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坐在地上,陳羲他們全都做在魔的膝蓋上。如果遠遠的看起來,就好像他們都坐在一座大山半山腰凸起的地方似的。此時的魔已經沒有了上次陳羲見到他時候的那種兇悍氣息,更像是一個憨厚的漢子。
當然,這個漢子的個頭實在太大了些。他靜靜的聽着陳羲他們交談,也不插話,那種神情又好像一個在聽大人們交談的孩子。
可能是上次和陳羲的交流之後,他心口裡那股怨氣已經宣泄出去不少。所以這次看起來,魔格外的平靜。
“我們的重要性。”
安葬了父親關勝己之後,關烈的情緒似乎沒有太大波動。但是陳羲看的出來,關烈心裡的那股仇恨是化不開的。他只是不想哭泣,因爲在一個男人看來哭泣是沒有意義的。
關烈說道:“現在必須想想我們的重要性,爲什麼安陽王會那麼在意咱們?剛纔我想了很多,說實話,安葬父親的時候我居然很平靜。平靜的思考着我們在這場天下大變之中,是一個什麼位置。”
他看了看陳羲,眼神裡都是謝意。
陳羲對他微微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關烈積蓄說道:“我繼承了父親的體質,但是我沒有從父親那裡繼承來對安陽王的忠誠。”
他看向白小聲:“陳羲剛纔說,白小聲的父親白洛川,其體質的最大作用便是分擔傷害。所以從這一點來看,當初安陽王是想讓白洛川前輩成爲他的一個分身。在他受到傷害的時候,有一半會分擔在白洛川前輩身上。但是現在,白小聲要比白洛川前輩強,因爲白小聲創出了屬於他自己的功法。”
“小朵姐姐。”
關烈道:“你父親具備強大的星辰之力,其最大的能力不但是窺測天機,還擁有很了不起的療傷能力。也就是說,他可以爲安陽王提供保障。當安陽王受傷的時候,或者是當少年會的其他人受傷的時候,那麼你父親就能給予最好的治療。”
“洗塵姐姐,你的千鱗翼,是柳伯伯傳給你的?”
他問。
柳洗塵點了點頭:“是的,千鱗翼是父親傳給我的。”
關烈道:“我對千鱗翼也有所耳聞,從現在來看,你能發揮出來的絕對不是千鱗翼最大的能力。之前陳羲說過,柳伯伯在少年會之中的作用,是打探情報和行刺暗殺,也就是說,千鱗翼很重要,當千鱗翼發揮出最大實力的時候,柳伯伯可以利用千鱗翼做很多事。”
“陳羲”
關烈道:“陳盡然前輩,是少年會之中戰力最強之人。而你,表現出來的能力只怕比陳盡然前輩年輕的時候還要強大。所以,咱們五個人,再加上少年會之中還沒死去的安陽王和黎陵王,那麼就是一個新的少年會。”
“安陽王在意咱們,正是因爲如此。更何況,比起父輩,我們的體質更加優秀,我們的潛力更加巨大。可是......我們爲什麼要重新回到安陽王身邊?”
他掃視了衆人一眼:“我們都知道平江王林器乘不是個好東西,他能做出世間最陰狠毒辣之事。可難道安陽王林器平就是一個好人?他真的就如集所說的那樣,是個仁義道德的好聖皇?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不認爲咱們的父親會蒙受那麼大的災難。”
陳羲點了點頭:“這一點,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當一個人活着的目的是成爲天下最有權力的那個人,那麼他怎麼可能是一個仁善之人?他只是表現的足夠仁善,他選擇的方式和林器乘不一樣罷了。林器乘拉攏人走的是一條路,安陽王走的是另一條路。其實歸根結底,我們終究只是他們利用的工具。”
關烈道:“既然如此,我們爲什麼非要去皓月城呢?沒錯,皓月城是除了天樞城之外最堅固安全的地方。一旦無盡深淵裡的危機爆發,那麼皓月城就是天樞城之外最好的選擇。”
“但是現在距離無盡深淵的危機爆發還有好幾年的時間,我們沒有必要這個時候攙和進去。沒錯,我想報仇,我想殺了國師殺了平江王。但是我現在的實力不夠,如果讓我選擇,我寧願儘快的提升自己的修爲,然後再去報仇。”
柳洗塵和子桑小朵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
一直沉默着的白小聲忽然開口說道:“我不想做別人的工具......我也不想再有什麼少年會,我只想做我自己,我甚至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目標,對我來說成爲修行之中的強者沒有什麼吸引力。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他們將視線都集中在陳羲身上,陳羲沉默了好一會兒後點了點頭:“那麼,咱們就不去皓月城。”
“哈哈哈哈!”
魔突然笑起來,笑的那麼開心:“那你們就都留下來,這裡已經冷清太久了。如果你們覺得這裡不夠安全的話,我可以讓這裡變得更安全。”
陳羲獨自一個人坐在山腳下,他低着頭看着地面像是在發呆。柳洗塵緩步走過來,挨着他的肩膀坐下來:“你在想什麼?”
陳羲看了她一眼,溫柔的笑了笑:“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去加入安陽王那邊。更沒有想過,重組什麼所謂的少年會。我不是想去追求什麼前程似錦,也對權勢地位沒有任何興趣。可能是我太急躁了,所以讓大家誤解了我。”
柳洗塵握住陳羲的手:“沒有,其實關烈的意思很明白,他不希望你去冒險。現在你去皓月城太過兇險了,以我們現在的修爲,也不能幫你太多。他已經失去了所有親人,不想再失去你這個朋友。其實他說的也沒錯,爲什麼你不能安安靜靜的留在這裡?你看......”
她伸手指了指,魔正在加固這個禁區。
“這裡相對來說是安全的,哪怕無盡深淵的危機立刻爆發,那些強大的淵獸想要發現這個禁區也不是容易事。皓月城不一樣,皓月城就在那裡。淵獸可以看到皓月城,卻看不到咱們。”
“你說過,距離神木大陣的威力消失還有幾年的時間,以你的天賦,修行幾年之後境界必然有很大的提升。那個時候,我陪你,大家都會陪你一起去接陳伯伯,一起去面對無盡深淵的危險。”
陳羲擡起手,揉了揉柳洗塵的頭髮:“我知道你說的沒錯,但是我心裡總是有一股不詳的預感。我總覺得有一個巨大的陰謀......國師爲什麼要出手?難道真的僅僅是爲了幫平江王剷除對手?”
“有必要做的這般決絕嗎?關家,子桑家,那都是多強大的力量?國師既然知道無盡深淵的秘密,當然也就知道,留下關家和子桑家,對於以後面對危機有着多大的幫助。”
“他就算要支持平江王,爲什麼要放任平江王的人去破壞神木大陣?國師如果真的有把握除掉無盡深淵的危機,那麼幾百年前他爲什麼不動手?而是吸了厲蘭封最後的一點修爲之力?”
“沒錯,已經過去了幾百年,國師的修爲肯定更加強大了。那麼假設他可以應付無盡深淵裡的淵獸,可他沒有必要讓平江王把那些淵獸提前放出來?”
柳洗塵微微皺眉,之前她沒有想這麼多。此時聽陳羲提起來,她才發現原來事情真的沒有那麼簡單。
“國師背後肯定在圖謀折什麼。”
陳羲問:“關家的力量是什麼?我不知道關烈的體質最強的功法是什麼。”
“是召喚。”
柳洗塵道:“關家,最強的功法就是召喚。你和關澤交過手,知道關澤可以使用血河界珠的力量。其實,那也是一種召喚。我曾經聽父親說過,關三最強大的功法叫做沉舟十七劍,但這十七劍,只有一劍是屬於關三自己的。”
“爲什麼叫做沉舟十七劍?其秘密都在沉舟這兩個字......除了關三自己的那一劍之外,其他的十六劍,都是他召喚出來的力量。沉舟,就是已經故去的東西啊。”
陳羲心裡猛的一震。
柳洗塵繼續說道:“關三的沉舟十七劍,召喚的應該是歷史上曾經死去的很強大的十六位大修行者的力量,每一位死去的大修行者的最強一劍。父親說過,沉舟十七劍的厲害之處就在於,隨着使用者修爲境界的提升,召喚出來的那十六劍也越來越強。”
“比如,關三還在靈山境的時候,他用沉舟十七劍,可以召喚出十六位靈山境修行者每人一劍。他在洞藏境,就可以召喚出十六位已經死去的洞藏境修行者每人一劍。這正是爲什麼,關三那麼強大的原因。”
陳羲長長的舒了口氣,沒錯啊......這就是爲什麼關三那麼強大。他可以召喚出十六位洞藏境修行者的最強一劍。那麼與他對敵的人,相當於要面對十七位洞藏境大修行者的最強一劍。所以,關三才有那個自信,自稱爲關三。
陳羲聽完柳洗塵說的這些,然後又想到子桑家族。
他將這些事串聯在一起,忽然間眼神一亮:“我大概猜到了......”
他看向柳洗塵:“我在扭曲空間裡的時候,見到了關家人所有的屍體。那個時候我就覺得有些詭異,國師那麼強大,隨便一招就能把關家除了關三之外的所有人打的粉碎,卻爲什麼要耗費精力每人都給予致命一擊,保留下完好的屍首?那些屍體,看起來都很蒼白,雖然表面上沒有什麼異樣,但我仔細想想,原來那些屍體都空了......”
“空了?”
柳洗塵不解。
陳羲的眼神裡,出現一種憤怒:“國師在幾百年前吸了厲蘭封的修爲之力,這次,他吸收了整個關家,整個子桑家族的修爲之力。他......他現在應該已經掌握了關家和子桑家族的能力!關家的召喚,子桑家族的星辰......國師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爲了幫平江王,而是爲了他自己更加強大!
回到那一刻。
陳羲沒有看到的一幕,如果他看到的話,就會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國師對關三說:“繼續打,沉舟十七劍,我纔看到第十三劍,我想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