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趁着現在這個機會說了。”
沈鐵軍瞅着正位上的梅老就笑,這纔是他敢禿嚕這麼多的原因:“我今天是以晚輩的身份來拜訪的,談的這些不是工作,只是我個人的一些想法——可能還不成熟。”
“好~”
梅老頓時笑的見牙不見眼,他很滿意沈鐵軍擺出的這個不卑不亢的態度,不過是聽到後面還是收起了臉上的笑,開口道:“你要說別的地方不成熟我還可能相信,賺錢的事兒上你要是說不成熟,現在怕是沒幾個人信的,這不何毅聽說你要來,就提前來等着了。”
“鐵軍,我聽一些同志說你對港島的股市很有些研究?”
何毅的態度放的有些低,不知是沈鐵軍說晚輩的原因還是出於某種態度,便感覺這個傳言中“傲氣沖天”的博士生沒有想象中那麼糟:“我現在在外投委工作,咱們也許可以互通有無下?”
“何叔你要是自己的錢我可以和你互通有無下,國家的就算了,我做的這個計劃也不一定百分之百賺錢,如果有個虧損什麼的,咱們國家可就那麼點外匯——”
確認餘國光是把自己的計劃傳了出去,沈鐵軍當即搖了搖頭,這位現在和他一樣是個副主任,級別卻是比他高了二級,可國家手上有多少外匯他還是清楚的,雖然他有95%的把握能賺,可在錢沒落進口袋前一切都是有可能發生,萬一賠了可就搞不好影響到這位的未來,那罪過可就大了,說完瞅了瞅發現他沒什麼神情變化,接着開口道:“我要做的是港指指數,屬於期貨的一種,賺的話會很賺錢,很可能會在一天內翻一倍兩倍的,當然要是虧的話,也會很虧錢,有可能一天就虧沒了——搞不好還會背一屁股債。”
“那這樣就太冒險了吧?”
自從打過招呼,一直未出聲的郭路生在旁邊開了口說過,瞅着沈鐵軍滿臉好奇:“你真捨得——”
“捨得捨得,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捨哪有得?”
沈鐵軍微微一笑,這位在記憶裡沒聽說過,轉頭看向了何毅道:“嗯,說到這裡,我倒是有個不怎麼成熟的想法,可以增加一下這個事兒的成功率。”
何毅飛快的點了點頭,開口道:“沒有顧忌的話,咱們可以討論下。”
“就是由國家出面,刊登收回港島的決心。”
沈鐵軍說的有些慢,一雙眼睛梭巡在幾人的面上,他很想從這些面龐裡看出些有用的信息,然而事實證明他想的有點多,竟是半點信息都沒看出來,只得繼續開口道:“我原來的計劃,是想引用設計師上個月會見美利堅華人聯合會會長時的話來引申,引申的內容便是對港島未來歸屬的猜測,按照以我對港島房市和股市的認知來看,有95%的可能會導致重挫,而我則在發佈這個內容前,搶先在期貨市場上做空港股指數,通俗來說就是我買跌,如果下跌了就是我賺錢,然而如果上漲了,那麼我就會賠錢——”
“你這麼做,不就是投機那一套?”
郭路生眼睛一瞪脫口而出,接着發現幾人都看了過來,才醒悟語氣有些衝了,開口道:“這不生則死的——”
“錢是個好東西。”
沈鐵軍說了句不是廢話的廢話,這位秘書很可能是上輩子傳說中的老派人士,屬於生怕友邦驚恐的那種,當然自從他在認識阿爾西時便做好了準備,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他,轉頭看了看何毅道:“當然這麼幹也是有大前提的,港島的房價一萬多港幣一平米,換算成人民幣就三四千塊一平米,咱們坐的這麼塊地方就價值十來萬。
這個價格已經超出了正常的範疇,大家買房子並不是爲了住,而是爲了去投機賺錢,很多人都是靠銀行借貸來炒樓,如果這個時候國家表明決心要收回港島,那邊早已被小報洗腦的人會怎麼做?”
“賣了房子跑路?”
何毅下意識的開了口,他在的單位涉及不少經濟方面的業務,更由於衆所周知的原因,所以對於那塊地方的烏煙瘴氣有着極其清晰的認知,不過對於那百分之五的機會也是有些好奇:“你要是失敗了——”
“我還年輕,魔方都還在,只是現金沒有了。”
沈鐵軍笑了,何毅能這麼問,說明是聽進去自己說的東西了:“所以我能輸得起,但是您手上的外匯就不一定了——”
“你這挖坑的本事不錯,我竟然跳了進來。”
何毅挑了挑眉毛神情不動的衝着沈鐵軍說完,轉頭便對梅老露出了個燦爛的笑臉:“梅老,您這可是親眼看到的,我可不是故意跳進來的。”
“嗯,鐵軍幹得好!”
梅老又是笑的見牙不見眼,誇完沈鐵軍後面上的笑漸漸斂起,開了口道:“港島,是一定要收回來的,上次設計師說起的時候只是釋放了下姿態,現在看來這個事兒也該提上日程了,不過鐵軍我要先問你,比如你的計劃實現了,你賺了港島的錢,股市也下跌了,房價也下跌了,那會不會產生什麼麻煩?”
“下跌是因爲局勢動盪導致的前途不明,投資者在無法保證自己利益的情況下,會拋售手上的房子股票來換取現金,然後移民他國導致的。”
沈鐵軍面上同樣收起笑容說過,又繼續正色道:“但是,港島的地理位置和大環境決定了它是無法替代的,最起碼在短時間內無法替代,所以會吸引別的投資者過去,對於眼光長遠的投資者來說,這纔是真正入場的好時候,房子便宜股票也便宜,買到就是賺到——”
低買高賣的道理都懂,何毅聽的是默然點頭:“那麼就是說只要國家發佈這條消息,那邊房市和股市就會應聲下跌?也就達到了你的目的?”
“對,我的計劃就是在建立足夠的空頭後,再發布相關信息。”
沈鐵軍說着看向了面無表情的何毅,自打見面以來他好像只在門口的時候給自己露過笑臉?
梅老和郭路生坐了沒多大會走了,留下何毅陪着沈鐵軍和楚大招又聊了會,也都是集中在操作節點上,由於開始時間還沒確定,那麼節點控制也就只能是以模糊的概念表述出來,好在雙方都不是普通人,確定後算是當了半個主人將兩人送出了門。
“唉,那誰,我爺爺讓我給你個東西。”
出了大門還沒來得及開口告辭,院子裡衝出了個男人,穿着的綠色軍大衣戴着個斜斜的帽子,手上拿了個卷軸,沈鐵軍看到連忙接過,開了口道:“嗯,謝謝!”
“我爺爺給你的,不用謝我。”
男人面相稚嫩卻是留着撮鬍子,沈鐵軍笑了笑衝着何毅開口道:“那您回吧,我們走了。”
兩人轉身離開,楚大招也不看身後的人回沒回,自顧自的探手攬住了沈鐵軍的胳膊,還沒開口就聽男人的聲音遠遠傳來:“唉,那是我爺爺給你的,不是給她的。”
頭也不回的揮揮手,沈鐵軍看了下右手腕上的表,距離11點還有15分鐘,望着空蕩蕩的衚衕就知道李雷還沒來,這年月誰家有輛自行車那也不會擺在外邊,衝着外邊一指開口道:“咱們走兩步,怎麼樣,這下滿意了?”
“哼,不告訴你~”
攬着沈鐵軍的左臂,楚大招被黑紗遮起的面上現出了愉悅,腳步輕快的嗓子眼裡還哼哼着什麼,只是兩人並沒走多遠就停了下來,臨近春節天氣轉暖,早先凍上的雪開始化了,兩人在梅家院子裡還沒發現,走了這會兒的鞋上不約而同的帶了些泥點,就在這時衚衕口處傳來了陣剎車的聲音,一輛拉達轎車斜斜的停在了路上,很快車門打開王亮跳了下來:“你們這麼快就出來了?”
“人家又不留飯,還不得早走會,總不能等到飯點再走吧,那也太虛僞了。”
沒等王亮轉過來,沈鐵軍拉開車門幫着楚大招坐進去,又把她的裙襬給放好,這才關上了車門,從另一個方向上了車,頓時看到旁邊兩個油紙包:“咦,你又帶過來的?”
“嗯,我奶奶說給你嚐嚐的,回去聽說你借花獻佛了,正好家裡還有,這不聽到我來接你,就讓帶給你了。”
李雷說着吭哧吭哧的發動着車子,很快車子往前一竄,慢悠悠的開上了大路,沈鐵軍轉悠着兩眼開口道:“這車子年齡我感覺比你們倆加在一起都大——”
“嘣——”
一聲大響傳來,沈鐵軍嚇了一跳還以爲車胎爆了,就聽前面王亮開口道:“下面有用“水雷”炸魚的,兩毛錢一個呢。”
這會兒一百響的鞭炮才一毛錢,沈鐵軍是眨了眨眼才明白水雷是個大號鞭炮,這時車子拐出沿海路上了大道,邊上噼啪作響的鞭炮聲才少了,大街上的自行車卻多了起來,望着充滿希望的一張張面龐飛快消逝着,車子很快停在了家門口。
“這會兒正是下班高峰,你們路上慢點。”
沈鐵軍不知道這倆貨爲啥沒搭他問車子的話,只以爲人家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直到下車纔再次開了口,王亮趁着給他開車門的時候嘀咕了句:“這是李雷爺爺的車——”
涉及到人家的長輩,沈鐵軍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想象下三十年前的出租車司機——指不定裡面有什麼難唸的經,也就怪不得能開着個破車跑天街上攬活,便揮手目送兩人開着車走遠了。
楚大招已經拎着兩份點心進了家,沈鐵軍下意識的轉頭往路邊看了一眼,就見到林家博騎着個自行車過去,連忙打了個招呼:“林大哥。”
“唉,回了吧,趕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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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都不停的踩着自行車吆喝了聲,林家博一溜煙的踩着自行車遠去,沈鐵軍看了看他的精神頭還不錯,看樣子王樂那小子過兩天就能出來了,正想着進了家門就見一身西裝革履的李小強站在堂屋門口,嘴皮子都凍白了,連忙開口道:“我還想着回羊城找你呢。”
“這不是我二大爺燒百日祭,我就跟過來了。”
李小強白皙的面上笑容斂去,跟着沈鐵軍進了堂屋關上門,到了太師椅上拿起公文包,從裡面拿出了個本子,看向了旁邊的沈鐵軍和楚大招,開口道:“去年網點總計收入843萬7800塊,支出56萬2300塊,主要用於採購原材料和人工——”
李小強是網點名義上的負責人,而這一年裡也確實是他在具體經手,沈鐵軍和楚大招兩人一個不問一個遠在地球另一邊,再加上財產分割配合相關部門處理這些玩意,直到年底纔算是鬆了口氣:“這是賬本。”
“現在這個網點是我的了,大招和王哥我已經用錢買斷了,現在我給你這個網點五分之一的股份,你繼續負責就是。”
沈鐵軍拿過賬本看了看說着,發現從頭到尾整個就一流水賬,直接又塞回他手裡:“找個專業點的會計做下,李科的事兒給你說了吧?”
八百多萬去掉支出還剩下七百多萬,五分之一也有一百多萬了,李小強雖然知道沈鐵軍一向大方的很——這還是他從網點裡其他人那聽來的,卻也沒想到一年就成了百萬富翁,捏着賬本飛快開口道:“說了,我是沒錢給她買,後來我媽說滿中國也只有你才這麼敗家,複製一套吃又不能吃喝又不能喝,嗯,也只有你這麼有錢的才能玩的那麼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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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在這些錢裡給她轉過去兩百萬。”
沈鐵軍倒是沒在意,李貴菊沒劈頭蓋臉的噴他滿臉唾沫就算是好的了,當然也是兩人有兩年沒見了,接着開口道:“李老師還在羊外吧?”
“嗯,我們今天下午就坐飛機走,我連行李包都帶過來了。”
李小強是知道沈鐵軍今年要回羊城的,不過這次他進京不光是知道李科給喜歡的編鐘拉了個贊助人,一雙眼睛從楚大招臉上掃過,落在了沈鐵軍的臉上:“那個,李科知道我在做歌帶後,就翻唱了你的兩首歌,別說還唱的真不錯——”
李科本身就是央音音樂學系大三的學生,學的專業還是音樂學和藝術管理,這也是她爲什麼會對編鐘有想法的原因,沈鐵軍又把許靜譜曲演奏的活給了她,拿到譜子後在學校裡找幾個好友折騰一番,不差錢的呼朋喚友好不快樂,倒是沒想到她還會演唱,也就跟着開了口道:“她今年就大四了,該畢業了吧?”
“我們家都管不了,見我還說我不如你這個外人親,編鐘也不給她買——”
李小強說着就笑,他到不在意旁邊的楚大招會不會吃醋,因爲李科對沈鐵軍是已經死心了,這對他來說算是鬆了口氣,家裡人是不知道這位的身邊圍了多少女人——還都是極其優秀的女人才那麼想的,單就他知道的一個巴掌就數不過來,現在看到她自己放棄算是鬆了口氣,要是真惹了楚大招醋意大發,他當年也是見識過枕邊人吹耳旁風的威力:“我媽想讓她去羊音當老師,現在沒說行也沒說不行,那就是默認了,她性子就這樣。”
李小強說着還望着沈鐵軍,一雙眼睛比以前是有了明顯變化,沈鐵軍也知道這貨在等他開口,眼前閃過了李科的小臉,點頭道:“嗯,那就讓她去唱吧。”
自打前兩年沈鐵軍讓人把三首詩譜了曲子,這些時間裡也有不少人翻唱過,可那大多是在各種晚會慶典上面,像是李小強這麼說的,那肯定是想灌製盒帶去發行,想想繼續這樣放着也是浪費,便開了口道:“好吧,她負責唱,我負責分成,咱們三家平均分,原料上的事兒沒問題吧?”
“沒問題,鋼哥都打好招呼了,烈哥經常帶我和他們領導吃飯。”
李小強說着就笑,網點在交給他後算是趁着機會又改制了下,出廠價是成本的百分之二百——發給各個網點的負責人,按照盒帶來算也不會超過三塊,剩下的至於各個區域總代加多少錢往下發和網點無關。
看似薄利多銷實際上屬於暴利行業,因爲網點這邊發貨數量是以五萬爲起點,全國十幾個大區只是一種盒帶就要發六七十萬,這也就是第一年沒有磨合好,當然最大的原因還是被調查導致的。
李小強單是茶就喝了好多次,賬本名冊全部拿走還以爲會被抓起來打靶,沒想到過了些日子又全部送了回來不說,直接部隊來人把庫藏的酒都給拉走了,後來從楊烈那得知沈鐵軍過了關,這纔是把心又放回肚子裡,不過也算是嚇的死了一回,現在總算是守得雲開明月現:“你要是沒事兒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那邊雜七雜八的帶子太多,最近我看到文件上多了些對羊城現狀很不滿的文章,你一定要給我抓緊這一塊,另外你去讓人找找《跟我學》這種工具類的聲像製品母帶,咱們不光要看到人們對娛樂方面的需求,也要兼顧到目前英語熱的現狀,一套正版的差不多要上千港幣,咱們賣一百塊一套,裡面我感覺最多四五盤磁帶就都能裝下了?”
李小強是好久沒聽到沈鐵軍對網點的安排和指手畫腳了,因爲他知道這位並不是個願意去做具體事情的“官”老爺,當然要是想到具體事情的話那就代表着是必須要執行的,也就從包裡摸出了筆記本和筆,飛快的記了行字後擡起頭來:“現在想學英語的人可不少——”
“還沒開始呢。”
沈鐵軍笑了,自打他進京後爲了讓網點平安落地,先是拉上了羣小哥斯拉,後來更是將非法收入全部上繳,以至於自己都要停職接受調查,可以說是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現如今總算是洗白上岸,他對於這些灰色地帶的錢也就不再排斥,當然在心底裡面的目的還是要留住這個網點,只是這會兒沒人看出來罷了,渠道爲王的時代還隱藏在重重夜幕之下。
工作上的事情安排完,沈鐵軍又和李小強敲定了初一會給李貴菊拜年,便將人送出了大門口,去年鐵將軍把門也是因爲當時他二大爺病重,現如今連百日祭都燒完了,剩下的也就是些記憶了。
“你對網點很看重。”
隨着屋門打開一陣冷風吹進堂屋,楚大招裹緊了身上的披肩,剛纔她連聲都沒出的觀察着,便陡然發現自己以前忽略了很多,心中的不解也就愈發多了:“可留着它用處也不大吧,不能投機倒把的網點——”
“我爲它付出的太多了,七千萬現金加上一千五百萬美元,這就是差不多一個億了。”
沈鐵軍到了楚大招身旁坐下,自顧自的倒了杯咖啡喝了口道:“要不是我誤打誤撞的讓魔方刺破了科威特的泡沫,從而讓全世界開始關注咱們,後來隨着我要對港股下手這些消息傳出去,恐怕不被拉去打靶也能把牢底坐穿。
網點的事兒你不要把它看做是負累,畢竟它見證了咱們倆的感情,李小強是有些小心思,可從去年這一年來看還是比較好的,能夠擺正自己的位置,直到塵埃落定再做出選擇,他想要走的高很難,當然想要下去也不容易。”
“你感覺網點還會有機會?”
楚大招默默的坐在沈鐵軍旁邊,她對李小強談不上觀感,只是個普通的職業經理人而以,這種人讓一家企業保持現狀很簡單,那就是按照既定規章去執行,賺不了大錢也虧不了多少小錢,屬於保守型企業喜歡的。
遍佈整個沿海地區的網點是楚大招一手組建的,她甚至還記得當時汗流浹背的在火車車廂中累虛脫的情形,想到這裡便探手抓住了沈鐵軍的大手,迎着雙莫名的眼睛開口道:“你只是說了那邊有的問題,這是在鍛鍊他?”
“要給人學習成長的機會,李小強還是不錯的。”
沈鐵軍還以爲她想到了什麼,他先前和李小強說的隱晦,用的藉口還是別的地方,想象下突然間和自己搶市場的競爭者都沒了,整個市場上就剩下了自己——那就可勁兒跑馬圈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