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飛,阿飛?”羅克的聲音響起,將飛叔從回憶中喚了回來。
彭飛掙開迷離的雙眼,看了看羅克,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是在靖海大學的校長辦公室裡。而自己,正保持着剛纔的姿勢,坐在校長桌旁的一把椅子上,抱着自己的柺杖。
“怎麼?不會真的睡着了吧,”羅克一張老臉上露出一個看上去十分和藹的笑容,看着自己這個已經幾十年了的、還要再在一起一輩子的兄弟,“想起什麼了?看你的樣子有些怪怪的。”
“切,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罷了,不知道怎麼着就想起來了。”彭飛恢復了他那平時的語氣,右手拄拐站起身來,帶着那自膝以下空空如也的右腿,向前走去。
“看來是真的老了啊,居然都開始想起那些事了。”羅克依舊面帶笑容,挖苦着自己的這個老朋友。
“嘖!”果然,彭飛發出了不快卻又無奈的聲音,“你不也是!”
“哈哈哈哈,確實啊。”羅克笑容更盛了。
彭飛沒有理他,又往前走了兩步,停了下來,回頭看着他,說道:“好吧,我幫你盯着點兒,真是的,就會使喚殘疾人。”說着,又嘟嘟囔囔的走着,一直出了校長室的門。
羅克微笑着,看着彭飛的背影一直離開了自己的視線,才收斂了笑容,換上了一副像是有些懷念的表情,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麼些年,可真是苦了你了。”
……
海面上,風平浪靜,可能是葉風尺他們遭的罪已經夠多了,老天爺也不忍心再爲難他們,從他們離開唐玳的船之後,已經行駛了差不多半天了,這期間別說大浪,就是一點點小浪都沒有,只有發動機帶出的浪花。
步青天在駕駛室,手上仗着舵,雙眼卻是不敢鬆懈的緊盯着前面那一望無際的大海。大自然的力量,不是人類能夠比擬的,傳說中那些絕世高手能夠擁有移山填海之力,現在看來都是狗屁!人,始終是贏不了自然啊。
司馬烏一直站在最高處,手上的***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
司馬烏這個人以前一直是一個人,而且因爲某些原因,他比其他所有人都有些孤僻,雖說是在這兒被這幫人帶的多了些許逗比屬性,但本質上還是一匹狼,而不是一隻哈。這次出了事,他作爲一個狙擊手十分不開心,同齡之中機動性最高的他,自發式的,就將瞭望員這一職務全攬在了自己身上。
當然了,夜以繼日的負責警戒肯定是吃不消的,大智若愚的陸非宇又怎麼可能想不到,所以當司馬烏提出這個的時候他沒反對,而是在司馬烏有精神的時候去睡覺,而等到司馬烏精神差的時候,他就會頂替他的位置。
這個“頂替”指得可不是把他從最高點弄下去,自己在那待着,而是就在他周圍不遠,假裝站在那裡發呆,其實是在警戒。
他知道,如果真的讓司馬烏下去,會傷了他的自尊心,而且說不定會讓他逞強導致情況更糟。這樣,對誰都好。
已經半天了,司馬烏的精神也有些倦了,陸非宇就到了附近,背靠着牆拿起一個蘋果啃了起來,兩眼慵懶的看着海面,看樣子真的就是若無其事一般,司馬烏也不好不讓他待在那兒。
笑話,陸非宇“大智若愚”的名號豈是浪得虛名,裝傻還能讓你發現?
……
“來,小花,張嘴。”葉風尺坐在荊花的牀邊,手裡託着一個藥碗,另一隻手拿着一個小匙,舀着藥湯,斜坐着,面對荊花,一邊那嘴把滾燙的藥吹涼,一邊招呼着荊花。
荊花此時正坐在牀上,用手撐着牀,一臉無語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兒。雖然她已經表示過自己沒事了可以活動,但是在男友葉風尺和醫生喬雨林的雙重阻止之下,還是無奈的又在牀上躺了半天。
這些,她倒是還能接受,但是葉風尺這個哄小孩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作爲一個優雅的女性代表,她實在不是那種習慣被哄着的人,不過看葉風尺那認真的樣子,不免有些覺得好笑,也就沒有拒絕,乖乖的張嘴讓他喂藥。
“那個……葉老大,其實不需要這樣的,我覺得,荊花姐不是……”一旁負責製藥的喬雨林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想要阻止這肉麻到爆的一幕。他一個單身的胖子做錯了什麼要在這裡看這個?
“啊?”葉風尺回過頭看向喬雨林,那眼神分明在說:“我的女人我寵着怎麼了?”
“……沒事,沒事,你們繼續。”喬雨林識時務的閉嘴了。
剛喝下一口藥的荊花不由得一下笑了出來,還沒來得及的藥湯被她及時的阻在嘴巴里,避免了嗆到,不過卻有一些流到了嘴外。
葉風尺聽見荊花笑了,便回過頭去看,結果就看到荊花嘴裡流出了一些藥湯。
“哎呀,不要笑,你看,都流出來了。”說着將手上的小匙放到藥碗裡,用空出的手去擦拭荊花嘴邊的藥。
荊花也沒阻止,任由他在自己嘴邊擺弄,心裡突然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藥弄好了在這兒,我先出去了。”喬雨林放下手中的活,準備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天知道當時他是怎麼想的決定直接在病人身邊製藥的。
“不行,不許走。”葉風尺轉過身,嚴肅地說,“萬一有什麼事,你在這裡會很方便。”便不由分說的又把喬雨林按到了椅子上。
於是乎,他就只能繼續這種慘無人道的生活,直到……
“各位注意,前方看到島嶼,似乎是目的地!”司馬烏的聲音順着擴音器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司馬烏,你就是我的救星!”喬雨林內心淚流滿面,直想衝過去抱着司馬烏一頓蹭,趕緊放下了手上的東西,不等葉風尺說話,逃命似的衝出房間。又惹的葉風尺一陣氣急敗壞和荊花的一陣竊笑。
此時,某處的海面……
“嘭!”一陣巨大的爆鳴聲中,兩股內力相撞,緊接着便是一股不亞於炸彈爆炸的爆破風,向四面八方吹襲。一時間,甲板上本就不多的人都被吹得人仰馬翻,現場一時間十分混亂。
不過呢,也有例外,要說在這樣的風中還有能站的穩的話,那麼也就只有那三位了。
其中兩個,就是這一陣狂風的兩個始作俑者,而剩下的那個,則是從一開始就在旁邊看戲的那位白衣老者了。
看上去大約五十歲上下,一身的白色中醫服裝,看上去是道骨仙風,尤其是風一過,吹襲着衣服下襬隨風飄動,更是一副尊貴模樣。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步青天一行剛剛纔別過的,神醫,夏春來!
“可惡,姓魏的,你別纏着我,我要殺了這個傢伙,給我兒子報仇!”唐玳幾次都突不過對方的阻攔,不由得氣急敗壞,大聲吼道。
二人此時交戰的地點,對於葉風尺、步青天他們來說也是相當的熟悉,正是唐玳的船上,而他的對手,卻是一個之前他們從未謀面的男人,看起來,比唐玳小,比夏春來能略大幾歲。
“嘻嘻嘻嘻,不要胡說八道了,大名鼎鼎醫者仁心的夏神醫怎麼會殺你的兒子呢?”對面的人操着一口十分戲謔的語氣迴應着,那種語氣無疑讓唐玳更像殺了面前的這個傢伙了。
“魏千蚺,你不要真以爲老夫拿你沒轍,剛纔不傷你,是考慮到你修行不易,我年歲已高,倒起了這惻隱之心,但你不要逼我!”
唐玳毫無顧忌的喊出了對面人的名字,但後者卻是絲毫不在意,名字這種東西,對他而言,只是個代號而已,更況且,現在世上,已經很少有人能知道這個代號了。
這個名叫魏千蚺的人,身高約在一米八左右,只是因爲有些駝背,看起來很矮,那個“一米八”指的是他拉直了的身高。身上呢,穿的是一件稀奇古怪的衣服,看那樣子就跟阿拉伯人披在身上的長袍一樣,很大,包在身上也看不出來是有袖子沒袖子。不僅如此,連顏色,都跟傳說中的阿拉伯飛天魔毯似的。
謝頂,頭髮很稀,皮膚還不好,臉上和拾起了頭髮的頭上皺皺巴巴的,古銅色的皮膚,也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曬的。長臉,眼睛很大,蒜頭鼻子,臉上沒多少肉,一張大嘴佔了老些地方,一張嘴一口大黃牙,還缺了幾個。
這,便是那早就因退隱江湖,不知所蹤於是被世人所淡忘的,白銀傭兵,魏千蚺。
“嘻嘻嘻嘻,姓唐的,你以爲你說謊不臉紅,吹牛不打稿,我就不知道你胡說八道了嗎?惻隱之心?好啊,我就給你點兒動力,收收你的這所謂的惻隱之心!”
說罷,魏千蚺右手一揮,卻是指向右邊的一個唐玳手下的一員小卒。
恍惚間,似乎看見他右手上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卻也不見有什麼東西飛過去,突然,那與魏千蚺相距甚遠的人一下子摔倒在地,雙手捂着臉,發乎殺豬似的嚎叫。那種聲音,讓在場的每一個人心中都是一涼,那似乎是看到了地獄的叫聲,充滿了絕望。
周圍的人全都瘋狂的退開,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救他,因爲,誰的看得見,那個人的臉上,出現了濃重的紫黑色,似乎正在腐蝕着他的面頰,濃水從他的指縫中滲出。
過了半分鐘,那慘叫聲才停止。那個人的雙手已經只剩一副骨架,透過去看,連臉皮也已經沒了,只留下一個骷髏頭,眼窩中,似乎還在沸騰着什麼。
不只是他,從那個人上船開始,不時的,就會有人以各種姿態倒下,慘叫,而後死亡,有的還能保住全屍,但有的,只能像他一樣,甚至更慘。
這就是他,魏千蚺,白銀傭兵,善用毒,綽號“百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