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週(6)倒黴孩子

之前,季子春換了個地方釣魚,沒了妙妙的騷擾,很快就有魚上鉤了,可惜都是些巴掌大小的小魚,沒一個看得入眼的。

等了許久,就在和李期被吸入幻覺差不多時間,季子春終於感覺到有條大魚咬了他的鉤,整個魚竿彎成了一道讓人滿意的弧線,魚線上傳來的緊繃感和拉力,讓他確信線的那頭是個大傢伙。

季子春立刻笑得見牙不見眼,一邊試探着慢慢收線,用巧勁把魚往岸邊帶,一邊擔心魚線上的拉力過載,飛快的脫了運動鞋一腳踩入水中,在收線的同時慢慢往水中挪去,以減少魚線上拉力的對抗。

及至湖水沒過他的膝蓋,魚竿已經快繃成一輪滿月的時候,魚線也收得差不多了,一道半臂來長的白影已經出現在水下,距他不過兩三米距離, 眼看着就要被他釣出水面了。

“嘿嘿,果然是條大魚!等我把這條魚拉起來,一定要去妙妙跟前顯擺個夠;等下一定要好好烤了,讓李期吃腮下最好吃的那塊肉……”都還沒有取得勝利呢,季子春就已經眉開眼笑,一臉得意的開始YY如何分享勝利的果實了。

突然間,前一秒還被他的魚線死死拉住,完全處於被動地位、掙脫不得的白影,猛地向前一躥,直衝向季子春,下一秒,一隻冰冷溼滑的手握上了季子春的腳踝,把他猛地向前一拽,季子春站立不穩,一個踉蹌,兩隻手臂只來得及在空中胡亂的抓了一把,就跌入了水中,只在空中留下半聲“呀……”

水面不過半米來深,季子春陡然間被拖入水中,臉先入水,當下就嗆了一大口,把他給嗆蒙了,等他回過神來,掙扎着要站起來的時候,剛剛把他拉倒的斷手,已經悄悄攀上了他的脖子。

斷手不知道在水中泡了有多少時日了,吸了水,變得十分鼓脹,像是氣飽氣的橡膠白手套一樣癡肥,似乎一用力就會爆炸開來。卻不知道它哪裡生出的力氣,五指像鐵鉗一樣死死的掐着季子春的脖子,生生嵌進氣管半釐米有餘。季子春一米八幾的大個子,一時間竟然被壓在水中,掙脫不得,反而整個人隨着慌亂的掙扎用力,雙腳深深的陷入湖底的淤泥裡。

方妙妙剛巧晃悠到季子春旁邊,在他蹲點的不遠處自拍來着,等她聽到季子春的叫聲,發現他遇襲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救援了。

她的陰陽眼讓她清楚明白的看到了是什麼東西在水下拖着季子春,知道水裡有髒東西,可是她自己是個假神婆,根本沒法把季子春從那不知道是什麼鬼怪的東西手裡搶回來,她的第一反應是趕緊高呼李期,找他這個有真本事,又在旁邊的人來救季子春。

聽到她的呼救聲,李期只是出於條件反射的朝她和季子春的方向側了側脖子,動作僵硬,像中了定身咒一樣動彈不得,而目光始終死死的落在浮漂的地方,一臉癡呆樣,不知道在想什麼,渾然不覺季子春命在旦夕,亟待他施救。

方妙妙連呼李期數聲,一聲高過一聲,一聲急切過一聲,李期還是半點反應也無。

季子春已經被拉緊水裡快兩分鐘了,長時間的閉氣讓季子春開始缺氧,大腦暈眩,四肢無力,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

妙妙看季子春勢頭不對,知道他快扛不住了,慌得不行,不能再拖了!看李期的樣子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了!妙妙沒有辦法,只能一邊連聲高喊着商洛的名字,希望商洛聽見他的聲音趕過來,一邊跳進水裡自己去救季子春。

一入水,一股不符合南方10月溫暖天氣的陰寒立馬從觸水的肌膚侵入,直竄頭皮,全身的寒毛同時炸開。

妙妙強忍着鑽骨頭的寒意,一步一步涉向季子春,待在他身後站定,瞧準時機伸手拉住他在空中胡亂揮舞的手,使出吃奶的勁用力向後拔,管他什麼東西拉着季子春,總之先把他的臉拉出水面讓他換口氣先。

可惜,妙妙混身的力氣全落在了空處。她剛剛分明握住的是季子春的手,卻在她使勁的一剎那變成了一隻蒼白腫脹的斷手。

慣性,讓妙妙無法抗拒的向後倒去,數只斷手在水下等着她這個新獵物。

“完蛋了!”妙妙心頭閃過絕望,“自己自詡天賦的陰陽眼,居然中了這麼簡單的障眼法的計,季師兄沒救到,還把自己賠進去了……現在只能希望李期別再發呆,趕緊醒悟過來吧!”

預料中的冷水沒頂沒有出現,方妙妙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兩隻強有力的手臂穩穩的接住了她,把她扶起站穩,然後就撲向了季子春。

“是商師兄!”妙妙大大的鬆了口氣。

商洛一個人在營地收拾好東西,又見時間差不多了,便過來問問他們戰況如何,釣到多少魚,什麼時候能開飯。誰知纔剛走到樹林子邊緣,就遠遠的聽見方妙妙急切的呼救聲。他三步並作兩步的飛奔過來,先路過杵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李期,翻過一堆大塊的亂石,然後就看到季子春整個人淹在水裡,就剩一個衣服包着點空氣漂浮在水面上形成一個空氣泡,一蕩一蕩的,而方妙妙站在他身後,不知爲何拉着一隻蒼白的斷手用力一拔……

他們不是過來釣魚的嗎,怎麼變成被釣的人呢?商洛想不明白,上次來還好好的地方,現在怎麼突然變成了凶地,一行三人全部着了道。

眼看着妙妙要跌進水裡,商洛來不及細想,直接跳進水裡,過去接住妙妙,扶她站好,然後和她過去合力拉季子春。

妙妙好救,麻煩的是季子春。他就像是和湖底的淤泥長到了一起一樣,任憑他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拉不動他分毫。

“師兄,怎麼辦啊,季師兄已經淹在裡面好幾分鐘了……”妙妙說着眼淚就不受控制的滾落下來。剛剛一個人的時候,見季子春遇襲,雖然驚慌,還兀自強撐着,現在商師兄來了,方妙妙終於撐不住,放任自己的無助軟弱暴露出來。

眼見季子春在水底的時間越來越長,手裡的胳膊越來越涼,無措之間,商洛突然想起在來的路上,李期跟他提到過,他是罕見的火德之身,他的血對這些邪穢之物天生相剋。

思及此,商洛頓時有了主意,一咬牙對着自己的手腕脈搏處一口狠狠咬下。

“啊!”商洛自殘的舉動嚇到了妙妙,一聲驚呼脫口而出,同時也明白了商洛的意圖,連忙拿手捂了嘴,強吞下後半句尖叫。

一串血珠子從半月形的傷口裡流出,順着商洛的手蜿蜒流下,灑進湖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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