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方在房間裡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剛準備出門,突然一個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
“哥哥,哥哥!”一個看起來只有六七歲的小蘿莉跑了進來。這個小女孩是楊方的妹妹、楊洪山最小的孩子——楊蕾。
對於自己這個可愛的妹妹,楊方心裡的感覺又不一樣了,如果說着家裡還有什麼值得他眷戀的,那麼就只有楊蕾了。楊蕾的性格和楊洪山、楊方、楊闊的都不一樣,她很會關心人,是個特別懂事的孩子。但因爲楊洪山重男輕女的思想太過嚴重,所以這個孩子很少見到自己的爸爸,也許這正是她能保持乾淨的原因吧。
楊方看了一眼衝進來的一臉天真的小女孩,先是一愣,然後就醒悟過來——這裡只有他自己的容貌是變了的,其他人的都還是十年前的樣子。
俯下身子輕輕摸摸楊蕾的頭,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倒是小傢伙先開口了:“哥哥,你要出門嗎?”說着這話,還歪着頭去看楊方放在牀上的包袱,那樣子真的萌翻了。
楊方依舊笑着,右手不斷地順着楊蕾那直順的長髮撫摸着,輕聲說道:“對,哥哥要出門,去……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也許要很久才能回來。”
“那哥哥是要去找媽媽嗎?”
“對,我……就是要去找媽媽。”提起母親,楊方心裡又是一痛。雖然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但通過家裡僕人、用人之間的談話可以知道,他們兄妹幾個的母親是個很好的人,曾經在家裡也應該是很受僕人們愛戴的纔是。但,父親,他竟然,他竟然……
當初,負責接生的女大夫將生下來的是個女孩告訴楊洪山的時候,就感覺自己的老爺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出於女人的第六感的直覺,她認爲一定會有事發生。果然,第二天,楊洪山說,夫人死了!產後因爲沒有護理好死的!所以要處死那個害死夫人的“罪魁禍首”,也就是家裡的接生女大夫。
後來,所有和這事有關的都死了,但事情的真相還是或多或少的流傳下來一點,後來被楊方知道。而等楊蕾開始記事時,這件歷史早就被淡忘了,所以楊蕾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是導致母親被殺的直接原因。
越想下去,楊方的心裡就越覺得不是滋味,手也不自禁的顫抖起來。他趕忙把手從楊蕾頭上拿開,強忍着自己不落淚,生怕妹妹問一句“怎麼了?”也許他會泣不成聲。
“妹妹,哥哥要走了,我不在的時候一定要聽你芳阿姨的話,別去打擾爸爸和你二哥,他們有重要的事。”楊方以極度溫柔的語氣緩緩說道,再說到“爸爸”和“哥哥”這兩個詞的時候,他強忍着心裡的殺氣和一陣噁心感。
“嗯,我會的。”楊蕾乖巧的點了點頭。
“好了,我要走了。”楊方直起身,回過頭拿起自己的行李,背在肩上向門口走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回過頭來,對楊蕾說:“妹妹,不管以後如何,千萬不要忘了,你是個天使,是個能把光明照向大地、讓大地變溫暖的純白的天使。”說完,露出一個陽光的笑臉,回過頭走了出去,消失在走廊裡。
屋裡,小女孩聽了哥哥的這一番話,臉上微微有些泛紅,嘴裡喃喃地說道:“天使?天使?我是天使?哈哈,我是天使!”突然就興奮起來,手舞足蹈、蹦蹦跳跳地出了屋子。走廊的另一面,保姆芳阿姨一頭汗的跑了過來,看見楊蕾在這兒瘋鬧才長舒口氣,走上前去:“小姐啊,你怎麼在這兒啊,一會的功夫你就沒了,叫我好找啊,可把我急壞了,你要是傷着了可怎麼辦。”
楊蕾回過頭看着芳阿姨,還是笑着叫道:“我是天使,我是天使!”顯得無比的童真可愛。
“對對對,小姐您就是天使,多漂亮的天使啊,來,小姐,跟我回房間吧。”說着就帶着依舊興奮的楊蕾往回走,走廊上,漸漸的沒了聲音。
院子與外面隔了一堵很高的牆,但對於身爲傭兵的楊方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麼。使出輕功,沒幾下便到了頂,縱身一躍,在快要到達地面的時候用腳一蹬,一股氣流瞬間打在了地面上,減緩了衝擊。然後他又是幾個轉身,平穩又優雅的落在了地上。
剛站穩,突然一股危險感襲來,這來自氣場探測的危險預判讓他不敢怠慢,立刻施展自己的速度,瞬間消失在原地。而就在下一刻,雨點般的子彈把那片地打成了馬蜂窩。
楊方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那個地方,突然,一道黑影出現在了他的前方。楊方因爲想要快點去找關天月,所以根本沒打算停下來對付埋伏的人,當這個人出現的時候,楊方還是前進狀態。這一下,鐵定得撞上,想剎住車是不可能的了,眼看就要撞在一起了,楊方一偏身,右臂一記肘擊就過去了。對方一看,趕緊用手臂擋住,然後使勁一甩,便把楊方甩得後退了兩步。
楊方這時再定睛一看,原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家的打手頭頭——呂赫陽。
“奉二少爺命,殺掉這個家族背叛者!”
“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楊方不屑地朝旁邊吐了口唾沫,再看看周圍,已經圍了不少家裡的打手和保鏢了,很多人手上都有槍,都裝了***。
“切,就這些人嗎?我倒要看看,你們能不能攔住我。”
“上!”
……
天上,烏雲密佈,月亮被遮擋住,沒有一絲光透下來,但這不妨礙人們的視線,街道四處都是燈火明亮的酒店,把這裡照得都有些刺眼。今晚,註定又是個不眠之夜。
司馬烏待在一家商店的門口遮陽棚下,呆呆的望着天空,他身上已經不是那件牛仔服了,而是一件看起來很炫的衣服,陪條牛仔褲和長檐的帽子,像個街舞青年。他站得儘量靠門邊又不出遮陽棚。現在是晚上,也沒下雨,真不知道他爲什麼非要站在這兒,也許,他是不想看到這裡的天空吧。
“是……這裡嗎?”半響,司馬烏吐出一句話,“該來的,總會來的,就讓我做個了斷吧,儘管這只是個夢。”說着把頭上的帽檐壓低,擋住自己的臉,向着一個方向走去。他是所有人裡面,唯一一個在夢裡知道這是夢的人。
“嘿,老兄,來喝一杯吧,這裡是歐普咖都!”一家酒店的門口,一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拿着酒杯,朝司馬烏舉杯。他年紀都不知道大了司馬烏多少,還管司馬烏叫老兄。
司馬烏很嫌棄的用手推開了他,他已經喝醉了,站的不穩,這一下就讓他後退了好幾步,沒想到他也不惱,竟還哈哈大笑起來。另一家酒店門口,兩個穿着清涼的美女正在跳舞吸引顧客,不過四周並沒有太多人圍着看,不是因爲長得不好也不是跳得太爛,而是因爲這太常見了,好多家都在這麼幹。
當司馬烏走近時,其中一個還對司馬烏招了招手,並拋了個媚眼過去:“來嘛,帥哥。”當然這也被司馬烏用凌厲的眼神拒絕了,引得那個美女叫道:“好無情啊!”
這條大街都是這樣,整個城市都是這樣,每條街上都會有大量的人羣,燈火通明。喝酒,賭博,撒潑,跳舞,唱歌,這裡都有。這個城市沒有民宅,有的只有酒館、飯店、賭場這一類的娛樂型建築,所有人都可以自由進出這裡,只要你有錢,不會有人管你幹什麼,什麼時候走都行,因爲這裡二十四小時營業。這裡永遠不會陷入黑暗的不夜城,同樣也是永遠不會有白天的黑暗都市——歐普咖都!世間三大被光明拋棄的地方之一——歐普咖都!
這個城市裡的每一條街,哪怕是小巷子都是人潮涌動,就是中國過年趕廟會也不過如此吧。司馬烏從人羣中鑽來鑽去,終於在一家酒吧面前停下了。這家酒吧相比於其他的,還是顯得寒酸了點,稍微的有些老久了,不過這不影響他的生意,裡面照樣是人山人海。在這裡,只要你有東西和凳子,在路邊擺個攤子都會有不少人光顧。
進到酒吧裡面,吵鬧的聲音讓本就聽力極好的司馬烏感到一陣耳鳴。但畢竟是傭兵,這點還是影響不了他的,而且他也很快就適應了。
輕車熟路地走到吧檯前,扣了扣吧檯面,立刻有一個服務生走了過來:“先生,您要喝什麼?我們這裡什麼都有。”
“什麼都有?呵呵,有新鮮的還有體溫的人血嗎?”這只是司馬烏開的惡趣味的玩笑。可沒想到那服務生竟沒有半點慌張,從架子上拿來一個杯子,放在吧檯上,然後又從櫃檯裡拿出刀來在自己手臂上比劃,看樣是要給自己來一下。然後,他好像想到了什麼,放下刀對司馬烏說:“抱歉,請您稍等一下,我先去洗一下。”
“啊,算了算了,不要了,把你們這兒管事兒的叫來。”司馬烏真的是無語了,雖然自己來過一次,但那次沒像這次這麼悠閒,這裡啥樣他都沒注意,這次這麼一逛,真的覺得——很瘋狂!
那個服務生聽了,走出了吧檯,對着後面陰影裡喊道:“金哥,金哥,來人了哦。”喊完便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從那黑影裡,走來了一個人,等他快要到自己身邊時,司馬烏纔看清他的樣子:一米八多的個子;身材很魁梧,也不能說是胖,也不能說是壯,就是肥肉和肌肉混合的那種。頭上梳一刺頭,耳朵上戴耳釘,脖子上有鏈子,都金光閃閃,也不知真的假的。白背心、花襯衫,下身穿着到膝蓋的牛仔褲,腳上是運動鞋。最可笑的是他的臉,本應該是個圓臉吧,可不知道怎麼的,在正中間的位置,似乎裂了道縫,往裡凹下去了。於是就形成了個上下鼓、中間凹的樣子,感覺有點像窩瓜,就是“植物大戰殭屍”裡面一次性砸一格的那個東西。
“什麼事?”他的聲音有些愣,司馬烏知道,如果打起仗來,這傢伙也是個愣主。
“我找你們老闆。”司馬烏用毫無情緒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同時把一枚看起來很老舊的銅板拍在吧檯上。那窩瓜看了一眼銅板,淡淡的說:“跟我來。”然後也沒管司馬烏跟沒跟來,就自顧自的往後面走。司馬烏把銅板裝起來,跟了過去。
那窩瓜把他帶到了一個很隱秘的地方,還沒看他幹什麼,地上就出現了一個洞,裡面是向下走的臺階。
“去吧,門會自己關死的。”說完就走了。
司馬烏看了一眼那條地道,雙手不自覺地握緊,自言自語道:“又一次,哪怕是在夢裡,我也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