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別的時刻到來了。次日清晨,李遂、卓嘎、元和三人來到達蘭薩拉郊外,跟各位一一擁抱道別。最後一個是塔麗,她在抱着李遂時,在他耳邊用中文說:“遂,我愛你!”
這四個字再一次震撼了李遂的全身!他禁不住地渾身顫抖,他側過頭來看塔麗,塔麗已經將頭扭到另一邊,眼裡的淚珠像打開了龍頭的自來水一樣牽着線落了下來。
她鬆開他,頭也不回地跨上馬,一鞭子狠狠地抽在馬的屁股上,那匹馬吃疼,刨開了四蹄,向山下衝了過去!
藏南支隊小分隊來的時候是十一人,留下了三人,提前走了一人,又加上了拉姆母女,走的時候是九人。
李遂就像被抽空了精髓一樣,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他望着戰友們漸漸地遠去,望着塔麗帶着傷痕累累的心離開,他的心碎了,碎成了很小很小的碎片,甚至永遠都無法拼湊。
李遂勉強回到了央金的房間,他一下子癱在了牀上。一整天一整夜,他幾乎沒怎麼動彈。他自己感覺像死了一樣。
央金雖然不知道什麼是戰友情,但她看到自己的阿窩睡在牀上僅僅眼珠子還在動,心裡十分難受,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她只好將卓嘎請到房間裡來,在地上搭一個鋪,兩人一起在房間裡靜靜地陪着他。
李遂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睡了一天一夜後,他還是堅強地爬了起來。因爲他知道該走的人已走,他已經留了下來,生活還要過,革命工作還要繼續。他來到那個衛教軍的兵營,看着那些爲自己出過力的士兵,陪他們騎馬訓練。折騰了一陣後,他感覺自己的心情基本恢復了,便騎着馬回到了仁欽府。
選舉首席噶倫後第三天,在噶廈政府開了噶倫會議,原來正中的位置是桑東的,現在,變成了仁欽的。仁欽坐在那感覺是那樣的愜意!他掃了一眼桑東、洛桑扎西,洛桑扎西連忙向他欠欠身子,表示自己的敬意和感謝。仁欽對洛桑扎西這樣的表現感到滿意。仁欽說:“各位同仁,今天是遴選首席噶倫後的第一次會議,大家看看有什麼議題,提出來,我們一起議一議。”
在短暫的沉默以後,桑東說:“仁欽噶倫提了兩次的成立布魯斯團(相當於現在的武裝警察)的事,我覺得應該成立。現在,各位噶倫爲了政教大業,也許會得罪一些人,這些噶倫家裡沒人保護,噶倫就會有後顧之憂,還請與會的各位討論一下。另外,由於我們還沒有自己的財政,全靠外國援助,所以這個規模也不宜太大,有一百人即可。”桑東這兩天考慮了一下,與其讓仁欽控制着那些衛教軍,暗中做一些手腳,抓人啊、綁架什麼的,自己這個“債”還找不到“債主”;不如公開成立這個布魯斯團,如果出了問題,還能去找仁欽。起碼可以以保護不力問罪。再說,成立了布魯斯團,自己做做工作說不定還可以在其中找到擁護自己的人,現在,那些人肯定是不會聽自己的。
仁欽現在對自己的女婿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連桑東會主動要求成立布魯斯團的事,他就能提前判斷出來,真乃神仙也!他說:“既然桑東噶倫提了這個議案,大家討論一下,是不是應該成立這個布魯斯團,成立後如何安排?”
這時,大家開始議論,最後確定:成立布魯斯團,規模一百人左右,每個噶倫府派十人保護,噶廈政府、*佛爺的府邸各派二十人保護,其他重要的活佛、喇嘛派適當的人站崗。
仁欽推薦自己的女婿仁欽·次仁杰布擔任五品布魯斯代本。大家認爲衆望所歸,一致同意。就這樣,這個傑布又接過了他的岳父仁欽·土登格勒三十年前的那個職務。仁欽爲傑佈下一屆接班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緊接着仁欽就開始論功行賞,將公佈扎西提拔爲朱頗列空(糧務局)局長,其他十幾個小頭目各有六、七品的官位,不久,這些從來沒有當過官的人,帶着自己的親信走馬上任。
仁欽·次仁杰布帶着元和在元和小隊的基礎上又挑選了一些在這次行動中表現較好的衛教軍士兵,組成了布魯斯團,由元和擔任副代本,具體執行噶廈政府的命令。
如果,仁欽·次仁杰布安心在這裡擔任這個五品的布魯斯代本,安心地做他的雄鷹小組的成員,又得到組織的批准已經結了兩個美麗絕倫的老婆,這個日子應該過得不錯。就憑他的能力,在雄鷹小組和仁欽勢力的支持下,當選下一屆噶廈政府的首席噶倫應該不會有問題,也就爲雄鷹小組在西藏噶廈政府中插進了一根定海神針,也許*早就回歸了祖國,當然這也只是也許。當然,那樣的話,本書的主角就不會是李遂,或者叫這個仁欽·次仁杰布,不管他叫什麼名字,反正就是這個代號爲六三零二零一的中國特工,或者秘密援外專家。或者主角還是這個六三零二零一,但書名要改一下,那也叫《潛伏》吧;但是,這個傑布並不安分。
當晚,傑布來到小客廳,跟仁欽說:“爸啦,這次帶回來的衛教軍一共有五百八十人,現在已經安置了一百三十人(含那些小頭目帶走的親信),還有四百多人沒有安置,你看噶廈政府還有沒有地方安置?”
仁欽一貫是過河拆橋的人,現在已經安穩地坐上了首席噶倫的位置,自己也不會多想,就這一屆,下一屆讓給自己的這個女婿。而在目前,自己安置了這麼多人進去了,自己的地位也算是穩固了。也就暴露出他過河拆橋的本性,說:“噶廈的錢都是外國援助的,哪裡能安置這麼多閒人啦,這樣,我明天在噶廈提議一下,給他們發一些遣散費,讓他們自找出路。”
傑布這個人雖然是個老黨員,但身上義氣的成分還是有的,總覺得這麼遠把這些人拉攏來,現在用完了,就像甩掉一塊抹布一樣扔掉,心裡不忍。但仁欽說的也是實話,養兵就需要錢,現在噶廈確實沒有多餘的錢來養活這些兵;也就沒法反駁,只好默認。但他總不能看着一點不管,他第二天來到兵營。
傑布想,藏南支隊找不到兵源,而這裡卻有這麼多騎兵,這些人雖然紀律不整,但都是一等一的老騎手,只要加強一些訓練,就是一支精銳力量。傑布想:要不乾脆就讓李卓漢小組回來,將這四百多人帶到藏南,加入藏南支隊。他去請求扎西輪珠聯繫雄鷹同志,請雄鷹小組的電臺給塔麗發一份電報,讓他們回來將這幾百名士兵從尼泊爾境內接走。
扎西輪珠一口回絕了傑布的要求。在秘密戰線,決不允許跨歸屬的單位橫向電臺聯繫,因爲每一次發電報,對手都有可能截獲,雖然對手也不一定能馬上破獲,但這些被截獲的電文也許會保存十年甚至數十年,一旦有一個情報小組的密碼因各種原因被破獲,就能將那些庫存的電文翻譯出來,就有可能根據電文的內容破獲橫向聯繫的另外一個情報小組,甚至一連串會破獲很多組織,這是秘密工作所不能承受的。
傑布不甘心這些優質兵源就這樣被拋棄掉,他做出了一個決定:自己手裡還有二萬盧比,自己再在裡面挑選一百人進行訓練。過一段時間再說。
傑布回去後,將自己的這個想法通過扎西輪珠向雄鷹同志作了彙報,雄鷹總體上不贊成,因爲沒有一筆資金來源,今後怎麼辦?但也留下了個活動話,如果傑布能自己解決資金問題,雄鷹小組同意傑布的決定。
就這樣,傑布又到兵營裡挑選了一百餘人衛教軍士兵,自己親自帶着進行訓練。其餘三百五十餘名衛教軍士兵每人發了三個月的工資,自行遣散。
這些衛教軍士兵這才知道自己沒有利用價值了,一腳被踢出去了。但也沒有辦法,起碼還領了三個月的薪水,這些人有親戚朋友的,去投奔親戚朋友;但這樣的人只是很少數,也有一些人找到了工作留了下來,最後還有二百多人實在無處可投,只好又回到木斯塘,再一次抗起了“四水六崗衛教軍”的大旗,又得到了美國中央情報局的支持,這部分衛教軍一直到一九七二年因爲中美關係解凍,又再一次被美國拋棄。後來因無法生存,就開始搶劫,既在西藏境內搶劫,還在尼泊爾搶劫;終於激怒了尼泊爾政府,於一九七四年被尼泊爾大軍剿滅,這個衛教軍才正式從西藏的歷史舞臺上消失。
傑布手裡的二萬盧比僅僅只支撐了三個月,因爲每個月士兵們的薪水就要四千盧比;另外,士兵的一張嘴要吃飯啊,還有一筆重要的開支,就是這些士兵還有馬匹,這些戰馬也要吃,所以,傑布根本維持不下去了。
在自己躑躅了幾天後,傑布找到扎西輪珠,向雄鷹提出,想把這一百餘名戰士送到藏南,交給藏南支隊,自己半年內迴歸雄鷹小組。這可是一支精銳的騎兵啊!
我們的雄鷹同志因爲對這個傑布根本不算了解,他犯了一個錯誤,也許是他看到這半年內要是傑布能回來,對整個小組的工作影響不大,竟然在兩天後批准了傑布的這個提議。就這樣,傑布就帶着這支部隊,當然還有卓嘎,從尼泊爾境內、從喜馬拉雅山的南麓的雪原上往藏南前進。
但就是這個雄鷹的錯誤決定,纔沒有將這本書改名爲《潛伏》,而是繼續叫《游擊戰專家》。
對於達蘭薩拉,以後本書不是重點,有些人,就在這裡一併交待一下:
仁欽·土登格勒,因爲傑布一去未返,在一九六七年底,他看到自己的女婿失蹤了,自己無力再競選噶倫,更無力擔任首席噶倫,爲了避免魯康娃的悲劇在他身上重演,於第二屆噶倫選舉之前堅決辭掉噶倫職務,將仁欽、魯康娃兩個家族的封號退回給噶廈政府,自己帶着兒子、兩個兒媳和孫女遠渡重洋到了美國洛杉磯,於一九七二年病逝於洛杉磯。
桑東·丹增嘉措,連續四屆當選西藏噶廈政府的噶倫,在第二、三、四屆擔任首席噶倫。桑東家族因得到了*兄弟的支持,長期把持西藏流亡政府的執政位置。當初在家要求拉姆在他睡覺後才離開、後來被流星騙到兵營的那個男孩,就是二零一二年現任西藏“流亡政府”首席噶倫桑東·洛桑丹增。
元和,一直在雄鷹小組的領導下,帶着那位大他幾歲的女人一起過日子,後來生養了一對兒女;在仁欽辭去噶倫以後,又擔任了一屆噶廈政府的布魯斯代本,於一九七三年辭去職務,帶着老婆孩子繼續生活在達蘭薩拉,爲雄鷹小組服務,直到一九八九年病逝於達蘭薩拉。
扎西輪珠,雄鷹小組核心成員,一直在達蘭薩拉潛伏,直到二十年後,於一九八三年病逝於達蘭薩拉。
雄鷹,這個人的身份我不能透露,因爲雄鷹小組到現在仍然潛伏在達蘭薩拉,儘管這個小組的負責人已經換了五位,但小組負責人的代號仍然叫雄鷹。他們彼此之間是有一定的關係的;一旦暴露這第一任雄鷹的身份,也許會給現在的雄鷹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第一任雄鷹一直戰鬥在達蘭薩拉西藏流亡政府的核心地帶,於一九八四年病逝於達蘭薩拉。
雄鷹在病逝前,還對自己當初批准仁欽·次仁杰布帶着那一百名騎兵回到藏南的事向第三任雄鷹檢討,他說:“我太沒有戰略觀念了!爲了僅僅一百名士兵,把我們雄鷹小組最有力的一張王牌給丟掉了!這是個戰略失誤啊!要不然,這裡也不會是現在這個局面,我對不起黨的培養啊!”說完,就帶着深深的遺憾離開了我們。
次仁杰布,在一九六七年,西藏噶廈政府第二屆選舉的前一年,雄鷹小組派人到傑布走之前交待的聯絡點---格桑寨時,此寨已然被毀。從此,雄鷹小組跟傑布失去了最後可能的聯繫。也因此,雄鷹小組將其除名。這樣,這個傑布,或者李遂,或者六三零二零一就跟國內再也沒有了任何關係,因爲他在總參八局沒有檔案,在*調查部被除名。這也造就了這個六三零二零一在那個特殊的年代第二次被“拋棄”的悲劇,但也讓我們的故事得以繼續進行!
在此,我以最崇敬的心情向我們祖國戰鬥在世界各地的無名英雄致以最崇高的敬禮!
對!還有一個人沒有交代,那就是仁欽央金,傑布這次回藏南因爲路途遙遠,沒有帶她;兩年後,央金也滿了十八歲了,身高也由一米五二長到一米五八了,覺得應該可以把手臂上的那顆守宮砂消掉了。她帶着對李遂滿腔的愛毅然奔赴四千裡尋夫,她在路上遇到了什麼?最後的結局是怎麼樣的?呵呵,我現在不告訴你,還要請你繼續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