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鬍子和老吳叔都不知道周文說的時機是什麼,但他們也沒問,只知道周文肯定有他的想法和考慮,也相信周文一定會成功。沒法,相處半年來,就沒見過這娃讓人失望過。已經達到無條件盲從和信任了。
周文又接着說道:“我帶運輸隊倒是沒有什麼大危險,就是您們留下來風險太大。一定要記住我說的,一有機會就向對方投降,您們都是上年紀的,國民軍不會爲難你們,只要我的謀劃成功,我馬上就來找您們,到時我們就不是俘虜而是投誠。”
王鬍子不耐煩說道:“行了行了。我們跑了多少年江湖了,這就不是個事兒。你只管放心去就是。”
這時老吳叔從裡間拿了一個沉甸甸的袋子出來,遞給周文說道:“這是剩下的金條,留在我們身邊不行,萬一做了俘虜就都沒了,你們拿走吧,去到那邊用的着。”
周文也沒客氣,放在這裡還真有可能被國民軍沒收了,那真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周文拿過袋子就先出去叫運輸隊準備去了。
看着周文出去後,王鬍子和老吳叔互相看看,都是嘆了口氣。他們還真不是爲自己擔心,以前當土匪的時候,這種需要隨機應變的危局見多了,還不是照樣順順當當的就過來了。
他們真是擔心周文和運輸隊的娃們。雖然他們不知道周文的具體打算,但是從大王莊出發前,周文那緊繃的神經和情緒,還是被他們看出來了。
王鬍子點了根菸,長長吸了一口,邊吐煙邊說道:“其實我能猜到,這次書生怕是要去拼命了。不管他的計劃是什麼,那都是火中取栗,兇險得很啊!”
老吳叔也點頭道:“是啊,咱們也沒什麼主意,就只能相信他,信任他。之前他說的那些前景,如果真的成功了,冒點兒險倒是值得。如果真的有什麼大的傷亡,將來見到他,咱們也別埋怨,他也是爲了帶着大夥兒闖出一條路來啊!”
王鬍子鄙視的看了老吳叔一眼道:“瞧你說的,這我還不懂?我都把他當自己親侄兒了,我主要就是擔心他啊!他現在就是這支隊伍的主心骨,別人都可以缺,獨獨不能缺了他,他要是有個什麼閃失,這些娃們就...哎!”
晚上11點,整個村子都沉浸在寂靜之中。村子口靜靜站着整齊列隊的運輸隊。全員披掛整齊,所有人都把藏在大車糧食堆下的裝備穿戴了起來。武器、揹包、軍靴、兵工鏟、行軍水壺一樣不缺。
周文看着王鬍子和老吳叔他們開始略顯蒼老的面孔,和掩飾不住的擔憂神色,輕聲說道:“鬍子叔,老吳叔,您們放心吧,這次咱們47人去,等下次見面時,我一個不少的都給您們帶回來。
我們走後,如果被旅長髮現了,這裡有我寫的一封信,鬍子叔就交給他。我這個學長是個有氣度的好漢子,他必不會爲難您們的。”
周文說完就把信交給了王鬍子,然後後退一步,立正站好,等王鬍子訓話。
王鬍子站在隊伍前,看着這羣少年們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嗓子突然被哽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最後紅着眼圈揮了揮手,示意出發。
周文輕聲道:“全體都有,向團長和老吳叔敬禮。”全體隊員都是紅着眼圈鄭重向兩位愛護他們的長輩敬禮。
“禮畢,全體都有,出發。”周文下完命令後,目送隊伍一組組啓程出發,再看着依依不捨的王鬍子,含着淚上去一把擁抱住他,輕聲說道:“鬍子叔,保重!”說完就轉身大步追上了隊伍,慢慢消失在遠方的黑暗之中。
周文卻不知道,和王鬍子這一別後,竟是天人相隔,此生再無相見之期。這也成爲了他心中永遠的痛。
周文他們走的時機選擇非常好,因爲第二天中路軍就發生了件大事,中路軍師長劉茂恩因內部不和,不滿閻、馮而準備投國民軍,就以開會爲名,誘捕中路軍指揮萬選才於寧陵,萬選才所屬即陷於國民軍包圍之中,歸德隨即被國民軍攻破,師長萬殿等被俘。
還好負責後衛的第六旅挺身而出,在趙長樹的率領下,連續組織反突擊,殺入重圍,救出了部分被圍友軍。又親率所部斷後,頂着國民軍空軍的狂轟亂炸,且戰且退,最後終於退到柳河後面的野雞崗穩固了防線,沒有讓東線崩潰。一時之間,白馬趙長樹之名響徹隴海線敵我兩軍之中。
但第六旅也因此損失慘重,趙長樹也被飛機炸傷,等西北軍主力頂上來後,全旅退回山西休整。至此,東路隴海線戰場就變成西北軍和國民軍正面相抗。
時間到了五月三十日,歸德朱集車站北面的一片樹林之中,一顆很高的大樹上,有一蓬樹葉輕輕抖動了一下,原來上面有個渾身插滿樹枝和樹葉的人,正拿着望遠鏡向車站方向觀察。觀察之人臉上帶着黑色頭套,只露出眼睛、鼻孔和嘴巴。正輕聲對着什麼說話。這樹上之人就是運輸隊偵查組長張曉平。
運輸隊自從離開補充團後,先是一夜急行軍,穿過隴海鐵路,向北來到了黃河邊附近繼續隱蔽。白天潛伏休息,晚上迂迴向南行軍。利用國民軍主力西下攻擊,後方空虛之機。於五月二十九日深夜,有驚無險地運動到了歸德朱集火車站的北面潛伏隱藏。
前世周文作爲軍迷,閒暇時喜歡上網讀一些軍事網絡小說。中原大戰的基本情況就是從小說裡瞭解到的。小說裡還提到就在五月三十一日這天夜裡,國民軍總司令經歷了一生中最危險的事情。周文後來還很感興趣的查了些資料,確定是有這麼個事件。
周文就是要來爭取救駕大功的,以此換取帶領補充團脫身回到山西的機會,同時可以爲未來的發展建立一些上層關係和情報渠道。朝中有人好做事,周文不會加入國軍,但並不意味着他就不能建立國軍中的關係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