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鐵軍的注意力卻在幾個離去的熱心羣衆身上轉悠,擱在記憶裡敢這麼熱心的,運氣不好的就等着法院的傳票,甭管誰對誰錯的,動手打人總是不對的,你們又不是警察,先把醫藥費賠了。
劉麗的家在周省省會青周市,可以直接從熱車坐車過去,沈鐵軍在熱城下了車,車站口的人更多了,水果攤茶攤還有書報攤,正轉頭間,遠處一個人影揮起了手:“沈家四哥!”
打招呼的周慕華俏臉微紅,沈鐵軍走的近了,才發現是上次小五的那個同學,比上次又高了點:“沈鐵林呢?怎麼沒來?”
“沈鐵林有個考試,就讓我來了。”
周慕華神情一滯,飛快的從口袋裡摸了出了票,雙手拿着道:“沈家四哥,這是去青州市的票,還有一個半小時開車,你吃點東西趕快去吧。”
心中一緊,沈鐵軍接過了車票,六月底到七月初的時間段,正是全國各個學校放假的時候,包括客車在內都是一票難求,所以他是早就拍了電報讓小五幫着買,寧願列車晚點浪費錢也要提前買,開口道:“鐵林沒事兒吧?”
“嗯,我說了你可不能說是我說的。”
周慕華感覺手心有些出汗,飛快道:“她在參加補考。”
“哦!”
沈鐵軍恍然,小五考上大學時,他便感覺有拔苗助長的嫌疑,現在基礎不牢的缺點暴露,心說這才正常,看了眼周慕華,笑道:“那你要在學習上多多幫助她,以後有什麼困難,你可以直接告訴我。”
“啊?你不生氣?”
周慕華有些走神,這沈家四哥是鐵林的親哥麼,腦海中轉悠着這麼個念頭,滿臉好奇道:“聽說四哥你碩士畢業了?現在就等分配了嗎?”
“生氣又解決不了問題,小五的底子差我是知道的。”
沈鐵軍心中一驚,知道露出了和正常人不同的心態,不在意的解釋着,看她說起自己,飛快道:“我準備繼續考博,現在是羊外英文專業大一的助教,你以後要是有生活上和學習上的困難,也可以告訴我。”
雙眼圓睜,周慕華瞬間滿臉喜悅道:“真,真的?”
與陰盛陽衰的羊外相比,物理專業正好相反的陽盛陰衰,整個77級物理就倆女孩,所以周慕華能和沈鐵林玩的好就不是什麼可能性的問題了,而是必然的結果,沈鐵軍對兩人的關係也是清楚的很:“真的,現在機會難得不試一試搏一把,又怎麼知道自己行不行,我希望你能和沈鐵林在學習上共同進步。”
周慕華飛快點頭:“謝謝,四哥你肯定行的。”
“好,那就這樣吧,我走了。”
沈鐵軍拎着包轉身告辭,周慕華目送他離去,很快身邊出現了個人影:“怎麼樣怎麼樣,四哥怎麼說的?”
周慕華皺了皺鼻子,歪頭碰了下沈鐵林,開口道:“你哥看樣子對你沒有太大的期望,對你補考的事兒根本就不在意,我說你們是一個娘生的??”
“不在意?真的?”
沈鐵林滿臉驚喜,她今年掛了兩門課,還要補考,原本怕挨訓就做好了不回家的打算,沒曾想沈鐵軍根本沒啥反應:“他真沒說什麼?那我就可以回家了?”
周慕華點了點頭,瞥了眼好友,開口道:“嗯,你可以回家了,沒看出來你挺怕你四哥的?”
“我四哥很厲害的,你是沒見過他訓我大哥。”
沈鐵林徹底鬆了口氣,扯起了周慕華的胳膊道:“走吧,按約定的,我請你吃雪糕喝汽水。”
沈鐵軍自己穿着打扮不在意,但是對沈鐵林就很大方了,時不時的寄衣服和錢,生怕她爲了錢而委屈自己,家裡的小七則是多寄了些電池,所以她從來沒在這些東西上發過愁。
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沈鐵軍是想不到這妮子對他的心態已經有了轉變,進了客運站候車廳,今年沒了去年的檢查,順利的拎着包上了長途車,一路顛簸着向青周市奔馳而去。
就距離上來說,從熱城到天和縣與到青周市差不多,區別只在於一個在周省的南部,另一個在周省的北部,進入青周市的時候,大馬路上佈滿了自行車大軍,進入車站裡面倒是冷清了不少。
客運站的出站口,張健正叼着個煙,守着個牌子坐在馬路墩子上:“小四!”
倒是戴上了眼鏡的魏凡眼尖,看到沈鐵軍的大腦門,連忙衝到面前,一把攬住了他的肩膀:“小四,一年不見,你這腦門又亮了啊。”
抱着牌子的張健慢了半拍,將煙按在地上,抱着牌子跑到了面前,一把推開魏凡,攬住了沈鐵軍:“你這眼鏡該換了,沒看鐵軍又長高了長壯了,嗯,還白了。”
朱震濤憨厚的笑着站在一旁:“恭喜你,沈鐵軍,最年輕的碩士畢業生!”
“過獎過獎,選對了方向罷了。”
沈鐵軍笑着應付着,轉頭看向了張健:“張哥你放棄了?”
張健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點了點頭道:“放棄了,四不過三嘛,這都第四年了,我弟弟妹妹都大了,再撐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經過三次高考,沈家凹村那批知青35人中,有21個考上了大學或者大專,剩下的14個人當中,還有3個是病號,4個回城接班進了廠,2兩個被家裡安排了工作。
到了1980年夏天時,只有包括張健在內的5人沒考上。
沈鐵軍點了點頭,提的起放的下,這纔是男人本色,笑道:“那你現在找到單位了?”
“我奶奶幫我找了個彈棉廠的臨時工,說是幹五年才能轉正,一個月十八塊工資,兩塊的補貼。”
張健邊走邊說,雙手比劃着拉了個架勢:“bangbangbang的,一干就是8個小時,幹了兩天我就受不了了,下了班回到家裡,我腦子裡面都是bangbangbang。
要說只是累也就算了,咱們誰沒出過大力,可這個活是又髒又累,還要戴着大大的口罩和帽子,春秋季也就罷了,夏天穿這麼一身行頭,不動那汗都刷刷的。”
魏凡開了口道:“總比種地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