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河村的閒人不少,胡氏便是一位。她素來不做事,只喜歡串‘門’子,東家西家拉家常打發時間。今日才從要好的人家出來,便聽到村子口有些咋咋呼呼的動靜,不由得便去看了。
來到之後,便看見塗菲媛和她家那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少年,腳踩着人的‘胸’膛碾動,一個放狠話,一個學人放狠話。許家小子站在不遠處,額頭上有個包,臉上沉沉地看着這一幕。
胡氏先頭沒搞懂發生了什麼,直到白村長帶着一隊威風之極的‘侍’衛來到,抓向阿俊,纔不由得驚叫一聲。那些人可真是狠,阿俊那樣好看的人,他們也捨得放箭,一支支箭支‘射’向他,要多狠有多狠。塗菲媛想去救他,被人從後頭打暈了,拖上馬車帶走了。
要說從前塗菲媛設計利用過胡氏,如今被人這般對待,胡氏該高興、覺得出氣纔是。然而,出氣的爽快感才浮現沒多久,便被其他的感覺替代了。比如,擔心。這可真是詭異,胡氏也不知道怎麼了,鬼使神差,一溜兒跑到塗家報信來了。
“怎麼會這樣?老天爺,我們家媛媛和阿俊,這是得罪誰了?”李氏一聽,嚇得面如土‘色’,渾身哆嗦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塗老頭沒有扶住她,因爲他此時也渾身輕輕顫抖着,沒有力氣扶李氏:“抓走我孫‘女’兒的人,是什麼來頭,你可看清楚了?”
“這倒沒有。不過,有比我去得早的,興許知道。我看許家小子就在那站着,應當是看了許久的。”胡氏說道。
塗老頭勉強點了點頭:“勞煩你跑這一趟了。”扭頭彎腰拉起李氏,說道:“咱們去許家,問問許家小子。”
李氏抖抖索索地站起來,臉上帶着恐懼和擔憂,連‘門’也顧不得關,跟在塗老頭的身後,往許家去了。
“我不知道。”許家‘門’後,許凌雲站在‘門’口,臉上淡淡,回答道。
塗老頭不禁有些失望,又問道:“孩子,他們穿戴打扮是什麼樣的?說話的口音呢?”總不能平白從天上掉下來兩個人,把小孫‘女’兒抓走了吧?總得有些緣由吧?
“不知道。”許凌雲的聲音已經有些不耐煩,眉頭微皺,後退一步,“我還要念書,沒事的話我就關‘門’了。”說罷,不等塗老頭做聲,便關上了‘門’。
‘門’後,無人看見的臉上,‘露’出一抹疏離和嫌棄。還當那些人是塗家的‘交’好人家,以塗大海的聲名,他‘交’好的人家必然是有些權勢的,故此許凌雲勸塗菲媛好好對人家,以博取好感。誰知,竟然完全相反,那些人竟是塗家的仇家。
許凌雲已經後悔了,爲何要攙和進這種事情裡面?也不知道那兩人記住他沒有?會不會影響他科考的結果?自然不想再理會塗老頭和李氏。一時間,心裡怨了起來,口裡低低罵了一句:“掃把星。”
‘門’外,塗老頭和李氏被關在‘門’外,沒有得到有用的消息,心裡有些失望,又焦急起來。再顧不上去想許凌雲的怠慢,塗老頭抓着李氏的手,又往白村長家行去。
“村長在家嗎?”塗老頭站在‘門’口,往裡面喊道。
不一會兒,鄒氏出來了,懶懶擡眼看過來:“找村長什麼事?”
“我們有事要找村長問一問。”塗老頭說道。
鄒氏打量他一眼,便讓開‘門’:“進來吧。”
穿過院子,來到屋裡,塗老頭只見白村長坐在椅子上喝茶,便問道:“村長,我家小孫‘女’兒被人抓去了,聽說村長當時也在,不知道可看清是什麼人?”
“看着像是大戶人家的下人打扮。”白村長慢悠悠喝了半杯茶,才擡眼看向塗老頭和李氏,“快坐,站着做什麼?”
塗老頭道:“我們就不坐了。村長,還看出來什麼端倪嗎?”
“倒是沒了。”白村長說道,“抓走你們家黑妞子的人,看起來倒是尋常。只不過,將你們撿來的那小子抓走的人,卻不尋常啊?”說到這裡,眼睛一厲:“你們究竟撿了什麼人來村子裡?若非本村長英明,險些害了咱們村的人!”
塗老頭垂着的眼皮顫了顫,說道:“村長,阿俊是什麼人?我不知道的。我看他受了傷就撿回來在家,問他也沒有說,他向來是個好孩子,難道惹了什麼禍事?”
“哼,他是上頭要的人!”白村長將杯子狠狠往桌上一磕,“你們都記着,少往家裡撿些‘亂’七八糟的人,害了你們自己家沒事,害了全村人怎麼辦?”
聽到這裡,塗老頭知道,再沒什麼可問的了,便拉着李氏的手告辭:“我記着村長的話了。我再去別家問問,有沒有知道我家媛媛的事的。”
說完,拉着李氏走了。
“喲,這兩個老東西,臉還‘挺’硬。”鄒氏從‘門’外走進來說道,手裡端着一小碗燉得細嫩細嫩的‘雞’蛋羹,將一隻小白瓷勺往碗裡一擱,遞給白村長:“還是你厲害,也不得罪人,就把仇給報了。”
白村長接過‘雞’蛋羹,吃了一口,得意地道:“這就叫兵不血刃。”
他的小兒子,白大富被阿俊踩斷膀子,以後多半好不了了。以爲塗菲媛嚇唬他一通,他就放棄了?不可能!白村長心裡記着這份仇,只等着有機會就報呢!
那天塗菲媛教訓鄭家,最後鄭老大壓着鄭屠戶來道歉,白村長派人去看了,聽到彙報的消息,眼皮子便抖了抖。塗大海家的閨‘女’,的確不同凡響。給她長起來了,絕不是好事。於是,白村長便叫人畫了阿俊的畫像,貼到鎮上的告示牌上。
阿俊的出身不凡,白村長深信不疑。但是,他這樣的人,如果走丟了,家裡不得心急火燎地找?偏偏這麼久了,也沒動靜,讓白村長產生疑‘惑’。於是,做了這麼一個試探的舉動。
如果阿俊的家人找來了,那麼他就算做了件好事,好處自然少不了他。如果阿俊的家人沒找來,來的是其他人,那麼白大富的仇便報了,正是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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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情形,正是白村長再滿意也不過的。白大富的仇報了,塗大海的閨‘女’也被抓了,日後‘玉’河村還有誰礙他的眼?直是再舒心也不過。捏着白瓷小勺,舀着細嫩滑口的‘雞’蛋羹,眯起眼睛好不悠閒地吃起來。
“我的媛媛啊,究竟給誰抓走了?他們抓她要幹什麼?嗚嗚。”從白村長家走出來後,李氏便忍不住,一邊走一邊擦眼淚。
塗老頭心裡也着急,拉着李氏往村口走去:“總有人看見了的,咱們多問幾家。”
快走到村子口時,看見了塗大河和劉氏,正拉着人說話。走近了,才聽到塗大河說:“許家小子跟那人說了許久的話?我知道了,我去問問他。”
扭頭看見塗老頭和李氏,塗大河走過來道:“黑妞子被抓走了,我問了問,人家說看見許凌雲跟抓走黑妞子的人說了很久的話。”
“我們剛纔去啦,許家小子說啥都不知道。”李氏見三兒子難得肯搭把手幫忙,心裡有了些依靠,不覺眼淚流得更兇了,口氣也埋怨起來。
劉氏把眼睛一瞪,說道:“他啥都不知道?放屁!”扭頭把塗大河一推,“你去揍他一頓!就知道佔便宜,出了事都不肯出頭的,他不說出個鳥來,就揍死他!”
許凌雲常常到塗家借書,人人都知道,在當下,書可是好東西,尤其塗大海的筆記,那是拿錢都買不到的。許凌雲佔了大便宜,出了事卻縮頭成了烏龜,任誰不氣?
塗大河把拳頭一攥,腳下生風地大步走了。
來到許家,舉起拳頭捶‘門’,哐哐直響。等到許凌雲來開‘門’,便把他的領子揪起來,半提在空中:“我家黑妞子被誰抓走了?”
許凌雲幾乎被提在空中,有些惱道:“我不知道!”才一說完,猛地一個拳頭砸在眼眶上,立時痛叫起來:“啊!”
“你不知道?人家都看見了,你跟抓走我家黑妞子的人說了許久的話,你能不知道?再敢瞎說,另一隻眼也給你打青!”塗大河虎聲說道。
許凌雲不由得臉‘色’一青,哆哆嗦嗦起來。他是寡母獨子,很小的時候父親就不在了,從小被陸氏撫養長大,從沒有接觸過父親的威嚴。被塗大河充滿成年男子氣概的氣勢一兇,不禁便有些異樣的感覺。有害怕,有渴望,有一絲絲不願承認的孺慕。
“我,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抓走塗菲媛的是一般人也就罷了,偏偏那些人說主家姓斐。斐是什麼姓?是皇姓!許凌雲躲還來不及,哪裡肯往前湊?強壓下心中的恐懼,搖頭說道。
“哼!”塗大河沒挖出來有用的消息,氣得把許凌雲往地上一丟,擡腳走了。
塗老頭和李氏此時等在塗大河的家裡,坐立難安。裡間,塗‘玉’兒聽到動靜,扶着牆壁走出來,虛弱的聲音問道:“爺爺‘奶’‘奶’,發生什麼事了?”
她才小產了,身子正虛弱着,李氏不願她‘操’心,忙說道:“不要緊,沒事。好‘玉’兒,你進去休息吧。”
塗‘玉’兒心思聰慧,只見李氏的臉上還掛着淚痕,塗老頭亦是眉頭不展,猜到發生了大事,便問道:“是不是媛媛出了什麼事?”
她的聲音溫柔貼心,聽得李氏不禁又流下淚來,還沒開口,已是哽咽起來。
就在這時,塗大河回來了,進‘門’便罵道:“那許家小子,倒是嘴硬,我揍了他一拳,他也不肯說。”許家是寡母獨子,塗大河也不敢揍狠了,唯恐人家說閒話。
“爹,出什麼事了?”塗‘玉’兒有些訝異地問道。爺爺‘奶’‘奶’和自家不親近,從沒見過一家人這樣齊心,一起坐在家裡商量,倒叫塗‘玉’兒很驚訝。
塗大河看了看她,皺眉說道:“沒你的事,你進屋休息去。”
“爹,是不是媛媛出事了?”塗‘玉’兒說道,“你們別瞞着我,媛媛如果出了事,我也坐不下去,叫我也跟你們一起想想主意。”
塗大河一聽,便把事情給她說了:“現在就是不知道媛媛被誰抓走了。”
“媛媛能得罪誰?”塗‘玉’兒愣了愣,“會不會,是鄭家……”說到這裡,猛地攥緊了袖子。鄭家都是無賴,他們被塗菲媛壓了一頭,心裡能服氣?以塗‘玉’兒對鄭家的瞭解,不大可能。
衆人一聽,不由得愣了一下:“鄭家?”
“黑妞子請來的那人,應當是鎮上的無憂酒樓的黃掌櫃派來的。我去進城。”塗大河說罷,立即站起身來。
塗老頭也跟着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爹,你在家等消息吧。”塗大河看了看塗老頭,皺了皺眉,轉身大步往外走了。
屋裡一時又恢復安靜。
隨即,李氏‘抽’泣的聲音響起:“我的媛媛啊!我的阿俊啊!”
小孫‘女’兒被人抓走,下落不明。阿俊被人‘射’成了刺蝟,聽胡氏的描述,多半是死了。突如其來的禍事,讓李氏接受不了,只覺得剜心地疼,不由哭了起來。
塗老頭垂着眼,坐在一旁,搭在膝蓋上的手也在輕輕顫抖着。
塗大河進了城,倒是運氣好,見到了黃掌櫃。
“你說媛媛被人抓走啦?”聽到塗大河的描述,黃掌櫃驚訝地道。
塗大河焦急說道:“是不是被鄭家的人抓走了?我家黑妞子素來有分寸,不得罪人的,怎麼會平白無故被人抓走?”
“說得是。等我叫人查探一番。”黃掌櫃聽罷,便喊來阿全,吩咐下去。然後轉過頭來,對塗大河說道:“你坐一會兒。”
塗大河沒有心思坐,卻又沒事可做,就坐下來焦急地等起消息。
“你是媛媛的爹?”黃掌櫃見他一臉焦急的樣子,纔想起來,塗菲媛似乎一直沒說家裡還有什麼人?她爹孃是做什麼的?而他竟然也沒有問,這時想起來倒是稀奇。
塗大河搖搖頭:“我不是。我是她三叔。”
“她爹怎麼不來?”黃掌櫃聞言疑‘惑’地道。
塗大河頓了頓:“她爹不在家。”
“哦。”黃掌櫃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黃掌櫃又說道:“媛媛家裡都有什麼人?”
塗大河雖然沒心思回答,但是既然求到人家頭上,免不了對人家態度好一些,便把家裡的情形說起來:“我哥嫂多年不在家,黑妞子一直我爹孃過,我叫塗大河,是家裡老三,上面還有個二哥,叫塗大江……”
“呵呵,你叫塗大河,你二哥叫塗大江,你大哥該不會叫塗大海吧?”黃掌櫃聽罷,笑着說道。
塗大河點點頭:“嗯,我大哥就是塗大海。”說到這裡,不自覺昂了昂下巴。
黃掌櫃沒漏掉他的異樣,只見他說不是“叫”塗大海,而是“就是”塗大海,愣了一下說道:“莫非就是十五年前的榜眼,塗大海?”
“正是家兄。”塗大河答道。
黃掌櫃頓時愣住了。
“掌櫃的,不是鄭家做的。”不一會兒,阿全回來了,說道。
塗大河頓時急了:“不是鄭家?那會是誰?”
“你彆着急,我再叫人去查查。”黃掌櫃說道,“你先回吧,等我查到消息,就派人通知你。”見塗大河面上焦急,又加一句:“我拿媛媛當自家侄‘女’兒的,必不會不管此事。”
塗大河面上微微放鬆,對黃掌櫃抱了抱拳:“那就多謝黃掌櫃了。”
此時,塗菲媛絲毫不知家裡人心急火燎地找她。被公主府的下人打暈後,擡上了馬車,一直駛進公主府。
“主子,我們把人帶來了。”兩個下人拖着塗菲媛來到廣‘玉’公主面前,畢恭畢敬地說道。
廣‘玉’公主坐在上位,擡眼看過來:“怎麼是昏‘迷’的?”
“回主子,這個臭丫頭倔的很,還把我們兩個都給打了,我們沒法子纔打暈她的。”兩個下人回道。
廣‘玉’公主掃了一眼兩人身上的灰土,淡淡說道:“下去領賞吧。”
“是,主子。”兩個下人連忙歡喜地告退了。
廣‘玉’公主緩緩起身,走下來,站在塗菲媛面前,低頭瞧着她黢黑的皮膚,不由得眉眼舒展開來:“來人,‘弄’醒她。”
“是,主子。”一名婢‘女’下去,端了盆水進來,對準塗菲媛當頭一潑。
塗菲媛頓時醒了過來,連忙坐起:“阿俊?”待看清周圍的擺設,不由得驚訝起來,這是哪裡?她該不會又穿越了?她記得滿心思考如何打到‘侍’衛隊長,怎麼忽然不省人事了?目光轉動一圈,落在一抹富麗華貴的衣角上,不由一凝。慢慢擡頭,看了過去。
“大膽賤民,見了公主爲何不行禮?”一旁的婢‘女’,只見塗菲媛愣了一會兒,便悶不吭聲站起來,退後兩步盯着廣‘玉’公主,頓時呵斥道。
廣‘玉’公主不發一言,打眼瞧着。
“你就是害了我爹孃的人?”塗菲媛冷冷說道。
這一刻,什麼都明白了。必然是那兩個下人沒走遠,逮着機會偷襲了她。
站在廣‘玉’公主面前,塗菲媛不想裝傻,擡眼看着這個穿戴打扮富貴華麗非凡的‘女’子,但見她約有三十歲出頭,個頭中等,長得倒是美,只不過一臉戾氣,讓她看起來討厭得很。
“大膽!竟敢如此跟公主說話!”一名婢‘女’走過來,揚手要打塗菲媛耳光。
塗菲媛抓住她的手,冷道:“我跟你主子說話,有你‘插’嘴的份?”
“你!你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跟主子說話?”婢‘女’被攥住了手,一時羞愧難當,惡狠狠盯着塗菲媛道。
“原話奉還給你。”塗菲媛略用巧勁,將她甩向一旁,“你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話?”
婢‘女’又羞又怒,還想說什麼,被廣‘玉’公主輕輕打斷道:“好了。你們且退下。”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沒離開塗菲媛的臉,看了一會兒,忽然彎‘脣’笑了:“你知不知道,你跟你那個賤人娘,長得很像?”
塗菲媛冷着臉,不答話。
“若是白一點,瘦一點,幾乎與她像個十成。”廣‘玉’公主輕聲說着,臉上帶着一抹難掩的愉悅,“看見了你,我就想起來你那個賤人娘。真想知道,如果她還活着,頂着這樣一張臉,該多麼有趣?”
塗菲媛冷冷一笑:“我娘就是再醜,哪怕比現在的我醜一百倍,我爹該娶她還是娶她。”
“哦,可惜她死了。”廣‘玉’公主充耳未聞,佯作嘆氣道,眼角眉梢的笑意愈發濃了,“你說,如果她地下有靈,看到她留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血,長成這個樣子,心裡該是如何?”
塗菲媛冷冷一笑,一字一句地重複方纔的話:“我娘就是再醜,哪怕比現在的我醜一百倍,我爹該娶她還是娶她!”
“你!”這一回,廣‘玉’公主猛地變了臉‘色’,姣好的面孔變得猙獰,眼中的戾氣與恨意,像要把塗菲媛千刀萬剮,“你這張嘴,真是隨了你那賤人娘!”
“你口口聲聲罵我娘是賤人,可惜,就算我娘真的是賤人,我爹也還是最愛她!”塗菲媛冷冷嘲諷。
廣‘玉’公主氣得臉‘色’發青,嘴‘脣’都有些哆嗦起來:“你娘就是賤人!她無恥!她騙了……要不然他纔不會中了她的計,喜歡上她!”
“我爹聰明着呢。你以爲他不知道我娘是什麼人?”塗菲媛‘露’出可憐的眼神,看向面前這個包裹在金‘玉’之中的富貴‘女’人,“他就是知道我娘是什麼人,才最愛她!”
塗菲媛的本意是,雲詩是個優秀的‘女’子,才吸引了塗大海。誰知,落在廣‘玉’公主的耳中,便成了羞辱——塗大海寧肯娶一個賤人,也不肯取她!
“來人!”廣‘玉’公主的聲音猛地一揚,‘陰’毒的眼神盯着塗菲媛,聲音猶如毒蛇爬過草葉,留下一串粘膩的毒液:“取盆來,給我把她身上的賤人血放出來!”
她討厭塗菲媛的臉!塗菲媛爲什麼像那個賤人,而不是像他?一想到塗菲媛的身體裡,賤人的血和他的血流淌在一處,廣‘玉’公主的心中便妒火灼燒
塗菲媛面‘色’不變,只冷笑道:“你折磨我有什麼意思?能解你心中的恨嗎?我爹就是不愛你,他就是愛我娘,他寧肯死都不娶你!他們都死了十幾年了,說不定又投胎做夫妻了,你還記掛着這回事,你可悲不可悲?”
“來人,給我掌她的嘴!”廣‘玉’公主一時氣得面‘色’鐵青,渾身都禁不住微微發顫起來。看着塗菲媛又黑又胖的臉龐,彷彿又看到了當年,那張白皙秀美的臉龐。在那人的身邊,笑着,嗔着,惱着,一時嫉恨地掐起手心。
兩個婢‘女’走過來,鉗住塗菲媛:“賤人,敢對公主不敬,讓我們教教你規矩!”
“你想不想知道,我爹爲什麼不喜歡你?”塗菲媛的眼神從廳內兩側站了約有二十幾名的婢‘女’身上掃過,沒有掙扎,擡眼看向廣‘玉’公主說道。
“因爲他瞎眼!”廣‘玉’公主從牙縫裡擠出來道。
塗菲媛便是一笑:“如果你這樣認爲……那便隨你吧。”
“你什麼意思?”廣‘玉’公主擡手,制止住婢‘女’,“你知道什麼?”
塗菲媛別過眼睛,淡淡說道:“你儘管折磨我,你看我爹會不會更喜歡你一點?”
“哼,本公主稀罕?”廣‘玉’公主冷笑說道,“一個死了多年,化成灰的瞎眼男人,本公主才懶得瞧一眼!”
塗菲媛的嘴角彎了起來,盡是嘲諷:“你以爲我爹死了?本來我還想給你支幾招,等我爹回來,讓你……既然你不喜歡,那算了。”
“你會那麼好心,給我支招對付你那個賤人娘?”廣‘玉’公主似笑非笑看過來,隨即神‘色’微變,“等等,你剛纔說什麼?等你爹回來?”
塗菲媛閉上眼睛:“我什麼也沒說。”
“哼,故‘弄’玄虛!來人,給我掌嘴!”廣‘玉’公主惡狠狠發話道。
塗菲媛又睜開眼睛:“你敢打我一下,就別想從我口中套出關於我爹的一絲消息。”
“慢着!”廣‘玉’公主擡手製止婢‘女’,往前走了一步,眼中盡是惱恨:“你都知道什麼?再遮遮掩掩,本公主有的是法子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塗菲媛勾‘脣’說道:“你儘管折磨我,看看我會不會說?”頓了頓,“你瞭解我爹和我娘,他們的脾氣,你比誰都知道。你以爲,他們生下的孩子,我是什麼樣的人?”
廣‘玉’公主的神‘色’有片刻的僵硬。不由得,再度打量起面前的人。忽然,開口說道:“看來姓孟的沒少給你說當年的事?”
“還好。”塗菲媛淡淡說道。
廣‘玉’公主看着她淡然的模樣,心裡不禁又恨起來,冷笑一聲,輕蔑地道:“差點又上你的當!幸好你提醒了我!”
“來人,掌嘴!”廣‘玉’公主下令轉身,嘴角揚了起來,“你那個賤人娘,就會故‘弄’玄虛,沒的也給她說成有的,有的能給她說成沒的。你爹分明早就死了,你還想拿他保身?哼!”
塗菲媛心裡嘆了口氣,爲這場禍事。隨即,眼神一厲,打定了主意,猛地推開鉗來的婢‘女’,飛快邁步追上廣‘玉’公主,擡起手臂,從後面勒住她的脖子:“都別動!”
“啊!賤丫頭,你好大的膽子!”突如其來的一幕,令廳裡頓時‘騷’‘亂’起來。
人人都沒想到,塗菲媛居然如此大膽,敢挾持公主!一時間,全都圍了過來,惡狠狠地對塗菲媛道:“你放了公主!不然叫你死無全屍!”
廣‘玉’公主也驚得‘花’容失‘色’:“賤丫頭,你做什麼?”
“你說呢?”塗菲媛冷冷說道,左手臂勒住廣‘玉’公主的脖子,右手臂從她的頭上拔下一根尖尖的簪子,抵在她的脖子上,“都別過來,不然我可不知道會做什麼!”
反正老老實實任由廣‘玉’公主收拾,廣‘玉’公主也不見得會放了她。廣‘玉’公主此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塗大海與雲詩都死了十三年了,她也還懷恨在心,塗菲媛可不敢賭她的人品。
又想到方纔拿塗大海的生死來試探,結果失敗,不由得嘆了口氣。真是靠天靠地靠父母,全都不如靠自己。塗菲媛把簪子握在左手心裡,對準廣‘玉’公主的脖子,而後伸手去解廣‘玉’公主的腰帶。
“你做什麼!”廣‘玉’公主怒道,再沒想到竟有這樣的一日,大庭廣衆之下被人挾持也就罷了,還被人解腰帶!
塗菲媛道:“我勸公主最好鬆手。要不然,我這根簪子扎進去,可就不好了。公主也別覺得我不敢,我是賤命一條,有公主墊背,死了也不虧的。”
廣‘玉’公主的臉‘色’頓時鐵青,氣得嘴‘脣’都哆嗦起來:“賤人!賤人!你跟你娘一樣,都是賤人!”
塗菲媛才懶得跟她打嘴仗,只去解她的腰帶。廣‘玉’公主不肯,與她掙起來。脖子上扎着的簪子,便越陷越深。廣‘玉’公主只見塗菲媛絲毫不鬆,渾然就如她方纔所言,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頓時氣恨不已。
她堂堂公主,怎麼能死在一個賤人手裡?沒得羞得一百世都沒臉投胎!便將手一鬆,任由塗菲媛解了腰帶。眼睛瞪向周圍的婢‘女’:“還看什麼?轉過身去!”
一時不由得後悔起來,她方纔爲何如此大意,竟然從上面走下來,離塗菲媛那麼近?這回好了,狗急跳牆,把自己給坑了。
“沒用的東西!”廣‘玉’公主看向紛紛轉過身去的婢‘女’,氣得罵道。
一羣人都在左右,卻讓塗菲媛把她挾持了,等她脫險後,第一件事就是換掉這羣沒用的下人!
塗菲媛解下廣‘玉’公主的腰帶後,便纏在她的脖子上,一連纏了三圈,另一頭系在自己的手臂上,這樣廣‘玉’公主就被她綁在身上了,跑也跑不脫。就算有人放暗箭,她也要廣‘玉’公主做擋箭牌。
“臭丫頭,賤丫頭!”塗菲媛的意圖十分明顯,廣‘玉’公主顯然看破了,不禁氣得臉‘色’發白。
塗菲媛理也不理她,將她的脖子和自己的手臂綁在一起後,又用右手拿着簪子,對準廣‘玉’公主的脖子,做好兩手準備,才膝蓋一彎,就地一坐,思索起來。
“臭丫頭!賤丫頭!”廣‘玉’公主被迫也坐在地上,如此不雅的姿勢,令她十分惱怒,口裡罵個不停,“你快把本公主放了,不然抄你九族!”
塗菲媛理也不理她的話,只把對準她脖子的簪子,往裡送了送。頓時,廣‘玉’公主不敢吭聲了。塗菲媛這是豁出去了,一個豁出去的人,還有什麼害怕的?臉上氣得鐵青,攥着手心,咬牙說道:“你到底要如何?”
“讓我想想。”這回塗菲媛開口了,淡淡說道。
她的確要想一想,這件事如何收場?方纔只是心中一動,有了個模糊的線索。如今沒人打擾了,卻可以好好策劃一番。
‘玉’峰山,太子別院。
“哈哈哈!好,好,你做得非常好,下去領賞!”當朝太子,斐仁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侍’衛隊長的肩膀,眼中滿是讚賞。
“屬下告退。”‘侍’衛隊長垂首拱手,退了下去。
斐仁點了點頭,等他離開後,便垂下眼睛,看着趴在地上的瘦弱身影,很是滿意:“小東西呀小東西,你又不是不記得路,跑出去這麼久不回來,是什麼意思?嗯?”
阿俊閉着眼睛,趴在地上,一身麻布衣裳被血染紅,臉‘色’十分蒼白。
“你瞧瞧你,穿的什麼?”斐仁看着他渾身的打扮,“才幾日不見,瞧瞧這頭髮,都枯了。唉,你說你,本太子對你這麼好,你卻非要過下等人的生活,你爲何如此想不開呢?”
阿俊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仍舊一言未發。
“來人,給他洗刷乾淨,再換上衣服,好好伺候着。”斐仁下令說道。
不一會兒,進來幾名漂亮‘侍’從,垂眼看了一眼地上的阿俊,說道:“殿下,他身上的箭……帶着這個,恐不好洗刷。”
“手腳上的都拔了。‘胸’口的這個不要拔。”斐仁皺了皺眉,自語道:“他雖然生命力頑強,這根箭也的確險了些……來人,去請沐神醫!”
紫霞山莊。
孟莊主與沐神醫吃過飯,在葡萄園裡散步,周圍時幽幽的葡萄清香,二人卻並無‘浪’漫感覺。卻是想起白日裡的事,各有心事。
忽然,下人來報:“莊主,夫人,太子殿下派人來傳,叫沐神醫前去。”
“這麼煩人呢?”孟莊主皺起眉頭。
沐神醫也不高興:“什麼時候是個頭?”
太子別院養了許多寵‘侍’,個個貌美柔弱,原因是太子殿下有個變態癖好,喜歡把人養的白白嫩嫩的,看他們跟猛獸搏鬥。猛獸兇殘,那些寵‘侍’常常被咬傷、抓傷,只要不死,太子殿下就會宣沐神醫給他們治。
沐神醫很不喜歡,但是又不能不去,直是煩心得要命。
“就說夫人今天身體不適,去不了。”孟莊主攬過沐神醫,嘟囔道,“不能慣着他。別人來求你,至少恭恭敬敬,還給診金。他每次都呼來喝去,誰耐煩他?真把人都當成他的奴才了。”
沐神醫勉強地點點頭:“今日實在沒心情。”
反正她就是把人救活了,不久後還是要給猛獸咬死。與其活着受罪,不如早日死了解脫。這些年,沐神醫在太子別院,每次去,都見到許多新面孔。許多舊面孔,漸漸都不見了。這種事,不知道便罷,知道了卻無力幫忙,實在不好受。
太子別院。
聽了下人覆命,斐仁皺起眉頭:“再去傳!只要還沒死,就叫她來!”說完,再沒‘精’力理會,對下人揮了揮手,轉而去看‘牀’上的阿俊。
只見阿俊手腳上的箭支都拔掉了,其他部位的箭支也拔掉了,就只剩下穿透‘胸’膛的那一箭沒有動。此時,蒼白着臉躺在‘牀’上,身體不時‘抽’動,脈搏忽快忽慢,竟是很不尋常。
斐仁好容易把他找回來,又最愛他的嬌態與小算計,真是捨不得他死,見阿俊這般模樣,急得轉身說道:“再去兩個人!派本太子的車輦!快些把沐神醫帶來!”
一連去了三撥人,都要沐神醫前去,沐神醫雖然不願意,卻不得不應了。拿上‘藥’箱,坐上太子派來的馬車,便去了。
等來到太子別院,被下人帶到病人‘牀’前,看到‘牀’上躺着的人的模樣,不由得瞪大眼睛:“阿——”
“別叫了,快給他看看,他怎麼回事?”斐仁打斷沐神醫的聲音,厲聲喝道。
沐神醫頓時神‘色’一震,連忙放下‘藥’箱,彎腰檢查起阿俊的情況來。這一檢查,才發現阿俊渾身都是箭傷,不僅僅是‘胸’口穿透的一箭。不由得心裡砰砰跳起來,阿俊怎麼變成這樣?他被抓過來了,媛媛不知有沒有事?一時有些後悔,沒有早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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