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原因是徐竹立雖然是大帥的家人,但是卻是長期不在山西的官場圈子裡任職,沒有什麼黨羽和派系問題,這樣的人來搞情報工作是最合適的,不存在徇私舞弊或是泄密問題。
而徐竹立現在去其他位置上任職都不合適,文職他不願做,而且按照他的性格和身份,到時與上司和同僚關係堪憂。擔任軍職也不好安排,總不能讓他一個燕京大學的優秀畢業生從排長、連長做起吧,即使他不在意,他姐姐徐夫人也不會答應,但是更高軍職就不可能了,大帥再是照顧自家小舅子,也不會拿士兵的生命開玩笑。
現在安排他來負責情報機構最合適,何況還有周文的指導和協助,大帥隱隱有預感,這兩個年輕俊傑在一起合作,難說會給他帶來大驚喜。
至於情報機構的名稱周文已經想好了,就在省黨部警衛處下面再設一個城鄉管理科(城管……嘿嘿!),科長就是徐竹立。
周文認爲情報機構創建初期沒必要大張旗鼓,不是名字越響亮就越厲害,何況還要防着南京方面起疑心,你一個省就敢設立獨立的情報機構,你是想造反?
所以周文的策略就是低調發展,而且不涉及其它領域,就是專門針對日本人。
三天前徐竹立就來到小北門街的兵營向周文報到,周文現在還記得當時看着那個長得五大三粗,渾身腱子肉,身高起碼一米八以上,年紀二十七八的青年大漢,都懷疑是認錯了人。這樣一個怎麼看都和什麼燕京大學畢業生掛不上鉤的彪形大漢,既然是那個大帥口中的大才子徐竹立?這個可有點兒違和,怎麼想象也不能是這個樣子啊。
直到徐竹立輕言細語地自我介紹後,周文才從愕然中回過神來,趕緊呵呵笑着上前和徐竹立握手道:“呵呵!久聞大名啊,竹立兄作爲燕京大學的大才子,能夠到我警衛處任職,真是讓小弟驚喜加期待啊。只是小弟沒想到竹立兄居然這般高大魁梧,不愧是我燕趙男兒。”
徐竹立之前聽自家姐夫介紹周文的時候,就知道這個眉清目秀,看着像個文弱書生的少年軍官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白手起家帶出一夥精兵強將,中原大戰中斬將奪旗,威名赫赫。到太原後又是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短短一年時間就創下偌大的事業和名頭。背後是中央黨部的背景,還有名聲顯赫的三大家爲他撐腰,就連自己姐夫這樣的大人物也要着意拉攏和交好,聽說還開出了不少條件纔得到他的協助。
徐竹立聽後倒是沒有懷疑姐夫大人對周文的評價,而且在自己記憶中,能夠被姐夫嘖嘖稱道的人物可沒幾個,這些人後來無一不是在民國曆史上叱吒風雲的大人物。
而且徐竹立自從慘遭社會毒打後,以前意氣風發之時那種恃才傲物、捨我其誰的心態早就消磨殆盡,再不敢小覷天下人物。
來見周文之前徐竹立已經擺正了態度,反正不論年紀,達者爲先麼。再說什麼情報反諜,自己也不懂不是,那就拿出當年上學的態度出來,謙虛謹慎,好好學習。只要是對付日本人,敢不盡力而爲。
當下聽了周文善意地調侃,只覺得這話從這個始終帶着微笑,舉止揮灑自如的少年嘴裡說出來,不但不會讓人尷尬和反感,反而透着幾分親切的意味,一句話就把雙方關係拉近不少。
當下也是哈哈一笑道:“哈哈!我這相貌經常讓人誤會,當年剛去燕京大學報到的時候,報到處的老師們還以爲我是那個學生家裡派來的護衛和跟班,差點兒沒把我給轟出去。”
兩人都是哈哈大笑起來,倒是相互都感覺親近了不少。
只是周文還有點兒奇怪,徐竹立體型魁梧,說話的聲音卻有點細聲細氣,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娘腔”,但看着他喉結飽滿,雖然修過了面,但下顎鬍鬚卻是密密麻麻,若隱若現,不像是修煉了葵花寶典被那個啥的樣子。
徐竹立是什麼樣的人,一看周文的表情就明白過來,只好面帶苦澀地解釋道:“我少年時期得了一場大病,本來每個男孩生長期的變聲到了我這兒就沒了,所以這個嗓音一直沒變過,也是容易讓人誤會。”
周文趕緊正色施禮道:“對不起,竹立兄,今天一見面小弟就失禮多多,開始是以貌取人,後來是以音疑人,是小弟的不是,還請竹立兄見諒。”
徐竹立爲人豪爽大氣,本來就不介意,當下又是哈哈一笑說道:“周處長才是見外了,這種事兒發生在我身上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不用道歉。本來麼,我輩男兒又不是靠長相和聲音吃飯,敢和日本人真刀真槍地幹,方爲好男兒。”
“說得好,竹立兄大才,一句話就道出我中華男兒的豪氣。當年宋朝宰相韓琦曾諷刺爲抗擊外敵立下赫赫戰功的狄青說道:‘東華門外唱名者方爲好男兒' 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金國人打進中原的時候,就數那些東華門外唱名者投降的居多。
走,就憑竹立兄這句話,當浮一大白,咱們喝酒去,邊喝邊談,共商大事,哈哈……”
當下兩人把臂而行,心裡都對對方大爲欣賞,才認識沒多時就已相互引爲知己。這世上的事還真是說不清,有的人朝夕相處卻形同陌路,而有的人只是一眼或是一句話,就成一生知己。
之前老吳叔早就準備了一個燒鍋子,11月的太原天氣已經漸冷,這時一鍋熱氣騰騰的火鍋,幾大盤切得薄薄的上好羊肉,在熱鍋裡隨便一涮,再蘸着濃香的芝麻醬,放進嘴裡輕輕一嚼……哇……那滋味,沒的說了。
兩人開懷大吃,上好的羊肉涮着,上好的汾酒喝着,話題也就越談越多,從中國官場的種種弊端,又說到中日之間的差距,一會兒憤慨激昂,一會兒又唏噓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