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羲回到雁雨樓所在的禁區,雁雨樓正在閉目修行恢復。他被龍頭針壓制的太久,又日日承受那般劇烈的痛楚,身形被折磨的枯瘦如柴,看起來沒了往日的風采。臉上瘦的幾乎皮包骨一樣,所以顯得顴骨很高,兩腮乾癟。但是他睜開眼的那一瞬,強者的氣勢還是那麼凌厲。
“聯絡好了?”
雁雨樓問。
陳羲點了點頭:“已經聯絡好了,納蘭放弓他們隨時等着咱們的信號。只要打開天地大陣,他們立刻就會駕駛那艘戰船離開禁區。我在戰船上留下了子桑小朵的星辰之力,帶走戰船應該是沒有問題。只是現在將要面對最難的,怎麼才能攻入昊雲宮天機府。而且,我們還不瞭解怎麼打開天地大陣。”
雁雨樓緩緩舒了一口氣,他的修爲之力運轉之後,身體上的疼痛已經好了許多。但是要想恢復到巔峰狀態,不是短時間內能做到的。就算他天賦絕倫,可創傷太重。
“天機府裡只有一位國師。”
雁雨樓淡淡道:“但是天機府裡那些黑袍道人,卻至少百餘人。這些人雖然修爲不俗,但是畢竟和國師相差甚遠。國師入主昊雲宮幾百年,手下的這些黑袍道人也不知道換了多少。年老體衰的就會被年輕人替代,這些替代下來的人就是咱們的突破口。”
陳羲微微一怔,然後神情變得喜悅起來:“我本來毫無頭緒,原來萬候已經有了辦法。”
雁雨樓道:“哪裡那麼容易,那些黑袍道人的修爲,個個都很強悍。就算是年老體衰,但修爲之力還在。盡全力一擊,殺了現在的我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咱們唯一的機會,就是這些退隱的黑袍道人,老到已經沒辦法久戰了,只要避開他們的最強一擊,那麼還有機會。只是這些黑袍道人或多或少的都知道天地大陣的秘密,國師爲什麼不殺他們?”
陳羲剛剛輕鬆下來的心,立刻就又繃緊。
是啊,這些黑袍道人已經被替換了,他們老了沒有了用處,國師那樣狠戾性子的人,爲什麼不除掉他們?留下這些人,就有可能造成天地大陣的隱患。既然國師沒有殺這些人,那隻能說明這些人身邊有強大的力量在保護着他們。強大到,國師不擔心有人會控制這些人。
“萬候知道他們在哪兒?”
陳羲問。
雁雨樓點了點頭:“天下事,執暗法司不知道的可能不少。但是天樞城裡的事,執暗法司不知道的還真不多。這些年老的黑袍道人離開天機府之後,都被安置在一個地方等死。而之所以國師不殺他們,是因爲兩個原因。”
雁雨樓伸出一根手指:“第一,爲了安全起見,知道如何操控天地大陣的黑袍道人本來就不多,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單傳,上一任的黑袍道人傳給下一任的黑袍道人。這樣就可以將天地大陣的秘密守住,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但是萬一出了什麼意外,現任的操控天地大陣的黑袍道人出了事,那麼就必須立刻有人替補進來。在訓練處新的接班人之前,這些退隱的黑袍道人就有了用處。”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是因爲這些年老的黑袍道人都被安置在一個極安全的地方,這個地方平日裡根本就不可能有人隨意進出。因爲這個地方是現成的不是國師費力打造出來的,而且也無需再調動多少高手保護你可知道這是哪兒?”
“皇宮。”
陳羲回答。
雁雨樓笑了笑:“沒錯,那些年老的道人就在皇宮之中,而皇宮的戒備之森嚴,不需要我說你也能想到。這些黑袍道人的身份極爲重要,所以有一營一千二百人的御林軍甲士守護。這些黑袍道人不知道天地大陣啓動的方法,但是大陣啓動之後他們懂得如何操控。也就是說,一旦天地大陣開啓之後,這些人就握着天樞城的命脈”
陳羲點了點頭:“所以,根本無需國師去操心什麼,大楚皇族的人也會不遺餘力的保護這些黑袍道人。”
“不止。”
陳羲想了想之後說道:“大楚皇族這麼重要的命脈被國師攥在手裡,不管是誰做聖皇心裡都會難受。國師的人可以隨意操控天地大陣,皇族的人卻不能。那麼這些黑袍道人被保護在皇宮之中,皇族的人就會不遺餘力的從這些黑袍道人身上求得秘密。說不定皇族已經成功了。在皇宮裡,還有一批忠於大楚皇族的人,也會操控天地大陣。”
雁雨樓道:“也許吧但是即便大楚皇族的人知道這秘密,也不敢表露出來的。況且,那些黑袍道人絕對忠於國師。一旦皇族的人逼問他們,他們必然會向國師告密。所以,皇族的人未必就知道操控天地大陣的方法。”
陳羲嘆道:“國師這是故意在折磨着皇族那些的心,明明就把知道秘密的人放在你身邊,可是你就是不敢去逼問。這種折磨,會讓人發瘋。”
雁雨樓點了點頭:“只因爲他是國師,天下獨一無二的國師。”
雖然知道了有一批年老體弱的黑袍道人也掌握着操控天地大陣的辦法,但是知道和不知道的區別其實不大。因爲潛入皇宮和潛入天機府相比,似乎難度更大些。
陳羲坐在草坡上閉目凝思,他需要儘快想到一個辦法出城。如果被困死在天樞城裡,那麼就可能再也見不到父母,見不到柳洗塵她們。一個男人心裡有了牽掛,那種責任感就更加的強烈。他需要安靜,需要儘快把自己腦子裡的消息都匯聚在一起。
利好的消息有三點。
第一,雁雨樓已經救出來了,而且得到了雁雨樓手下一支強大的黑決軍隊。對於藍星城來說,這支軍隊的作用毋庸置疑。
第二,國師不在天樞城,這降低了不少難度。如果國師還在天樞城裡的話,陳羲就算妙算無雙可能也沒有什麼機會出去。
第三,陳羲推測新聖皇林器乘和國師的關係,絕非外界傳言的那麼密不可分。那位新任的聖皇陛下,可能心裡對國師的怨恨比誰都要重些。
想到這三點,陳羲的思路逐漸開闊起來。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換了一身衣服的雁雨樓緩步走過來:“你在這裡慢慢想着,我出去一下。”
陳羲一怔:“你現在傷勢還沒有好,修爲恢復的不多,此時天樞城裡又已經戒嚴,你出去太危險了。”
雁雨樓笑了笑,微微昂起下頜:“你太小看我雁雨樓了,被抓住一次之後,若再會被抓住第二次,那我豈不是太白癡了些?你安心靜想就是,我出去看看情況。與其這樣在這裡枯坐,還不如出去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乘之機。”
陳羲點了點頭:“帶上雲非瑤?”
雁雨樓回頭看了一眼坐在遠處,看着一片花草怔怔出神的雲非瑤。他搖了搖頭:“還是我自己出去吧,就算我傷的這麼重修爲也比她強不少。帶上她,反而多了些負擔。讓她留在這,比跟着我好。”
最後這一句,似乎若有深意。陳羲嗯了一聲,說了一句你要小心。雁雨樓隨即離去,很快就消失不見。陳羲不知道雁雨樓要去做什麼,他不問他不說,但是陳羲知道雁雨樓這樣的人永遠不會做出背叛朋友的事。他不帶着雲非瑤,或許和陳羲讓子桑小朵去另外一個避難所休息的擔心是一樣的。兩個人,對這個毫髮無損的女人都有些戒心。
陳羲將視線從雲非瑤那邊收回來,繼續整理自己腦子裡的思路。漸漸的,一個越發大膽的想法開始冒出來,一發不可收拾。如果這個想法被雁雨樓知道的話,一定會罵他一句瘋子。可是想來想去,似乎這個法子纔是最可能成功的。
陳羲前前後後的把如果按照這個想法去做可能遇到的危險都想了一遍,然後行動起來的念頭越發篤定。
幸好他現在孤身一人,子桑小朵還在另一個避難所。如果柳洗塵她們都跟着的話,絕對不會讓陳羲這樣去做。也許陳羲去了,就是九死一生。
皇宮
林器乘有些煩躁的擺了擺手,示意正在奏樂的樂師們退下去。以前覺得坐在父皇的寶座上聽着那天籟一般的樂曲,絕對是一件享受的事。可是現在的林器乘,似乎對什麼事都沒有任何興趣。
他擡起頭看了一眼躬身站在寶座下面的聖堂將軍洪崇籌,壓制住自己心裡的火氣後問道:“也就是說,到現在爲止你還沒有任何發現?”
洪崇籌連忙回答:“陛下,這個潛入天樞城的人應該是個洞藏境的強者,一旦他躲進自己開創的禁區,很難找到。請再給臣一些時間,臣一定會把這個人挖出來。”
林器乘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人爲什麼要利用一頭淵獸進天樞城?”
洪崇籌回答:“臣以爲,他應該是覺得天樞城是天下間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是躲進來的。到現在爲止也沒有什麼事發生,看來他不是想破壞什麼。如果他是想破壞什麼,在大軍找到他之前這段時間,他不可能浪費掉。”
林器乘嗯了一聲:“去找吧,找不到就把你下面的神輝將軍都革了,重新給你換一批手下。沒用的人留在你身邊做事,朕也不放心。”
這話其實說的已經很明顯了,所以洪崇籌的臉色立刻變了變。
就在這時候,一個身穿藍色錦衣的侍衛從外面快步進來,然後一直走到林器乘身邊,在他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句什麼。林器乘的臉色立刻一變,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有膽魄這是朕見過的最有膽魄的年輕人。帶他到花園裡等朕,告訴他,朕稍後就到。”
吩咐完之後,林器乘對洪崇籌擺了擺手:“你下去吧,不必再找了。那個人自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