷口還在疼,提醒着她,是她把孩子害死的。
“我剛纔昏迷的時候,夢到從我身上飛出一顆光球,它在我的小腹上繞了幾圈,又飛走了。它就是那個孩子吧!我當時好想抓住它,好想追上它。當時我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可是我就有股衝動,想要把它重新塞回我的身體,不想讓它離開。”
“那是我的孩子啊!他肯定很恨我,恨我沒有保護好他,恨我這個自私的母親,只想到自己的痛,卻忽略了他,連他已經來到我身邊都不知道。”
“樑煙,你說得對,我真後悔沒聽你的話。既然都已經決定離婚了,我又鬧什麼?我就該乖乖的把離婚協議書給他。如果我沒有去計較什麼最後的相處,我和孩子還會有大把的未來。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我就是個混蛋!是個糟糕透了的人,沒資格做母親,所以孩子才走了,他知道我保護不了他,所以他走了。”伊恩流着淚,聲音顫抖的那麼厲害,每一次的顫抖,都牽扯着腹部的傷口,從皮到骨的疼。
可是她不管,她就是要讓這疼提醒着她,提醒着她做的錯事!
她想起了那顆小小的光球,當時它靠近她的小腹時,她還能感覺到淡淡的溫暖。
“伊恩,別這麼說!求你了!別這麼說!”樑煙握着她的手,紅着眼眶,“你會是個好母親的,我知道!你是個好母親!你別這麼怪自己好不好!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你不能把錯都攬到自己的身上啊!”
相逸臣額頭靠着冰冷的牆壁,眼淚也忍不住從發紅的眼眶中出來。
失去孩子,他的痛一點都不比伊恩少。
甚至於,那個孩子還是死在了他的手底下!
他渾身都顫抖了起來,顫的厲害,伊恩的話就像是刀子,一刀一刀的颳着他身上的肉。
告訴他,什麼叫徹骨的痛!
他深吸一口氣,左手手掌將臉上的淚痕抹去,眼眶發紅的走進病房。
“恩恩,你……要怪就怪我吧……不是你的錯……”他沙啞着聲音說道。
明知道現在伊恩不願意見他,他站在這裡,都感覺渾身不自在,恍若她的世界已經沒了他的容身之地,可他還是忍不住的想要過來。
伊恩看向他,瞳孔顫了一下,微微的放大,又縮回了原來的大小。
突然,她猛的回想起來,立即抓住樑煙的手:“樑煙,我的包呢?我的包呢?”
“在這裡,伊恩,你別亂動,就放在桌子上,我給你拿過來!”樑煙說道,生怕伊恩亂動牽扯到了傷口。
“恩恩……”相逸臣向前邁了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卻被伊恩的目光給硬生生的止住了。
伊恩目光冰冷的看着他:“相逸臣,別再靠近我一步,不然我就是把傷口扯爛了,也會立刻離開!”
相逸臣一滯,卻真的不敢再上前一步,手無力的慢慢放下,只是癡癡地看着她。
樑煙把包拿過來,伊恩便說:“樑煙,你打開包,裡面有一個牛皮紙袋,你幫我拿出來,給他吧!”
樑煙拉開拉鍊,包裡很空,除了手機、鑰匙和錢包之外,就只剩下一個比a4紙稍大些的牛皮紙袋。
她將紙袋拿出來,已經差不多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了。
樑煙詢問的看了伊恩一眼:“真要給他嗎?”
伊恩深吸一口氣:“給他吧!”
樑煙點點頭,將紙袋交給相逸臣。
可是相逸臣卻遲遲沒有接過來,只是看着這牛皮紙袋,彷彿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臉上的怒色越來越盛。
樑煙倒是不在乎他的怒氣,冷哼一聲:“你還是趕緊拿着吧!”
相逸臣依然沒有動,就這麼僵持着,卻聽到伊恩說:“相逸臣,你就當是給我一條活路吧!我放你自由,你要跟蘇言也好,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女人,隨你的便。總是在家等你,三不五時的受着你*的諷刺的日子,我受夠了。你要是真的對我還有一點點歉疚,就放了我。那張契約,咱們就此作廢了。”
“你的錢我不要,一分都不要,你花在我爸身上的錢,你要是想收回去,那麼我會想辦法還給你。”伊恩輕笑一聲,“呵!只是可能得花點時間,不過你放心,我哪怕是分期的還,也會還上的。”
相逸臣終於從樑煙手中接過牛皮紙袋,將牛皮紙袋打開,不意外的看到抽出的紙上寫着離婚協議書五個字。
她真的夠利落,就像她說的,協議書裡也標註了,她什麼都不要。
當看到女方簽字欄上,已經在上面的伊恩兩個字時,相逸臣覺得眼睛被刺的生疼。
其實他從來沒有認真地想過,有一天會跟她離婚,從來沒有。
可真到了這一天,他的心被狠狠地撞擊了一下,胸口又悶又疼。
“其實結婚紀念日那天,我讓你回去,就是想給你這個的。本來,我想跟你過上一次紀念日,咱們好好的,不吵架,吃上最後一餐飯,給彼此留個還算愉快的紀念。”伊恩扯扯脣,自嘲的笑了一聲,“這場婚姻算不上愉快,可我想讓咱們分手還能變得舒服一點,至少將來再回想過去的時候,不會太難受。”
“可現在不需要了,都不需要了……”伊恩自嘲的笑着,彷彿這個想法是多麼可笑。
她說的很平靜,甚至連眼淚都沒有流,話語裡盡是失望,聽在相逸臣耳朵裡,卻非常不是滋味。
他寧願她跟他生氣,跟他吼,跟他鬧,至少說明她還在乎她。
可是現在,她太平靜了,平靜的就像是一潭死水。
相逸臣握着離婚協議書,手緊緊地捏着協議書的邊緣,捏的紙張“噗噗”作響。
“相逸臣,你回去吧!把字簽了,咱們倆就什麼關係都沒有了。”伊恩說道,依舊沒有看他。
“如果我不籤呢?”相逸臣咬着牙,從牙縫裡蹦出這句話。
說出這句話之後,他和伊恩都愣住了。
他沒想到,下意識裡自己竟會說出這句話。
他不想籤,不想離婚!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爲什麼,他不愛伊恩不是嗎?既然不愛,她要離婚,他還攔着幹什麼?
伊恩吃吃的笑開:“走吧!我想休息了。”
說完,伊恩便閉上了眼,徹底的不再看他。
樑煙看了相逸臣一眼,她不知道這男人在想什麼,現如今伊恩提出離婚了,他卻不願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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