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鐘後,利昂抱著克萊兒浮起,赫然看到四周站滿了人。
那是一羣肌肉賁張的男人,每人的身高都至少有二米多,臉上畫著稀奇古怪的符號,耳朵和嘴脣上釘滿了銅環,的上半身塗抹著鮮豔的油彩,下半身則圍著一條粗糙的獸皮。
這羣男人古怪的盯著利昂和克萊兒,然後又擡頭看向了兩人掉落的樹叢。
「哦哦哦哦──」
蠻人們發出了一聲怪叫,繞著利昂跳起了舞蹈。
利昂仔細的看了看四周,又**鼻子用力嗅了嗅,這才發現原來正泡在鍋裡。
這是一口直徑十多米的大銅鍋,鍋深估計也有十多米,鍋底座在一處熔岩裂縫上,正在咕嚕嚕的燒水。
一個上了年紀的肌肉老頭走來,從穿著打扮來看應該是個祭司。他對著大銅鍋唸叨了一陣子,便命令手下向裡面扔麻袋。
等麻袋散落進了鍋中,利昂才發現裡面都是香料,然後又有大袋的食鹽投下。
「喂喂!你們想幹什麼啊?」利昂問。
「住口!莊嚴的獻祭儀式中,祭品不準開口說話。」老祭司嚴厲的吼叫。
「啊!祭品,是指我們嗎?」
「當然了!你們從天上落到這口鍋中,明顯就是肌肉之神賜下的祭品。」
克萊兒醒了過來,猛的看到一羣肌肉**,驚慌的抽劍刺向了最近一人。
那人不避不閃,哇的大吼一聲,胸前的肌肉暴突而起,竟然擋下了這穿心一劍。
「大祭司,是不是把他們的武器撈出來,要不然燉熟了之後不好吃的。」被劍刺到的肌肉男建議說。
大祭司憤怒的揮起了青銅做的粗柺棍,像打棒球似的一棍將那人打飛了出去,「混蛋,你敢說肌肉之神賜下的食物不好吃,罰你今晚不準吃飯了。」
那人慘叫的飛了出去,接連撞斷幾十棵大樹,最後一頭撞進了小山丘。下一秒鐘,小山丘佈滿了龜甲似的裂紋,嘩啦啦的崩潰成了一堆碎石塊。
「呃!」
利昂驚訝得下巴脫臼了,克萊兒也嚇得全身亂顫。
利昂雙手託著下頜骨,喀嚓一聲接了回去,笑著看向了老祭司,說:「老伯,我想撒尿。」
「撒吧!」
「咦!」
這個回答很出乎利昂的預料:「會弄髒湯水啊?」
「沒關係!我們蠻族都喜歡原汁原味。」
利昂實在是無奈了,又說:「這是什麼祭祀儀式啊?」
說到這個,老祭司臉上露出了喜色。
「你們很幸運啊!能成爲新酋長登基的祭品。」
利昂放眼望向了四周,見鍋邊全是肌肉男,都是獸皮加銅環的大衆打扮,所以都不可能是酋長。
再遠一點的地方,有一把巨大的青銅椅,椅上坐著一個小孩。在這羣肌肉笨蛋之中,像是一粒小碗豆。
「那個小孩子不會就是酋長吧?」利昂說。
「不愧是肌肉之神賜下的祭品,果然很有眼力。」老祭司得意的說。
「過獎了!過獎了!」
利昂客氣的拱了拱手,又有些不解的問:「既然你們是膜拜肌肉之神,那酋長應該是族裡最強的人吧,可爲什麼這位新酋長長得這麼瘦小啊?」
「胡說!我們酋長的胸肌明明很壯碩。」老祭司說。
那孩子坐在巨大的王椅上,臉上同樣畫滿了彩色紋章,頭上戴著插滿七彩羽毛的頭冠,脖頸和手臂上也掛著銅環,胸前束著一條粗麻的圍布,腰下懸著一條紅色的衩裙。與旁邊那些接近**的肌肉男相比,酋長穿得倒是挺含蓄的。
利昂盯著酋長的胸前看了一會兒,承認鼓鼓的確實有些分量,不過那兒好像跟四肢有點不相稱。
「他做了多長時間的酋長了?」利昂問。
「昨天才當上。」
「咦!你們是怎麼確定新酋長的?」利昂說。
「問這麼多幹嘛?」老祭司有點不耐煩了。
「作爲一個由肌肉之神派遣的合格祭品,我當然要了解一下蠻族的偉大之處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老祭司聽了利昂的話,感覺非常的受用,肌肉發達的嘴巴閉不上了。
原來蠻族極度的重男輕女,男人從小就給予戰士的教育,並有著嚴格的等級制度,而劃分標準就是肌肉的發達程度。
越是強壯勇猛的男人,就佔有越多的財產和女人,並可以肆意的支配弱者。
爲了驗證肌肉的發達程度,每當蠻族的男孩子成年之時,就會被帶到這片神罰之地上,在肌肉之神的見證之下,與酋長進行角力大賽,由酋長來評判他的實力。
昨天正是角力大賽的日子,酋長帶著部落裡的男人來了,開始逐個與男孩子們比試。而排在最後的那個孩子,就是現在的新酋長,名叫妮芙提絲。
妮芙提絲就如他的名字一樣,在蠻族看來長得非常「娘」,除了胸肌勉強及格外,根本不配作爲蠻族的戰士。
因爲他的母親是部落裡的巫醫──唯一一個在蠻族有地位的女人,所以老酋長才勉強同意他參加角力大賽。
老酋長本想一拳就打飛妮芙提絲,然後給他一個最下等的戰士等級,但就在老酋長揮拳打過來的時候,忽然天上掉下一塊會飛的鐵塊,竟然將他當場給砸死了。
根據古老蠻族的規矩,在正式場合打倒酋長之人,就會自動成爲下一任的酋長。於是,妮芙提絲就稀裡糊塗的當上酋長了,並且今天還要舉行正式的登基儀式。
「前任酋長被會飛的鐵塊砸死了?」
利昂望了望四周,果然看到一塊鐵塊,而且還非常的眼熟……
克萊兒也輕輕的捅了一下利昂,低聲說:「那不是你們空賊艇上的動力爐嗎?」
「呃!不,不,你看錯了。」利昂趕緊搖頭否認。
妮芙提絲坐在與屁股不相稱的青銅椅上,看到鍋裡的利昂在瘋狂的搖晃腦袋,以爲是被湯水燙的受不了,便有些於心不忍的走到了近前。
「祭司爺爺,真的要用活人做祭品嗎?」妮芙提絲的嗓音又小又尖,一聽就是肺活量不足。
「當然了!酋長大人,這是古老的規則。無論肌肉之神賜予我們什麼,我們都應該心存感激的接受,您要知道啊,前任酋長登基時,肌肉之神只賜予了兩隻螢火蟲,而前前任酋長的鍋裡更過分,只掉進了一坨鳥糞,只有您的鍋裡掉進了兩塊鮮肉,可見肌肉之神是多麼的恩寵您啊!」
利昂撓了撓下巴,問說:「我想知道,前前任酋長的那鍋湯,你們是怎麼處理了?」
「我們當然是心存感激的喝掉了。」老祭司說。
克萊兒感覺胃裡一陣翻騰,如果不是貴族禮儀告訴她,不能在別人的飯菜裡吐口水,她真有可能當場就嘔吐出來。
「可是祭司爺爺,這是兩個活人啊!我們身爲富有力量的蠻族,這樣對待異族的弱女人,是不是有些不成體統啊?」妮芙提絲抄著兩手說。
「哦!那酋長的意思是?」
「我想讓她們做王后。」
「啊!可是酋長大人,部落裡許多好女人啊,幹嗎要瘦弱的異族啊?」
「部落裡的女人太難看,我喜歡她們的樣子。」
克萊兒吃了一驚,奇怪的看向利昂:「爲什麼把你當成女人?」
利昂聳了聳肩,說:「可能是部落裡的男人肌肉都太誇張了,所以看到瘦弱一點的就當作女人了。」
「酋長大人,您不能壞了規矩。我已經安排好了,等回到部落之後,就安排女子角力大賽,最強壯的那人會成爲您的王后。」
「我纔不要大猩猩呢!我喜歡媽媽那樣的女人。」
「可部落只需要一名巫醫,瘦弱的女人是沒用的,我們蠻族不需要弱者。」老祭司堅決的說。
「哦哦哦哦哦──」
部落的肌肉男們一起亂吼,都在支持著老祭司的言論。
利昂立時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沒想到這位酋長跟自己一樣命苦,都要娶一隻大猩猩爲妻。
「喂喂!婚姻是人生的一件大事,應該遵照本人的意見。」利昂說。
老祭司瞪了一眼,說:「閉嘴!你一個祭品沒資格說話。」
「我還是候補王后呢!」
「你騙一下年輕的酋長就罷了,以爲老夫看不出你是男人?」
「唉!沒想到還有個聰明人啊!」
利昂將臉浸在了冒熱氣的鍋裡,好不容易得到的逃生機會又丟失了。
可妮芙提絲明顯沒弄明白,奇怪的指著旁邊的族人說:「男人不都應該是這樣嗎?很高,很硬,全身有毛,滿是肌肉,還有很重的氣味。」
肌肉男配合著酋長的指點,擺了幾個健美的Pose,壯碩的肌肉一陣亂抖,胸毛如松濤似的起伏,腋下冒出一股濃厚的狐臭。
利昂又從湯裡冒出來,問:「既然男人都是這樣,那你爲什麼不是啊?」
妮芙提絲無言以對,老祭司也開始皺眉。
「你多大了?」利昂繼續問。
「十四了。」
「怎麼確定自己是男人?」
「媽媽說的。」
「啊!?」
「媽媽說我是男人,那我就是男人了。」
雖然蠻族的腦袋裡全是肌肉,但到了此時也能發覺不對了。老祭司的眉頭緊皺了起來,說:「酋長,請你脫下衣服。」
「咦!不行。媽媽說過,不可以在外人面前。」妮芙提絲說。
老祭司左右使了一個眼色,四個肌肉男一起涌上,將妮芙提絲按跪在了地上。老祭司走上前來,一把抓在了妮芙提絲的胸脯上,上上下下的揉捏了一番。
「喂喂!色老頭,什麼手感?」利昂問。
「很軟!」
老祭司笑咪咪的扭過了頭來,老臉拉得跟冬瓜一般長了。
「滾開!」
妮芙提絲大叫一聲,掙扎著躲到了一邊,雙手捂緊了胸脯:「媽媽說,胸部是不可以讓外人摸的。」
老祭司的臉又嚴肅了起來,鄭重的告訴妮芙提絲,說:「你是女人。」
「啊!不可能。媽媽說……」
妮芙提絲還想反駁,卻被銅拐聲打斷了。
老祭司揮舞起青銅柺棍,敲得腳上的石塊紛飛,「竟然敢欺騙偉大的肌肉之神,這次連巫醫大人也要受罰。」
妮芙提絲聽到連媽媽都有罪,頓時害怕的說不出話來了。
「太好了!太好了!既然她不是新酋長,那大家就可以取消儀式了,那我這個祭品就辭職啦!」
利昂拉起克萊兒,想爬出銅鍋來,可老祭司冷冷的一揮手,七、八個大漢靠到鍋前,直接用眼神將利昂逼了回去。
「按照古老規矩,欺騙肌肉之神是大罪,現在誰來殺死這個罪人,誰就有資格成爲新酋長。」老祭司說。
「哦哦哦哦哦……」
肌肉男們大吼了起來,震得整個山林搖盪。
幾百名肌肉男圍攏了過來,像是一羣搶食的大黑熊。而妮芙提絲則像一隻小兔子,膽怯的蹲在了人堆中間。
「慢著!慢著!」
利昂抓著鍋沿大吼,「你們一羣大男人竟然欺負女孩子,這簡直就是對偉大肌肉之神的褻瀆。作爲一名秉持正義的騎士,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我要求代替妮芙提絲,與你們進行公平的角力大賽。」
「呃!」
蠻族的肌肉男們都愣住了,沒想到祭品會提出這種要求。
「怎麼了?害怕敗在一個異族手中嗎?」利昂輕蔑的笑說。
蠻族果然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被利昂的話語一激,便同意了他的要求,暫時放棄懲罰妮芙提絲,熱火朝天的準備起了角力大賽。
角力大賽的場地是一片圓形的石臺,四方各立著一座巨大的青銅雕像。雕像的人物都是體型扭曲的肌肉男,小小的腦袋深陷在暴突的肩肌裡。
蠻族的老祭司站在石臺上,先來了一段古怪的舞蹈,接著對著天空唸唸有詞。周邊的肌肉男繞著石臺走走停停,誇張的擺出各種炫耀肌肉的健美Pose,身上全是亮晶晶的汗水。
「唉!這儀式要到什麼時候啊……」
利昂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趴在青銅鍋邊喝起了湯。
克萊兒看到利昂的動作,俏臉頓時變得通紅,向著他的後腦砍了一手刀,「不要喝啊!那是我們的洗澡水。」
利昂被迫吐了出來,抹了抹嘴角說:「洗澡水又怎麼了?我在海上還喝過尿呢。」
「好惡心!」
克萊兒向後退了一步,好像聞到了髒東西一般。
妮芙提絲站在大青銅鍋的旁邊,蹺著腳在湯水裡洗了一把臉,去除了那些厚重的油彩,露出了一張清純天然的俏臉。
那是一張很有異族情調的臉蛋,小麥色的皮膚中帶著一絲紅潤,褐色的直髮披在後,彎彎的眉毛又濃又長,眼眶處有些稍微下陷,褐綠色的雙瞳鑲嵌其中。
妮芙提絲露出一個微笑,向利昂召了召手,說:「我有椰子。」
「哦!早就聽說過這種水果了,可惜在艾斯卡瑞一直沒見過。」利昂來了興趣。
妮芙提絲從揹包裡取出一顆椰子,上面早已被細心的鑽了一個小洞,這應該是那位巫醫母親準備的。
利昂抱起椰子吸了兩口,發現根本吸不出汁液。
「哈哈!要這樣吸。」
妮芙提絲拔了兩根草杆,並在一起****了小洞。
利昂在妮芙提絲的示意下含住一根,果然吸到了甘甜醇美的椰汁。
妮芙提絲蹲在一旁,好奇的打量著利昂:「外界的男人都像你這樣嗎?」
「也不全是這樣。」
利昂擡頭看向石臺,說:「不過,跟那羣肌肉塊肯定是不一樣的。」
妮芙提絲笑了起來,說:「爲什麼要幫我?」
利昂聳了聳肩,說:「因爲鍋裡太熱了。」
「你不是說騎士精神嗎?媽媽告訴過我,說騎士是異族中的崇高戰士。」
「呵呵!那是騙人的。」
妮芙提絲聳了聳肩,含住另一根草杆,說:「你挺有趣的,我不討厭你,繼續做我的王后吧!」
「噗!」利昂把嘴裡的椰汁全噴了。
克萊兒冷眼旁觀著兩人,有一點酸酸的感覺了,說:「還是想想等一下怎麼辦吧?對手可是刀槍不入的蠻族。」
「放心!如果是使用武器,我還真不一定能贏。但如果是徒手搏鬥,那可就勝券在握了。」利昂信心十足的說。
一個小時後,冗長的儀式終於結束,角力大賽正式開始了。
利昂站到了石臺上,對面站著一條壯漢。
克萊兒擔心的站在臺下,手一直按在精靈長劍上,隨時準備上去接應利昂。妮芙提絲則是一臉的天真爛漫,緊盯著臺上的利昂傻傻的笑著。
「按照古老的規矩,比賽共分爲三場,希望祭品你能多堅持一會兒。」老祭司用力揮下柺棍,說:「開始吧!」
同時,肌肉男們一起大吼。
「哦哦哦哦哦……」
不過,那吼聲還沒完畢,只聽嗖的一聲響,臺上的蠻族飛了出去,像只死青蛙似的摔翻在地。
角力臺四周頓時一片寂靜。
克萊兒和蠻族都驚呆了,妮芙提絲卻笑了起來,跳著拍起了小手,說:「好!好!漂亮的過肩摔。」
老祭司這清醒了過來,仔細的回憶了一下,發現利昂用的的確是過肩摔,而且還是右手的單臂摔。
「怎麼可能啊?再上去一個……」
老祭司沉著的一揮手,最壯的一人跳了上去。
這人不敢再輕視利昂,將重心壓低到腰下,彎著腰猛地撲了過去。
利昂故技重施,擡起右手一震,黑魔法附魔發動了。在身體接觸的一瞬間,利昂利用黑魔法的強化,巧妙的將對手拋飛了出去。
第二名蠻族同樣摔下,砸在了第一個人身上。
其餘的蠻族都沸騰了,開始一起向臺上攀爬。可老祭司突然暴跳如雷,拿著柺棍亂敲一通,將亂動的蠻族全部敲落。
「以多欺少,你們還有戰士的榮耀嗎?」老祭司踩在衆人身上說。
「可他一定是使用了陰險的花招,否則不可能勝過蠻族的力量。」有蠻族說。
「無所謂!最後一局,讓我來上。」
老祭司丟掉了青銅柺棍,縱身飛躍到了石臺之上,那衰老的身體充滿了力量,剛一落地就震得碎石翻飛。
利昂知道遇到勁敵,收起剛纔悠閒的笑容,擺出了一個防守姿勢。可老祭司卻沒有急著進攻,而是冷冷的打量著利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