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花中毒,昏迷不醒,而這一切,都要從他們還在洞裡時開始說起。
荊花觸摸石碑的時候,一不小心被那奇怪的小花上的刺扎破了手指,但並沒有去理會它,認爲只是普通的扎傷,無傷大雅。傭兵在做任務是天天都是過着命懸一線的日子的,僅僅手指被扎一下,那算什麼?
葉風尺兩步跑到跟前,仔細看了看,拉着荊花的手反覆審視,看荊花沒什麼問題,也就放下心來,雙手抱了抱她的肩膀,說了句“小心點。”
荊花也沒放在心上,點了點頭,答應了一句,也就過去了。
兩個人在這地洞裡到處看了看,也沒發現什麼奇特的地方,就打算從原來那個洞口出去。剛纔就說了,這個地洞不深,兩個人疊羅漢是可以出去的,那麼這又怎可能難得住葉風尺呢?
你以爲葉風尺會用疊羅漢的方式當基底把荊花送出去?你太天真了!葉風尺直接兩個刀花把洞口周圍的泥土全削了下去,然後抱着荊花,運轉輕功從裡面飛了出來,緩緩落地。但就在這時,葉風尺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定睛一看,發現懷中的荊花竟昏迷了過去,而且,她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變黑,像中了劇毒。
“怎麼會?小花!”葉風尺直接一下跪在地上,雙手抱着荊花,經自己的內力傳送進去,企圖緩解這毒的蔓延,但沒用。內力進入,碰到了毒之後竟直接潰散了,再也組不起來,更別談什麼緩解毒性了。葉風尺不放棄,繼續往裡注入,而且越來越快,想要壓制住它。
突然,一道黑影從他面前快速滑過,隱身在樹林中,似乎正在窺視着這邊。葉風尺本來就心中憤怒,再加上內力不斷地快速運轉,雖然有人來,絲毫沒管來者是誰,直接擡手一道刀光就斬了過去。
可能是荊花的出事讓她心中大急,也可能是內力快速輸出產生的慣性,葉風尺這一刀,竟在不經意間觸發了天哭地泣斬。
一刀之後,葉風尺面前的樹幾乎都變得不完整起來,幾棵小樹甚至在他這一刀之下直接傾倒,但是卻並沒有那道人影的蹤跡,葉風尺沒有看見他逃去了哪裡,又似乎他從沒有出現過。就在這時,步青天來了。
葉風尺差點又一刀斬過去,但當他看清來人後這一刀便停在了空中,手一鬆,刀“噹啷”一聲掉在地上。而他則雙手抱着荊花,忍着不落淚。人都是這樣,在幾近崩潰的情緒下,突然看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再堅強的漢子都會動容,更何況是一個精神不太穩定的人呢?剛纔那一招天哭地泣斬雖然是不經意觸發的,但是既然用了出來,就一定會有相應的後果,葉風尺那本就緊繃着的精神,在那一刀後,差點崩潰。
步青天一來便看見了荊花的狀態,心裡“咯噔”一下,馬上到了葉風尺身邊,先雙指一點,封住葉風尺的穴道,畢竟他現在這個樣子可不安全,然後再在荊花身上個點幾下,暫時讓她體內的毒不再加重,但想解毒,卻是不可能的。
“喬雨林!”步青天低喝一聲,同時右手按住荊花的丹田,向裡灌輸內力。比之前更爲強大的內力進入體內,卻是讓毒素暫時慢了下來,但卻依舊改變不了什麼。喬雨林雖說僅是個傭兵,但他是個用藥的高手,比解毒,只懂皮毛的步青天自然不及其一二。
喬雨林比步青天他們動作慢點,但因爲路上樹齡被砍斷,一路暢行無阻,此時也到了附近,一聽步青天喊他,急忙忙快跑過來,沒去接荊花,就直接讓她躺在原地,開始治療。
丹藥拿出三四種,都餵了下去,至寶九玄還魂瑰也被他再次取了出來,湊到荊花的鼻尖處。步青天也沒閒着,內力不斷注入,刺激着藥力的發揮,同時也起到了中和的作用,畢竟是藥三分毒,萬一毒性太過猛烈,那倒是弄巧成拙,反而不美了。葉風尺在一旁看着,卻只能乾瞪眼、乾着急,比內力比不上步青天,論解毒趕不上喬雨林,自己上去只能是瞎添亂,而且,如果貿然爲荊花再加內力,萬一與步青天的內力相沖,那可就……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荊花還是不見好轉,體內的毒依舊存在,身上的嚇人的黑色也沒有半點褪去的痕跡,喂下的藥像泥牛入海,根本沒起到任何作用,返還害得步青天損耗了不少內力。
“沒……辦法了嗎?”步青天緊皺眉頭,喃喃自語道。
一旁的葉風尺此刻似乎變得無比冷靜,坐在石頭上看着荊花,眼中帶着決絕,說道:“肯定會有辦法,一定會有的。”語氣十分冷靜,不,應該說冷酷才更準確些。
步青天看了一樣葉風尺,知道,如果荊花毒發身亡,那麼他可定會跟着去的,儘管自己高了他兩級之多,但他身爲一級傭兵,如果執意尋死,自己也是欄他不得。
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喬雨林收起了九玄還魂瑰,輕輕嘆了口氣,想搖頭,但轉念一想,就沒再繼續下去。擡起頭,看着一臉嚴肅的步青天和滿面冰冷的葉風尺,開口說道:“海上,去海上吧,在這裡瞎忙活也無濟於事,海上奇珍無數,能人輩出,肯定會有能解此毒的辦法的。”
步青天看着他,又看了看葉風尺,長嘆口氣,點了點頭。葉風尺沒說什麼,只是“嗯”了一聲,聲音似有似無。伸手抱起荊花,邁步向外走去,步子很穩,但很沉重,讓人覺得他身上似乎有千金的重物,無形之中壓在他的雙肩之上,重、痛苦,但卻只能默默承受。
喬雨林看着他的背影,默默低下了頭,他是真的沒辦法了,壓箱底的寶物都奠出來了,卻還是沒有用。海上有寶物也有能人,如果能遇上,說不定就會有轉機,但那,只是“如果”,而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
密林的陰影中,一個人隱身於黑暗裡,看着漸行漸遠的一行人,眼中滿是憤怒。
“四個一級傭兵,再加上一個白銀傭兵,竟然是如此的配置,好不容易等到一個上好的血食,居然就這麼讓它跑掉了。”那人影說着用手狠狠地錘了一下旁邊的的一顆大樹。在他的身邊,突然又冒出一個稍小一點的人,對那個人說道:“師父,您不也是白銀傭兵嗎,您一身的毒功再加上島上的毒蟲,足夠對付他們的了。”聲音略顯稚氣。
那黑暗搖了搖頭,說道:“你不懂,白銀傭兵不是那麼簡單,一旦我與他開戰,勢必會牽連到這整座島,這畢竟是咱們的地盤,不管毀了些什麼,那都是咱麼的心血之物,若是真要鬥,也要找個別的地方。”說完略微思考了一下,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交給自己弟子,說:“那姓夏的就在東邊那座島上,如果被他們遇見那可就壞了,你先去,把那礙眼的傢伙給做了。”
“是!”小徒弟接過師父給的東西,點了點頭答應一聲,轉身遁入了密林深處。
……
船緩緩駛離小島,開始向東南方向行駛。海上確實可能會有所奇遇,但畢竟不是到處都有,只能是試一試,這座小島的周圍還有很多座島嶼,地圖上顯示東南方的一座島與這座島最近,所以也就成了他們的首要目標。儘管是這樣,機會還是渺茫,海上的荒島、無人島還是很多的,而且,他們是爲任務而來,不能耽誤太久。葉風尺曾提出要一艘小船自己帶荊花去找,但被步青天給拒絕了,原話是——哪怕這次任務不做了,把我們的招牌砸了,也得把荊花救了。
任務失敗和壓根沒去做的性質完全不同,葉風尺知道,步青天知道,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如果真的沒去執行任務,那麼他們很可能會和當初背叛僱主的鐵骨文奧一樣,成爲天下傭兵的公敵。
……
海風依舊吹拂着每一個人,但卻不像之前那麼令人感到舒暢,每個人的心都感覺像是被堵住了似的。步青天雙手把着舵輪,目光凝重地看着前方,天際線以外,存在的這個小島,但誰又能知道,在那裡等着他們的是希望、失望、亦或是絕望。
葉風尺坐在荊花牀前,雙眼呆愣愣地看着躺在牀上的人兒。曾經,她恬靜美麗,落落大方,但現在,卻只能躺在這裡,渾身漆黑,但儘管是這樣,葉風尺眼中的她,依舊那麼美。
荊花平躺在牀上,雙眼閉合,一動不動,唯一讓葉風尺感到安慰的就是她的呼吸很平穩,很均勻,和平常無二。她的嘴上,叼着那朵九玄還魂瑰,這是喬雨林放在這裡的,這樣她就可以一直嗅到它的氣味,而且還能通過花的頸部得到它的汁液,可以說是把九玄還魂瑰的作用發揮到極致。喬雨林自己卻不在這裡,他是藥王,不是醫王,只會煉藥,不會治人,做到這些,已經是他最大的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