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煤油燈下，一家人坐在方桌前，兄弟姐妹爹孃的臉在搖曳的光芒中忽明忽暗，好好的家人團聚愣是被照成了五毛恐怖片場景，沈鐵軍有些不適應，他已經習慣了夜裡有電燈的狀態：“爹，要不咱們扯個電吧，我帶了不少錢。”
抿了口小酒，捏起顆油炸花生扔進嘴裡，沈老實開口道：“有錢就存着，弄那個幹什麼，浪費錢。”
“我們老師說油燈對眼睛不好，你沒看小七看書，那都要趴在上面，容易近視。”
沈鐵軍說出了要扯電燈的原因，從口袋裡摸出了錢包，掏出一摞綠油油的鈔票，開口道：“我在那邊給人設計了款玩具，就是先前寄回來的那個魔方，還有噴水槍，外國賣的不錯。”
小七正夾了塊排骨慢慢啃，她到了換牙的時候，門牙鬆了不能啃蘋果，所以香蕉吃了不少，這時聽到沈鐵軍說起她，擡起油油的小臉，還用油乎乎的小手捋了捋額前礙事兒的劉海，白慶娟看到連忙放下筷子，幫她把頭髮捋順，用橡皮筋紮好。
瞅着小七和小六，沈老實心動了，要是讓他自己用，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兒，可是涉及到兩人，掃了眼桌子上厚厚的錢，過去的一年，沈鐵軍不時的朝家裡寄東西，人家學校也沒說不行，這就相信了他前年說的話，點了點頭：“行，就按你說的辦。”
沈鐵軍心中一鬆，轉頭看向了沈大亮，將錢塞進了錢包，抽出五張十塊的放到了桌子上：“明天大哥去找沈光山把這個事兒辦了。”
面色難堪的接下錢，沈大亮心中有些鬱悶：“外國人的錢那麼好賺？”
“人家平均月薪一兩千美元。”
沈鐵軍倒是沒遮掩，他還是第一次在家裡說起外國的事兒：“這是遠的，近的港島那邊，一江之隔，少的一千七八港幣，換算成咱們的錢，六七百塊。
當然物價也高，吃喝拉撒的費用，就是我給小七的魔方，那一個就10美元，差不多20塊人民幣，噴水槍貴點25美元，差不多50塊人民幣，在咱們國內，賣幾塊錢就到頂了。”
沈大亮感覺彷彿在聽傳說：“那不是幾千塊咱們的錢？”
“嗯，差不多這個數。”
沈鐵軍給小六夾了塊排骨，繼續點頭道：“人家的自行車和咱們差不多，電視機比咱們的便宜，還有收音機錄音機錄像機這些，都是二三百塊人民幣，真想買的話，一個月的工資就能買全了，你說他們的錢好賺嗎？”
刷個盤子就能賺幾萬美元的地方，沈鐵軍說的還算是少了的，拿到了噴水槍的版權，他是走的高端路線，簡易的抽下水噴出去的都賣9.99美元，稍微有點槍形的，那都是19.99美元，再好的價格幅度差異就不大了，24.99美元和29.99美元，十足的奸商。
可有十五年的設計和知識版權在手，沈鐵軍倒是不怕有人仿製，他的目標是賺美元英鎊馬克日元這些，至於津巴布韋幣印尼盾啥的，想想微硬在國內的版權路，還是趕快洗洗睡吧。
被沈鐵軍說的一愣一愣的，沈大亮發現自己的腦子都不夠使喚的了，勉強吃過飯散場，看到沈鐵軍進了東屋，便在身後跟了進去：“小四，那邊的錢真的那麼好賺。”
心說果然是個錢迷，沈鐵軍回過頭道：“明天，一定要把電燈電線給我買回來，讓人裝好！”
沈大亮滿臉不耐煩：“你這麼急幹嘛？我問你話呢，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沈鐵軍放下了帆布包，轉身道：“你想去嗎？”
沈大亮眼睛瞪大：“你有辦法？”
搖了搖頭，沈鐵軍開始脫鞋脫衣服換大褲衩：“沒有，但是我可以試試，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
“試試？”
沈大亮面頰抽搐了兩下，強忍着心中的怒氣，悶聲道：“你怎麼試？”
“先把你和大嫂調到羊城去，你不是想當工人嗎？”
沈鐵軍露出了狐狸尾巴，換好衣服看着沈大亮目瞪口呆，繼續開口道：“我的想法是，你和大嫂先過去，然後安排你們進印刷廠，等着那邊的情況明朗了，再看你有沒有本事做生意賺大錢。”
沈大亮大臉一呆，突然間結巴起來：“你，你，你安排我進廠當工人？”
換完衣服，沈鐵軍滿臉呆滯：“怎麼，你不願意？”
“不不不，我願意啊~”
沈大亮說着回過神來，滿臉興奮：“我要是能進廠當工人，還去做什麼生意啊，做生意有當工人來的舒服麼？淋不着曬不着的，每個月還能按時拿工資福利，你不會忽悠我吧？你畢業分到哪了？”
“你是我哥，我吃飽了來忽悠你？然後讓咱爹孃埋怨我？”
沈鐵軍有些無語，算起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聽到沈大亮的這麼個理想，原來他是想進廠當工人，可想想黃彪寧願放棄自己當老闆的機會，也要去幹被人訓的和孫子似的糊火柴盒，只能說鐵飯碗的誘惑不是虛的：“我讓你快點安裝好電燈，是因爲想讓咱們走後，讓爹孃和小六能用上電燈，這樣對他們的身體好點。”
沈大亮很快抓住了話裡的重點：“小七呢？”
沈鐵軍開口道：“跟你們一起走！咱爹孃肯定捨不得家裡的地，而小六將來一定能考上大學，也不用咱們擔憂。倒是小七，今年的學習成績你也知道，我看在家裡學下去也就這樣了，得帶走她。”
沈玉雲上輩子就只上了個初中，連畢業證都沒拿到，後來在家裡待到了十八歲，嫁給了城裡的初中同學，動手能力比動嘴能力還利索，七妹夫的臉上經常有她的指甲印，別說是沈家凹村了，就是在城裡那邊也是周邊聞名的潑辣媳婦。
去年沈鐵軍回校後，沈玉雲進了公社裡的紅旗小學，老師們都知道她的三個姐姐裡有倆大學生，那三個哥哥里還有一個是研究生，便在學習上對她非常關照。
只是不知是關照的太多了，還是性格原本就跳脫，反正是去年寒假放假，兩門課考了一百三十五分，語文八十數學五十五分，這還是一年級的第一學期，老師們就壓力山大了。
六個哥哥姐姐裡有仨是大學生，還有個小六沈衛星也是在紅旗小學，成績在級部排名前三，這說明老沈家的血脈，那是比絕大多數人家的都要好，可問題就來了，這小七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