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老夫人目光如電，帶着恨不能將對方削皮挫骨狠戾。
即便洛染早有準備，可面對如此兇悍的目光，她的心還是不自覺的抖了一下。表面上她並沒有表現出來，但是身邊的男人顯然感知到了她的畏懼。
北辰寒也沒說話，只是緊緊的攥住了她的手，同時另一隻手微微一動，掏出一樣東西放在許佩如的面前。
鮮紅奪目，似迎風招展的玫瑰，瞬間就攫取了人的心魄。
許佩如的目光往那玫瑰上一放，已有些渾濁的眼球瞬間就縮成了一個黑點。
因爲，這玫瑰上寫了三個大字：結婚證。
伸出去的手止不住的顫抖，但是許佩如還是將那結婚證拿了起來。她翻開正頁死死的盯了足足有五分鐘都沒說話。
五分鐘後，手一揚，‘啪’的一聲脆響，結婚證被她扔在了茶几上。
“北辰寒，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竟敢揹着我把結婚證都領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許佩如厲聲吼道。臉上再找不見半點往日那種慈祥和煦的表情，剩下的只有陰鶩，專狠。
北辰寒探出長指按在結婚證上，輕輕移到自己面前，端正擺好才道：“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也希望奶奶知道我在做什麼。我們早就領了證，是合法夫妻了。染染叫爸爸並沒有錯。”
“合法夫妻？”許佩如冷哼一聲，“領個證就能叫合法夫妻的那是普通人家。你不行。你是北辰寒，你的婚姻沒這麼簡單。”
“婚姻本就是二個人的事情，能有多複雜？”北辰寒輕輕挑眉，神色淡然卻透着絲絲縷縷的倔強。
許佩如咬牙盯着面前二個坐在一起貼的嚴絲合縫的二人，怒氣直衝上頭，氣的連指尖都發白。
但是她沒有急着說話，更沒有放縱情緒和北辰寒吵起來。因爲事到如今她已經徹底看清了，北辰寒的心意比她想象的堅決。
說什麼，吵什麼，甚至就算把天鬧塌下來，都沒有用。現在只能拿出足以讓他妥協的資本來，才能和他談洛染的事情。
心念電閃，許佩如臉上怒氣稍淡，緊繃的臉上卻依舊掛着深不可測的陰沉。
“當初我給你的股權轉讓書還在吧？”
她突然拋出這麼一問。北辰寒和洛染都怔了一下。不過很快，北辰寒便知道了她的所想。
“奶奶是想收回您當初贈與我的股份？”
他十二歲那年，父親突然車禍身亡，許佩如在李念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把他父親手中的股份完全轉移到了他的名下。讓他手中有了足以和李念想抗衡的股權。
等到他二十二歲那年，許佩如又將自己手中的股份完全轉贈與給了他。使他成了集團第一大股東，順理成章的越過了李念坐上了總裁之位。
可以說，他能有今天的地位，許佩如功不可沒。而此刻，許佩如問出那句話的用意就相當明顯了。
她
想收回她的股份。雖然對於現在的北辰寒來說，這或許動搖不了他集團總裁的地位，但是那卻是一筆多的讓人炫目的財產。
除此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現在北辰子墨回來了。如果北辰老夫人把股份給了他，那就等於又給了他可以和北辰寒爭奪的資本。
雖然北辰寒手上的股份遠多於他，但是這樣一來，內鬥還是免不了。亦或者，如果北辰子墨能力再強一點，他也許還可以利用這筆財產再做點其他的事情也未嘗不可。
洛染想到了這一點，北辰寒心裡更是明鏡似的。現在那對母子手上沒有任何可跟他抗衡的資本當然好控制，一旦有了，變數就會多起來。
不過，就算如此，也絲毫不能改變他的決定。
心念剛到這裡，便察覺手心冰涼。他側目深深看了一眼身邊這個臉色已顯蒼白女人，沉默了幾秒，目光轉回來看着許佩如便道：“奶奶想拿回股權，也可以。我馬上讓律師把之前你贈與我的25％公司股權轉到您的名下。不過有一點，我需要強調一下。”
許佩如根本沒料到北辰寒會答應，還答應的這麼爽快，所以北辰寒的話落音她便僵在了那裡，沒反應過來。
同樣沒料到的還有洛染。說實話就在許佩如說那到股份的事時，她心裡還隱隱有些擔憂。她害怕北辰寒會在這種情形夏放棄她和孩子。畢竟，那是一筆鉅額財富，還可能會影響到將來公司的控制權，這樣的事情，論誰都要斟酌，都要猶豫的。
可沒想到他竟答應的這麼爽快。爽快倒讓她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沒考慮清楚這件事的嚴重性。
洛染終究沒忍住自己的擔心，看着他，開了口：“你……”
剛說了一個字，就被北辰寒把話截了過來，“我考慮的很清楚。不用擔心。”
他目光溫柔沉着，英眉間凝着的那抹自信和從容，讓她心下稍安。
眸光轉回來，許佩如的戾氣十足的臉上已經蒙了一層死灰色。北辰寒接着剛纔的話道：“股權我可以還給您。但是也請您認可我和染染的婚事。以後請將她作爲這個家庭的一份子來對待。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用異樣的眼光去看她。她是我的妻子，不尊重她就是不尊重我。”
最後一句極有分量，似一個響亮的巴掌狠狠的扇在了許佩如的臉上。許佩如的臉上瞬間難看的不知道用什麼詞形容合適。
沉默了好一會，才聽她用顫抖的聲音道：“你真的肯爲這個女人放棄股權？這樣值得嗎？”
“奶奶覺得爲了錢財富就一定要放棄自己心愛的人嗎？”北辰寒輕輕挑眉，神色冷情譏諷。
“可你是北辰家的當家人。”許佩如倏地又厲聲道，“你的任何一個重要決定都會影響我們整個家族，會影響整個集團。你有你的責任和義務，根本就沒有完全的自由。”
“婚姻一事，就算會引起什麼家族，集團的動盪，也是值得一拼的。”北辰寒淡
淡道，這句說完，又見他倏然收緊了目光，直盯着許佩如的臉，接道：“倒是奶奶你，我真的不懂，你爲什麼這麼排斥洛染。就是因爲她家世不好？還是另有別的原因？”
許佩如怔了一下才道：“別的什麼原因？她家世不好，人我也不喜歡，這還不夠嗎？”
“恐怕並不只是這樣。”北辰寒輕嘆了一聲，“奶奶其實不滿的並不是洛染，而是我，對不對？”
目光如冷芒直透心扉。許佩如臉上一僵，半響不語。就是洛染，聽到這句話也相當意外，她並不懂北辰寒在說什麼。
客廳中的氣氛瞬間冷凝如冰，過了好一會，才聽北辰寒語氣幽幽道：“這些年來，奶奶雖然看不上不再過問公司的事務。可實際上公司裡大小事情沒有哪件奶奶是不知道的。公司裡哪些人是奶奶的心腹我也心知肚明。以前我也以爲奶奶你是覺得我年輕資歷不夠，不放心我打理公司。並沒有多想。現在看來，也許我錯了。奶奶的目的其實不僅僅是公司，更多的是在於我。”
“你，你說什麼？”許佩如聲音僵硬的像跟木頭。
北辰寒卻只是淡淡一笑，“你想控制我。因爲我是北辰家的當家人，是公司的總裁，控制住我了，你就會依舊是那個一手能掌控全局的人。所以，你不只是在工作上要左右我，生活上一樣要要求我按照你的意願來。也許，如果我一直遇不到心怡的女孩，你還會給我安排一個你能擺佈，能控制的女孩做我的妻子。奶奶，我說的對不對？”
偌大的客廳靜謐無音。沉悶的像死了一樣。
二分鐘後，許佩如突然像發瘋的野獸一樣的吼了起來，“你胡說。這都是你的臆測，我根本不會有這麼齷齪的心思。”
一句話吼完，她才稍稍停了一下，緩了緩語氣，冷哼道：“如果按你說的這樣，我這麼喜歡權利，這麼喜歡控制，那我當初何必捧你上位，我自己來當這個總裁掌控公司不是更好？”
“是更好嗎？”北辰寒反問，繼而乾澀的一笑，“奶奶畢竟年紀大了，許多事情心有餘力不足。與您而言，最好的辦法並不是自己做，而是培養一個人幫你做。這樣一來，您只要掌控一個人就足夠了，這比控制一間龐大的公司，來的容易多了不是嗎？”
語畢，他脣邊的苦澀愈加重了幾分，“說白了，我不過是你的傀儡。沒有矛盾的時候，關係融洽，共享天倫。一旦我違逆了您的意思，您的慈愛就沒有了，就會對我施壓，甚至使出一些算計的手段。在您的眼裡，只有利益，而根本不會顧及我個人的感受。是不是？”
低沉的嗓音，輕輕敲在心頭，讓人心裡抑制不住微微的疼起來。
洛染從來沒想過北辰寒和許配如關係和諧的外表下會有這樣的真相。這一刻，她覺得身邊的男人很孤單。一直很孤單。
一個想至他與死地的母親，一個只當他是可利用對象的奶奶，他的親情到底還剩下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