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天外來物,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墨清禾。
未引起任何動靜,只有肉眼不可見的光芒在墨清禾胸口處一閃而過。
墨清禾並沒有絲毫察覺。
晚上,他沒再入夢,一夜到天明,
他只覺得胸口處暖暖的,一晚上都沒被凍醒。
...
翌日一早,天剛矇矇亮
“老山,清哥兒是不是長高了?”
早起忙碌的英子看着一旁睡得正香的墨清禾,推了推邊上還在夢鄉中的漢子。
“嗯...小孩子長得快些......”老山囈語回道。
他又轉了個身繼續睡着,昨夜他睡在邊上,被凍醒幾次,沒有睡好。
“可我怎麼瞧着也黑了些...”
英子又瞧了眼少年。
墨清禾昨夜一夜無夢,睡得很是香甜。
再過半個時辰,他和老山便要出門去村子邊上的林子裡捕獵。
英子沒再思索,她得快些去準備點吃食,
老山經常一去就是一整天,不帶點吃的可不行。
...
懷桑縣毗鄰楓林山脈,聽村裡的老人說山脈深處藏着恐怖的獸族,
虎豹只是凡物,有人甚至見過身長數十丈的巨蟒。
平時,老山只敢在山脈外圍打獵,運氣好時,能捉到一些小獵物。
那山脈的外圍存活着一種呆傻的野物,
身如小鹿,眼神睿智,渾身長着短棕毛。
遇見人了,它也不跑,傻傻的盯着你,獵人走過去給它一棒子,它還站在原地等着第二棒子,村民稱之爲狍子。
墨清河身上的短皮毛內襯,就是從這類野物身上獵來的。
今天父子倆打算去碰碰運氣,逮着一頭,夠吃三月有餘。
…
揣好孃親準備的幾個黑疙瘩,再背上一個水囊,墨清河就和老山朝着山脈出發了。
“幺兒似乎長高了許多啊…”
路上,老山看着比自己還要高半個頭的兒子,心中樂到。
他記着前些日子這小子纔到他齊耳高,如今已是個高壯青年模樣了。
家裡除了自己,終於又有一個壯丁了!
…
楓林山脈外圍,鋪着厚厚的積雪,道路也甚是崎嶇。
老山帶着墨清禾在楓林山脈外圍尋了大半日,
除了那白茫茫的雪地,只看見一些光禿禿的樹椏橫在路上。
不得已,老山帶着墨清禾小心地往楓林山脈中心地帶前去。
今天他們的運氣不錯,剛靠近中心地帶,就尋着一頭壯碩的狍子。
“太好了幺兒,這是頭成年公狍子,估摸着得三四百斤!”
老山看着前方樹林深處那臥在雪地上的巨型野物,振奮呼道,
“你在這看好它,我回村子去喊人。”
老山對墨清禾囑咐到。
狍子雖然癡傻,可受擊之後,臨死之際也會奮力反抗,
這三四百斤的巨物,光靠老山和墨清禾可對付不了,即便獵殺了,也很難運回家。
反正它也不會跑,回村子去喊人過來一起對付纔是穩妥之法。
還沒等墨清禾答話,老山就着急忙慌朝村子跑去。
墨清禾只能在樹林處隱藏好自己的身形,等着老山帶人過來。
…
沒過多久,一道呼喊的聲音在墨清禾身邊響起:
“大狍子!”
“大哥,是大狍子!”
緊接着,一羣身上盤着麻繩,手中拿着刀槍的漢子呼嘯着走近墨清禾藏身之處。
粗略看去,那羣人約摸二十之數。
“你才大狍子!你全家都是大狍子!!”
爲首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子走近之後,揮着蒲扇般的大手狠狠煽在一旁的瘦小男子身上,
打的他陣陣趔趄。
“大哥,這裡還有個小子。”
那被打的男子也不惱,指着墨清禾說道。
墨清禾看着眼前這羣人的裝束,頓時知曉他們是一羣專門獵殺大型獵物的遊獵團伙。
這羣人手上說不定沾了不少的人命!
他站起身,手中握住長矛朗聲道:
“我是附近茅石村的,我爹已經回去叫人了,馬上就到!”
墨清禾看見那中年男子眼神陰厲地盯着自己,不由地緊了緊手上的長矛。
大夏國律言明:下民之間不可妄動殺生,如有爭紛,貴族議之。
若是平民百姓間互相廝殺,被貴族知曉,雙方九族連坐獲罪。
那中年男子看了眼墨清禾,思索了片刻後輕蔑道:
“小子,這頭狍子我要了,你滾吧!”
茅石村他知道,邊上一個破落村子,
村裡男丁加起來都不夠他手下的人打,他絲毫不懼。
不過能避免一場廝殺,他也不想多生事端,
若眼前這小子所說屬實,那他們是斷不敢在這殺人,
被貴族知道了,他也難逃一死。
“這狍子是我們先看見的,你這是搶!”
墨清禾也沒懼怕眼前的男子,身上那股子狠辣勁漸漸往外冒。
當黑哥的時候,這樣的貨色他一招撂倒一個。
“我就搶了你想怎麼着?這世道,誰拳頭大誰說了算!”
中年男子看着眼前氣息逐漸深邃的黝黑青年,握了握手上的大刀,狠戾道。
墨清禾提起那削尖的長矛,漸漸凝起了氣勢——
一個打二十個他可能打不過,但是二十個想殺他一個,
說什麼都得墊上七八條命!
紅花雙棍那一年的拳腳,可不是白學的!
被貴族發現他們私鬥也是死,餓死也是死,
還不如拼一把。
頓時,場面變得一觸即發!
就在雙方要暴起殺人之際,
眼前的狍子突然身上騰出一道光芒,
轉眼之間,那狍子就幻化了一個人。
那人身上穿着破破爛爛的素色道袍,
一臉的褶子,看着老態龍鍾,頭髮卻梳得一絲不苟,
頭頂上還戴着一頂珠光寶氣的道冠。
此刻,那老道士正躺倒在雪地裡一動不動,只有胸膛在微微起伏。
“大哥...這人好像是入品仙人......”
瘦小男子有些害怕地望着老道士。
平民百姓,也就是貴族口中的下民,
他們看見入品強者都以仙人敬之,
看見貴族都以大人尊之。
“怕個屁!你沒看見他都快死了嗎?”
中年男子盯着眼前道人頭上那頂珠光寶氣的道冠,貪婪地說道。
“那老道士頭上的東西肯定很值錢!”
中年男子說着握緊了手上的長刀,
“一起上,先把那老頭殺了,再來料理這小子!”
鏘鏘!
刀光掠過,中年漢子拔刀衝向了老道士!
就在他手上的大刀將將砍在道人脖子上的時候,
電光火石間,
一杆長矛從斜刺裡捅出,架住了大刀!
長矛一揚,把大刀打落。
墨清禾出手救下了老道士!
中年漢子看着眼前黝黑的青年,色厲內荏地吼道:
“小子,你敢攔我,找死!”
剛剛那小子明明沒動,卻比他快一步出矛,他甚至都沒看清那長矛從哪兒刺來的,
方纔那長矛若是往他身上刺去,此刻他身上估計已經破了個大洞!
“你要那狍子是人之常情,可你何必要殺這無辜之人?!”
墨清禾單手舉着長矛,將老道士護在身後,與眼前中年漢子對峙着。
“他戴着那值錢的玩意兒就是招人惦記,我不殺他,也會便宜別人!”
中年漢子吼道。
他撿起大刀,招呼着邊上的人將墨清禾和道士圍住,
衆人漸漸形成合圍之勢。
“這世道不該如此!”
墨清禾也握緊了長矛,嚴陣以待。
他想起刀疤和他說的話:
幹我們這行的,最重要的啊,就是問心無愧...
他想起父母無論多麼飢餓困苦,也沒做那烹狗飽腹之舉;
他想起小飛揮舞着紙劍幫他趕走欺負他的壞人...
“這世道不該如此!!!”
墨清禾又吼了一句。
轟!!!
就在此時,
一陣炸裂之聲響起,瞬間地動山搖。
墨清禾胸口處突然爆發出一團刺目的光芒,
等他再次睜開眼時,先前那些獵人已不見蹤影。
四周卻多了十幾頭野物,
有蛇,有兔,有猴子,還有狍子...
那老道士此刻正笑吟吟地看着他,手裡捏了一張符紙。
“那你認爲,這世道該是怎樣?”
老道士嘴巴開合着,聲音卻溫潤如青年。
墨清禾被這些變化震的有些回不過神,開口問道:
“方纔那些獵人...”
“他們已化爲這山川之靈...”
“我方纔問你,你以爲,這世道該是怎樣?”
老道士眼中神光爆閃,一眨不眨地盯着墨清禾。
“我以爲...”
墨清禾愣了一下,UU看書 www.uukanshu.net
他喃喃道:
“我以爲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但求問心無愧,一生坦蕩!”
“哈哈哈哈,不愧是你!”
老道士聽罷大笑起來,他舉起手中的符紙喝道:
“遮天...符起!”
一道浩然中正的法力從道人身上騰起,轉眼就形成一道封禁結界。
結界裡:
老道士打了個道揖,朝墨清禾說道:
“貧道乃是正一第三百六十四代道子,道號神機子!”
墨清禾看見眼前的道士會一些玄異的術法,不敢怠慢,連忙拱手回禮道:
“小子墨清禾,見過道長。”
“你那有吃的沒有,道爺要餓死了。”
神機子嚷嚷道。
墨清禾趕忙從懷中摸出三塊乾硬的黑疙瘩,放在道人身前說到:
“我和爹爹在這林中呆了大半日,如今只剩這幾塊了,水囊也見空了。”
道人此時從腰間摸出一個玉質小葫蘆,打開塞子喝了幾口,
看見墨清禾嘴脣乾裂,便將葫蘆遞給他說到:
“你也喝兩口。”
“正一每一代入世道子,道號皆是神機子,”
老道士撿起地上的黑疙瘩自顧自說着,
“我推演了天機,助你小子躲過多次襲殺!”
“道長何意?還請示下。”墨清禾拿着玉葫蘆疑惑道。
神機子擡頭望着他,
幽幽開口:
“我叫孟浩然,青龍幫會的老大,道上的人都喊我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