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伊瑟斯

沒了心臟的哈斯特忍著劇痛,化成飛旋的黑霧捲走了聖劍。

封印聖劍一離開長眠之地,天空頓時出現了無數的裂痕,如同被敲碎的玻璃球一般。強烈的陽光射進了縫隙之中,將昏暗千年的長眠之地照亮了起來。

長年在此修行的術士們,突然看到凜冽的陽光,一起捂住了疼痛的雙眼,向著天空大吼了起來。

駭人的聲浪震撼著長眠之地的沙海,無數道龍捲沙風暴盤旋著指向了天空。

克萊兒和妮芙提絲驚醒過來,望見了這世界末日似的恐怖景象。

「出了什麼事啊?」克萊兒說。

利昂無奈的聳了聳肩,將剛纔的情況複述一遍,最後總結說:「哈斯特的本體是隻海蔘,沒了內臟照樣可以逃命。」

「不要開玩笑了!封印聖劍被魔族拿走了,整個世界都要陷入災難了。」克萊兒著急的說。

「不要激動啊!會有辦法奪回的。」利昂說。

妮芙提絲站在三角塔的邊緣,俯視著下方憤怒的術士們,說:「在那之前,我們必須先想一下逃跑的方法。」

術士們逐漸適應了陽光的照射,開始結陣釋放出了魔法炮擊,要嚴懲這些破壞長眠之地的褻瀆者。

幾發魔法炮彈轟擊了上來,將三角塔炸得碎石橫飛。

利昂抱著克萊兒滾到巨石後,躲避著術士們的無情攻擊。妮芙提絲則舉起一塊樓房般大的巨石,隨手丟進了術士們結成的魔法陣中。

術士們快要被氣瘋了,他們忘掉了千年的禁忌,不約而同的開始攀爬起了三角塔。

正在這個時候,空賊們從幻術中驚醒過來,爭先恐後的向著出口飛逃,可被術士們的魔炮炸了回來,只好轉向爬上了**的塔頂。

胖子大副最先冒出了頭來,他攀在塔頂邊緣,掃視了一眼塔頂上的人,立刻驚訝的對下方的兄弟們說:「喂!幻術是不是還沒有解除啊?我怎麼看到利昂抱著精靈公主在親熱……」

「別傻了!幻術已經消失了。」

馬修一把推開了胖子大副,扛著巨大的船錨登上塔頂,卻一眼看到了正舉著巨石的妮芙提絲。

「……呃!好像幻術真的沒有消失啊!」

利昂看到了空賊們,終於長舒了一口氣,說:「哈斯特拿走了封印聖劍,我們必須抓到他。」

空賊們大眼瞪小眼,沒有半點在意之情。

利昂金色的瞳孔一閃,換了一種說法:「哈斯特還沒給錢,就把封印聖劍搶走了,我們必須抓到他。」

空賊們頓時瞪圓了眼睛,羣情激昂的舉起了刀劍:「混蛋魔族,沒信用的傢伙,一定要把他千刀萬剮!」

空賊在三角塔上亂吼,術士則在塔下亂轟。巨大的聲音在天地間迴響激盪,瞬間傳遍了賽特王國。

那些身懷絕技的王國術士和劍客們,都在同一時間預感到大事的發生。

幾分鐘之後,地平線上捲來一道清風,翻滾的黃沙紛紛向兩邊避讓,八名戴著狗頭面罩的壯漢出現在沙海中,**著油亮結實的上半身,腰間懸著黃金打造的彎刀,赤著一雙大腳踩在灼熱的沙中。

八名壯漢分成兩排,肩頭扛著一張玉牀,上掛乳白色的紗帳,隱約能看到一個妖嬈的女人正慵懶的側躺在其中。

在玉牀兩側飛舞著四名侍女,她們臉上都遮著狐狸形的金製面具,身穿同一款式的刺客輕裝,黃金飾物之下套著薄紗,薄紗分爲黃、藍、紅、綠四色,腳下分別縈繞著土、水、火、風。

四名侍女各提一個花籃,在四周拋撒著四色花瓣。

竟然能驅使四位元素使做侍女,看來牀上的那個女人不是一般的強。

站在塔頂的利昂嘴角抽搐起來,空賊們也預感到了對手的強大,開始抱在一起哭爹喊娘了。

術士們看到了玉牀,紛紛拜倒在了地上,臉面用力貼緊熱沙。

「參見賽特王國大主祭!」

八名大漢旁若無人的走過,最終停在了三角石塔下。四名侍女也落到地上,恭敬的侍立在牀側。

玉牀中的女人擡起了頭來,望了一眼殘破不堪的神墓,又望向了最頂端的利昂衆人。

「是艾斯卡瑞聯合的人啊,竟然敢褻瀆賽特王國的禁地。難道是精靈們嫌自己的命太長了,還是說人類嫌自己的生活太安逸了?」

紗帳裡女人的輕啓雙脣,用***的嗓音,說出一句致命的威脅。

這的確是個不小的問題,賽特王國長年厲兵秣馬,時刻窺望著北方的富饒草原,如果讓他們得到了藉口,必然會藉機對艾斯卡瑞發動入侵。

克萊兒著急的想辯解,忽然被利昂推向了一邊。

利昂站在三角塔的邊緣,將妮芙提絲抱了起來。這是在用實際行動迴應下面,告訴她這裡不光有艾斯卡瑞的人。

「呵呵──」

wωω _ttкan _¢○

牀上的女人發出銀鈴似的清脆笑聲,說:「真是個聰明的人啊!年輕的冒險者,你是這羣人的領袖嗎?」

「不!我只是一名代言人。」利昂說。

「好吧!代言人先生,就問你爲什麼要破壞賽特王國的禁地。」

「這──都是誤會啊!」

利昂的甄選之眼高速旋轉起來,金色的資料流程立刻如百川歸海一般洶涌的匯入了腦海之中。

牀上的女人仰視著利昂,似乎已經猜測到了什麼。

「請你解釋一下吧!」

「這全都是被魔族破壞的。」

反正哈斯特已經逃跑了,利昂索性把責任全推給他,「半死人哈斯特陰謀奪取地圖,我們是接受聖劍帝國的僱傭,陪公主一起前來阻止他的。可沒想到啊,哈斯特先到了一步,不僅取得了封印聖劍,還瘋狂的破壞了神墓。啊呀!這個傢伙實在是太邪惡了,這簡直就是在向賽特王國挑釁嘛!」

利昂說的是義憤填膺,簡直就是同仇敵愾,要與賽國王國同呼吸、共命運了。

旁邊的空賊們都覺得臉紅,心想著──這傢伙,真不愧是風暴之子啊,嘴裡都能颳起大風暴來。

就連克萊兒也站在旁邊一愣一愣的,自己都要相信這些鬼話了。

可突然,牀上的女子大笑了起來。

「哈哈!好啦,好啦,不要再說了。」

利昂舔了舔乾燥的嘴脣,說:「這麼說,你明白了?」

牀上的女子還沒有回話,突然最後一名侍女插嘴:「我們已經明白了,你是在胡言亂語。」

所謂的謊言之道,就是一條修羅之道,一條無悔之道。

而撒謊的最高境界,就是抵死不認賬,打死不低頭。就算謊言像馬蜂窩似的被揭得千瘡百孔,也絕對不能承認這個謊言有漏洞。

所以,與其說撒謊是考驗腦容量,倒不如說是考驗臉皮的厚度。

利昂深識謊言之道,所以毅然決然的死撐到底。

「我說的都是真的。」

「哼!這座神墓對別人是禁地,但對守陵一族卻是領地,而我就是守陵一族的傳人,你說魔族潛入神墓中,拿到了聖劍是不可能的。因爲那劍上帶有女神的封印,魔族是無法突破屏障的。」

利昂突然回想了起來,方纔聖劍的確籠罩在紫光中,克萊兒和妮芙提絲都無法拔出,而哈斯特也一直潛伏在旁邊,等他將劍拔出之後才現身。

牀上的女人輕嘆了一口氣。

「奈芙妲,年輕人要沉住氣啊!」

「啊!對不起,伊瑟斯大人,我失禮了。」奈芙妲趕緊跪下道歉。

伊瑟斯沒有怪罪的意思,而是看向了嘴角抽搐的利昂。

「年輕人,你剛纔也聽到了吧,那把劍上帶有女神的封印。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到底是誰突破了封印?」

利昂有些無奈的輕咳一聲。

「……是我。」

奈芙妲總是管不住自己的快嘴,又一次的搶白:「你撒謊!女神的封印,只有靠女神本人的力量才能開啓。」

伊瑟斯爽朗的笑了起來。

「我相信這次他說的是真話,因爲這次他的瞳孔沒有閃光。」

「啊!竟然被看穿了。」

爲了防止被察言觀色,利昂昂首望向了天空,金色的瞳孔再次流轉起來,很快他得出了一個驚人的推斷──莉莉絲是長眠之地的女神。

雖然,跟利昂認識的莉莉絲,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但她的年齡卻早已超過千歲,並且在千年聖戰以前的歲月,一直是成熟漂亮的女人造型。

千年聖戰結束之後,莉莉絲受到白魔法派的精靈排擠,並與曾爲戰友的先知波賽音激戰,雙方互相給對手施加了魔法詛咒,莉莉絲被封印在了一個年幼的身體裡,而波賽音則被封印在了水晶立方體裡。

利昂推測,千年聖戰的末期,莉莉絲帶著封印聖劍來此,封印在巨大的三角石塔中,並在四周設下了大範圍的結界,使這邊滾熱的沙海變成了長眠之地,歷經千年不見一絲一毫的陽光。

見證了這一換天奇象的人們,以爲只有神才能施展這種神蹟,所以賽特王國的術士們都聚攏過來,將長眠之地當成了修行之所,並將莉莉絲的形象雕刻成塑像,作爲黑暗氏族的創始神加以供奉。

伊瑟斯斜躺在紗帳中,發出深不可測的笑聲。

「我是賽特王國的大主祭,瞭解的境內每一個部族的傳說。關於黑暗氏族所膜拜的黑暗女神,我也很清楚她的來歷。」

利昂無奈的聳起了肩膀。

「不愧是賽特的主祭,我已經無話可說了。」

「那就束手就擒吧!」

奈芙妲飛跳上了三角石塔,身周突然騰起了一股烈風,向著利昂的面門襲來一爪。

「小心!是風系的元素使。」

克萊兒作爲同樣風系的元素使,知道對手在速度上壓倒利昂,搶過一柄空賊的粗糙大劍擋在了前方。

克萊兒的出劍速度非常之快,可以說已經進入頂級劍客之列,但可惜她的對手是頂級的刺客,速度早已超出了常人的想像。

一聲清脆的響聲,克萊兒的大劍被斬斷了。

在克萊兒一愣神的時候,奈芙妲伸出右手上的金爪,抓向了克萊兒的面門。

利昂眼疾手快的抱住克萊兒,猛的迎著奈芙妲張開了嘴巴。

喀嚓──

利昂用牙咬住了金爪。

這一招曾經讓克萊兒大爲驚訝,如今也讓奈芙妲吃驚非小。刺客小姐飄在風中發怔時,妮芙提絲突然出手將她拉了下來。

另三名侍女見奈芙妲被攻擊,一起向著塔頂飛奔而來。術士們也重新結陣,準備提供炮擊掩護。

見狀況不妙,妮芙提絲將手指插進嘴中,對著沙海中打了一聲口哨。

趴在沙裡打盹的火龍聽到召喚,忽然掀起了一道兇猛的沙塵暴,撲動著兩百米多長的巨大翼展,籠罩在了術士們的頭頂上。

「龍!是龍啊!怎麼會有龍啊?」

術士們發出恐懼的叫聲,眼看著烈焰噴射了下來。

可突然,玉牀上爆起璀璨聖潔的光,四周的沙聚攏起一道半圓,像一把雨傘似的遮擋在頭上。火龍的烈焰噴射在沙傘上,沙粒瞬間熔化成濃厚的岩漿,最後變成了一塊灼熱的玻璃半圓。

妮芙提絲趁機跳了下去,一拳擊穿了玻璃圓罩,像是天外流星似的墜下,砸進了玉牀的紗帳中。

兩人在紗帳的遮擋下,只露出一個剪影在人前。

「呵呵!好強啊!莫非你是蠻族巫醫的女兒?」

伊瑟斯依然在悠閒的笑著,還伸手摸了摸妮芙提絲的額頭。

妮芙提絲可不管那麼多,伸手扼住了伊瑟斯的脖子。

「讓我們離開這裡。」

「哇!果然是蠻族的火爆脾氣,不愧是賽特最勇猛的部落。」

「阿姨,我可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妮芙提絲抓著伊瑟絲的脖子,用力的前後搖晃了兩下。可沒有想到,喀嚓一聲響,伊瑟絲的脖子斷了,腦袋滾落到了牀上。

擡牀的八名大漢吃了一驚,一起將玉牀卸下了肩膀,掏出了腰刀捅進了紗帳中。

妮芙提絲掄圓了雙掌,「噹噹噹」的接連砍斷八把鋼刀,接著翻身從紗帳中滾了出來。火龍同時動作了起來,擡起巨大的龍爪踩下,轟的一聲將牀壓進沙中。包括奈芙妲在內的四名侍女,一起回身攻向了火龍的巨腳。

利昂遠遠眺望著戰場,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滴。

「這小丫頭真是太能闖禍了,殺了賽特王國的主祭,我們還有命逃走嗎?」

「啊啊!天妒英才啊!像我這麼聰明、博學、英勇、穩重、偉岸、英俊的男人,竟然要以處男之身昇天堂了。」胖子跪地哭叫了起來。

衆空賊一邊聲討著胖子的無恥,一邊也跟著亂吼亂叫了起來。

「不行!我不能這麼死。」

胖子忽然擡起了猩紅的雙眼,四肢僵硬的走向克萊兒,用沙啞的嗓音不斷念著:「在死之前,我一定要擺脫處男之身,一定要擺脫,一定要擺脫……」

「滾開,滾開。」

克萊兒一腳踢翻了胖子,向著他的襠部一陣亂踩。

「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停啊,好舒服啊……」

胖子趴在地上呻吟起來,猥瑣的臉上掛滿****的笑容。

衆空賊全都受到了感染,瞬間突變成了「處男殭屍」,搖搖晃晃的圍向了克萊兒,「我們也要,我們也要……」

馬修不耐煩的一腳踢翻了十多個空賊,然後在每人**狠狠的踩了一腳,說:「誰還要?」

衆空賊一陣哆嗦,都不敢亂動了。

馬修俯視著下面混亂的戰場,眼看著玉牀和紗帳又浮出沙漠,他拍了拍利昂的肩膀,說:「放心!那是幻術,跟神墓的機關是一樣的。」

利昂剛纔太擔心了,現在仔細的一端詳,果然紗帳上沒有血跡。

與此同時,紗帳內傳來了清脆的笑聲,伊瑟絲的無頭屍坐了起來,雙手撿起腦袋又安了回去。

她的雙手擺了幾個奇異的手勢,釋放出一個大規模的魔法陣,平鋪在沙地上,直徑有三百多米。按照一般的常識來說,這種魔法至少需要十位魔導師聯手才能發動,可伊瑟絲卻輕描淡寫的使用了出來。

沙地上突然起了一絲悸動,無數的手臂從沙中伸了出來,像是貪婪的食人藤蔓一般,纏繞著火龍拖進了流沙之中。

妮芙提絲想趕去救援,也同樣被沙手抓住了。

利昂著急的撿起了一塊石錐,瞄準了下方伊瑟斯的紗帳,心想如果說服不了她的話,就只能像對哈斯特一般的對付她了。

「伊瑟斯,妮芙提絲只是個小孩子,請你不要跟她一般見識。」利昂大叫。

「哈哈!如果我說『不』,你會擊殺我嗎?」

「會的。」

「殺掉我的話,你只有一死。」

「我別無選擇。」

「你很關心她嗎?」

「我們是夥伴。」

「只是夥伴,不打算娶她嗎?」

利昂皺了皺眉頭,拿捏著措辭。

「這事以後再說,總之我很珍惜她。」

「呵呵!」

伊瑟絲輕笑的打了一個響指,身後的沙手魔法瞬間崩塌了。

「剛纔只是開個玩笑,我怎麼會傷害我的侄女呢?」

「咦!什麼?」利昂嚇到了。

「哈哈!蠻族的巫醫是我的姐姐啊!」

利昂重重的拍了一下額頭,感覺完全被這女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不過,我的侄女能成長的這麼快,小小年紀就降服了火龍,這一點倒是出乎了我的預料,我猜是跟你的激勵有關吧?」伊瑟斯笑問說。

利昂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太厲害了,與她起爭執不會有任何好處。

「伊瑟斯,別說無關緊要的話了,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呵呵!與聰明人交談,果然非常的省力。我的要求非常簡單,將封印聖劍取回。」伊瑟斯說。

「將封印聖劍取回」,看似只是恢復以前,但實際上,莉莉絲的封印已經消失了,取回之後只能交給伊瑟斯,這樣聖劍的擁有權就自然而然的轉讓了。

「看來這把劍真是寶貝啊,大家都想要握在自己的手中。」

利昂轉了轉金色的眼睛,思索了一下現在的情勢,點了點頭。

「好!我答應你。」

「呵呵!你答應的太快了,一看就是想耍花招。」伊瑟斯又一次輕描淡寫的揭穿了利昂的謊言。

「唉!你還真是個多疑的女人,想得太多可是會長皺紋的。」

「呵呵!多謝關心了。」

伊瑟斯真是個愛笑的女人,自始至終沒有停下笑聲,「爲了保證你不會違背約定,我會派奈芙妲一直跟隨著你。提前警告你一聲啊,這個小丫頭的脾氣可沒我好,如果你有什麼可疑舉動的話,她很可能會半夜割掉你的腦袋。」

奈芙妲向伊瑟斯施禮領命,然後回頭死死的盯住利昂,狐狸面具的雙眼處鑲著寶石,上面放射著冰針一般的寒光。

利昂感覺脖子一陣發涼,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勉強笑著伸出一隻手來,說:「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奈芙妲沒有握手,而是冷冰冰的說:「我會讓你死得痛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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