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出門前要看黃曆到10書呆子不是呆子

1 出門前要看黃曆 10 書呆子不是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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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剛過,鏡湖畔落下了一場大雪,將整個山陰縣都裹在了一層素白之中。有一個幾百人的小村子,名曰雅竹村。這村子別看地方不大,但是在整個江浙一帶都相當有名,出名的原因有二,即爲村名之中的一個“雅”字與一個“竹”字。

雅,是指這個地方雅緻,出的雅客也多。雅竹村裡頭,讀書之風盛行,文人備受尊敬,人人皆是雅客,就算一個路邊玩鬧的四五歲小童,也能隨口給你來上幾句詩文,說出一大堆的道理。

竹,指的則是這村子周圍的一大片竹林子。這竹林有千頃之廣,幾乎像個口袋一般,將整個村子環繞了起來,這雅竹村出的嫩筍與竹葉茶,也是遠近馳名的。

雅竹村東頭,有一間雅緻的白牆黑瓦小房子。

“嘎吱”一聲,大門被打開,門裡,一個四五歲的小娃娃探出頭來,往遠處被白雪覆蓋的翠竹林裡頭張望着。

這孩子白淨異常,圓乎乎的一張小臉上,兩隻黑亮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精緻可愛。頭戴着一頂兔毛的小帽子,兩個長長的兔耳朵垂在耳側,上頭綁了個小鈴鐺,他一動,就當啷噹啷地晃盪。身上穿着白色的錦緞小襖,脖領子和袖口都有兔毛,手上抓着一個烘手的小暖爐,外頭還披着一件紅色的小披肩,腳上一雙鹿皮的小靴,看來這家大人似乎極疼愛,怕他冷,裹得跟個小棉球相似。

小娃娃站在門口往竹林裡張望着,嘴裡自言自語,用極慢的語速說,“爹爹怎麼還不回來呀。”

竹林深處,有一座小山坡,山壁下頭,有一處被稱作竹青泉的泉水。這泉裡一年四季都有清澈泉水冒出,匯成小溪,流入鏡湖,據說已經流了幾百年,因爲泉水中有一股獨特的竹葉香味,因此得名,是用來釀酒和泡茶的上品。

竹青泉旁邊站着一匹黑色的小毛驢,背上馱着兩個小罈子。

一個穿着白色薄襖,外罩白紗的書生正側身坐在山石上,用一枚竹製的長勺,撈着泉水中的細碎石子。

這水中石子分爲兩種顏色,一種綠色,一種白色。

那書生細心地將石子撈出來,分開,綠色的放到左邊的罈子,白色的放右邊,已經裝了小半罈子了。

天氣挺冷,這書生雖然穿得不少,但是雙手在冷水裡撿石子,也是凍得夠嗆,袖子外頭一截皓白的腕子,白皙纖長的食指,凍得微微發紅。

小毛驢有些急躁地甩了甩尾巴,叫了兩聲,看那書生。

書生淺淺一笑,道,“急什麼,快好了。”

正當這書生想要將罈子封上的時候,突然聽到一旁的竹林子裡,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書生一愣,轉臉看過去,心說——這一帶應該不會有野獸吧。

正想着,就見竹林子一分,一個穿着破舊,頭髮散亂的中年男子衝了出來,手上拿着一根棍子,指着那書生,道,“把……把銀子交出來。”

書生微微皺眉,擡眼看那男子,“你是誰?”

那男子凍得鼻頭通紅,道,“少廢話……”

說話間,擡眼打量書生,驚了一跳。

這書生身材十分纖瘦,個子不算高,一看便是弱不禁風,頭髮比一般男子長,隨意地束在腦後,林中微微有些風,吹得幾絲黑髮輕揚。髮梢處沾着幾片白雪,大概是剛剛穿過林子時,竹葉上頭落下來的。讓那男子吃驚的是,這書生長得極美,又一身白,往大雪地裡一站,乍一看……還以爲謫仙呢。

書生見那大漢不說話,上下掃視了他一眼,發現他腿上穿着布鞋,腳腕子上有一處紅痕,是刀傷,便微微皺眉,“你腿上的傷口凍上了,若不治好,以後你這條腿也別想要了。”

大漢一愣,他是覺得腿又麻又疼,有些不好使喚,但也顧不得許多,只是威脅那書生,“你少管,把銀子交出來!” wωω✿тTk an✿C〇

書生微微一笑,本就好看,這一笑更是看得那大漢有些眼暈,心說這江南一帶真造孽啊,男人都那麼好看。

書生不去理會他,自顧自封水罈子,道,“我就住這不遠,出門打些水身上沒帶銀子。再說了,你命都不要了,要銀子做什麼?”

“我……我要銀子請大夫!”大漢道,“你去拿銀子來,不然我殺了你。”

書生轉臉看了看他,道,“銀子倒是沒有,不過我就是大夫,你想治你的腿?”

“你……你是大夫?”大漢大吃了一驚。

書生點點頭,“我是這一帶最好的大夫。”

“太……太好了,老天有眼!”大漢衝上一步,一把抓住那書生,道,“走,你跟我走!去救我娘子。”

書生被他拽了一把往林子深處帶去,心中有些納悶……救娘子?

穿過竹林,到了一處小山洞前,就見那裡靠着一個年輕的女子,她肩頭一個大血口,顯然是刀傷。

書生微微皺了皺眉頭,走到她身邊看了看,從跟來的小毛驢背上取下了一個白色的小藥箱子。又伸手取下一個罈子,將好不容易撿起來的石子都倒了,對那男子說,“裝些雪在罈子裡頭,支個鍋子將水燒熱。

“好!”大漢按照書生說的做了,

隨後,書生用熱水給那女子清洗了傷口,拿出針來,穿着極細的線給女子縫傷口,那男子看的心驚肉跳,問,“這……”

書生也不理會他,專心給那女子治傷,傷口縫完上了藥,隨後用紗布包上,再給女子吃了些他自己弄的丹藥,不消片刻,女子臉色好轉,人也醒了。

書生又讓那男子坐下,給他治療腿上的傷,發現他身上多處被打得淤青,就問,“你怎麼弄成這樣子?”

“說來話長。”男子嘆氣,“我們夫妻被仇家追殺,逃到了前面的村莊,娘子傷重,我本想找個大夫給她治傷,只是盤纏用盡了。無奈我又心急,就想強迫那郎中治病,郎中的僕人將我打了一頓,我無法,只得帶着娘子逃走,到了這竹林,娘子就人事不省了……我萬般無奈,纔想到要打劫些銀兩,將郎中請來治她。

書生點點頭,收拾藥箱子,道,“你倆已經無礙了,往前走,找個鎮店好好休息一番,就可以繼續趕路了。“

男子苦笑着點點頭,就見書生遞過來一個錢袋給他。

男子接過錢袋擡眼看書生,一臉的驚訝,書生一笑,道,“你都說了搶銀子,我自然不能告訴你身上有錢。”

男子看了看錢袋,雙膝跪地給書生行禮道謝,書生擺擺手,道,“我是看你對你娘子情長,而且你娘子還有喜了,你要好好照顧。”

“什麼?”男子張大了嘴,所謂冰火兩重天,剛剛還覺得悲痛欲絕,現在竟然欣喜若狂。

書生牽着小毛驢,溜達着往回走,那男子問,“先生尊姓大名,他日一定來報。”

“嗯。”書生點點頭,也沒說客氣話,就道,“我叫公孫策,你以後要是哪天髮際了,也不用來報答我,給這鏡湖一帶的村莊,多蓋幾個藥鋪子吧。”說完,牽着毛驢走了。

公孫一路牽着毛驢回到了家門口,就看到一個小孩兒飛撲出來,一把將他摟住,仰起臉道,“爹爹好慢。”

公孫伸手捏了捏小孩兒的腮幫子,“小四子,不是說了讓你別跑出來的麼。”

這小四子原名公孫瑾,因爲家裡排行老四,所以叫小四子。公孫今年剛二十,斷不會有一個五歲的兒子,其實這是公孫本家親戚家的孩子。因爲從小就病弱,人也有些呆,因此親戚覺得養不大,就不想要了。公孫要了來,做了養子,日日照顧,小四子不止病全好了,而且越長越可愛。親戚想再要回去,公孫便不讓了,小四子也只認公孫做爹。兩人也算是相依爲命地一直過着。小四子各方面都挺好的,就是有些呆,說話慢了些,也是小時候發高熱弄的,不過公孫覺得,小孩子呆一點,也挺可愛的。

小四子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遞給公孫,道,“剛剛有人送來的。”

公孫接過信看了看,就見是從開封來的。

信是公孫以前的一個同窗寄來的,此人名叫周明,三年前入了開封,信上說,他現在在九王爺府裡做事。

九王爺公孫自然知道,名震天下的兵馬大元帥趙普,在西北一帶的邊關駐守,遼兵和西夏兵馬都極其懼怕他的趙家軍,近幾年國泰民安久無戰火,實在也是他的功勞。信中說九王爺的皇娘,明陽公主自十多年前患上了風溼,便日日受病痛煎熬。九王爺花費了大量的人力遍請名醫但是始終治不好。周明說王爺對他有恩,他想請公孫去趟開封,給這位老皇妃治治病。

公孫看完信,略想了想,問還摟着自己的小四子,“小四子,想不想去開封玩?”

小四子點頭,“嗯,爹爹去哪兒,我也去哪兒。”

公孫拍拍他腦袋,道,“那咱們收拾行李,明早動身去開封。”

江南一帶落的是小雪,塞北飄的,則是漫天的鵝毛大雪。

西北邊境的黑風城已經被建成了宋軍邊關軍的駐地,不過最近久無戰事,前陣子遼王剛剛因爲墜馬而過世,遼國內部衆皇子正在爭奪王位,自己都忙不過來呢,更別說攻打大宋了。

西夏就更是了,前段時間剛剛經歷過一場大仗,李元昊輸得挺慘,說怕了趙普了,跟大宋議和停戰,正巧國內還有人造反,也平定內亂去了。

沒有了戰事,百姓是高興了,當兵的也高興,不過有一個人就閒得發慌了。

黑風城南,元帥府裡頭。

“元帥,您別晃了成麼?”副將賀一航正在寫摺子,邊關的情況是要定期向朝廷通報的。原本寫摺子的應該是元帥,不過趙普極懶散,除了打仗擡刀他來勁,其他什麼都興趣缺缺,平時更是連筆都懶得拿。那次賀一航非要他自己寫摺子,他便用黑墨寫了個大大的“好”字,然後派人送宮裡去了,看得皇帝趙禎直嘆氣。

最後,所有的工作都只能留給賀一航這個勞碌命的副將來做,不過趙普還不閒着,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晃得賀一航提着筆的手直抖。

趙普回頭,瞄了一眼賀一航寫的褶子,道,“太難看了,你就不能寫幾個漂亮字?”

賀一航咬牙,“我也是武將啊,誰會寫這勞什子,元帥,你就不能找個書生來寫啊?”

趙普眼皮跳了跳,道,“別跟我提書生,看着煩。”

“書生怎麼你了?”賀一航小聲嘀咕,“文武參半,幹活不難麼。”

趙普乾笑了兩聲,“書呆子有屁用啊,整天拿着杆筆拽文,好好的話不說盡是些人聽不懂的,小碗吃飯小杯喝酒,瘦得跟娘們似的,不像男人,看着煩。”

賀一航爭辯道,“那滿朝文武裡頭一半文官呢。”

“是啊。”趙普聳聳肩,“我都看不順眼,怎的?”

賀一航無力地看趙普,心中嘆了口氣……

眼前名震天下的九王爺,不過也就是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罷了,打仗的時候好些別國大將看到他是都會吃一驚,年歲與盛名不符。

趙普個子很高,強健精悍,而且天賦異稟,光他慣使的那口斬馬刀,就得好幾個官兵才能擡動。

趙普的皇娘是突厥塔塔部的公主明陽。塔塔部是在馬背上的遊牧族,驍勇善戰,他娘是被送到大宋和親的。原本當時的皇帝並不喜歡異族姑娘,覺得野蠻,只是政治婚姻罷了。但這明陽公主極其貌美,皇帝爲之癡迷,封爲貴妃,非常寵愛。當時皇帝已然年近半百,最小的皇子都十多歲了,但明陽公主竟然還給他生下了一個龍兒,這讓老皇帝欣喜非常。只是天不遂人願,這皇子,也就是趙普,生下來的時候,一隻眼睛竟然是灰色的。天下漢人皆爲黑瞳,灰眼的那是妖瞳,據說這種孩子會帶來災禍,皇上當時下令想要處死趙普。

不過明陽公主生性倔強,帶着趙普離開皇宮,回了塔塔部,在大草原上,將趙普養大。直到趙普十歲,老皇帝過世,兩人才被先皇,也就是趙普的四哥接了回去,建造九王府在開封住下。但明陽公主因爲剛生完趙普便帶着孩子遠行,落下了病根,身體一直不好,趙普和她經常受到八王爺的照顧。當今皇帝趙禎當時就寄養在八王家裡,因此趙普才和這個只小了自己一歲的皇侄成了玩伴,幾年前趙禎登基,邊關告急。趙禎大膽啓用了當時不到二十歲的趙普出任邊關元帥來打仗。這一打,打得遼人和西夏人聞風喪膽,趙普也從曾經的灰眼妖瞳,變成了如今的灰眼修羅。

“唉,真沒勁啊。”趙普坐到了椅子上,嘆氣,“要不然跟李元昊和野驢們商量商量,我給他們平內亂去得了,等平完了咱們再打。”

賀一航驚得睜大了眼睛,道,“元帥,您可別瞎說啊。”

趙普單手支着下巴,望着滿園的飛雪繼續嘆氣。

賀一航無奈,若是單看趙普,絕對猜不到他的身份,也許是因爲自幼草原長大,趙普一點皇親國戚的架子都沒有。整日吊兒郎當,連頭髮都懶得打理,隨便束着,也從來不穿錦衣玉帶,就是一件寬敞的大黑袍子。你若說他是馬賊,信的人肯定比說他是王爺信的人要多。不過趙普像她娘,五官輪廓分明,英俊得有些霸道,夠瀟灑夠自在,就是沒個正經……不過邊關一帶幾乎所有的女人都對他挺着迷,大概這就是所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吧。

“元帥。”賀一航湊過去道,“你要是覺得沒勁,不如找個丫頭成親生娃吧?前兩天王妃不還來信催你成親麼?”

趙普挑挑眉,道,“成什麼親啊,漢人的姑娘說話聲音比蚊子還細,低着頭跟見不得人似的,外族那些太兇了,一點女人樣子都沒有,沒一個看得上的。”

賀一航讓他氣得鼻子都歪了,心說,你乾脆娶男人好了。

正這時侯,趙普的一個影衛紫影跑了進來,道,“王爺。”

“嗯?”趙普見他手上拿着信,就皺眉,“娘又不舒服啦?”

“不是。”紫影道,“是王府家將捎來的口信,說是周明請了他同鄉的一個神醫,來給王妃治病的,據說這神醫很神,什麼病都能治。”

“當真?”趙普一個翻身從椅子上蹦了下來,接過信瞄了一眼,道,“我得回去一趟,給我牽馬。”

“唉,元帥,你帶多少人啊?”賀一航就想去準備。

“帶什麼人啊,又不是去打仗。”趙普興匆匆收拾了個小包袱,往身上一背,飛身上馬。他的戰馬黑梟也跟趙普一個性子,一看能出去了,撒着歡就撒開四蹄飛奔而出,一人一馬一身黑,破開那紛飛的亂雪,向遠處衝去。

而幾乎是於此同時,公孫也帶着小四子,騎着小毛驢出了門,往開封趕去。

秀才遇到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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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帶着小四子,騎着個小毛驢,不緊不慢地一路閒逛,這一天,來到了青陽山下。青陽山位於青陽城以北,山前的官道,是貫通南北的要道,凡是要從南或北入開封的,大多都要途徑此處,因此青陽一帶的沿途,有好多驛站和客棧。

公孫騎着毛驢繞過了小道,上了官道一看,也嚇了一跳,遠遠望過去,這哪兒是官道啊,跟個小集市差不多少。

“爹爹,真熱鬧。”小四子一直坐在公孫身前,因爲怕他冷,公孫給他圍了一條白色的羊毯子,又戴着那頂白色的小兔帽子,低頭看下去,白白的一隻,耳朵晃來晃去。

公孫伸手捏捏小四子帽子上的兔耳朵,問,“小四子,餓不餓?我們找個客棧吃飯住店,好不好?”

“嗯。”小四子點頭,湊過去跟公孫說,“爹爹,我想吃雞蛋羹。”

“好,燉個雞蛋羹,要放銀魚絲和小蔥花。”公孫捏他的腮幫子。

說話間,就聽到身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公孫有些納悶,心說誰騎馬這麼快?轉回頭想看,可是還沒看清楚,身邊就一陣疾風,過去了一人一馬。

人馬都是黑色的,馬一直狂奔到了集市的入口處,那人才一下拉住了馬頭,馬原地拿樁擡起前蹄一陣長嘶……驚嚇了不少路人。

公孫注意到那人的馬異常的高大,比一般的馬都要大且強壯,鬃毛炸着,臉也比較長,雙耳卷着往內翻,如同羊角,最特別的是嘴巴,形狀不像馬嘴更像是喙,有些尖,帶鉤……

公孫微微皺眉,低低地聲音說,“賽龍雀。”

“什麼?”小四子仰臉看公孫,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將公孫被風颳得微亂的前發整理好,笑眯眯說,“爹爹真好看。”

公孫伸手捏捏他鼻子,笑道,“你纔多大?就知道好看啦?”

小四子臉蛋紅彤彤,道,“嗯,爹爹好看。”

公孫搖搖頭,這小呆子。

再擡頭,就見那黑衣人坐在馬上四外張望,身形挺拔硬朗,腰板筆直,公孫觀他身形,應該是長年跨馬征戰的人。那人引起了好些人的注意,那馬不停地踱着步子,嘴裡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似乎還想跑。

小四子也注意到了那匹馬,就問公孫,“爹爹,那個馬好大。”

“那種馬,叫賽龍雀。”公孫跟小四子說,“這種馬都是西域過來的,俺體格,這匹馬應該是至少千匹以上馬羣裡的頭馬。很兇悍,耐力好力氣也大,應該是一匹上等的戰馬,那個人估計是當兵的。”

“當兵?”小四子歪着頭看了看,回頭摟住公孫的腰,道,“爹爹,那個人好凶。”

公孫笑了,道,“看背影就知道兇啊?”

“嗯。”小四子把頭鑽進公孫胳肢窩裡,不要看。

公孫搖搖頭,伸手摟住他,拍了拍小毛驢,繞開那個人,往一旁的一家客棧行去。

那家客棧看起來稍微冷清一些,也挺乾淨,比周邊的客棧看似更高檔一些。

公孫家在雅竹村也算是富戶,祖上留下來的產業不少,因此家境殷實。外加公孫向來行醫教書,畫得一手好畫還寫得一手好字,經常有城鎮之中的大戶人家上他這兒求字畫,那也是一字千金,因此手頭很闊綽。沿途上,公孫爲了避免麻煩,都和小四子挑比較高檔一些的地方落腳,這次,他看上了那家客棧,名字也很雅緻——雅客居。

毛驢到了客棧前停下,公孫先翻身下馬,然後伸手去抱小四子。

於此同時,就見那匹黑馬也往這兒過來,停在了公孫的身後,黑衣人人飛身下馬。

公孫心中微微走神,剛剛看此人的舉止,他心中有些反感,一來,如此囂張,顯得有些招搖;二來,在人多的地方如此快地騎馬,簡直就是罔顧他人性命。

公孫走神的當口,小四子可沒發現,就雙手摟住公孫的脖子,撲了上來,公孫下意識地伸手接住。

其實每次抱小四子下馬,公孫都得非常小心。因爲小四子被公孫照顧得太好,小傢伙胖乎乎的,很有些分量,可公孫自個兒太瘦,抱着吃力。

接住小四子後,公孫想側開一步將小四子放到地上,但同時,身後的人風風火火地下馬,將馬繮繩甩給了店小二,說了聲,“夥計,飲馬。”就一陣風似的衝進了客棧裡頭。

他的動作太快,一下子撞到了公孫……公孫哪兒經得住他撞啊,一個趔趄。

眼看着要往前摔倒了,公孫一驚,前面是門檻,懷裡抱着小四子呢,可別撞上小四子!公孫一急,也顧不得許多了,趕緊就用力一個翻身,自己背衝下,摔了下去。

就在他閉眼等摔的時候,就感覺有隻手一把抓住了他腰,往上一提……整個身體被人拉了起來。提供

一個聲音問,“姑娘,沒事吧?”

公孫就感覺眼前天旋地轉了,好不容易站穩了,才反應過來自己讓人扶住了。一時間,公孫腦袋裡現出了三個念頭——

有人救了自己,應該說聲謝謝。

剛纔撞他的是那個穿黑衣服的混蛋,害得他差點摔到小四子。

剛剛好像有人叫他姑娘……

公孫回過頭,就看到扶着自己摟着自己腰一臉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正是那個黑衣人。而他回頭的同時,跟他對視的那個黑衣人臉上的表情,也異常地欠揍。

這黑衣人是誰?正是從邊關趕往開封的九王爺趙普。

趙普一路狂奔,可是盡興了,這天來到了青陽山下,就覺得有些餓,想找個地方落腳,他看中這家客棧,是因爲這裡人比較少,清靜些。

剛下馬,他就瞄到了身邊抱小孩下馬的人……趙普只看到了一個背影,這背影清瘦得厲害,趙普瞅了一眼那肩膀和腰……心中微動,這姑娘好身材啊!

趙普長年在軍中混跡,而且他最煩唸書人,整個趙家軍裡頭就算你是念書人你也要練過功夫,不然他非把人趕出去不可。因此在他的概念中,男人都是體格健壯的。

這人腰不及掌寬,肩膀瘦削腿長脖子細,膚白頭髮又長,鐵定是個女的,他倒是好奇這女人長什麼樣子,背影那麼好看正面應該也是美人吧。

只不過趙普也注意到了那個小娃娃……這孩子真不是一般的可愛,趙普不免嘆息,唉,連娃娃都生好了,看來這美女已經嫁人了。

於是他便搖搖頭,快步進客棧裡頭,沒想到撞到了人。

趙普猛地回頭,就看到那“姑娘”爲了不讓自家寶寶摔到,竟然寧可用自個兒墊了地,心中不免欽佩,趕緊擡手將人撈了起來,並儘量壓低聲音溫柔一點地問,“姑娘,沒事吧?”

與此同時,那“姑娘”一回頭,和他對視。

趙普在看到他的同時,腦袋裡也閃過了三個年頭——

哇,好年輕啊,這麼年輕就有那麼大的孩子啦?

美人啊,大美人啊,怎麼這麼好看“

……好像是個男的……

趙普驚駭地長大了嘴巴看着公孫,公孫則是一臉怒容地看他。

等趙普回過神來,伸手搔搔臉頰,道,“還以爲是個女的……”

公孫原本想不去理會他,帶着小四子進去得了,小四子好像嚇壞了,要快些弄點好吃的讓他壓壓驚,別嚇出毛病來。趙普撞他叫他姑娘的事情他也想不計較了,畢竟人家眼疾手快,還救了他一次……只是,趙普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再補充那一句,這對公孫可是莫大的侮辱!

小四子還在公孫懷裡呢,仰臉看了看趙普,伸手摟住公孫的脖子,小聲問公孫,“爹爹,他說什麼?”

公孫看了看小四子,指着趙普對小四子說,“小四子,你記住這種長相的,以後看見了繞道走,不是色狼,就是流氓。”說完,不理會目瞪口呆的趙普,抱着小四子轉身跨過門檻,對同樣目瞪口呆的店小二說,“夥計,飲驢!”

“呃……好。”夥計趕緊牽着公孫的那匹小毛驢往後頭馬棚去了,喂草料,外加喂水。

趙普半晌才把嘴合上,突然,就感覺右眼皮直跳,跳得他眼皮都疼了。

公孫走進了客棧,將小四子放到座位上,讓夥計上三菜一湯,一葷兩素,外加兩個饅頭,一個肉包,再要一盅雞蛋羹,要放上銀魚絲和蔥花。

夥計見小四子樣子甚是可愛,看得喜歡,就說這裡有新出爐的小兔子豆沙包,小公子要不要?公孫笑着點點頭,說要的。

趙普在門口眼皮跳的同時,有一大隊人馬也趕到了客棧門口,紛紛下馬進客棧,吆喝着小二,“夥計,來燒酒、饅頭和好肉!”

趙普再轉回頭進客棧想找個位子坐……座位都滿了。

整個酒樓,就公孫那桌還有空位……其他的都被人佔滿了,趙普有些鬱悶,心說要不然換一家店吧。剛想走,就見小二殷勤地跑過來,道,“爺,那裡還有空位,邊說,就邊引着趙普往公孫那桌走。

趙普有心不過去,就見公孫擡頭,警告一般地橫了他一樣,那架勢像是說——你最好別過來。

趙普是怪脾氣,你越是跟他對着來,他越擰,心說我怕你?偏坐你對過!想罷,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往公孫和小四子對面的座位上一座,對夥計道,“夥計,你這店裡有什麼好吃的?“

夥計笑呵呵,將店裡招牌菜的菜名報上了幾樣,趙普想了想,道,“要一個醋溜肚皮,魚香茄餅冬菜肉末粉蒸雞,嗯,再要一個洞庭桂魚,來兩個涼菜,三個饅頭和一大碗牛肉麪,再來壺好酒。

“好嘞。”夥計聽後就轉身去上菜了。

趙普悠閒地坐在桌邊東張西望,轉眼,視線落在了剛進來的那一夥人身上。那夥人有十三四個,都穿着黑色的棉布衫,帶着刀……趙普微微皺眉,這些人的裝束和一般漢人無異,但是腰間都圍着一條腰帶,腰帶上,掛着一個灰色的山鼠裝飾,是遼人。再加上那些人的刀鞘上面,有一圈黃色的黃鼠狼毛,趙普心中瞭然,是遼邊疆一帶的馬賊……這幫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專門做殺人越貨的買賣,怎麼跑這兒來了?看來這小集鎮要倒黴了。

這時候,公孫他們點的菜先上來的,公孫要的一葷兩素是金陵板鴨、荔枝肉和釀豆腐,還有一份鯽魚湯,另外,夥計單給小四子送上了一小份精緻的燉雞蛋羹,還有連個熱騰騰,跟他一樣可愛的小白兔豆沙包子。公孫拿着勺子,將雞蛋羹拌勻,細心地吹涼,讓小四子自己抓着勺子吃。

小四子握着勺子吃了一口,笑眯眯地說,“爹爹,好吃。

公孫笑了笑,伸手,拿了個小碗,從鯽魚湯裡,將鯽魚肚子裡的魚子舀出來,又夾下一塊鯽魚肚子上的嫩肉,細心地挑出魚刺,舀上鮮美的魚湯,端到小四子手邊,道,“吃這個。”

小四子扁扁嘴,小聲嘀咕,“不要吃魚子。”

公孫捏他腮幫子,道,“魚子吃了對身體好,乖。”

小四子乖乖舀了一勺魚子吃下去,然後又舀一勺雞蛋羹吃。

公孫掰開一個饅頭,就着菜吃,邊時不時地夾上一筷子菜塞到小四子嘴裡。

趙普單手支着下巴,不知不覺地就看着眼前父子倆吃飯看得出了神……莫名覺得,好不溫馨。

心裡感嘆,這男人別看年紀輕輕身材瘦削,不過真是疼愛自己的兒子啊……另外,趙普覺得有些挫敗,怎麼這麼年輕就這麼大兒子啊?自己連個心上人都沒有。

正想着,夥計將他的那份菜也端了上來,趙普開吃,覺得味道不錯,一想到有神醫能治好自家皇孃的病,心情也大好,三兩口就解決掉了一個包子,開始呼嚕嚕吃麪。

小四子湊到公孫的耳邊,小聲說,“爹爹,他好能吃哦。”

“咳咳。”趙普咳嗽了兩聲,心說,小娃娃少見多怪,你還沒見過軍營裡頭拿着羊腿啃肉,拿着木桶吃飯的呢。

公孫看了趙普一眼,從他的種種習性上看得出來,這人應該是個當兵的,心裡有些納悶,怎麼單獨出現在這裡?

正這時候,就聽到身旁不遠處那幾個遼人嘰裡咕嚕地說了幾句,趙普聽後皺眉,這些遼人說的是——這中原一帶就是富庶啊,今天晚上搶他一票,弄些白花花的銀子,再弄幾個好看的大姑娘回去。

趙普轉過臉,就見公孫也皺着眉頭,看了那些遼人一眼。

趙普納罕,這書生聽得懂那些遼人說的話?

公孫左右思量了一下,對小四子說,“小四子,你先吃着,爹爹去方便一下,馬上回來。”

“嗯,爹爹要馬上回來哦。”小四子說。

公孫點點頭,起身走了,不過他去的是後廚。

趙普自顧自吃飯,就見小四子瞄了一眼公孫走沒影了,就趕緊將碗裡的魚子都悄悄舀回了魚湯裡頭,拌了拌,擡頭,見趙普正看他呢,就紅着臉小聲地對他噓了一聲。

趙普覺得他真是可愛,便笑了笑,指指自己盤裡的菜,問他,“吃不吃菜?”

小四子搖搖頭,小聲說,“爹爹說,不可以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趙普挑起嘴角笑了。

不多時,就看到公孫回來了,走到了小四子的身邊坐下。

在他身後,夥計端着給那些遼人準備的食物走了出來,那羣遼人一個個拍開燒酒罈子,豪飲了起來,邊大口吃肉。

趙普吃完了自己那份,摸摸肚子覺得挺飽,想着要不然待會兒拿這幾個遼人消消食吧,反正不能讓他們危害鄉里,突然間,就見那幾個遼人東倒西歪……全部摔在了地上。

趙普覺得奇怪,那些遼人的樣子,像是中了蒙汗藥。

“先生先生。”那店小二趕緊跑到公孫的身邊,道,“這藥我都下在酒裡了,他們多久會醒啊?”

公孫輕輕地一擺手,道,“一時半會兒醒不了,通知官府了麼?”

“已經去了……”說話間,就有一大批衙役走了進來,“哪兒有強盜?”

夥計趕緊上去,道,“官爺,這些是遼人,他們都是山匪,說今晚要行兇的,那公子用藥將他們都迷暈了。”

官差們走過去,將遼人腰間的灰鼠掛飾拿起來一看,各個皺眉,爲首一個捕快說,“好傢伙,這幫人已經洗劫了好幾個村子了,沒想到今天栽一個書生手裡了。”

捕快過來給公孫道謝,公孫搖搖頭,道,“沒什麼,他們要過一天一夜才能醒,醒後也會上吐下瀉十來天,全身虛脫無力,沒有反抗能力,算是對他們欺負我們漢人的教訓。”

“先生好手段啊。”捕快們高高興興地綁上那些遼人,回府衙去了。

公孫轉回臉,捏小四子的腮幫子,“你又把魚子放回去啦?”

小四子吐吐舌頭,低頭繼續吃雞蛋羹,伸手揪下旁邊小兔子包子上面的一個兔子耳朵,塞進嘴裡。

公孫往他嘴裡塞了一塊鴨肉,道,“甜的和鹹的不許一起吃。”

趙普挑眉看公孫,有生以來,頭一回對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句話,產生了那麼一點點的懷疑。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第三章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公孫乾淨漂亮地收拾了那幾個盜賊,坐下接着吃飯。看吧小說閱讀網

趙普傻呵呵坐在他們對面看着,本來覺得挺飽不過現在覺得又好像還不是太飽,就又叫了一碗麪……公孫和小四子都擡頭略帶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絕對是——飯桶!

趙普撓撓鼻子,來了一嗓子,“夥計,要大碗的!”

公孫將小兔子的包子給小四子揪開,剔掉了一半的豆沙餡兒,然後讓他吃,小四子邊美滋滋地啃着,邊看公孫,“爹爹,離開封還有多遠呀?”

趙普心中一動……怎麼他們也是去開封麼?

公孫想了想,道,“還有六七日的路程吧。”

“哦。”小四子點點頭。

“怎麼了?”公孫見小四子似乎有心事,就問他。

小四子仰臉看公孫,說,“爹爹不是說過麼,開封城有皇宮,皇宮吃人,所以開封城有吃人的怪物,小四子去了會不會被吃掉?”

公孫忍笑,道,“所以你要離那些官府、皇宮遠遠的。”

“嗯。”小四子認真地點點頭。

趙普挑挑眉頭……這書生真有趣。

總算吃完了飯,公孫將錢付了,叫來夥計,說要一間上房。

夥計引着公孫上樓去了。

趙普看着眼前還剩下的半碗麪,想着,是再住一晚呢,還是就索性上路了呢?

正在猶豫,突然,就聽到在一旁靠近角落的一張桌子上,有兩個人壓低了聲音說話。

“看到沒?”

“嗯。”

“那書生正不錯,待會兒晚上進去,嚐嚐他的味道,然後再搶了那小娃娃去賣。”

“嘿嘿,你又來興致啦?不過那娃子那麼可愛,應該能賣不少錢。”

“那是,好不容易遇到這樣的好貨色,錯過了太可惜了。”

趙普耳力甚好,因此聽得真切,擡眼望過去,就見那牆角的桌邊,坐着兩個男子,穿着還挺體面,只是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

轉念想了想,趙普叫來小二,也要了一間上房休息一晚……走上了二樓才發現,就在公孫和小四子他們房間的隔壁。

鬆了口氣,趙普心說,反正遇上也是緣分,乾脆就幫幫你們的忙吧,畢竟那個叫小四子的娃娃那麼可愛,萬一遭了不測,自己也於心不忍。

想罷,趙普下意識地往門裡看了一眼。

公孫正好出來關門,見趙普往門裡望,覺得他沒安好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嘭”的一聲,將大門關上了。

趙普嘴角抽了抽,就覺得右眼皮直跳,徑直走進了房間,坐在牀邊生悶氣,這書生,真不講理!

很快,天色暗了下來,趙普在牀上躺着休息,豎起耳朵聽隔壁的聲音……聽到嘩嘩的水聲,趙普眉頭挑了跳,湊過去耳朵貼着牆壁聽……

這客棧的牆壁果然夠薄,隔壁的聲音清晰地穿了過來。趙普挑起嘴角笑了笑,耐心聽了起來,至於爲什麼要這樣鬼鬼祟祟偷聽……趙普沒想太多,反正偷聽挺有趣的。

隔壁的房間裡頭,公孫和小四子正在泡腳。

公孫用兩個木盆,倒了滿滿兩木盆的熱水,在裡頭放了些甘草,自己坐在牀邊,小四子坐了一個小板凳,兩人都把腳浸到了木盆裡頭……舒服地,輕輕吐出一口氣來。

隔壁的趙普就聽到公孫那一聲不輕不重的吐息聲……摸摸自己心口……有些納悶,幹嘛心跳會快一些?

公孫雙腳在木盆裡泡着,對小四子說,“瑾兒,今天早些睡,明天我們一大早就起來。”

小四子擡眼看公孫,問,“爹爹你不是說慢慢走不要緊的麼?”

公孫皺皺眉頭,道,“隔壁那個流氓挺討厭的,我們別跟他一起走,比他早動身比較好。”

趙普聽着眼皮跳得更厲害,心說我招你惹你了,幹嘛說我是流氓?趴着繼續偷聽。

“爹爹什麼是流氓?”小四子問。

公孫想了想,認真道,“小四子,流氓就是長相和人品都很討厭的人!”

小四子仰着臉看公孫,虛心聽他爹爹給他講解,“長相和人品怎麼樣的人討厭?”

“就是那種看起來很猥瑣的。”公孫摸摸下巴,道,“很不順眼的。”

趙普牙齒磨得咯吱響,伸手拿起旁邊一面銅鏡,照了半天——老子哪兒猥瑣了?!邊關不知道多少姑娘每天晚上做夢都想着老子,你個臭書生不識貨!

“爹爹什麼是猥瑣?”小四子繼續提問。

“嗯,猥瑣就是一看這人的長相,他就應該是那種很低級很下流的人。”公孫回答。

趙普伸手按住自己的右眼皮,不讓它再跳了。

“什麼是低級和下流啊?”小四子越聽越糊塗。

公孫也總結不出個所以然了,就道,“反正就是隔壁那個的長相!”

小四子眨眨眼睛,道,“爹爹,我知道了,隔壁那個黑衣服的叔叔是低級、下流、猥瑣的流氓。”

公孫一拍手,道,“小四子,你會舉一反三了,好聰明呀!”

小四子美滋滋地笑了,摸着後腦勺說,“是麼?我也覺得我最近好像聰明瞭一點。”

公孫獎勵一般地伸手捏捏他腮幫子,道,“小四子,以後誰再敢說你呆,你就反手扇他一個耳光!”

小四子不解歪頭,“爲什麼要反手扇?”

“因爲反手比較痛!”公孫認真道,“誰敢多看你一眼,女的就算了,不要理她們,要是男的,敢說你漂亮敢說你可愛,你就擡腿,狠狠地踢他的兩腿之間,聽到沒有?”

小四子眨眨眼,點頭,“嗯,我記住了,爹爹那個是叫踢流氓對不對?”

公孫滿意點頭。

“那隔壁住的就是流氓,小四子是不是要踢他?”小四子問。

隔壁趙普抽了一口氣,心說這書生怎麼教兒子的?

公孫搖搖頭,道,“不用,他個子太大了,我們應該打不過他。”提供

“那怎麼辦?”小四子問。

公孫道,“你要趁他不注意,對他的眼睛灑粉,然後往他身上灑癢癢粉,然後再用毒針,戳他的兩腿中間,讓他從此變成太監!他就再不能害人了,一定要心狠手辣!”

“嗯。”小四子認真點頭。

趙普伸手緊了緊自己的褲腰帶,覺得……好像不用留下來保護這對父子吧……比想象中的厲害很多,並且開始爲自己的安全擔憂起來。

當夜,小四子和公孫泡完腳之後,小四子將水倒掉,公孫走到了門邊,將門閂落下,然後,從包袱裡拿出隨身攜帶的兩個小箱子。

一個是白色的箱子,公孫將箱子放到了枕頭旁邊,這是藥箱,另一個是黑色的箱子,這是防身箱。

公孫提着黑色的箱子,走到了門邊,小四子給他搬過來一個凳子,幫他扶住,說,“爹爹小心。”

公孫小心翼翼地踩着凳子上去,伸手用一根繩子,將一個黑色的小木片,綁到了門框上。然後下了凳子,公孫在門閂上粘了一些粘土,再拿出幾十枚鋼針來。這些鋼針都泛着藍光,公孫小心翼翼地將鋼針尖頭朝上,插入了粘土裡頭,又在窗臺上也弄了些。

隨後,公孫拿出一個金絲鏤空的小香爐來,在裡頭放了一塊黑乎乎的香料,用火點着。香爐裡就有淡淡的白煙冒出來,卻沒有味道。公孫又拿出一個小葫蘆,走到門框前面,灑出裡頭銀色的粉末,一點點撒成一條線,連到牀邊,再將黑色的匣子放到牀邊,打開一側的蓋子,裡頭透出一排機關一樣的東西來,上頭裝滿了藍色幽光的袖箭,有一根細繩子,下頭綁着一根小鞭炮,一直垂到地面上,碰到那一條銀色的粉末。

一切都準備完了,公孫拍拍手,將小四子抱到了牀裡頭,小心翼翼地給他蓋上了毯子,再將被子也蓋上,摟着他,安心地睡下。

“爹爹冷不冷?”小四子往公孫懷裡蹭了蹭。

公孫伸手摸摸他的耳朵,道,“不冷,你呢?”

“不冷。”小四子又往公孫懷裡鑽了鑽,沉沉地睡去。

公孫並未將燭火熄滅,包着小四子,淺淺睡去。

趙普在隔壁聽到兩人這裡沒了動靜,才揉了揉酸酸的脖子,伸了個懶腰,上牀睡覺去了。

夜已深,外頭偶爾有幾聲蟲鳴,遠處的山谷裡,傳來狼嚎的聲音,整個集鎮也結束了喧鬧,安靜了下來。

就在躺了大概有一個時辰之後,趙普隱約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一個翻身坐起來,皺眉……果然來了麼。

起身,趙普悄無聲息地閃到了門後,他房間裡的燈熄着,因此能看到隔壁傳來微弱的燭光。

“唉。”有一個人壓低了聲音說,“燈還亮着呢。”

兩人趴在門邊聽了聽。

“沒有聲音啊。”一個人道,“估計是沒有熄燈就睡了吧。”

“那更好,燈下觀美人麼,更有味道。”另一個有些猥瑣地笑了起來,趙普撇嘴,心說……這他孃的才叫流氓呢!

隨後,就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傳來。

趙普悄無聲息地將門打開了一條縫,往外一望,就見兩人正是剛剛吃飯時坐在牆角的兩人,他們正拿着一根竹竿,往裡頭送迷煙呢。

趙普微微皺眉,心說,這兩個小賊啊。

只不過迷煙被吹入了房間裡頭,並沒有擴散開,而是像被吸引了一般,飄向了那個桌上的香爐。香爐裡頭,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咔噠”聲。

公孫睡覺煞是警醒,一聽到那聲音,便緩緩睜開了眼睛,轉臉一看,見香爐裡頭冒出來的煙,已經從白色變成了黑色,就皺起了眉頭,再看門口,就見有一根竹竿,正在往裡頭送迷煙。

公孫咬了咬牙,心說,好啊,哪兒來的小賊,找死!想到這裡,他伸手從小四子的小枕頭旁邊,拿出了兩個毛茸茸的耳塞子,先小心翼翼地給小四子把耳朵塞上。

小四子睡熟了,跟只小豬似的,任憑公孫擺弄也不醒,小臉蛋紅撲撲的,呼呼地睡着。

公孫給小四子蓋好被子,翻身坐起來,從白色的藥箱裡頭,拿出了一把一尺長的錐子來,打開一瓶藥,將錐子戳進去蘸了蘸。又從包袱裡,拿出一條軟的白蛇皮鞭子來,坐在牀裡,放下牀簾,靜靜地等着。

不一會兒,竹竿被抽了回去,然後,就有一把小匕首從門縫裡頭送了進來,輕輕地,撥着門閂。

門閂被擡起來,然後門就被緩緩地推開了一點點……有一隻手伸進來,抓住門閂,想要將門打開……只不過……

“啊!”那人一把就抓住了門閂上倒插着的毒針上頭,疼得慘叫了一聲。

趙普就看見那人只是伸進去了一隻手,然後就開始殺豬一般慘叫,也驚了一跳。

那人疼得想要甩掉手上的毒針,但是那些針細如牛毛,插進去了之後整個手腫得比原先大了三倍,水噹噹的……像是裡頭的肉都變成水了,疼的那人一下子就摔進了大門裡頭。

“怎麼啦?”他身後那人也吃驚,但是與此同時,門已經打開了……

門框上吊着的那塊小木片相當的鬆,被門一撞,立刻掉了下來,落到了銀粉裡頭。然後……就聽到“刺啦”一聲,一個火苗竄起。

此時,趙普也走了出來,就看到地上的那條銀粉線突然着了火,幾乎是“嗖”的一聲就燒到了牀邊。

公孫擡手捂住小四子的耳朵,然後,就聽到了震耳欲聾的“呯”的一聲,像是放了個奇響的炮。

瞬間“嘎吱”一聲傳來。

趙普走到那兩人身後往裡一看,大驚,就見牀邊放着一個袖箭箱子,一聲響後,機關觸動,數十枚藍光嗖嗖嗖射了出來。

趙普倒抽一口氣趕緊避開,也虧得他功夫了得,側身躲過了,但是那兩個想來偷襲的人可沒避過,被好幾枚袖箭射中。

那箭上有毒,他們身上被射到的地方,腫起了數個蘋果那麼大的腫包,疼得兩人立刻倒地翻滾不起,嘴裡喊着,“哎呀,媽呀,疼死我啦,疼死啦!”

這時候,就見牀簾一挑,公孫一手拿着錐子,一手拿着皮鞭衝了出來,嘴裡罵道,“無恥小賊,今日廢了你們,看你們再害人!”

說着,公孫眼疾手快,拿着錐子,對着兩人的要害……噗噗兩下。

“嗷嗷嗷……”兩人瞬間大叫了起來,公孫揮鞭子就是“啪啪”兩鞭子,打得兩人就地亂滾,身上的水泡被打破了,有血流出來,疼得兩人慘叫不止,嘴裡哀求,“爺爺饒命啊,我們不敢了,爺爺饒命!”

公孫猛地擡頭,就看見趙普睜大了眼睛一臉駭然地站在一旁,嘴巴大張,那大小,至少可以塞進兩個雞蛋去。

“你跟他們一夥的?”公孫怒瞪趙普。

“呃……不是啊!”趙普趕緊擺手,“我是聽到動靜纔出來的。”

公孫似乎不信,拿着鞭子和錐子,眯着眼睛看趙普,滿眼的懷疑,“真的?!”

“真的真的!”趙普趕緊點頭,臉上的表情儘量真誠,但是公孫依然不信。

這時候,樓梯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原來是樓裡的夥計和掌櫃聽到動靜,都趕上來了,一看眼前滿地打滾的兩人,都嚇壞了,睜大了眼睛看公孫,“呃……先生,這是……”

公孫收起鞭子,道,“這兩個小賊,半夜拿着刀,帶着迷煙想要上我們房裡做不軌之事,被我逮着了,送到官府去吧,這身上的毒夠他們疼夠七七四十九天,還有,他們至少三年不舉,看他們再敢幹壞事!”

“呵……”店小二和掌櫃的都倒抽了一口涼氣,趕緊就擡着那兩個倒黴的淫賊下去了。

公孫橫了趙普一眼,那眼神像是說——看見了吧?敢亂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週年!

趙普趕緊點頭,“嗖”地一聲鑽回房裡去了,關門,上門閂。

公孫看了看左右,回去,將房門關好,又快手快腳地重新佈置好機關,回牀上去了,見小四子還睡的迷迷糊糊,公孫收起鞭子,躺下,摟着小四子繼續睡。

隔壁房間裡,趙普坐在牀邊,就見窗口蹲着兩個同樣目瞪口呆的影衛。

趙普擺擺手,道,“去睡吧去睡吧……”

赤影問,“王爺……那書生高姓大名啊?”

趙普轉臉看他,“幹嘛?我上哪兒打聽去?”

赤影和紫影對視了一眼,道,“您有空打聽打聽,咱們以後碰着他了繞道走啊……娘啊,比遼軍十萬兵馬還嚇人啊。”

趙普嘴角抽了抽,將兩個看熱鬧的影衛轟了出去,倒在牀上,擡眼看雕花的牀頂……哎呀,眼皮跳……

第四章不是冤家不聚頭

次日早晨,公孫一大清早醒了過來,就見小四子還趴在被子裡呼呼睡覺呢,無奈搖搖頭,先起身,將房間裡頭的機關全部都收起來,然後打水洗臉換衣服。最後,東西都收拾好了,眼看着天都大亮了,外頭也有了人聲,公孫走到了牀邊,伸手拍拍小四子圓乎乎的小屁股,“小四子,起牀了。”

“嗯。”小四子和以往一樣喜歡賴牀,往被子裡縮了縮,矇住腦袋。

公孫伸手把他抱起來,道,“乖,起牀了,待會兒路上再睡。”

小四子往公孫懷裡蹭了蹭,迷迷糊糊,“爹爹……”

公孫無奈,伸手給小四子穿衣服,然後收拾被子,小四子還呆呆坐在牀上,一臉似醒非醒的樣子,傻乎乎的。

公孫弄來熱水擰了一下帕子,用熱乎乎的帕子將小四子的小臉蛋都擦了一遍,小四子纔打了個哈欠,“爹爹。”

公孫拿出牙粉來讓他洗牙齒,倒了一杯熱茶,滴上了兩滴蜂蜜,讓洗漱乾淨的小四子喝了,然後去屏風後面便便。

小四子乖乖照做了,最後公孫給他換上了衣服,披上兔毛披肩,拉着他,帶着行李,出了門。

到了樓下,公孫讓小二準備了熱乎乎的豆漿還有油條,跟小四子飽飽吃了一頓早飯,然後買了乾糧,結了銀兩,騎着小毛驢,繼續趕路。

公孫擡眼往馬廄裡看了一眼,發現趙普那匹高頭大馬還在,心裡一鬆,這人看來還沒醒呢,就趕緊,帶着小四子裡開,往開封趕路。

趙普早就聽到隔壁的動靜了,他用被子矇住頭,心說讓這父子倆先走了自己再走吧,不然麻煩……而且他昨晚上眼皮跳了一宿,今早纔好的。

等到確定公孫和小四子真的走了,趙普才翻身下牀,收拾了一下,到了樓下吃完早飯,精神奕奕地牽出了黑梟,飛身上馬。

黑梟休息了一整晚,精神大好,打着響鼻撒開四蹄,飛奔向前了。

趙普心情輕鬆,縱馬在官道上馳騁。

公孫和小四子一路晃晃悠悠地走着,不遠處,就是青陽城了,小四子看到城門口排着長長的隊伍,就問公孫,“爹爹,好多人。”

公孫擡眼看了看,微微皺眉,道,“小四子,好像有人在盤查。”

“盤查什麼?”小四子不解地問。

“嗯。”公孫摸摸下巴,道,“大概是最近出了什麼事情吧,進城要檢查。”

小四子眨眨眼,擡頭張望着。

公孫下了毛驢,讓小四子坐在上面,自己則牽着小驢到了隊伍後面,等在那裡。

前方有不少人,公孫仰臉看了看,小四子在小毛驢上扭了扭,道,“爹爹還要等多久?”

“至少得有一炷香吧,是不是餓了?”公孫邊說,邊從包袱裡拿出一個包子來遞給小四子,道,“先吃兩口,到了城裡,咱們住店吃飯,再給你燉個雞蛋羹好不好?”

“嗯。”小四子高高興興伸手,拿過那個還有些熱乎的小兔子豆沙包,分開兩半,腦袋那一半給了自己,屁股那一半比較大的遞給公孫,“爹爹吃。”

公孫笑着伸手,接了包子。

趙普騎着馬,也來到了青陽城的門口,打老遠就看到門口排隊入城呢,皺眉,這是怎麼了?那麼多人?

正想着,趙普就感覺右眼皮又開始跳了,心說……不是吧?

趙普擡頭往人羣裡一掃……果然,看到牽着小毛驢的公孫,和毛驢上坐着的小四子了。

趙普朝天望了一眼,心說……差點忘了,這父子倆也是去開封的。

想到這裡,趙普有些納悶,心說,幹嘛那麼在意那一對父子啊?

正想着,趙普就看到有一個人鬼鬼祟祟地閃到了公孫他們的毛驢身後,手上,拿着一隻飛鏢。

趙普皺眉,那人看背影是個中年的男人,穿得挺破,背上揹着一個包袱,頭上戴着個獸皮的帽子。

心中一動,趙普一拍馬,往前趕過去,就見那人擡手,拿着飛鏢,對着小毛驢的屁股刺了過去。

“喂!”趙普趕緊大喊了一聲。

但是那人已經一鏢刺中了毛驢的屁股。

趙普的聲音不低,衆人都回頭看他,連遠處城門口的官兵都聽到了,都擡眼看……而與此同時,公孫也回頭看了他一眼……就見是趙普,微微皺眉。

正在公孫納悶的時候,只聽身旁的毛驢突然大叫了一聲,然後撒開四蹄,瘋了似地,往前跑去。

公孫只是隨手拽着繮繩,根本沒堤防毛驢突然驚了,身子被一帶一個趔趄,繮繩就脫手了,那毛驢載着小四子闖出人羣,往城門的方向飛奔而去。

“小四子!”公孫大驚,擡腳就追。

“啊。”小四子就感覺身下的小毛驢瘋了一般狂奔向前,又顛又顫,嚇得大叫了起來,回頭看公孫。

“小四子,抓緊啊,別鬆手!”公孫在後面拼命追,邊喊,“抓緊!”

“嗯。”小四子別的不懂,就是聽公孫的話,雙手緊緊抓住毛驢背上的鬃毛,此時……瘋驢將人羣撞得人仰馬翻,人羣一陣大亂,官兵們也擋不住了,就見那毛驢撞開了護欄,衝進城裡去了。

“小四子!”公孫哪兒追得上,急得要命,這時候,就見身平旁人影一閃,一個黑影越過人羣,縱身躍上城樓,向那匹瘋驢掠去,公孫擡眼一看,是趙普。

趙普上了城樓剛想往下跳,見小四子身子一歪,就喊了一聲,“小四子,趴下!”

小四子下意識地抓着鬃毛趴在了毛驢脖子上,纔沒有掉下來。

正當趙普掠下想要救他時,突然,斜刺里人影竄出,一個藍色的身影一個縱身躍上了驢背,輕輕巧巧地坐到了小四子的身後。

趙普在已然掠到了不遠處,一皺眉,暗贊——好輕功。

小四子就感覺身後溫熱,就覺有人單手摟住他,道,“別怕。”

小四子聽那聲音溫溫潤潤的,就真的不怕了。

那人一拽毛驢的繮繩,雙腳一夾毛驢的肋骨……毛驢疼得嘶叫了一聲,那人皺眉呵斥了一聲原地打轉的毛驢,“小畜生,嚇壞小孩子了!再不停下就拿你做驢肉火燒了。”

那人半開玩笑,說的隨意,小四子本來嚇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一聽那人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此時,趙普也落到了那隻毛驢的身邊,毛驢已經停下了,站在原地喘氣。

小四子身後的人看了趙普一眼,一笑,“閣下好輕功啊。”

趙普也看了一眼那人,就見是一個穿着一身藍色長衫的年輕人,樣貌清秀溫潤,看起來斯斯文文,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古劍,趙普看了看那把劍,一皺眉,擡眼又看了那男子一眼,臉上有些驚訝。

那男子笑了笑,飛身下了小毛驢,伸雙手去抱小四子,小四子雙手還拽着毛驢的鬃毛呢,那人笑道,“可以放手了。”

小四子終於是鬆了手,那人笑着將小四子抱了下來,伸手輕輕給他擦去腮幫子上的眼淚,道,“你可真厲害呀,這麼顛都沒掉下來?”

小四子聽到之後,小小的有些得意,也不想哭了,抹抹眼淚。

“小四子!”

這時候,公孫跑進了城門裡頭,向他們跑過來,見小四子讓人救下來了,心也放下了,趕緊跑過來。

“爹爹。”小四子叫公孫。

公孫跑到近前,從那藍衫男子手裡接過了小四子,摟到懷裡檢查了一下,發現沒傷着,長出了一口氣,抱着小四子轉臉看那男子,道,“多謝你啦。”

那男子一笑,公孫有些吃驚,這人似乎性格相當開朗,笑容春風一般,讓看到的人,也忍不住想跟着他笑。

小四子在公孫懷裡趴着,轉臉看一旁的趙普,他自己最清楚,剛剛要不是趙普叫他趴下,他就掉下來了。

趙普見小四子沒事,也鬆口氣,擡眼,就見公孫正看他呢……那眼神,相當複雜。

趙普有些無辜地看他,心說……這回跟我沒關係啊,是有人暗算你。

公孫摟着小四子,盯着趙普有些虎視眈眈的,心裡有個念頭,這人是個黴星,昨天遇到了,晚上就見色狼,今天又遇上了,他家寶貝小四子差點出事。

而此時,城門口已然大亂了,有的百姓受了傷,門口人也越聚越多,有幾個官兵轉回臉來看那藍衣人,問,“展大人,怎麼辦啊?”

那藍衣人看了一眼毛驢還在往外冒血的屁股,挑起嘴角笑了笑,對幾個官兵點點頭的,道,“放人進來吧。”

“好。”官兵將城門打開,放人進來。

此時,人羣緩緩入城。

藍衣人站在原地,突然,伸手一拍經過自己身邊的一個黑衣男子,冷笑一聲,“萬齊牙,往哪兒跑?”

那男子一驚,一個側身避開一步,手中拿着三把飛鏢,冷眼看着藍衣人,道,“展昭,你別逼人太甚。”

趙普在一旁看着,心中瞭然,果然,那把黑劍是巨闕,這就是南俠展昭,沒想到這麼年輕。

公孫雖然不是武林中人,但是展昭的名字還是聽過的,眼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南俠,公孫下意識地多看了一眼。

小四子湊過去,摟住公孫的脖子問,“爹爹,南俠是展昭,那女俠是誰?”

展昭回頭,看小四子,笑道,“小四子,是南方的南,不是男女的男。”

展昭這一回頭,那萬齊牙突然就擡手一飛鏢打出來,展昭擡手擋開,側身……同時,萬齊牙飛身從他側面竄過,想要奪路逃走……只可惜來到了趙普的身邊。

“萬齊牙?”趙普輕唸了一聲名字,也沒想起來是什麼人,不過就憑他剛剛爲了混進城逃生刺傷毛驢,不惜傷害了那麼多路人這一點,就肯定不是好鳥。

趙普擡手,一把拽住了萬齊牙的一領子。

萬齊牙和展昭都一驚,趙普出手極快,拽住那人後,擡手接住他飛過來的兩隻飛鏢,趙普單手將人在空中掄了個全,大頭衝下一把甩到了地上……

“呯”的一聲,萬齊牙摔了個結實,牙都磕掉了,趴在了地上就只剩下喘氣的力氣。

官兵涌了過來,七手八腳地將萬齊牙綁了起來,爲首一個對展昭道,“展大人,今日多虧你了,我們抓這賊子抓了好幾個月了。”

展昭一笑,指了指趙普,道,“你們多謝他吧。”

幾個官兵對趙普笑,趙普看了幾人一眼,官兵們面面相覷,都有些吃驚,這位爺好大的氣派啊……大概是出於本能被趙普長年當元帥帶兵打仗的氣勢所震懾,官兵們各個都很老實。

展昭看了看趙普,轉臉,望了一眼城樓和街角……那裡埋伏着四個影衛,想了想……展昭心中存疑,但沒說話。

“爹爹。”小四子摟着公孫,看了趙普一眼,小聲說,“流氓叔叔好厲害。”

……

公孫擡眼,就看到趙普一張臉都黑了,展昭聽後也吃驚,看了趙普一眼,有些促狹。

這時候,就聽有官兵招呼人,“唉,去找個郎中來啊,有人被驢撞傷啦!”

衆人望過去,就看到路邊倒着一個老漢,。幾個官兵七手八腳想要去扶他,公孫喊了一嗓子,“都別動他!”

幾個官兵都停下了手,公孫從驢背上,拿下了藥箱,將小四子先放到了地上,轉身到了那個老漢身邊,道,“他肋骨折了,老人家骨頭脆,你們要是移他,斷骨插入了內臟,就沒得救了!”

幾個官兵面面相覷,都點頭。

展昭見小四子站在一旁,就蹲下來問他,“喂,小四子,你爹爹是郎中麼?”

“嗯。”小四子點點頭,道,“爹爹是最最好的大夫。”

“哦……”展昭想了想,又問小四子,“對了,我有個朋友受了重傷,這青陽城裡的大夫我都找遍了,沒人能治好,你爹爹能不能治啊?”

小四子眨眨眼,問,“你朋友受的什麼傷啊?”

展昭想了想,道,“他被一個武功高強的人震斷了筋脈,現在癱在牀上不能動,腦袋也有些不靈光沒法說話,因爲他知道些重要的線索,所以我要治好他,然後打聽打聽。”

小四子聽後點點頭,道,“爹爹可以接筋脈的,腦袋不靈光不能說話是腦袋裡頭有血塊,爹爹也可以治。”

展昭和趙普微微吃驚,別看這小孩兒有些呆,不過好像對病理和醫藥很瞭解啊。提供

再看公孫,已經幫老人處理好了傷,讓官兵將老人擡回去,囑咐老人,在牀上靜養半個月,就能痊癒了。

公孫回到了小四子身邊,小四子摟住公孫,道,“爹爹,展展說他有朋友要讓你治。”

公孫捏捏小四子的腮幫子,道,“沒禮貌,叫叔叔。”

“嗯……”小四子嘴巴抿了抿,瞄了展昭一眼。

展昭一笑,問公孫,“先生高姓大名?”

公孫笑了笑,道,“我叫公孫策。”

展昭點頭,“公孫先生。”

身後的趙普想了想,應該沒聽說過這個名字,擡眼,就見公孫還在瞪他呢。看吧小說閱讀網

展昭回頭問趙普,“兄臺呢?”

“呃……”趙普想了想,道,“我姓趙,叫趙九。”

展昭眉間微挑,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趙普,一拱手,笑道,“幸會。”

趙普灑脫一笑,道,“展兄好眼力。”

公孫則是對趙普沒什麼好感,心說這人報個名字都猶豫一下,顯然報的是假名。

小四子卻不討厭趙普,叫他,“九九。”

趙普覺得這稱呼聽可愛,就對着小四子笑

公孫將小四子抱了起來,道,“還是叫流氓叔叔吧。”

趙普臉上笑容僵住……臉色更黑了幾分,心說老子什麼時候跟你耍流氓了,你再叫信不信我真的流氓你?!

“展兄,帶路吧。”公孫抱着小四子,對展昭道,“我去看看你那個朋友。”

“好的,就在青陽縣的知府衙門裡頭。”展昭說着,給公孫引路,邊回頭問趙普,“趙兄要不要也一起去?”

趙普想了想,本來想着乾脆回去了,他展昭查案跟自己也沒關係,但是擡眼,就看到公孫正看他呢,那架勢像是說——快走吧,趕緊走……

趙普脾氣上來了,道,“……我左右無事,去看看吧。”

展昭點頭帶路,公孫抱着小四子跟在後面,橫了趙普一眼。

趙普見他橫自己,挑起嘴角笑了笑,“公孫先生,抱着重不重啊?要不要我幫你?”說着,有些促狹地瞄了一眼公孫露在衣袖外面的,一截又白又細的手腕子。

公孫咬牙,心說你這個流氓啊……再胡說八道就毒啞你!

第五章雞多不下蛋

青陽城的街頭,人不多,街上也不知道是出於何種考慮,種了好些柳樹,柳條上只是稍稍,冒出了一些春芽來,冷風一吹,柳條晃晃悠悠的,行人走在路上,經常會被那些乾巴巴的垂柳打到。

展昭拿着劍,在前頭緩緩地走着,身後跟着公孫,抱着小四子。

小四子頗重,但是他異常地粘公孫,就是摟着他的脖子不放,而且剛剛受了驚嚇,也不肯坐毛驢了。本來公孫會選一頭小驢子,就是因爲怕太高的馬,小四子會害怕,這下好了,連毛驢都坐不了了。公孫雖然胳膊有些酸,但是也不捨得放他下來,趙普在一旁看着,如果剛剛是有些促狹開他玩笑的話,現在可是真的有些想幫公孫抱抱小四子了。不過趙普腦袋裡也有個念頭閃過……所以說書生沒有用吧,連個娃娃都抱不動。

腦袋裡雖然這麼想,不過趙普嘴上卻說,“你們餓不餓啊?先吃了飯再走吧?”

展昭回頭,一笑,道,“好啊。”

公孫微微皺眉,道,“那個病人能等麼?”

展昭擺擺手,無所謂道,“反正他也不是病了一天兩天了,再等個個把時辰應該也沒問題吧。”

說着,伸手指指不遠處的一家小酒樓,道,“那裡的炒菜很好吃,我昨天吃的炒肝兒和爆肚片,還有甜羹。”說着,就伸手抱小四子,“小四子,給叔叔抱會兒吧?”

小四子很喜歡展昭,這人剛剛救了他,而且笑起來也好看,就看了看公孫。

公孫是個要強的性子,你若是跟他說,怕他抱不動幫他抱,他鐵定給你個白眼,死撐給你看,不過若是說覺得小四子真可愛,想要抱一會兒,他便也是讓的。

展昭伸手接過小四子,歡歡喜喜地帶着他往前走,問,“小四子,你喜歡吃桂花糕麼?”

“嗯。”小四子點頭。

“那桂花煮的珍珠圓子湯呢?”展昭接着問,邊抱着他輕輕晃了晃,逗得小四子咯咯直笑,點頭,“喜歡。”

趙普在後頭看着,不禁暗歎,這展昭很會做人啊,這種性格肯定朋友一大把。

公孫忍不住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見小四子高興,便也鬆了口氣。

身後的小毛驢還跟着,屁股上的傷也處理過了,不過要讓小四子再坐上去,估計還得花一番功夫。

趙普的黑梟也跟在身後,比起小毛驢,這馬大了幾乎一倍,摔着尾巴頗神氣地跟在一旁,看到別的馬經過,都會打個響鼻挑釁一下,若路過的是母馬,則會上去聞聞人家。

公孫頗有些嫌惡地搖搖頭,心說,馬隨主人形,主人流氓,馬也君子不了。

趙普在一旁溜溜達達走着,見公孫總拿眼白看他,有些彆扭,就道,“先生,別白了,再白就看不着黑了。”

公孫狠狠瞪了他一眼,突然注意到……趙普的兩個眼睛顏色好像不太一樣……有一個,左面那個,顏色略微淺了些……類似於灰色。

趙普見公孫盯着自己眼珠子看,就轉臉看別處。

“等等。”公孫拽住他胳膊,湊過去,盯着趙普的眼睛看。

“喂。”趙普看跟自己捱得很近的公孫,抱怨道,“我沒習慣和男人靠那麼近的。”

“你眼睛有病?”公孫問,“能看清楚麼?”

趙普擺擺手,道,“天生的。”

公孫鬆了口氣,道,“我還以爲是白翳呢,那可得早些治,不然以後就看不見了。”

趙普很感興趣地問,“這個能治好麼?”

公孫點點頭,道,“消翳就可以了,不過過程挺嚇人的,雖然跟好些人說有效,但是大多數人還是不敢試的,寧可挨着一點點地看不見。”

“那我這個能治好?”趙普問。

“你不一樣。”公孫擺擺手,道,“你不過是因爲父母的宗族不一樣而已,不是病。”

“哦?”趙普好奇,“怎麼說?”

“你爹孃是不是有一個是異族?或者爹孃的爹孃裡頭,有異族?”

“嗯。”趙普點點頭,道,“我娘是外族。”

“我們的眼珠子顏色都是不一樣的。”公孫道,“主要是眼瞳裡頭一層薄膜的顏色來決定的,不同族的人不同,好比漢人大多是棕色,但有些黑類似於深棕,有些黃類似琥珀,還有些淡,接近肉色。外族的眼瞳顏色更加奇特,波斯一帶有藍色眼瞳的,還有綠色……很常見。若是父母相隔宗族很遠,很容易剩下的孩子兩個眼珠子顏色不同,不過這根本不影響什麼,看東西還是一樣的清楚。”

趙普靜靜聽公孫說完,低笑道,“可是世人不都說麼,灰眼的是妖瞳,會招來戰火。”

“那是放屁。”公孫一擺手,道,“眼瞳顏色便招來戰火?那都是以訛傳訛,或者別有用心的人回來推卸責任的。”

趙普微微笑了笑,道,“先生不是念書人麼?灰眼妖瞳可是史書上記着的,讀書人不都將書奉若神明麼?“

公孫白了趙普一眼,失笑,道,“你真是好笑,書不也是人寫的麼?是人都會受到外界的影響,就好比大宋朝的人和遼人,在想法生存習慣上本來就不一樣。舉個例子,宋人覺得牛羊只不過是畜生,而對於牧民來說,牛羊卻是比性命還重要的存在。讀書人又不是背書人,誰說書上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會寫下什麼灰眼妖瞳招來戰火的人,本來就是狗屁不通,孤陋寡聞。”

“哈哈……”趙普突然笑了起來,道,“先生說的這幾句話痛快,值得幹一杯。”

公孫不滿地看了趙普一眼,心說誰跟你喝酒啊。

正想着,前方小四子已經上了客棧的二樓,他趴在欄杆邊對這公孫和趙普招手,“爹爹,九九,快來呀,展展要點菜了。”

公孫笑着就跑過去了,趙普揹着手緩緩走在後面,見公孫三兩步跑進了客棧裡,上樓……頭一次覺得——書呆子,其實也並非各個都討厭。

上了二樓,公孫來到了小四子的身邊,小四子已經給他和趙普倒上了茶,展昭點了菜,對公孫和趙普道,“這青陽城裡頭口味偏甜,因此魚不好吃,不過肉菜都還可以,湯和甜的點心尤其好吃。”說着,伸手捏捏小四子的腮幫子。

小四子被展昭抱了一路,已經跟他成爲了很好的朋友,笑眯眯,顯得跟他挺親近。

趙普在一旁看着,心中想,做人能做成展昭那樣也不容易,果然有些人討人喜歡是天生的麼。這人不只功夫好脾氣好,心思還細,一眼就能看出別人的喜好,而且話不多,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就當沒看見……真是有意思的一個人。

菜上來,公孫隨口問展昭,“剛剛那個萬齊牙,是什麼人?”

“一個慣盜。”展昭搖搖頭,道,“他本來是個鏢師,在江湖上也算混的不錯,只不過命不好,家裡媳婦兒揹着他偷人,後來被他撞破了姦情,他便殺了姦夫淫婦。”

公孫皺眉,搖搖頭,道,“所謂財招盜、奸招殺……火爆脾氣的這個時候最容易一時衝動鑄成大錯。”

“本來他也挺值得同情,不過後來他索性落草爲寇了,專門搶劫,幹些殺人越貨的勾當。我正好路過青陽查個案子,遇到當地的衙役說萬齊牙在這一帶出沒,身上好幾條命案了。今日他們得到消息,說他要入城辦事,那些衙役就戒嚴排查,我過來幫幫忙。”展昭笑道,“所以說好人好報麼,今日遇到幾位了,要是能治好我那朋友,那可是幫了大忙了。”

這時候,夥計先給各人都送了一份甜湯來,說這是小店的招牌菜。

公孫揭開湯盅一看,就覺一陣桂花飄香,是一碗用桂花煮的,各色珍珠丸子甜湯,公孫拿起勺子舀起一口嚐了嚐,就覺得清甜可口,好看好吃。

小四子最喜歡吃這種甜甜軟軟的東西,吃得美滋滋。

公孫邊吃邊問一旁小二打聽做法,準備以後給小四子做。

展昭好奇問了一句,“先生看來年紀輕輕,怎麼有這麼大的孩子呢?”

趙普吃驚,他萬沒想到展昭竟然會問這麼直接的問題,不過想想也是,江湖人,計較這些做什麼?你實話實說,別人纔會跟你做朋友麼,不由對他又欣賞了幾分。

“我不是爹爹生的。”小四子邊吃邊隨口道,“爹爹還沒成親呢,我要給爹爹找個孃親。”

公孫哭笑不得地掐小四子的腮幫子,笑道,“什麼叫給爹爹找個孃親,是給你自己找個孃親,給爹爹找個媳婦。”

“對哦。”小四子傻乎乎笑了起來,道,“是呀,給爹爹找媳婦。”

趙普突然鬆了口氣,原來公孫沒成親啊,他本來就納悶了,怎麼這麼年輕就有個娃,那這書生豈不是十五六歲就當爹了麼……

“小四子是親戚過繼給我的。”公孫道,“我從小帶大的,跟親生一樣。”

“嗯。”小四子點點頭,似乎一點都沒有因爲不是公孫親生的而不高興。

展昭微微一笑,道,“小四子將來要好好孝順爹爹。”

“那是的。”小四子道,“小四子長大了要照顧爹爹的。”

珍珠甜羹吃完,菜也送了上來,衆人開始吃飯,趙普問展昭,“展兄來查案子的麼?”

“唉。”展昭無奈,拿着筷子的手也停了下來,道,“我剛入開封沒多久,前幾天包大人讓我查這個案子……快愁死我了,千頭萬緒。”

趙普很感興趣地問,“什麼案子?包大人也算斷案入神了,還有沒頭緒的案子。”

“這案子線索總是斷。”展昭無奈搖搖頭,道,“案情其實也並不算複雜,只不過是偷盜的案子,可是我追到了這裡,才牽扯出一樁命案來,無奈線索到了那個被打傷的人那裡,就斷了。”

“你剛剛說的,被打傷的人……筋脈盡斷,神志不清……這並不像是被人打的。”公孫突然道。

展昭微微一愣,趙普也覺得奇怪,問,“筋脈盡斷不是被打的,那是什麼?”

小四子夾着一塊炒肝塞到嘴裡,嚼着,問公孫,“爹爹,那個是不是中毒?”

“嗯。”公孫點點頭,拍拍小四子的腦袋,道,“對。”

“中毒?”展昭一摸下巴,道,“對啊……我一直都納悶,是什麼武藝高強的人竟然能將人全身筋脈打斷但江湖上卻名不見經傳,所有有嫌疑的人裡頭都沒有如此厲害的一個人,可是現在想來……如果是有人下毒的話,那就好查了”

“究竟是不是中毒,要查過那人傷情之後才能斷定。”公孫道,“吃完了飯,去看看就知道了。”

衆人都點頭,低頭吃飯。

這時候,夥計端上了一個紅燒水魚煲來。

展昭對小四子說,“小四子,吃水魚,這是公水魚,壓驚的。”

小四子擡頭,公孫夾起水魚的蓋子給小四子,道,“咬邊上那一圈邊兒,那個吃了對身體好。”

“嗯。”小四子用筷子夾着水魚蓋子咬,邊問,“爹爹我吃了這個會不會長得高一些然後膽子再大一些?”

公孫無奈搖頭,虧他還知道自己膽子小。

趙普正用筷子翻那鍋水魚呢,心說好好的王八就王八,文鄒鄒叫什麼水魚?一聽到小四子的話,就夾住一個白白的蛋形小圓球,放到小四子碗裡,道,“小四子,你要快點變成英雄豪傑就吃這個,補元氣的。”

展昭忍笑,公孫看倒後嘴角抽了抽,小四子戳戳那個白色的圓球,趙普又給他夾出一個來,放到碗裡,“兩個都給你。”

小四子不解地擡頭看公孫,問,“爹爹這個是什麼?蛋蛋麼?”

“呵……”公孫乾笑了兩聲。

趙普笑了,道,“那是,王八蛋麼……嘶……”

話沒說完,就感覺桌子下面公孫狠狠踹了他一腳。

趙普不解擡頭,就看到公孫咬着牙狠狠瞪他,那眼神像是在罵——下流!

趙普心說我怎麼了?那玩意的確補元氣麼……

“爹爹。”小四子不解地問公孫,“這個水魚不是公的麼?公的爲什麼有蛋蛋?”

趙普樂了,笑道。“小四子,就因爲是公的纔有蛋……哎呀……”

話沒說完,被公孫狠狠地踩了一腳。

對過的展昭悶頭喝湯,當做沒看見。

趙普瞪了眼睛看公孫,一臉無辜外加茫然。

“爹爹,公的也會下蛋麼?”小四子又問,“雞鴨不都是母的下蛋蛋麼?難道水魚是公的下蛋蛋?”

公孫嘴角抽了抽,給小四子夾了一塊甲魚腿放到碗裡,道,“別瞎猜,那個不是水魚的,是混進去的髒東西。”

小四子眨眨眼,問,“髒東西?”

“喂……你這樣教壞小孩子啊。”趙普提醒公孫,“要說實話麼。”

公孫白了他一眼,用筷子,夾出小四子碗裡那兩團白白的東西,往地上一扔。隨後,就見公孫擡腳,狠狠地“啪啪”兩聲,將兩粒東西,踩成了白色的餅狀……

趙普下意識地嚥了口口水。

展昭讓小二給他盛第二碗飯。

公孫回頭看小四子,給他盛湯夾菜,道,“多吃菜。”邊剝出兩個茶葉蛋的蛋白來,給小四子吃,道,“這纔是真正的雞蛋呢,剛剛那兩個是長變形了的壞蛋混蛋,王八蛋才吃的倒黴蛋!”

小四子眨眨眼,“爹爹好多蛋哦。”

公孫挑起嘴角笑了笑,道,“那是,這叫,雞多不下蛋,人多瞎搗亂。”說完,狠狠狠狠地白了趙普一眼。

趙普低頭吃飯,心說——書生果然他孃的不可理喻!

第六章流氓分三六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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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總算是吃完了,衆人喝了口茶,展昭就起身付賬,不過小二的說趙普已經付過了。公孫和展昭都微微吃驚,趙普剛剛一直吃飯,沒離開過座位,什麼時候付過銀子了?

展昭則是微微一笑,對趙普拱拱手,“怎麼好意思?”

趙普一擺手,笑道,“沒有讓展兄破費的道理。”

公孫皺眉,看展昭和趙普在那裡打啞謎,心頭微微有些疑惑,這趙普……好像不是普通的流氓。

隨後,衆人起身趕往青陽府的知府衙門。

剛剛吃完飯,因此公孫拉着小四子緩緩地溜達。小四子邊走,邊用手左十二下,右十二下地揉着肚子。

趙普看着有趣,就問,“小四子,你揉什麼呢?”

小四子仰臉看趙普,道,“嗯,消食。”

“消食?”趙普頗有些吃驚。

公孫隨口道,“小孩子和老人在飯後、睡前輕輕地揉肚子,對身體有好處。“提供

展昭回頭看公孫,道,“先生似乎很知道養身之道啊。”

公孫笑了笑,道,“人最好還是別有病,有病了治就來不及了,要先防治,就跟打仗似的,防患未然。”

“說到打仗。”展昭突然問趙普,“塞北一帶怎麼樣了?我聽說最近非常太平。”

“嗯。”趙普聳聳肩,“遼人和西夏人都沒空,所以這一年應該相安無事……明年後年也說不準,要看當權的是誰。”

公孫摸摸下巴,道,“中原文化向來以和爲貴,一般都是主守不主攻,其實現在時機大好,若是能把握時機談好好條件,便能多幾年的和睦。”

“呵……”趙普一笑,擺擺手,道,“說你書呆子吧,那些蠻子誰跟你講理,今天答應了,明日便翻臉不認賬了。”

公孫微微皺眉,轉臉看趙普,道,“我不識外族本性,跟我是不是書呆子有什麼關係?你憑何爲那一句話,便認定了我是書呆子?”

趙普挑起嘴角笑了笑,道,“那你憑啥認定我是流氓?”

公孫認真道,“你半夜跟那兩個淫賊在我門口作怪,吃飯時行爲不檢,張口閉口粗俗不堪,還說你不是流氓?”

趙普嘴角抽了抽,再看展昭,就見他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像是問——哦?你還跟淫賊混在一起?

“喂,書呆子,你別沒根據胡說好不好啊,我都說了那晚上我是聽到動靜纔出來看看的……我留在客棧就是怕那幾個淫賊打你們父子的注意。”趙普喊冤,道,“我哪兒像你啊,大半夜的還教兒子踢流氓……背後說我壞話!”

公孫先是一愣,隨後睜大了眼睛瞪他,“你……你偷聽我們說話?!”

……

趙普尷尬,一激動把實話說出來了……就道,“沒……客棧牆壁比較薄!”

公孫一臉嫌惡地看趙普,更加堅信此人就是流氓。

趙普百口莫辯,幸好前方就是縣衙門了,展昭適時打斷兩人對視互瞪,道,“衙門到了。”

衆人進了縣衙,縣太爺看到展昭回來,帶着人來迎接,展昭說帶了郎中來,要看那個受了傷的證人,孟大方。

公孫隨着展昭走到了衙門的廂房裡頭,趙普也溜達到了門口,探頭往裡頭看着。

小四子提着個白色的小藥箱子,跟在公孫身後,趙普在後面,輕輕地拽了他一下,道,“小四子,你還進去啊?咱倆在外頭聊天唄。”

小四子眨眨眼,有些猶豫,小四子其實挺喜歡趙普的,覺得他長得很神氣,而且雖然爹爹說他是流氓,但是小四子覺得趙普是個好人,就問,“聊什麼呀?”

趙普壓低了聲音問他,“你倆去開封幹什麼呀?”

小四子又眨眨眼,道,“哦,是因爲爹爹收到信……”

話沒說完,趙普就看到眼前白色的衣袖一閃,公孫纖瘦白皙的手一把攔在了小四子前面,護着他往裡走,瞪了趙普一眼。

趙普磨牙……怎麼兒子比爹爹可愛那麼多?!

進了房間,公孫查看牀上之人的病情,伸手給他把了把脈,蹙眉,道,“果然是中毒的。”

“真是中毒?”展昭皺眉,問,“是中的什麼毒,能治好麼?”

公孫摸了摸下巴,道,“這毒霸道……而且中的還是慢性毒,起碼一年以上了。”

“一年以上?”展昭猛的一震,道,“這麼說,害他的是跟他相處了一年以上之人……也就只有他家的管家,而不是他剛剛娶過門半年的妻子?”

公孫搖搖頭,道,“半年?絕對不可能!”

“這便好了。”展昭道,“先生,能否給他解毒,我需要他親口指認害人之人。”

“應該沒什麼問題。”公孫說着,讓小四子將藥箱拿來,打開了箱子拿出一套銀針來,七十二枚銀針齊齊地放在牀邊,公孫給那人治療,道,“可能要一兩個時辰,你們先去外頭坐坐喝杯茶吧。”

“無妨。”展昭一擺手,道,“我在這裡等就行。”

公孫點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麼,低頭專心施針。

隨後的一個多時辰裡頭,展昭坐在不遠處靜靜地等着,公孫坐着施針,小四子拿着一塊乾淨的帕子,時不時地給公孫擦擦額頭,邊按照公孫的吩咐,輕輕地捏着插在穴位上的銀針,有規律地轉動。

趙普雙手抱臂靠在門口看着,本來想看一眼就走的,但是卻不知不覺被公孫專注的神情所吸引了,站在門邊,一直看了下去。

在兩個時辰之後,天近傍晚,公孫終於是收起了銀針,長舒一口氣。

小四子先給公孫遞上一杯茶,然後再乖巧地將桌上的紙筆都鋪好,毛筆蘸上墨汁,等着。

公孫走過來,提筆寫下一張藥方,交給一個衙役,讓他去抓藥,然後五碗水熬成一碗水,端過來。

衙役立刻就拿着方子走了,出門前,趙普瞄了那方子一眼——雖然他不是什麼文人騷客,不過……那方子上的字,實在漂亮,比賀一航寫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遠在塞外邊關的賀一航,突然打了個噴嚏,天寒地凍地抱着暖爐,繼續寫他的摺子,門口留守的幾個影衛同情地看他。

“他已無大礙了。”公孫對展昭說,“神智一會兒便能清醒,不過身體還不能動,要喝了藥徹底去毒,大概四五天的時間,可以下地走路。但是身體傷得太厲害,要半年的時間將養,便可以徹底痊癒了,他家如果有賢妻就最好了,能好好照顧。”

展昭點點頭,這時候,那個猛大方真的就醒了,緩緩睜開了眼睛,長長出了一口氣,看到眼前一臉驚奇睜大了眼睛看自己的縣太爺,他便哭訴了起來他被害的經過,果然,害他的是他的管家,爲的是謀財。

縣太爺連連稱讚公孫神醫,公孫只是擺擺手,展昭又問了那猛大方一些重要的線索,均有所斬獲,也大喜過望。

傍晚,展昭跟公孫和趙普辭行,他還要繼續按照得到的線索去查案,因此要先走一步了。

“展展你要走啊?”小四子伸手拽住展昭的衣裳角,顯得很是不捨。

展昭捏了捏他的腮幫子,道,“小四子,你們不是要去開封麼?我過一陣子應該也會回開封了,到時候,我帶着你好好地在開封城玩玩,吃好吃的東西,怎麼樣?”

“嗯。”小四子立刻點頭,給了展昭一個大大的笑容。

隨後,衆人別過,出了縣衙,再一轉眼,展昭已然一陣風似的沒影了。

公孫見小四子似乎有些惆悵,就安慰,“小四子,過一陣子去了開封就能見面了,你展叔叔有公事要辦的。”

“嗯。”小四子點點頭。

趙普見了,就笑道,“小四子,你展叔叔是大俠,江湖人,都是來去如風的,這叫灑脫……你也該灑脫一些,相見是緣,不見也是緣……樂得自在麼。”

公孫擡眼看趙普,心說——你還能說幾句道理啊。

小四子歪着頭琢磨了一下,突然就不難過了,道,“嗯,對呀……我不難過了。”

公孫將他抱起來,道,“不難過就好,爹爹帶你去吃晚飯好不好?”

“好!”小四子笑眯眯,公孫帶着他往城南走,小四子對在後頭猶豫是要繼續趕路還是找個地方住店的趙普招招手,道,“九九,一起去吃飯麼?”

聽了小四子的話,公孫一愣,趙普也一愣。

本來,兩人覺得既然事情已經了了,展昭都走了,他們也該分道揚鑣了,畢竟沒什麼交情,公孫覺得趙普是流氓,趙普也不待見公孫是書呆子……在一起也是相看兩相厭,萍水相逢麼,各走各的。

誰知道小四子叫趙普一起去吃飯,趙普有些猶豫。

公孫看小四子,道,“小四子,幹嘛叫他吃飯?”

小四子眨眨眼,道,“爹爹,今天中午是九九付的銀子,你不是說不能吃別人的麼?我們請回來吧?”

公孫睜大了眼睛看小四子,心說——對啊,差點忘了!

想到這裡,就回頭看趙普,趙普笑了笑一擺手,道,“不用了。”

“唉!”公孫阻止他,道,“一碼歸一碼,我不欠人情的,咱倆非親非故,我憑什麼白吃你的飯啊……走,我請你吃回來!”說完,帶着小四子,轉身走了。

小四子趴在公孫肩頭,笑眯眯地對趙普招手。

趙普想了想,挑起嘴角一笑,心說——去就去,雖然書呆子煩了些,不過小四子可愛,一起吃飯總比一個人吃飯熱鬧些。

想罷,溜溜達達跟上。

只不過……

公孫爲了不欠人情而請趙普吃這頓飯,卻不料吃飯吃出了樁大風波來。

他今日才真正知道,所謂的流氓,是分三六九等的,如果說混混是三等流氓、惡霸是六等流氓,那麼趙普這個九王爺,就是標標準準的九等流氓了……

爲此,公孫後悔了挺久,每次一回想到這件往事,公孫都有想要揍小四子一頓屁股的衝動,就是因爲他粉嫩嫩的小手一招,給自己招來了個甩都甩不掉的,大麻煩。

第七章九九,上,咬他!

這回,公孫和小四子一起在街上逛了逛,小四子挑了一家小酒樓,叫天上居,看起來挺雅緻的。

公孫帶着小四子,還有趙普一起走進了樓裡。

夥計迎了出來,公孫要了個二樓的座位,大家坐下點菜吃飯。

公孫照例給小四子點了個雞蛋羹,趙普環顧四周,發現二樓吃飯的人相當少,只靠樓梯那兒兩桌,還有最靠裡那兒有一桌。外頭那桌,看起來就像是普通吃飯的,但是靠裡那桌坐着四個人,各個敞胸露懷,架着腿喝着酒,樣子挺有幾分痞氣。

而且有一個,斜着眼睛,往公孫這邊直撒麼,看了好幾眼。趙普心中暗暗嘆一口氣,所以說,這種書生就是麻煩……連只螞蟻都捏不死吧,還到處招搖,自己長得好看還帶着那麼可愛一個娃娃,這樣子能一路平安到了這兒,也虧得他那一身的行頭和用毒用藥的本事了。不過所謂百密一疏……真是不由得不爲這父子擔心啊。

趙普想到這裡,眼皮又跳了跳,心說自己這是幹嘛?這兩父子死活關他什麼事啊?不過轉念一想,萍水相逢也是緣分啊……這公孫暫且不說,這小四子多可愛……想到這裡,趙普再一次確定,自己爲的是小四子,不是他公孫!於是,他便有了些想和這兩人結伴一起去開封的意思……畢竟順路,就代爲照顧照顧麼。

這時候,飯菜上來,公孫照例幫助小四子吹溫雞蛋羹,讓他自己吃,父子倆你一口我一口吃的高興,就是把趙普當空氣似的撂在一旁。

趙普也無力,這書生,真不可愛。

又吃了幾口,小四子突然問趙普,“九九,你也去開封呀?”

“嗯。”趙普點頭。

“哦……”小四子低頭吃飯,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趙普問,“小四子,怎麼了?”

“嗯,我們也去開封。”小四子笑眯眯說……

趙普一愣,心說,小呆子的意思是要一起走麼?心下覺得高興,剛想說一聲——那咱們結伴走吧,卻聽公孫道,“小四子。”

小四子仰臉看公孫,公孫佯裝生氣地看他,小四子嚼噘嘴,小聲嘀咕,“那……順路麼。”

“順路什麼?”公孫道,“我們走得那麼慢,他說不定要趕路呢,不好耽誤人家。”

“我不趕路。”趙普脫口而出,公孫擡頭橫他一眼,有些警惕。

趙普伸指頭撓撓腮幫子,心說,你個書呆子啊,還把我當流氓?

公孫心中自是擔心,一來趙普對自己的身份吱吱嗚嗚,擺明了有所隱瞞,二來……公孫看得出他是當兵的,功夫那麼好說不定有軍階,身份有些敏感。再說了,他流裡流氣,所謂無事獻殷勤,自己帶着小四子,一路小心謹慎地到了這裡,眼看着就要到開封了,可不能出什麼幺蛾子。

小四子嘴巴嚼得更高,公孫捏他小雞屁股一樣嚼着的嘴巴。

小四子不高興,小聲說,“小四子喜歡九九。”

公孫吃醋,心說這趙九挺能啊,才見了兩回面就把小四子給騙住了,擡頭,酸溜溜瞪了趙普一眼——臭流氓,搶我兒子!

趙普更哭笑不得了,覺得這書生簡直不可理喻,又轉念一想……算了,反正也快到開封了,這書生那麼彪悍估計不會有事,留下赭影一路跟着,護送他們去開封吧,也不枉費小四子說一聲喜歡自己。

又上來了幾道菜,公孫見小四子還噘着嘴,就剔下一塊蟹黃,遞過去,道,“張嘴。”

小四子瞄了公孫一眼,張嘴,公孫將蟹黃塞進去,問,“你最喜歡誰?”

小四子嚼了嚼蟹黃,道,“爹爹。”

公孫受用了一些,心情也明顯好轉,趙普無奈……這公孫書呆護犢子護得有些緊啊,這也幸好是個兒子,要是個女兒,以後誰能娶得着?

這時候,就聽樓下傳來了一陣人聲,隨後就有腳步聲響,一羣人上了樓。

“王公子……您今兒個有空來啊?”夥計笑着送人上來,但是這笑容可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而再看周圍吃飯的那些人,樓梯口那幾位還沒吃完呢,扔了銀子就跑了。

趙普看到了,打量和夥計一起上來的那個王公子,就見此人二十多歲,長得有些胖,穿得挺華貴,只不過神不正眸不清,看起來有些猥瑣。再看他身後跟着的人,一看就是打手打扮的混子,趙普搖頭……又是地方惡霸吧,這種人他在邊境一帶見得多了,剛到塞北的時候,光土匪地霸就殺了好幾千,不過那兒的可比這中原一帶的,要橫得多了。

小四子好奇地瞄了一眼,公孫擋住他,讓他別看,老老實實吃飯。

小四子眨眨眼,又被公孫往嘴裡塞了一段黃鱔。

“呦,王大少爺,好幾天沒看見你了!”這時候,酒樓裡頭坐着的那一桌人裡頭,有一個站了起來,跟那個王公子打招呼,問,“怎麼,最近幾天忙啊?翠香居的姑娘們可都想死你了。”

“嗨,別提了。”那王公子嘆了口氣,擺擺手說,“前兩天來了個什麼人,我爹把我關府裡了,死都不讓我出來,孃的,快憋死我了!”

“什麼人啊?”另一個笑道,“您老可是縣太爺公子啊,怕誰?”

“唉,聽說是個開封府來的官。”王公子坐下,拿了幾顆花生米扔進了嘴裡。

趙普和公孫對視了一眼——這說的應該是展昭把。

“呦,開封府啊……哈哈,你老子怕自個兒那些事情被人知道,捅到包大人那兒吧?”另一個人笑了起來,“所以才把你關了?”

“呵。”那王公子冷笑了一聲,道,“我爹那點還叫事兒啊?這年頭哪個官不貪點兒?他是怕我惹是生非被人抓住,我這個獨生兒子要是出了什麼岔子,他老人家可沒地方哭去。”

“哈哈……”另一個人哈哈大笑了起來,拿起酒杯道,“王少爺說的是,來,喝酒!小二!好酒好菜都端上來!“

小二乾笑着點頭下樓了,邊走樓梯邊搖頭。

趙普和公孫都看在眼裡,趙普搖頭……果然哪兒都有這種貨色。想到這裡,擡頭看公孫,就見他深深皺着眉頭,看了那人一眼,回頭,繼續喂小四子吃飯。

小四子見公孫皺着眉頭似乎不高興,就伸筷子,夾起一塊雞肉塞到了公孫嘴裡,道,“爹爹吃菜。”

公孫微微一愣,嘴裡就被塞進了雞肉。

小四子和趙普見他腮幫子鼓起有些吃驚地睜大了眼睛,都忍不住笑,公孫嚼着雞肉,伸手捏小四子的腮幫子。

這邊公孫他們吃飯,而另一頭,那個王公子架着腿,邊吃菜,邊四外看……一眼,就瞅見了公孫他們那桌子。

這王公子是個壞種,從小橫行霸道慣了,平時除了耍流氓手腳不乾淨好佔人便宜之外,最大的特點就是好色。不管男女,只要是好看的,他都喜歡蹭上去套套近乎。他老子小時候太過嬌慣他,等到人長大了再管也就管不住了。他整天惹是生非……前兩天展昭來了青陽府,縣官趕緊就把這兒子藏起來了,生怕得罪了展昭,弄得兒子性命不保。

不過這王公子在家裡關了這幾天,沒有花天酒地,沒有美人兒,早就憋壞了,今晚就指望着出來好好痛快痛快呢,一眼,便看見公孫了。

他瞅見的是公孫的一個側臉,心說……呦,乖乖,青陽城裡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俏的一個書生啊,看這鼻子這眼睛……孃的,這好看的。

他旁邊那人也看出了王公子的心思,就輕輕拍拍他,笑道,“怎麼樣?我剛剛就看中了……這鐵定是外地來的,青陽城裡頭沒有。

“嗯。”王公子點點頭,笑了笑,盯着公孫看起來。

公孫倒是沒注意,光顧着往小四子嘴裡塞吃的了,小四子今日受了驚嚇,因此公孫點了不少好吃的給他,而且最近連日趕路,怕他累病了,所以要塞他多吃些。

趙普單手支着下巴,問公孫,“我說,公孫書呆,你這麼寵法,這小東西非給你寵壞了不可啊。”

公孫擡頭白了趙普一眼,心說——我願意寵,兒子養來就是寵的!你管?

趙普又見公孫沒給自己好臉色看,撇了撇嘴,心說這書生真他孃的氣人,真該讓他吃點苦頭,就知道什麼叫與人爲善,別整天跟只炸毛刺蝟似的。

邊想,趙普邊喝酒,轉臉,就看到那王公子一雙小眼睛賊溜溜地盯着公孫上下看,眉頭微皺……再看公孫,一點兒沒注意,光盯着小四子了,像是要一頓飯給他喂胖一圈似的。

趙普有些無奈,想了想,他也不太願意惹麻煩,畢竟自己身份特殊,不過……得讓那小子收斂些纔好。

想到這裡,他靠近了公孫一些,伸手夾菜,越過公孫,遞給小四子,樣子與公孫甚是親密,似乎是一家人。

公孫有些不解地看突然坐到自己身邊的趙普,不滿地說,“你幹嘛?”

趙普擡眉,道,“幹嘛?給小四子夾菜啊。”

公孫虎視眈眈盯着他,“你夾菜就夾菜,坐那麼近幹嘛?”

趙普乾笑,他也不正經慣了,伸手架着公孫肩膀,手指頭捏住他一縷長髮,笑道,“怎麼,都是男人,坐近些你怕什麼?”

公孫汗毛都豎起來了,心說,果然是流氓吧,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他也是自小就因爲長得好看,經常遇到這種不長眼又輕佻的上前騷擾,因此早就練就了一套應對之術了。一見趙普放肆,狠狠一腳踩住,咬牙,“你再來,老子閹了你!”

趙普頭上冒冷汗,突然想到那晚上公孫對付淫賊的法子了,心裡發毛,無奈只得坐過去了些,道,“小氣什麼。”

但是公孫還不依不饒呢,瞪他,示意他坐對面去!

趙普無奈,此時,就看到後面那個王公子三杯酒下肚,已經紅着一個酒糟鼻,晃晃悠悠過來了。

趙普嘆氣,心說,你這書生,活該讓你吃些苦頭,不管你了!想罷,坐到了公孫的對過去。

小四子瞧着趙普坐到了對過,就將剛剛被公孫夾走放到一旁,趙普給他夾的那塊水魚腿夾了回來,笑眯眯吃起來。

趙普失笑,公孫狠狠瞪他一眼,道,“小四子,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

“沒有。”小四子小聲嘀咕,邊繼續吃那個甲魚腿,心裡也有些納悶——九九人多好呀,爹爹爲什麼不喜歡他呢?如果流氓都那個樣子的話……嗯,其實流氓也挺可愛的麼。

公孫無奈,正這時侯,就感覺自己身旁來了什麼人,一轉臉,就看到王公子那張醉醺醺不懷好意的臉,公孫皺眉。

“呵呵。”王公子給公孫敬酒,道,“先生不是青陽府的人吧?打哪兒來啊?”

公孫冷眼看他,心說你找死啊。

小四子一見那人的樣子,就往公孫身邊蹭了蹭,小聲說,“爹爹……”

公孫拍拍他,給他夾菜示意他繼續吃飯,邊冷笑道,“我是從開封來的。”

“那王公子愣了愣。”公孫又笑道,“我還知道這兒的縣太爺姓王,這兩天府裡養着個人叫孟大方……來了個開封府的官員,查問他案情。”

那王公子睜大了眼睛看公孫。

公孫冷冷瞥了他一眼,乾笑了兩聲,“我聽說王大人是個明如鏡清如水的清官兒,回去遇到包大人,定會告訴他的,不止縣太爺人不錯,他兒子,也很是仗義。”

“呃……那是那是。”王公子嘴角抽了抽,擦了把冷汗,心說,沒那麼巧吧……

趙普在一旁看着,心中暗歎——雖說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不過人要不被人欺負,其實也未必單單隻能靠武力,書生也有書生的長出……看來,自己真的是不用爲這對父子擔心了。

想罷,搖頭喝酒。

這時候,那王公子也打退堂鼓了,心說這個還是算了吧,不知道什麼來頭,得罪不起……他轉身剛想走。

小四子突然從水魚煲裡頭夾出了一個白色的蛋蛋,伸手往趙普的碗裡一放,笑眯眯說,“王八蛋。”

趙普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公孫也哭笑不得,伸手捏小四子的嘴巴,瞪他,盡跟那流氓學着胡說八道!

其實小四子說這聲王八蛋,只是記住了趙普說的這個東西的名字,根本沒別的意思,這小呆子腦袋裡能想到什麼呀?不過他嗓子嫩,又亮,清清楚楚一聲王八蛋出口,那王公子可是一愣。

這王公子名字叫王發達,因爲不是東西,青陽城的人都暗地裡叫他王八蛋……他最煩的就是聽到這三個字了。如今一聽,一股火往上涌,心說……你個小兔崽子竟然敢罵我?!

回頭一看,就見小四子和公孫一起,坐在一張條凳上面,晃着腿,笑眯眯吃飯呢。一下子壞心眼子上來……這王發達平時練過兩下子,因此頗有些力氣……他擡腳,狠狠踹了小四子那邊的凳子腿一腳……

他踹小四子凳子腿的那個動作挺突然,“咔嚓”一聲,凳子腿折了。提供

公孫一瞬間看到了有人踹小四子的凳子腿……他只是下意識的,第一時間一把抱住一旁的小四子……

“哎呀……”小四子身子一歪,驚得叫了起來。

隨後,“轟”一聲,公孫抱着小四子,直接摔到了地上,他讓小四子摔在了自己的身上……自己則是結結實實地摔到了地上,那條斷了的凳子……直接翻過來,砸到了他的腿上。

“嗯……”公孫悶哼了一聲,就覺得小腿一陣鑽心的痛,身爲一個郎中,他心說……壞了,腿可能崴了,千萬別骨頭折了啊。

“爹爹。”小四子趴在了公孫的身上,驚得叫了起來,公孫先看他,咬着牙問,“小四子,傷着沒?”

“沒有。”小四子掰開押着公孫腿的凳子,喊了起來,“流血了……”

“沒事。”公孫已然感覺到自己骨頭沒斷,只不過崴到了,還被劃傷了所以那麼疼,應該問題不大。見小四子眼淚汪汪的,趕緊拉過來,道,“沒事,傷得不重。”

小四子委委屈屈地摟住公孫,轉臉,狠狠地瞪那個王發達。

王發達覺得挺解氣,乾笑了兩聲,轉身想走,卻感覺有人拽了他的衣領子一把。他還沒鬧明白怎麼回事呢,就一個屁蹲坐在地上了,良久,他才反應過來,擡眼,就看到趙普站在了他身旁。

王發達就看到趙普緩緩蹲下,在他身旁盯着他,雙眼不自覺地跟趙普的相對,就見他兩隻眼睛顏色不一樣,一隻特別的淡,是灰色的……妖異得有些嚇人。他不過是個平時養尊處優慣了的公子哥兒,哪兒見過世面,趙普可是殺人不眨眼的修羅,那一眼,直看得王發達全身如篩糠一般不自覺地哆嗦了起來。

趙普冷冷一笑,站起來,道,“你找死……”說完,毫無徵兆地擡腳,一腳踩中了王發達的腿……

清晰的“咔嚓”一聲……

“啊……”王發達殺豬一般慘叫了起來,公孫就在旁邊,當然知道那王發達的腿被趙普生生踩斷了,驚詫於趙普的殘忍,下意識地想捂住小四子的眼睛,不讓他嚇壞……不過小四子並未受驚,王發達的慘叫他似乎連聽都沒聽到,專心給公孫檢查傷口。

“公子爺……”那些王發達的手下也嚇壞了,想上前,卻見趙普一擡眼,幾人都不敢上來了。

趙普飛起一腳,將斷了腿的王發達踹飛到了他們腳邊,冷冷道,“帶着他滾遠些,讓他老子用鎖鏈鎖上,別放出來咬人。”

幾個打手嚇的哪兒敢還手啊,心裡都說王發達這回是栽了,這位爺不是普通人啊,七手八腳地擡起他走了,王發達疼得哎哎直叫。

店裡的夥計都看傻了,心裡有些害怕不過還是痛快多些。

“爺。”一個夥計仗着膽子跑來看公孫,“用不用給您找個郎中?”

公孫搖搖頭,道,“不用。”

“夥計,有客房麼”趙普問他。

夥計道,“爺,我們這兒是酒樓,對過就有客棧,前面。”邊說,邊指給趙普看。

趙普點點頭扔給了他一錠銀子,算是給他飯前和賠他摔壞的傢什,隨後,拿起公孫掉在一旁的行李包袱背在肩上,邊伸手,將公孫抱了起來。

“你幹嘛……”公孫身子離地,一驚,趙普則是瞪了他一眼,“少囉嗦。”說完,低頭看小四子,就見小四子仰着臉,便到,“小四子,自己走行麼?抓着我的衣裳。”

“嗯。”小四子乖乖伸手,抓住了趙普的衣裳角,跟着趙普往外走。趙普帶着一大一小,緩緩下了樓梯,出客棧,到剛剛小二指給他的客棧,要了一間房……

第八章嗷嗚~嗷嗚嗷嗚~嗷嗚~~~

嗷嗚~嗷嗚嗷嗚~嗷嗚……

趙普抱着公孫大搖大擺地出了酒樓,來到街上,向不遠處的客棧走去。身旁跟着抓着衣裳角,小跑着的小四子。

趙普雖然已經走得很慢,但是小四子還是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小四子邊跑邊仰臉看他……心裡感嘆,九九個子好高好威武哦,走路的步子也比爹爹大。

此時剛過晚飯時候,街上行人不少,見到了此種情景,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有些還交頭接耳。

公孫本就覺得被趙普抱着很沒面子,只得低着頭……耳朵有些燙。

趙普就看到懷裡公孫的頭頂,還有高挺秀氣的鼻子……一眨一眨的眼睫毛。

趙普眼皮又跳了跳,心頭罵娘——書生就是書生,這才幾兩重啊?!

三人到了客棧裡頭,趙普跟老闆說,要一間房,最好是不在樓上的。

老闆說在後頭有院子,不過那是連院子的套房,要貴一些。趙普點點頭,讓小四子掏自己腰間的錢袋。

公孫看到了,說,“不用,小四子,從行禮裡拿。”

趙普白他一眼,道,“行禮在背上呢,你哪兒那麼多講究?”邊說着,邊讓小四子快些。小四子踮起腳,也就只能夠到趙普腰間的錢袋了,打開,看到裡頭有一疊銀票,掏出來,按照剛剛夥計說的數目,給了銀子。

掌櫃的收了銀子,親自帶着三人往後面的院子裡走去。

打點好之後,趙普纔將公孫輕輕地放到了牀上,讓夥計打來熱水。

小四子爬到牀上,看公孫的腳,問,“爹爹疼不疼?”

“不疼,給爹爹把藥箱子拿來。”公孫說。

小四子爬下牀,給公孫拿來藥箱子,仔細看了一眼,道,“爹爹,有木頭渣滓在傷口上面。”

“幫爹爹弄出來。”公孫自己夠着不方便,就讓小四子幫他摘掉粘在傷口上的木屑,再包紮傷口。

小四子正要動手,趙普湊過來說,“你怎麼讓小孩子做這種事啊……我來吧。”

公孫和小四子同時擡頭看趙普,趙普一挑眉,道,“別的我不會,這種扭傷外傷我拿手了。”

說話間,往小四子身旁一坐道,“小四子,後面去摟着你爹去,我來。”提供

小四子眨眨眼,就往後挪了挪,趙普坐到了公孫的腳邊。

“還是小四子來吧。”公孫趕緊就想把腿抽回來,趙普擺手,道,“哎呀,你怎麼總是默默唧唧的?”說話間,抓起公孫的傷腿,架到了自己的腿上,伸手脫公孫的鞋襪。

“等一下!”公孫想阻止,趙普手腳快,已經將鞋襪都脫下來了,嘴裡嘀咕,“等什麼呀……”

不過趙普的話到嘴邊,就說不下去了,他在戰場上也不是沒給別的兵將處理過傷情,不過麼……手腳他看了無數,還沒見過公孫這樣的。

畢竟戰場上的莽漢,那手腳上都是老繭,又厚又硬顏色還髒兮兮……穿鞋沒穿鞋都差不多。不過這公孫是個書生,平時養尊處優不幹重活,他還挺注重養身,人的重要穴位都在腳底呢,所以每天甘草泡腳,還給自己按摩幾下。

這一隻腳纖瘦白皙,趙普瞅了一眼比自個兒的手還嫩,莫名地,就想去看一眼公孫的手。另外,公孫身量本來就不大,手腳也比較纖巧,白皙精瘦,看起來,讓人覺得怎麼說呢……精緻吧。趙普覺得被晃得有些暈,公孫白白的一截小腿露在褲管外面,上面有紅色的一條劃傷,看着……還挺豔麗。趙普看了不少外傷了,流血的還是斷手斷腳的……鮮有傷了還這麼美的……

想到這裡,趙普張嘴罵娘,心說你魔障了不成,一個男人美死了也是帶把的!

公孫和小四子先是見趙普傻愣愣在哪那兒臉上表情變換,隨後突然就開始罵人,都覺得挺詭異。

公孫忍不住問,“喂,你好了沒?”

趙普這纔回過神來,看了眼公孫的腳,道,“哎呀,就劃傷了一點,腳傷了麼,扭兩下就行了!”邊說着,邊伸手,抓住公孫的腳作勢要扭兩下。

“唉!”公孫大喊,“不能亂動!”

趙普以前在軍中,他們那些人誰腳崴了,轉那麼兩下喀嗒一聲也就結了……

另外,公孫一隻腳腳心挨着他的手心,趙普突然覺得手心挺癢……咋的腳底板那麼嫩呢?腳就只有他手大呢?要不然扒~光了看看吧?不知道身上別的地方長啥樣子。

胡思亂想間,趙普就抓着公孫的腳左右一扭……想着聽喀嗒那一聲,不過喀嗒沒等到,倒是等來了公孫,“啊……”地一聲。

趙普一驚,再回頭,就看見公孫仰天倒在牀上了,鬢髮微亂,髮絲沾在嘴角,臉色蒼白不過嘴脣紅潤,疼得虛抓被褥。袖子散開,一截胳膊在外頭,衣領子也有些敞,脖子又白又細……嘖嘖。

“爹爹!”小四子嚇壞了,上去扶公孫,公孫喘了幾口氣,咬着牙拿起身邊的枕頭對着趙普狠狠砸過去,“疼死了!你他孃的想要老子的命啊!”

趙普下意識地嘴角抽了抽。他剛剛還看公孫的樣子看得有些頭暈眼花熱血沸騰的,只不過這極文秀的一個人張嘴一句“孃的”,閉嘴一句“老子”,聽着真帶勁。

正在傻笑,就聽小四子突然到,“哎呀,腫起來了。”

趙普一愣低頭一看,頭上冷汗就下來了……公孫原本只是有些外傷的腳踝,突然腫起來了……紅紅的。

趙普趕緊放開公孫的腳,道,“哎呀,邪了門了,怎麼別人的腳轉一下有個喀嗒一聲就好了,你就不行啊?”

“你……”公孫氣得臉都青了,大罵。“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喀嗒一聲那是脫臼了骨頭正位纔有的聲音,扭傷了上哪兒喀嗒去!老子跟你拼了……”說話間,拿起牀裡所有手邊能夠到的東西往外砸。趙普趕緊躲開,左躲右閃的,最後公孫手邊扔得除了小四子什麼都不剩了。

小四子可憐兮兮看公孫,那架勢像是說——爹爹我不要被丟。

公孫泄氣,對小四子說,“小四子,你幫我把傷口洗洗上藥包上,再讓掌櫃的弄些冰塊來整個冰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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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去吧。”趙普出門一溜煙就跑了,關上門,心裡哼唧……這書生就是書生啊,身體構造都和當兵的不一樣!

剛到門口,就聽到外頭人聲嘈雜,正在納悶,紫影落了下來,對趙普道,“王爺,知府帶着一大羣衙役來了,說要抓打傷他兒子的兇手。”

“呵。”趙普冷笑了一聲,對紫影道,“去給我弄個冰袋來。

“冰袋?”紫影眨眨眼。

趙普伸手指摳摳腮幫子,道,“哦,裡頭那書呆子腳腕子腫了。”

紫影接着眨眼,“哦……原來剛剛他那麼**叫一嗓子是因爲腳腕子扭了啊,我們還以爲您獸性大發……”

“獸你個頭啊!”趙普白了他一眼,“你他娘看不到他是個男的麼?”

紫影嘿嘿怪笑兩聲,問,“王爺,那要是個女的呢,這樣的你獸不獸啊?”

“嗯……”趙普似乎認真考慮了一下,摸摸下巴,道,“那個……看起來挺好獸的。”

“王爺,其實男人也能獸啊”紫影給趙普出壞點子,道,“聽說比女的獸起來還痛快呢,那天赭影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堆圖。他起先也沒看清楚,以爲是男女雙修呢,正想分給兄弟們欣賞欣賞,沒想到他孃的兩個都是男的……”

“我是那種人麼?”趙普板起臉,義正詞嚴地呵斥紫影。

紫影撇撇嘴,小聲嘀咕,“就隨便說說麼。”

“去弄冰袋去。”趙普擺擺手。

“哦。”紫影轉身要走。

“等等。”趙普轉臉望天,很嚴肅地說,“那什麼圖啊,弄來我瞧瞧。”

……紫影張嘴半晌,道,“在赭影那裡,他上前頭打發知府去了,一會兒讓他給您送過去。”

趙普道,“呃,算了,你弄冰袋去吧,我上前頭自己跟他要。”說完,轉身上前院去了。

前院的大堂裡頭本來亂作了一團,夥計掌櫃的都嚇壞了,對過天上居的夥計被知府抓住了,帶着路上這兒來,還有那幾個跟着王發達的打手一路跑來指認。

王知府可是心疼壞了,雖然知道王發達這麼飛揚跋扈下去遲早有一天要出事,但他王家三代單傳就這一個寶貝疙瘩,就這麼讓人將腿踩斷了,剛剛郎中還說了,說是治不好了,治好了也是個瘸的。

王知府一面吩咐人滿城找剛剛早上跟展昭一起來的那位神醫,一面就帶着衙役抓兇手來了,他想着非把這混蛋的手腳都打斷給自己兒子出氣不可。

來到了客棧,王知府大模大樣地往桌邊一座,衙役狐假虎威地呵斥那掌櫃的,讓他將嫌犯交出來。

掌櫃的一聽描述,就知道是趙普他們,正在猶豫,門口,赭影走了出來,攔住了要往裡闖的衙役們。

王知府在氣頭上,一看以爲這人是那兇手的同夥,讓衙役把他也抓起來,赭影擡腳將衙役統統踢飛,對着那王知府一亮腰牌,道,“王知府,你睜大眼睛看看。”

那王知府起先還沒在意,心想着什麼腰牌啊,展昭都走了我還怕你?沒想到湊過去一看……就見那是一塊金色的腰牌,上頭九條祥龍盤繞糾纏,栩栩如生,甚是霸氣。九條龍的中間一個碩大的“趙”字,旁邊有一個赭色的印戳,中間一個鏤空的“影”字。

王知府就覺得頭有些暈……誰敢用有趙字的金龍令牌,還九條龍,娘喂,九王爺趙普!

旁邊的一個“影”字,是趙普身旁影衛的身份象徵,所謂宰相門前還七品官呢,趙普的影衛那在軍中都是有重職的,他一個知府官纔不過七品,王知府嚇得魂都蕩飄飄地飛出來了一大半。

正說話間,就見後頭有一個黑衣人走了出來身材高大,揹着手,衣着雖然隨意,但是眼神冷冽,那架勢,帶着幾分說不出的威風和霸道。

幾個跟着來的打手一眼就認出來了,對縣太爺說,“老爺,就是他。”

王知府自然認得趙普啊,剛剛就在知府衙門裡看到過,他就想着展昭怎麼帶着個陌生人進來了,對他還挺恭敬,好麼……感情這就是大名鼎鼎的九王爺。

一想到這裡,知府仔細瞅了趙普一眼,趕緊給跪下行禮,心說,沒錯——灰眼修羅,左眼是灰色的!

那羣衙差也不知道怎麼的了,就跟着知府大人跪下,面面相覷,心說這人誰啊?

趙普看了那王知府一眼,冷冷道,“王知府是吧?”

“王……王爺千歲。”王知府叫苦不迭,心說,兒啊兒,你是要把咱一家老小都搭進去啊,你的腿算是白斷了,估計你老子我的烏紗都不保了,說不定全家性命都堪憂啊!

趙普皺眉看了看他,道,“孃的,一臉窩囊樣子,連兒子都管不好還管什麼百姓?明日把烏紗摘了,和你兒子進木籠遊城一圈向百姓謝罪。回來後寫明自己的劣行上報朝廷,所有財產充公,給老子下田種地去。”

“呃……王爺饒命啊,下官一定改正。”王知府趕緊求饒。

趙普一挑眉,“改正?怎麼改啊?”

“呃……下官,下官將所有財產都發放鄉里,以後一定好好爲官,老老實實爲百姓做事,犬子我也必定嚴加管教,他若再敢鬧事,我……我打斷他另一條腿!”王知府磕頭求饒。

趙普一挑眉,想了想,道,“行吧,饒你這次,不過麼,你要說到做到,我若聽到誰說你一句不好,你就等着殺頭。”

“是,是!”王知府謝過趙普之後,轉身飛也似的帶着衙役們走了。

趙普轉身回院子,赭影跟在他身後,出門前,對那幾個目瞪口呆的夥計和掌櫃道,“誰都別聲張,否則……”

“不敢,不敢……”衆人趕緊擺手,對天發誓守口如瓶,赭影轉身笑眯眯走了。

回到了院子裡,赭影本來想到房頂上去,今天輪到他和紫影守夜,卻見趙普站在院子裡,對他招手。

赭影顛兒顛兒跑過去,“王爺。”

“嗯。”趙普伸手過去,那架勢,像是要跟赭影拿什麼東西。

赭影有些納悶,見趙普手心朝上,手指頭擺了擺——拿來!

赭影把隨身帶的刀放上去,趙普白他一眼——誰要這個?!

赭影嘆氣,將自己的錢袋拿出來,繼續被趙普白眼。

玉佩。

白眼。

令牌。

白眼。

匕首。

白眼

……

當赭影放到火摺子的時候,趙普怒了,“你他孃的身上帶多少東西?”

赭影樂了,搖着頭從身後拿出一小疊圖紙來,放到了趙普的手裡。

趙普翻開瞄了一眼,塞進袖子裡頭,轉身走了。

“唉,王爺,您看完記得還我啊!”

趙普挑了挑嘴角,心說——“還”字怎麼寫?爺不認得!

回到了房門口,就看到紫影從房上跳了下來,給趙普遞上兩個冰袋子。

趙普接了,推門進房間。

一進門,就看到小四子已經將公孫的傷口都包紮上了,小孩兒挺有本事啊,包紮得仔細,乾淨利索啊。

趙普走過去,就看到公孫白了他一眼,像是還在爲剛剛扭傷他腳的事情記仇。

趙普下意識瞄了公孫的腳一眼……好麼,又腫了一圈,就有些訕訕地摳摳腮幫子。

“九九,冰袋子。”小四子伸手,跟趙普要冰袋。

趙普走過去,拿着冰袋看小四子粉嫩嫩的手,道,“我來吧,你別凍着。”

說話間,就將冰袋按到了公孫腳腕子上面。

公孫都來不及說一個“等”字,就疼得又叫了起來。

趙普驚得趕緊把冰袋收回來,心說……不是吧?這樣也疼?這書呆他孃的是豆腐做的啊?

小四子趕緊揉公孫的腳,瞪趙普,道,“九九你笨死了呀,是敷旁邊的誰直接敷在受傷的地方啊!”

“是麼?”趙普心裡納悶,一般不是腫了都拿涼水衝麼?他***書呆子就是精貴!

趙普無奈地將冰袋交給小四子,小四子給公孫敷傷口,趙普見公孫仰躺着,就想伸手去拽他起來。

不過他想,這書呆皮嬌肉貴,別碰他了,不然一會兒又喊疼,就抓着公孫胳膊上的袖子往上拽他……只不過趙普人比較粗魯,下手也中,力氣沒把握好……“刺啦”一聲……

公孫一大截袖子讓趙普扯下來了,白白的胳膊整個露出來,那個嫩啊……趙普看得眼都直了!

“你!”公孫可是氣壞了,這趙普從頭到尾都在幫倒忙,不對!他是故意的!

“呃……我不是有意的。”趙普想把袖子給公孫安回去,公孫哪兒還肯讓他靠近啊,待會兒別把自己的胳膊都卸下來了,趕緊伸手推……

這一把不巧,正好推在了趙普的衣袖子上面,趙普袖子裡還裝着好些圖呢……嘩啦一聲,全部灑了出來,那些圖都是畫在宣紙上的,輕輕薄薄,這一下子就飄蕩蕩地灑了一牀……

公孫起先還納悶呢,心說趙普袖子裡擺的什麼那麼一大堆,撿起一張一看……

公孫霎時就感覺到血往上涌,再擡頭看,就見趙普還伸手收拾呢,邊收拾邊看,嘴裡嘀咕,“嗯……畫得還正經挺不錯!”

再看公孫,就見他滿臉通紅擡手就把所有牀上的圖紙搶過去扯了。

“喂,你幹嘛?”趙普急了,心說我還沒看呢。

“你……你個臭流氓!”公孫拿着紙團狠砸趙普,道,“敗類,無恥……大混蛋!”

趙普讓公孫罵了個狗血淋頭,公孫還把剛剛小四子撿回來的枕頭毯子都又對着他一頓拍,驚得趙普趕緊跑出了門去。

公孫氣得在房裡直喘,小四子撿起一張圖來看了看,問,“爹爹,他們在幹嗎?”

“不準看!”公孫一把搶走丟掉,道,“看了眼睛會瞎掉。”

小四子驚得哇一嗓子哭了起來,可憐巴巴地說,“爹爹怎麼辦呀,小四子看到了,要瞎掉了。”

公孫也顧不上氣了,拉小四子摟過來拍拍,道,“好了不哭了,第一次看不會瞎掉的,第二次別看了就行了。”

“真的呀?”

“嗯。”

“哦。”

……

趙普被趕到了院子裡,氣得團團轉,心說我招誰惹誰了,這書呆子他孃的刺蝟精投胎啊?邊罵,邊覺得自個兒右眼皮一個勁猛跳。

赭影在牆頭上趴着搖頭嘆氣,紫影從後頭拿着兩個熱包子過來,拍拍他,問,“咋的了這是?”

赭影聳聳肩,道,“估計王爺流氓的名頭坐實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嘆氣。

第九章覺醒吧,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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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還疼不疼呀?”小四子輕輕幫公孫敷了一會兒冰袋,問公孫。

公孫搖搖頭,道,“不疼了,小四子,隨便敷敷就可以了,明天就會好了。”

“嗯,再敷一會兒吧。”小四子笑眯眯說。

公孫伸手,將他的小手拉過來看了看,凍得紅彤彤的,本來天就冷,公孫心疼壞了,將冰袋拿過來放到一旁,道,“別敷了,一會兒就好了。”說完,將小四子抱到懷裡坐好,把他凍得紅紅的手塞到自己胸口的衣服裡頭,給他捂熱。

小四子趴在公孫身上捂了一會兒,就說,“爹爹我去要些熱茶來。”

公孫看了看桌上的茶壺,就問,“小四子,你渴了?”

“嗯。”小四子點點頭,爬下牀,說,“我馬上回來。”說完,跑到門口,帶上門。

公孫在房間裡擔心地等着。

小四子跑到了門外,就看見趙普在院子裡頭坐着呢,膝蓋上放着一堆圖紙,正在看。

小四子仔細瞄了瞄,就見趙普一臉認真,聚精會神地盯着那些圖紙,似乎很是驚奇。小四子偷偷跑過去一看,果然就是剛剛公孫扯爛的那些圖紙,就捂着眼睛說,“九九,看了眼睛會嚇掉。”

趙普一愣,剛剛看得太過專注了,沒發現小四子來了,就嘿嘿笑了兩聲,將東西收起來,道,“呦,小四子啊……這個大人看不要緊,小孩子不好看。”趙普說着,就將東西收了起來,問小四子,“你怎麼出來了,你爹爹好了?”

“嗯。”小四子點點頭,對着手哈氣,搓了搓,問,“九九你幹嘛坐在院子裡,不冷麼?”

趙普笑,道,“這種天冷什麼?塞北那頭可比這兒冷上好幾倍啊,這裡已經算是春暖花開了。”

“真的麼?”小四子好奇。

“嗯。”趙普伸手,把小四子抱起來放到腿上,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覺得挺冷,就猜到他肯定是給公孫敷冰袋弄得,心中不免感嘆,那書呆子命真好,兒子這麼乖。

小四子本來看趙普只穿了一點點,覺得他好像很冷,可是往趙普身上一坐,又有些吃驚,趙普好熱哦,身上跟個火爐似地暖烘烘,還有握着自己手的那隻大手,好大好暖和。小四子想到公孫的手平時也是涼的,就小聲問,“九九你怎麼身上那麼燙。”

趙普本來就不怕冷,畢竟年輕氣盛精力充沛外加內力深厚……不過今天特別燙是因爲剛剛看那個圖看的。

趙普也不好意思說,就道,“哦,我血熱。”

“血熱?”小四子有些不解,心說,這個是什麼症狀。

說話間,趙普就見頭頂有什麼東西一閃,是衝着小四子飛過來的,伸手一接,見是一個油紙包。趙普剛剛看到是紫影扔下來的,心裡有些納悶,打開一看,就見裡頭是幾個熱騰騰的小籠包子,想到小四子剛剛都沒好好吃飯,就遞給他,道,“小四子,吃些東西。”

小四子瞄了一眼,有些吃驚地問,“包子爲什麼會從天上掉下來?”

屋頂上,紫影在赭影身邊打滾,“哎呀……這孩子太可愛了。”

赭影推他,“你激動什麼,喜歡自己找人生一個去。”

“嗯……生出來沒這個可愛那怎麼辦。”紫影向來對小隻的可愛的東西毫無抵抗能力,一眼看到小四子就喜歡的想搶了去養着玩兒。

“咳咳……是我一個朋友買的。”趙普指指房頂上,道,“他看你可愛才扔下來給你的。”

“房頂上有你的朋友?”小四子好奇地擡頭,就見赭影和紫影探出來一些,對他招招手,算是打招呼。

小四子眨眨眼,也笑眯眯跟他們打招呼,紫影就想撲下來,被赭影一把揪了回去,然後繼續在房頂上翻滾。

“九九,你也吃。”小四子塞了一個進趙普的嘴裡,就要下去,趙普道,“再坐一會兒吧,吃完了再回去。“

“嗯……”小四子猶豫了一下,他想跟趙普再坐一會兒,因爲還有事情沒有說呢,又想把包子拿進去給公孫吃……爹爹還沒有吃飯呢。

趙普一眼就看出來他的心事了,道,“你自個兒吃吧,我讓我朋友再給你爹去買些。”他話音剛落,紫影就飛走去買包子了。

“嗯。”小四子點點頭,在趙普腿上接着坐,拿出一個包子自己吃了起來,邊小聲說,“嗯,九九。”

“嗯?”趙普其實剛剛就看出來小四子似乎是有話想要跟他說,就笑問,“想說什麼?”

“你去京城,能不能跟我們一起走呀?”小四子小聲問。

趙普一挑眉,問,“爲什麼?”

小四子噘噘嘴,道,“我們一路上,遇到不少麻煩了,爹爹照顧我很辛苦的……現在又受傷了,要是再遇上剛剛那樣的壞人,就沒有人保護爹爹啦。”

趙普笑了,心說,別看這小呆子說話慢,腦袋其實比那書呆子要好使,知道找人幫忙,就嘆了口氣,道,“小四子,跟你們同路那是沒問題,不過你爹爹不喜歡我啊,你也看見了,一會兒說我是流氓,一會兒又用枕頭飛我。”

“爹爹對很多人都這樣的。”小四子小聲說,“我們以前住在鄉下的時候,總是有些人來騷擾我們的,因爲爹爹長得好看麼……所以爹爹爲了不被別人欺負,就經常很兇很警惕的。”

趙普挑挑眉,問,“就你倆單住啊?沒有別人跟你們一起住?”

“嗯。”小四子雙腳晃了晃,道,“小四子不喜歡很多人一起住。”

“爲什麼?”趙普不解,“人多不是熱鬧麼?”

小四子嘴扁了扁,道,“以前和爹爹住在老宅的時候,我說話慢,哥哥們會欺負我的……然後,他們都說我呆,爹爹經常跟親戚吵架……後來,爺爺死了之後,爹爹就帶着我搬出來住了。”

“哦……”趙普倒是能稍微理解這公孫爲什麼總是跟只刺蝟似的了,見小四子似乎挺擔心,就道,“放心吧小四子,這次你爹爹腿受傷也算是我的錯,我明天弄輛馬車,送你們去開封,你看好不好?”

“真的呀?”小四子又驚又喜,趙普點點頭,道,“不過麼……你也管着你爹一些,他總罵我打我那可不行啊。”

“嗯。”小四子點頭,道,“爹爹不會的,我去跟他說。”說完,就從趙普膝蓋上爬了下去,這時候,紫影躍到了院中,給小四子地上了一個油紙包,是他新買的包子。

小四子眨眨眼看他,就見眼前是個清秀乾淨的年輕人,丹鳳眼,眼眉彎彎嘴角上翹,帶着笑,穿着一套紫色的衣服,領口還有一條紫色的圍巾,似乎是可以拉起來遮住臉的。

“小四子。”紫影套近乎,“我叫紫影呀,這是給你爹爹的包子。”

“謝謝……嗯,影影。”小四子笑眯眯接過,要掏錢給紫影。

“不用不用!”紫影笑得嘴都歪了,對小四子說,“小四子啊,我叫影影所以是影子,不能告訴別人我在房頂啊,特別是你爹爹呀。”

小四子眨眨眼,道,“嗯,好的。”

紫影點點頭,笑眯眯目送小四子回屋,回屋頂之後拽着赭影的衣領子搖啊搖,“真可愛啊,真想養一隻在身邊。”

赭影嘆氣,這人……一隻一隻地數小孩子。

小四子回到了房裡,公孫正在擔心呢,就問,“小四子,你怎麼去了那麼久啊,茶水呢?”

“嗯……沒拿。”小四子爬上牀,把包子遞給公孫。

公孫接過看了看,問,“哪兒來的包子啊?”

小四子眨眨眼,道,“九九……給的。”

公孫就聽小四子在九九和給的之間加了一段停頓,就知道這小呆子把九九後面那一句話省去了。知子莫若父,小四子不會騙人,每次有什麼事情不想說,就會停頓一句,然後直接說下面一句。公孫搖搖頭,道,“那你剛剛跟那個流氓一起聊到現在?”

“爹爹不要叫九九流氓。”小四子小聲道,“九九剛剛有救我們還有給爹爹報仇。”

公孫輕輕嘆了口氣,小四子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剛剛在酒樓的確是多虧了趙普……不過……那人看那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還隨手扯他衣服,又粗魯又莽撞,流裡流氣的,還好像有很多秘密,誰知道是什麼來頭。“

“爹爹,你腳受傷了,怎麼辦呀?”小四子問。

公孫也有些擔心,就聽小四子又說,“爹爹九九說跟我們一起趕路,送我們去開封。”

公孫一愣,問,“他剛剛跟你說的?”

小四子又眨眨眼,道,“嗯,剛剛在外面,我……然後他說送我們走。”小四子又用暫停省略掉了一段。

公孫無奈地搖搖頭,小聲道,“你還挺信任他啊。”

“那是。”小四子道,“九九是好人的。”

“你怎麼知道他是好人?”公孫伸手捏小四子的鼻子,“有什麼證據?”提供

“他救過小四子啊,那次驢驢瘋掉的時候。

公孫一挑眉,“救你的是展昭。”

“可是就算展展不來,九九也救我了。”小四子認真道,“而且,他那麼厲害,你打他他也沒有還手。

公孫想了想,這倒是,就點點頭。

“那我們明天一起走吧?”小四子道,“馬上就要到開封了,我們辦完了事,就去找展展玩?”

公孫想了想,點點頭,道,“嗯。”

小四子美滋滋鋪牀,跟公孫一起早早睡覺了。

次日大早,趙普無精打采地出了房間,仰臉,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沒睡醒。也都怪他昨晚看那個什麼圖,看得興奮了,看得實在睡不着了,看到大晚上做夢都摟着那誰……幹那什麼事了。更驚悚的是趙普摟着的那誰還就是隔壁的那個公孫書呆,所以他大半夜地被自己驚醒了,然後再躺下,再一次摟上了,於是趙普就睜着眼睛到天亮。

瞅了一眼公孫房間緊閉的大門,趙普突然好奇了起來,心說……那書呆子不知道睡覺的時候啥樣子?邊想,邊摸了摸下巴,走到了公孫他們房間的門口,往裡頭看了看。不過客棧的房門甚是牢固,嚴絲合縫,趙普在門口用力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大早上起來跟紫影他們換班的青影趴在屋頂上,問一旁的赤影,“唉,你說,王爺幹什麼呢?”

赤影單手支着下巴,道,“估計……偷看呢吧。”

最後,趙普費了半天力也沒看見,就有些不甘心,轉念一想,我幹嘛那麼偷偷摸摸地看啊?直接推門進去不久行了麼?反正我也是叫他們起牀,都是男人有什麼關係?

想罷,趙普擡手一推……道,“起牀啦!上路!”

他邊說,邊走進屋盯着公孫的牀看,但是……還沒等他看明白呢,就聽到“啪”的一聲。

趙普眼尖,就看到一隻袖箭向自己飛來,趕緊一個縱身躲開……隨後,公孫隨身帶的那個機關來了個多箭連發,趙普左躲右閃……也幸虧他輕功好,不然早被打中了。

最後避無可避,趙普“嗖”的一聲竄進了公孫他們的牀頂裡頭……雙手扒着牀頂,喘氣……心說,乖乖,嚇死老子了。

再看,就見下頭,公孫正仰臉看着他呢,那眼裡滿是吃驚。趙普低頭看,就見小四子還呼呼地在一旁裹着被子睡着,公孫穿着白色的裡衣,蓋着被子在他正下方,頭髮沒紮起來,一頭黑髮散在枕畔……咳咳。

趙普心中微動……這書生正經挺好看啊。

“你在幹嘛?”公孫不解地問趙普。

“呃……我叫你們起牀啊。”趙普反應了過來,來了個惡人先告狀,道,“你怎麼住這兒還做機關,幸虧我輕功好啊,不然今天交代了。”

公孫眉頭微皺了皺,他昨晚上的確是猶豫了一下是不是要裝機關的……最後還是裝了,只是爲了以防萬一麼。

趙普見公孫沒有追究的意思,心頭也鬆了鬆,這時候,卻突然聽到牀頂傳來了“咔嚓”一聲。

這牀已經有些年頭了,被趙普這麼一撐……牀頂的木頭裂開了,隨後,整個牀頂分開往兩邊倒。

“哎呀。”趙普一個沒扒住,直接就掉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公孫的身上。

“啊!”公孫大驚,但是趙普直接摔他身上了不說,嘴巴還貼在了他嘴上……

兩人同時呆住。

正這時,小四子迷迷糊糊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盯着眼前的景象看了看,突然捂住眼睛,道,“呀……和昨天畫上的一樣的……完了,看了要瞎掉!”

公孫和趙普也都醒悟過來了,公孫趕緊一推,趙普也讓開。

“你!”公孫狠狠抹嘴,瞪趙普。

“是意外啊!”趙普趕緊解釋,“誰知道牀頂會塌啊。”

公孫也說不上話來,只是覺得趙普怎麼看怎麼欠揍,趙普則是心裡感嘆……哎呦?這書呆子嘴真脣軟啊。

眼看着公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趙普有飛身下牀,道,“呃,快起吧,馬車來了我們就啓程了!”說完,轉身奔出門去了。

趙普一口氣跑到大門口,就看到兩輛馬車停在那裡。

“王爺。”青影問他,“要小車還是要大車啊?”

“當然要大……”趙普話沒說完,轉念一想,道,“嗯……要小車好了。”

青影和赤影對視了一眼,就留下了小車。趙普盯着小車看了看,嘿嘿笑了兩聲,摸着下巴,吹着口哨進屋去了。

青影皺眉問赤影,“王爺剛剛吹口哨呢?”

“嗯……”赤影也摸着下巴一臉的納悶,道,“他心情好像很好啊。”

第十章書呆子不是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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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呆子不是呆子

公孫一肚子氣地起了牀,換上衣服,又給小四子穿衣裳。小四子爬過去看了看公孫的腳腕子,發現消腫了一些,就爬下牀,打水洗臉。

公孫洗完臉,就看到趙普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臉上含笑,一看就是心情大好。

“九九,早。”小四子笑嘻嘻跟趙普打招呼。

“早啊小四子。”趙普坐下,夥計送上了早餐來,趙普見小四子挺辛苦地扶公孫下牀,就湊過來說,“書呆子,我扶你吧。”

“不用。”公孫很乾脆地拒絕,隨後扶着牀柱,自己下了牀,不過右腳剛一着地,就疼得一咬牙,他還是忍住,心裡暗罵——都是那個臭流氓害的,不然不會傷那麼重!氣死。

趙普瞅着公孫咬牙切齒地看自己,就老實回到桌邊吃早飯。

公孫一瘸一拐地過去到桌邊坐下,才鬆了口氣。

趙普見他臉都白了……雖然他本來臉就很白。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打開食盒,給他公孫和小四子遞過豆漿,油條等早點。

公孫和小四子吃了起來,趙普道,“一會兒上路,我們坐馬車走,三四天就到開封了。”

小四子看公孫,道,“爹爹,馬車會不會瘋掉?”

公孫知道小四子是讓毛驢嚇壞了,就道,“放心吧,不會的。”

“嗯。”小四子點頭,“那我們就坐馬車走。”

趙普挑了挑嘴角,公孫看他,問,“你好像很高興。”

“高興?”趙普有些吃驚,問,“什麼高興啊?”堅決搖頭,“沒有啊。”

公孫總覺得趙普的樣子挺可疑的而且笑容特別猥瑣,!轉臉,想看看小四子發現了沒有,卻見小四子正將油條放到豆漿裡蘸一蘸,泡軟些,然後塞到嘴裡咬一口,美滋滋,完全沒有半分懷疑趙普的意思。

公孫嘆氣……

吃完了飯,公孫覺得這樣走路很不方便,就想着,要不然弄一根柺杖吧,他正在盤算怎麼弄柺杖呢,趙普突然走過來,道,“好了沒?”

“嗯。”公孫以爲趙普問他行禮收拾好了沒有,就看一旁的大包小包,都收拾好了,應該沒有什麼遺漏。

趙普將行李依舊往肩上一背,問小四子,“小四子,自個兒走?”

“嗯!”小四子依舊跑過來抓住趙普的衣裳角,趙普冷不丁就伸手,又把公孫抱了起來。

“等等!”公孫抗議,“我自己走。”

趙普不屑地撇撇嘴,道,“得了吧,就剩下三條腿了還橫呢,你以爲你是誰?金蟬啊?”

“你……”公孫瞪了趙普一眼,心說這人說話真粗俗,就涼冰冰嘀咕了一句,“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趙普耳力多好啊,一下子就聽到了,嘴角一挑,突然手一鬆。

公孫一驚,本能地雙手摟住趙普肩膀保持平衡……不過趙普只是嚇唬嚇唬他而已,一下子就又將他接住了,接住後還嘿嘿壞笑,道,“書呆子,別那麼親熱,摟摟抱抱的,一會兒還說我佔你便宜。”

公孫真想狠狠抽他一耳光,不過趙普似乎早有準備,在公孫耳邊道,“你可別鬧,鬧了我說不定手又鬆。”

公孫咬了咬牙,心說……一會兒上了路再收拾你,非往你身上灑上癢癢粉不可!

趙普心中瞭然,這書呆子被惹惱了……不過麼,惱了纔好玩兒呢。

隨後,趙普抱着公孫往外走,小四子小跑着跟上。將公孫往馬車裡一送,趙普又將小四子抱了起來,送進去。

馬車裡頭墊着柔軟的羊毛毯子,雖然有些窄,但是還挺舒服的。

公孫覺得和小四子兩個人坐下已經足夠了。

正當他想讓小四子坐到自己手邊來時,卻見趙普將行李放到了馬車門口的位置,隨後一個翻身,也坐了上來,往公孫身旁一坐,吩咐前頭趕車的赤影,“上路。”

赤影一馬鞭子抽過去……車子就往前,駛上了官道。

本來馬車裡頭是剛好的,但是趙普擠進來之後,就顯得很窄了。

趙普伸手想讓小四子坐他腿上,公孫哪兒肯啊,趕緊將小四子護到另一邊,自己坐在了中間……這樣一來,就不得不跟趙普肩膀挨着肩膀,貼得很緊了。

趙普嘴角挑了挑,伸手,伸了個懶腰,道,“嗯……坐馬車就是比騎馬舒服啊。”

公孫到了嘴邊的那句——你不是騎馬的麼?又生生嚥了回去,心裡有氣,不理會趙普。

不過這人坐就坐吧,還不是很老實,總是動來動去……一個懶腰雙手一伸展開,幾乎撐滿了整個車廂……而偏偏這個時候,車子一顛……

公孫一個不穩直接就往旁邊一靠……不偏不倚,正好滾趙普懷裡了。

趙普扶住,一隻手抓着公孫的胳膊,另一隻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正好放在了公孫的腰上。

趙普在心中感慨——真細呀。

公孫霍地彈了起來,狠狠瞪趙普。

趙普心說你瞪什麼瞪,就道,“你可別瞪我,誰讓你自己靠上來的?要不是我接着你,早摔了。”

公孫眼眉都立起來了,瞄着趙普,心裡想到了幾百種能用在他身上的藥,只不過車廂裡捱得太近了,不好施展。

趙普就見公孫眼裡有殺氣,心頭好笑,這書生……還能有些殺氣,凶死了也不過一隻會撓人的小狐狸,還是白毛的那種。

小四子在公孫的另一邊坐着,好奇地望兩人,突然問,“爹爹你們早上在幹嘛?”

公孫一愣,趕緊回頭看小四子,道,“什麼幹嘛?”

小四子趴在公孫腿上,看他,道,“我醒過來的時候,好像看到你們抱在一起親親。”

“哦!那是因爲……”趙普話沒說完,就讓公孫一眼瞪了回去,回頭,公孫惡狠狠對小四子說,“那是你做夢,誰讓你看那些不正不經的圖了?!”

小四子嚼嚼嘴,小聲嘀咕,“我纔沒有呢。”邊說,邊偷偷跟趙普做鬼臉。

“小四子,你們去開封府幹什麼的呀?”趙普隔着公孫問小四子。

小四子雙手託着下巴,趴在公孫的腿上,道,“嗯,爹爹給一個朋友的朋友的孃親去看病。”

公孫無奈搖頭,小東西這次倒是把輩分弄清楚了。

“看什麼病?”趙普好奇問。

“風溼呀。”小四子說,“爹爹什麼病都能治好!”

趙普聽到風溼兩字,心頭微微一動,問公孫,“先生能治風溼?”

公孫有些納悶趙普怎麼就突然正經起來了,點頭看他,道,“嗯。”

“那能不能給我娘也看看?”趙普來了興致,道,“我娘都風溼十幾年了,身體一直不好。”

公孫看了看趙普,似乎是在分辨他話的真僞,不過看起來還挺可信的,應該也不會有人拿自家孃親開玩笑吧,就點點頭,道,“行啊,不過我要看過之後才知道能不能治好。”

趙普立刻喜形於色,道,“多謝先生!”

公孫有些被趙普弄得不適應了,心說,這人不是流氓麼,怎麼變孝子了?

小四子湊過來說,“九九,不要緊的,爹爹向來有病人就醫治,到時候,我們去看你孃親。”

趙普開懷一笑,伸手想捏小四子的臉蛋。

公孫心裡有些小納悶,心說小四子向來跟自己最親,而且最怕這種人高馬大一身黑還會武功的類型,怎麼這次遇到了這個流氓,就跟他那麼親呢?

馬車一路顛顛簸簸,路上路過了一處茶寮,公孫因爲腿腳不方便所以沒有下車。趙普在公孫的眼皮子底下,抱着小四子下車吃了一碗餛飩還吃了一個大肉包,公孫在車子裡聽到一大一小在茶寮裡頭邊吃邊聊,恨得牙根都癢癢。

吃完了飯,小四子拿着一個小食盒,跑了回來。

“爹爹吃飯。”小四子將食盒打開,裡頭有熱騰騰的拌麪和菜,還有一鍋豬骨頭湯。

公孫挑挑眉,見小四子還知道想着自己的腿傷,心情稍微好了些。

趙普吃完了飯,沒進來,而是和赤影一起坐在了外面。

馬車又一次晃晃悠悠地往前趕了起來,公孫小聲問小四子,“小四子,你怎麼跟生人比跟爹爹還親呀?”

小四子往公孫身旁一坐,道,“哪有,九九是好人。”

公孫瞄他。

“九九說爹爹腿傷了,還給爹爹要了豬骨頭湯呢。”小四子笑眯眯。

公孫更吃味兒了,心說,小壞蛋,原來不是你想到的,不孝兒!

吃了一會兒,小四子突然蹭上來問公孫,“爹爹,好多龍的,金色的牌牌,上頭有趙字的,那個是什麼呀?”

公孫聽後一皺眉,看小四子,問,“什麼?”

小四子小聲說,“剛剛,九九身旁那個影影,我看到他懷裡有一塊那樣的牌牌。”

“什麼影影啊?”公孫吃驚,問小四子。

“……嗯。”小四子突然想到自己說漏嘴了,昨天那個紫衣服的影影跟他說,不能告訴公孫他們的存在,但是今天那個是磚紅衣服的……應該不要緊吧。

“小四子!”公孫將湯碗放回食盒,認真問小四子,“你剛剛說什麼影影、還有牌牌,你仔細跟我說一遍,不可以有隱瞞,不然要打屁股的!”

小四子緊張起來,他最怕公孫打他屁股了,就道,“不要打屁股。”

“那你就說實話!”公孫嚴厲。

“嗯。”小四子湊過去,在公孫耳朵邊上,嘰嘰咕咕地將剛剛看到令牌的事情,還有赤影的事情說了一遍,不過依舊沒有說昨晚上給他買包子的紫影的事情。

“令牌上幾條龍,你看清楚了麼?”公孫問他。

“嗯……”小四子仰着臉想了良久,道,“有**條吧。”

公孫皺起了眉頭,吃飯的心思也沒有了,心中卻是有些駭然。

會帶這種金色令牌的必然是皇族,刻着龍的就是王爺,大宋朝的王爺大多年歲老邁……只有一個很年輕。

公孫猛地就想到了那天看趙普的眼睛,有一隻是灰色的!還有展昭對他的態度,身上帶着那麼多銀兩,長年當兵……趙九!好你個趙九!你可不就是趙九麼。

公孫識破了趙普的身份,倒也並不生氣。畢竟,這樣的身份是一定要隱瞞的,但是他又有些感慨,原先以爲是個流氓,沒想到竟然是大宋朝最有名的將領。從趙普的身份和口碑上來看,根本不用懷疑他的人品了,而且這麼巧……自己就是去給老皇妃治風溼的,可不是同路麼。只是讓公孫覺得有些打擊的是,這九王爺趙普原先在他心目中形象忒高大,沒想到瞬間從救國救民的大英雄摔下來變成了口無遮攔的大流氓……真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正巧趙普在外頭和影衛坐着,車馬軲轆晃過地面的聲音挺響,公孫和小四子說話的聲音又輕,因此外頭趙普他們,並沒有聽到裡頭公孫和小四子的對話。

小四子見公孫突然呆住了,就湊上來看,“爹爹你怎麼了?”

公孫回過神來,道,“嗯……沒什麼。”說完,拿起食盒裡頭的拌麪吃了幾口,挑出一塊炒雞蛋來塞進小四子嘴裡,道,“小四子,剛剛跟爹爹說的話,不準跟人說,知道麼?”

“嗯。”小四子捂住嘴巴,點頭,公孫滿意,將那一石鍋的肉骨頭都啃了,還舀出兩碗湯喝,然後將空碗往食盒裡頭一放,揉揉肚子,道,“小四子,我要睡會兒,你睡不睡?”

“嗯。”小四子點點頭,爬過來摟住公孫的腰。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趙普在外頭想着,裡頭公孫應該吃完飯了吧,就掀開簾子往裡張望。一看,就見暖融融的車廂裡頭,公孫正摟着小四子,蓋着一條羊毛的小毯子睡覺呢,食盒裡頭就剩下空碗了。

趙普吃驚,心說,這書呆子的刺蝟症好了啊?剛剛還警惕得跟自己要搶他孩子似的,怎麼突然就這麼放心大膽地睡覺了?所以說書呆心海底針麼。

一旁赤影就見趙普盯着裡頭的公孫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忍不住道,“王爺,您要不要也進去躺會兒?反正這裡荒郊野外的……咱們給你把風。”

趙普橫了他一眼,撂下簾子,道,“到了晚飯再叫我!”說完,一個翻身上了車頂,四仰八叉地躺下,就覺得小風陣陣,趙普仰臉看着頭頂藍藍的天,那個白雲呀,一塊兒一塊兒地飄……

趙普伸小指頭掏掏耳朵——這書生,沒幾兩重還挺能吃啊,吃飽了纔好呢,一會兒接着逗他。

下頭的馬車裡,公孫摟着小四子輕輕拍,心說——原來名震天下的九王爺是個流氓,吃飽些一會兒好好試試你,若是有壞心,我就爲民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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