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好小子,這詐術都耍到咱的頭上來了!
感業寺能出啥事,自然只能是在內裡帶發修行的武媚娘發生了意外,*雖尚不曾接到柳如濤那頭傳來的消息,可一見到李恪這等氣急敗壞的樣子,便知事情十有八九是辦成了的,心情自是不錯得很,當然了,以*的城府之深,自是斷然不會表露出來的,
“微臣魯鈍。”
明知道李恪這是在玩訛詐的手段,*自是不會上當,緊着便作出了副訝異的樣子,茫然地迴應道。
“哼,朕剛得知消息,媚娘死了,說是自盡,這斷不可能,朕不信,定是有人暗中謀害所致!”
李恪死死地盯着*看了好一陣子,見*茫然的表情不像有假,這才收回了冷厲的目光,可臉色卻依舊是鐵青着,怒哼之聲裡的煞氣也自不見絲毫的消減。
“陛下還請慎言,容華娘娘(武媚孃的封號)之名諱實不宜公然宣之。”
聽得李恪親口證實了武媚孃的死亡,*心中最後的一絲擔心也已是盡去,可表現出來的卻依舊是一如往昔的冷靜,並未隨着李恪的憤怒而動容,僅僅只是面色肅然地勸諫了李恪一句道。
“朕……,哼,此事頗有蹊蹺,朕斷不能坐視,不查個水落石出,朕定不罷休!”
被*這麼一提醒,李恪的臉色頓時便更難看了幾分,有心要大發作上一番,卻又礙於與武媚孃的過往實在說不出口來,只能是氣咻咻地賭咒了一番了事。
“陛下聖明。”
李恪既是決意要查,*自是不會攔阻,沒旁的,在*看來,以柳如濤的辦事之老道,必是早將手尾處置乾淨了的,滿天下又有誰能查得出根底來。
“哼,朕,朕……”
見得*這等不冷不熱的樣子,李恪心中的憋屈自不免便更濃了幾分,偏偏他與武媚娘之間的真實關係實在是見不得人,李恪縱使憤懣無比,卻也沒得奈何,怒哼之餘,也就只能是在御書房裡焦躁地打着轉轉。
“陛下,微臣剛接到兵部轉來的告急文書,還請陛下過目。”
於*來說,武媚娘既死,事情也就算是完結了,至於李恪甘心不甘心麼,他卻是根本不打算理會,也不打算在此事上出言安撫李恪,這便一抖手,從寬大的衣袖裡取出了那份鬆州告急文書,雙手捧着,恭謹地遞到了李恪的面前。
“此事,朕知道了,就先在政事堂過過再說好了。”
李恪這會兒正自心疼武媚孃的死,又哪有心思跟*討論政務的,雖是接過了告急文書,也大致瀏覽了幾眼,卻無心去聽*的建議,但見其不耐地一揮手,已是就此下了個決斷。
“陛下聖明,微臣告退。”
見得李恪如此之心煩意亂,*也自無可奈何,只能是恭謹地應了一聲,便即就此退出了御書房,但卻並未迴轉尚書省,而是緊着便傳令諸般宰輔以及兵部尚書李勣即刻到門下省政事堂議事……
“諸公,這就開始罷,先請李尚書談談兵部對吐蕃犯邊一事之看法好了。”
*高居宰輔之位已是多年,參加過的政事堂議事也早不知幾回了,可真說到主持議事麼,卻尚是頭一回,然則對於見慣了大場面的*來說,這根本就算不上甚大事兒,哪怕他並未有甚宏篇巨論的開場白,僅僅只是簡單的一句宣佈開會而已,強勢之姿態卻已是畢露無疑了的。
“諸位大人,急報是今日一早送抵京師的,經我兵部上下推演,此番吐蕃悍然興兵攻伐白蘭部,意在試探我大唐之虛實,若我大唐置之不理,則其必再增調大軍,一舉將白蘭部併入其國,若如此,我大唐三面遏制吐蕃之勢態恐難維持,須防吐蕃人得寸進尺,故,我兵部上下一致以爲此事斷不能輕忽了去。”
在*不曾崛起之前,李勣可是與一代軍神李靖並稱爲軍中頂樑柱的人物,于軍略上的才幹自是極強,哪怕急報裡對戰事之描述並不詳細,可李勣卻能敏銳地從中推敲出吐蕃此番用兵的虛實之所在。
“嗯,兵部對此有何建議?”
在朝十數年來,*雖與李勣時有摩擦,可對其之能力卻還是知曉的,此際見其分析與自己的判斷基本吻合,也自不以爲奇,並未加以點評,僅僅只是語調淡然地往下追問道。
“回陳大人的話,下官以爲此際恐不宜輕啓戰端,當以調停爲主,故,下官提議禮部及早派人前往吐蕃,直叱其非,勒令其及早退兵止戈。”
李勣雖是看到了吐蕃對白蘭部用兵的威脅性,但卻並不希望在此際出兵反擊,沒旁的,在李勣看來,吐蕃近年來實力雖有所增強,可較之鼎盛的大唐而言,依舊不過是莽荒小國而已,實不足懼,只要大唐表明了態度,吐蕃怕是沒勇氣忤逆大唐的決定,再者,大唐如今新君初立,國內局勢雖看似平穩,可畢竟處於政權交接之時,終歸須得將注意力集中於國中事務,征戰之事,能免則免,以防國中生亂。
“若是吐蕃不聽勸,趁機增兵一舉滅掉白蘭部,李尚書可有甚遏制之策麼?”
李勣這麼個回答明顯不合*之意,沒旁的,吐蕃人野心勃勃,早有跟大唐爭奪西北霸權之心思,若不將其擴張之勢扼殺在萌芽狀態,後果實是不堪設想了去,要知道前世那個時空裡,吐蕃可是跟大唐纏鬥了近兩百年之久,又豈是好相與的。
“這……”
李勣根本就沒考慮到這等可能性,一時間不禁爲之語塞不已——倘若面對着的是旁的宰輔,李勣自是無懼,大可暢暢而談地扯上一通如何調兵震懾吐蕃人之策,可問題是*的軍略水平並不比他李勣差,在這等沒有準備的情況下亂扯,十有八九要被*問得個滿頭是包,與其到時候狼狽不堪,倒不如干脆閉口來得強。
“陳大人過慮了,吐蕃不過小寇耳,安敢抗拒我大唐之天威哉,遣使調停不成,再作計較也不爲遲麼。”
*乃是從龍元勳,又是首輔大臣,他這麼一冷言逼問之下,邊上幾名宰輔明顯都有些不自在了,只不過反應卻各不相同,崔敦禮與于志寧皆是一派目不斜視狀地端坐着不動,可殷元卻是眉頭微皺地開了腔,擺出了副力挺李勣之架勢。
“殷大人真以爲亡羊之後還能補牢麼?”
這月餘來,殷元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很是恭謙,基本不在朝務上給*找麻煩,可實際上麼,暗中卻是沒少下些小絆子,手法雖隱蔽,然則以*之睿智,其實早就看得個通透,也沒指望這廝在尚書省站穩了腳跟之後會跟自己和平相處,只是沒想到這廝居然會如此迫不及待地便冒出了頭來,還是在這等軍國大事上亂髮厥詞,當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陳大人言重了,殷某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崔大人、於大人,您二位怎麼看此事?”
殷元對自己的定位其實是心中有數的,說穿了就是一制衡者罷了,若是不能跟*當衆扳扳手腕,只怕沒過多久,就會徹底失了聖眷,問題是真跟*對上了,殷元的底氣又明顯不足,沒旁的,早年他可是沒少跟*當庭對辯,每回都被弄得個灰頭土臉不已,這一見*有着要衝自己發飆之跡象,自是不敢獨自硬扛,這便轉手將崔,於兩位同僚都拉扯了進來。
“陳大人,下官以爲此事還是須得慎重些方好,今,濮王餘孽兀自未曾肅清,朝局當以穩爲主,實不宜輕動無名,姑且暫緩處置也自無不可之處。”
崔敦禮乃老於世故之人,這一見殷元明顯有着禍水東引之意味,自是不肯上當,也就只是不置可否地頷首了一下,卻愣是啥話都不肯說,倒是于志寧顧忌到平穩之需要,謹慎地出言附和了一番。
“仲謐(于志寧的字)所言甚是,值此微妙時分,一切當須得以穩爲上,區區邊患耳,實無足道哉。”
于志寧的話音方纔剛落,殷元立馬便高聲應和了一把,與*分庭抗禮之勢儼然。
“崔大人可有甚要說的麼?”
饒是殷元說得興起,可*卻是根本不爲所動,也沒急着去反駁其之言論,甚至連看都不曾看其一眼,側頭望向了沉默不語的崔敦禮,語調淡然地發問了一句道。
“此事慎重些也好,再議議也就是了。”
崔敦禮從來都是個中立派,這一見今日之議事要起衝突,他自是不願被捲入其中,又哪肯在此際表明態度,回答的話語麼,自也就是敷衍之辭了的。
“陳大人莫非以爲當戰麼?”
崔敦禮這等模棱兩可的話語一出,殷元可就來勁了,緊着便出言擠兌了*一句,顯然是準備讓*好生丟臉上一番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