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惱了,攆人

卻說衆人各自回屋睡下。本文由 。。 首發這邊,塗大海和雲詩對塗菲媛的身份起了疑,欲明日試她一試。那邊,塗菲媛毫無壓力,脫了鞋子爬上牀,摟住李氏的手臂,心滿意足地睡下。很快,就睡着了。

“這傻孩子喲!”李氏彎起嘴角,拿起一旁的蒲扇,給小孫女兒打起扇子來,“我一個老太婆,她倒是親近。自個兒爹孃回來,她反倒不親近。”說到這裡,嘴角耷拉下來,眉頭也擰了起來,扭頭對塗老頭說道:“咱家媛媛該不會是個傻的吧?”

“你才傻!”塗老頭沒好氣地道,“咱家媛媛要是傻,還有精明的嗎?”

“她要是精明,怎麼不去親近她爹孃?”李氏不服氣地道,“她日後要成親,要弄啥的,不都掛她爹孃身上的?她不去親近大海夫婦,怎麼能招待見?”

塗老頭翻了個身:“我懶得跟你說。”

“你必須得說!”李氏放下扇子,去扳他的身子,“我有沒有說錯?她是不是該親近她爹孃?”

塗老頭被老妻撥弄得不耐煩,又怕吵醒小孫女兒,便低聲說道:“你壓根不懂你兒子,你也不懂你孫女兒。大海是那樣的人嗎?媛媛一時不親近他,他就不喜了?再說他們一走這些年,媛媛連他們的面都沒見過,怎麼親近得起來?”

“我這不是擔心媛媛嗎?”李氏重新拿起扇子,給小孫女兒打起風來。

塗老頭便勸道:“媛媛不用你操心。她心裡啥不清楚呢?你看她年紀小,但是啥事不懂呢?萬事都給她處理得妥妥當當。要我說,大海小時候也不過如此。”

“就你懂。”李氏咕噥一聲,不說話了。

塗老頭翻了個身,睡去了。李氏打了一會兒扇子,心裡尋思起來,半天沒有睏意,漸漸眉頭越皺越緊:“眼下大海兩個是沒兒子,往後再生個出來,哪還有媛媛站的地兒?”扭頭瞥了塗老頭一眼,低低地道:“死老頭子,懂什麼?”

就在她心煩意亂,丟下扇子也要睡下時,忽然聽到外面彷彿傳來一聲慘叫,尖銳的聲音劃破了靜謐的夜,直直鑽進耳朵裡,好不刺耳。

“老頭子,醒醒。”李氏推了推塗老頭。

塗老頭沒醒過來,塗菲媛倒是醒了,半支起身子問道:“我怎麼彷彿聽見一聲慘叫?”

才說着,又聽“撲通”一聲悶響,從院子外頭傳來,彷彿沉重的物體墜落在地上。隱隱約約,還能聽見低低的痛叫聲。

“是不是外頭有人啊?”李氏有點耳背,沒聽清外面低低的痛叫聲和咒罵聲,但是那一聲“撲通”,她可是聽見了。立時間,就緊張起來。

塗老頭也有些醒了:“莫不是有賊來了?”

二老還在琢磨着,塗菲媛已經腦子裡轉了個幾個彎,從牀上爬了下去。院子裡,祁朗等人已經迅速鑽出營帳,並打開門走了出去。只聽到一聲低喝:“好小賊,偷到爺爺眼皮子底下了,給我打!”

頓時,撲通撲通的拳腳相夾在皮肉上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伴隨着的,是一聲聲慘叫:“我不是賊!打錯了!別打了!”

塗菲媛聽着這個聲音,故意放慢腳步,任由祁朗等人將那賊人一通狠揍。等到塗大海與雲詩也從屋裡走出來,才叫道:“是什麼人?提進來瞧瞧。”

塗老頭和李氏也走出來,黑咕隆咚的夜裡,因着兒子兒媳都在,祁朗等人也抓住了賊,便不怕了,站在檐下,伸着脖子看過來。

只見祁朗手裡提着一人,從外頭走進來,口裡冷哼一聲:“老實些!”一邊說着,一邊往擰着脖子不肯進去的賊人屁股上踢了一腳。

“放開我!”走得近了,賊人愈發掙扎起來。

“有金?”這時,李氏口裡發出一聲不可置信的疑問,上前兩步走出檐下,來到“賊人”面前站定了。但見這個被當場逮住的小賊,不是大孫子塗有金又是誰?

“你這麼晚了做啥呢?”李氏問道。

塗有金只見被認了出來,也不躲了,上前一步,攤開雙手說道:“你們咋這樣狠毒呢?那牆頭上弄的啥?把我手都劃破了!”

塗大海和雲詩是點了燈出來的。塗菲媛有時候會忙到很晚,故此屋裡常備着油燈。此時舉着油燈過來,往塗有金的手上一照,但見一片血糊糊的,和着泥巴碎石子,還有荊棘茬子,看着就疼。

“嘶!”塗大海吸了口氣,擡眼看着塗有金說道:“你這孩子,這麼淘氣呢,走正門多好,非要爬牆頭。”

塗大海雖然是老大,但是他成親晚,故此老二家的塗有金,竟比塗菲媛還大三歲呢,今年都十六歲了。被榮氏養得好吃懶做,一身肥膘,又壯又兇蠻。聞言也不覺得慚愧,瞪起眼睛道:“我愛走正門就走正門,愛爬牆頭就爬牆頭!你們紮了我的手,就得賠我銀子!”

塗大海聞言,微微眯了眯眼睛。塗有金爲何而來,不言而喻。

卻是塗大海不知塗老頭和李氏被老二一家欺負得厲害,竟連他出了好些錢修繕的祖屋都霸佔去了。一回來,便領着雲詩往祖屋行去。所看到的情形,自不必提。

天色晚了,塗大海沒工夫跟他們計較,意味深長地看了一家人一眼,便帶着雲詩走了。

他們走了不要緊,可把老二一家嚇得不輕。老大兩口子音訊全無都十三年了,他們全當已經死了,乍一看見,還當見了鬼。待反應過來,不禁嘀咕,兩口子怎麼忽然回來了?

這些日子,老塗家是怎麼一點一點起來的,榮氏看得一清二楚。她不覺得是塗菲媛有本事,在她眼裡,塗菲媛不過是一個黃毛丫頭,能有什麼本事?那些銀子,都是塗老頭兩口子攢的,或者是塗大海給他們留的。只恨從前沒找着,便攆了塗有金悄悄潛入進去偷。

榮氏心裡想着,老大既然回來了,塗老頭和李氏必定拉着他說話到很晚。一旦歇下,再爬起來就難了,正好方便塗有金進去尋摸。又想着,老大此番回來,說不定又帶了什麼好東西,便囑咐了塗有金,仔細翻一翻。

塗有金被榮氏縱養了一十六年,也是個好吃懶做又貪心無度的,不必榮氏說,心裡已經有了譜。只沒想到,牆頭上居然蓋着一層那樣扎人的東西,扎得他雙手鮮血淋漓,痛叫一聲,跌了下來。

反正就是來弄銀子的,既然被抓住了,不能再偷偷摸摸地弄,不如光明正大地弄。塗有金心裡想着,便揚起嗓門,嚷了起來:“瞧瞧,我的手都紮成什麼樣子了?都是血,血肉模糊!你們安的什麼心?在牆頭上糊那些玩意!快賠我銀子!”

“誰讓你爬牆頭了?扎死你也是該!”李氏不禁罵道,“還想要訛銀子,做夢去吧,一文錢都不會給你,快滾!”

塗有金揚起脖子說道:“你是不是我奶?咋說話一點不疼人呢?我都從牆上掉下來了,你還這麼說我?”扭頭看向祁朗等人,“奶奶,他們打了我一頓,也要陪我銀子!”

“賠個屁!給臉不要臉的東西!當我們不知道你幹什麼來了?三更半夜你爬牆頭,就是做賊來了,摔死你都活該,還想要銀子?”眼看着大孫子的厚顏無恥,李氏只覺得臉都丟盡了,氣得直罵道。

塗有金見狀,瞪起眼睛,忽然盤腿坐到地上,大聲哭嚎起來:“老天爺啊,欺負人啦,再沒見過這樣的爺爺奶奶啊,還有大伯大娘啊,簡直要把人欺負死啦——”

他的聲音又粗又嘎,哭起來像破鑼被敲響,難聽死了。又是大半夜的,哭起來更是瘮人。塗菲媛惱了,皺起眉頭:“堵了他的嘴,打一頓丟出去!”

“你們敢?”塗有金猛地瞪起眼睛,又將視線移向塗菲媛,破口大罵:“小賤人,賠錢貨,早晚要跟人跑了的東西,這裡有你說話的地兒?”

這一番罵人的套路,全然是跟榮氏學來的,只因榮氏天天在家裡頭罵,塗家二老的東西遲早要歸了塗菲媛,故此塗有金也記在心裡了,把塗菲媛恨在心裡,逮着機會便罵起來。

他不罵還好,塗大海還想着堵了嘴丟出去就算了,打一頓卻不必了,總歸是他的親侄子。聞言,立時沉下目光,一掃祁朗等人,低聲喝道:“還不動手?”

“是,大人。”祁朗應了一聲,打頭走過來,撕了塗有金的衣裳堵了他的嘴,然後扯了他的腰帶綁了手腳,提起來往門外走去了。

只聽一陣拳頭交加在*上的悶響,以及低低的痛嗚聲,不多久祁朗等人就回來了,閉了大門過來回話:“大人,已經丟出去了。”

“回去休息吧。”塗大海點了點頭說道。

祁朗等人應聲散了。

“真是氣人的狗東西!”李氏心裡的氣還沒順,忍不住罵道:“都被他那個娘給教壞了,瞧瞧他嘴裡都說得什麼話,一個個什麼德行!”

塗菲媛走過去扶住李氏的手臂,擡手給她順着心口:“奶奶,不想他,不氣了,咱們回屋睡覺。”

“等等!”這時,塗大海從身邊叫住她,塗菲媛回頭看去,就見塗大海衝她眨了下眼睛,“天王蓋地虎。”

塗菲媛的眉頭一挑。

“唧唧復唧唧!”塗大海見她不吭聲,便換了一個。

塗菲媛挑起的眉頭又平下來,說道:“爹,你在說什麼?”

“呵呵,沒什麼,你去睡吧。”對暗號失敗,塗大海掩飾一笑,抓着雲詩的手趕緊回屋了。

塗菲媛的嘴角勾了勾,扶着李氏和塗老頭回屋睡了。

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塗菲媛早早起了,打水生火準備做飯。

“塗姑娘,怎麼不多睡會兒?”祁朗一個人從營帳裡走出來,溜到塗菲媛身邊,滿臉熱情和殷勤。

塗菲媛瞄了他一眼,收回視線,往鍋底下填着柴火:“睡飽了就起來了。”

“哦。”祁朗點了點頭,站在竈邊扭捏着,欲言又止。

塗菲媛有趣地瞧着他:“你有什麼難言之隱?”

“不是,不是。”祁朗連連擺手,但是他的臉上分明寫着,糾結和羞澀。又扭捏了一會兒,終於是忍不住問出來:“塗姑娘,那個,你姐姐何時再來?”

原來是爲了塗玉兒。塗菲媛忍不住勾脣,口裡答道:“房子蓋完了,家裡不忙了,再喊我姐姐來做飯,不是欺負人嗎?”

“哦。”祁朗聽罷,臉上糾結又惋惜,還有些懊惱,一臉糾結地轉身走了。

塗菲媛有些好笑地搖搖頭,聚精會神地做起飯來。家裡等着吃飯的人是越來越多了,塗菲媛每次做飯都累得緊,當真想着買個小丫頭來頂替她。纔想着,心裡便有了人選。

然而,那畢竟是買了小丫頭之後的事了。眼下卻是該做什麼做什麼,先燒了一鍋黃豆湯,舀出來到缸裡,又燒了一鍋綠豆湯,舀出來在盆裡涼着。饅頭餅子自然也是蒸了兩輪,盛在幾隻筐子裡。

看着鍋底下的還未熄滅的火苗,塗菲媛心中一動,用筷子插了兩隻饅頭,伸到爐膛裡面,在未燃盡的火苗上烤了起來。不多時,白生生的饅頭皮上,便開始生出淡黃色的氣泡,漸漸變硬,又變得焦黃。塗菲媛轉着筷子,又去烤另一邊,直將兩隻饅頭烤得金黃色纔拿出來。

這時,烤饅頭的香味已經十分濃郁了,鼻子最靈的阿俊揉着眼睛從西屋裡走出來,軟軟說道:“媛媛,做的什麼?真香。”

“給你烤了兩隻饅頭。”塗菲媛舉了舉手裡的筷子,將兩隻黃澄澄的饅頭給他看。

阿俊的鼻子嗅了嗅,漸漸眼中露出喜悅,亮晶晶地看着她:“媛媛,你真好。”

“給你吃兩隻饅頭就變成好人了?”塗菲媛挑了挑眉頭。

阿俊微揚着下巴走過來:“只我有烤饅頭,別人都沒有。”

只見阿俊領會了她的心意,塗菲媛輕哼一聲,嘴角彎了起來,將饅頭單獨放在一邊:“快去洗手,一會兒就吃飯了。”說完,調了料,準備拌上兩樣小鹹菜,就着饅頭餅子下飯。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衆人也都起了。塗菲媛指揮着阿俊把桌子凳子都擺好,然後端了兩份飯菜,到東屋裡去了。

斐烈也已經醒了,正準備起牀,被塗菲媛按下了:“你少動吧,不然傷口又撕裂,還要受罪。要什麼就喊我,我給你拿過來。”

“這點傷,不礙事。”斐烈心裡是不當一回事的,這些傷看着重,其實都沒傷到要害。從前的時候,再重的傷也經歷過無數回了,根本不當一回事。但是他見塗菲媛擰了眉,想了想還是依了她,沒有執意下牀,只說道:“昨晚聽到些動靜,可是家裡來了賊?”

塗菲媛點點頭:“小毛賊而已,被牆頭上的荊棘和碎石子扎得吱哇叫,進都沒進來。”

“塗姑娘果然有先見之明。”斐烈不由讚道。

塗菲媛便笑道:“我還想呢,誰會是第一個被扎的?”說着,又將塗大海回來的消息說了,“先頭我沒跟他說,一會兒就告訴他,讓他來拜見你。”

“不好。”斐烈聽罷,先是驚訝,隨即神情一肅,竟是坐起身,要下牀來,“我做客在此,豈能叫主家給我行禮?”

塗菲媛連忙按住了:“那便算了,你莫動了,快些躺回去,別扯動傷口。”

柔軟的小手按在肩上,透過薄薄的單衣,帶來一股溫和的熱意。卻讓斐烈肩頭一緊,半邊身子都緊繃起來。恰時離得近,他微微垂眸,就看到那張彷彿豆花堆起來的面孔,軟軟嫩嫩,又白又香,在面前晃動着。情不自禁地低頭,想要喝一口。

卻在這時,豆花跑了。只因身後傳來動靜,竟是麻衣老頭醒了,不吭也不響,跳起來就往外竄,像一陣風一樣,衝出了屋子。塗菲媛率先看見,連忙放開斐烈,跟着跑了出去。

“砰!”斐烈惱得擰眉,攥起拳頭,捶在牀板上。

外頭,已然亂了起來。卻是麻衣老頭衝出東屋,來到院子裡,目光緊緊盯着阿俊,來到他身前便“撲通”一聲跪下了,大叫道:“太——”

“阿俊快跑,別叫這瘋老頭傷着你!”塗菲媛緊跟着跑出來,見麻衣老頭要喊“太子”,連忙高聲打斷道。

阿俊最聽她的,連忙跑過來,站在她身邊。目光盯着麻衣老頭,雙手抱住了塗菲媛的手臂,嬌聲說道:“媛媛,他是誰,好可怕。”一邊說着,一邊將身子往後移了移,下巴從後面靠在塗菲媛的肩膀上,一副怕怕的樣子。

塗菲媛扭頭瞪了他一眼,叫他別作怪,然後指着麻衣老頭,眼睛眯了眯:“瘋老頭,不許你傷害我家阿俊!這個院子裡,你誰也不能傷害!”

但見此時,衆人都起了,或坐或站,都等着吃飯呢。滿滿騰騰,足有二十人。

被四十多道目光掃過來,尤其是塗菲媛的兩道充滿警示的目光,麻衣老頭頓時凜然。慢慢站起來,方纔激動的神情沉了下去,變得一片平靜,只不過眼神還有些激動:“太……太像了,太像我家主子失蹤多年的幼子了。”

衆人紛紛鬆了口氣。麻衣老頭曾經幫他們打退過敵人,祁朗也不想跟他爲敵。見他恢復正常,便放鬆一分戒備,笑道:“只恐你認錯了,阿俊可是有爹孃的。”

“哦,他爹孃是誰?”麻衣老頭看過去問道。

祁朗一指塗菲媛:“你問她,她最清楚。”

麻衣老頭便看向塗菲媛。這一看,不禁眼皮子跳了跳。只見他家太子躲在小姑娘身後,伸出兩根手指頭,玩弄人家的耳垂。被人家打了一巴掌,竟然還癟起嘴,一副委屈的模樣。

“咦,我瞧着你有些眼熟?”這時,雲詩走了過來,將麻衣老頭打量起來。

她跟儀蘭性情相投,行止頗爲親密,偶爾儀蘭身邊的暗衛,她也能見到幾面。這位麻衣老頭,頗像是儀蘭的一張底牌。雲詩只見過一面,若非記憶力超羣,也不敢認。

見到雲詩的模樣,麻衣老頭大吃一驚。雲詩見過他,頂多不過一兩面罷了。他卻在暗中,見過雲詩不止一兩面。這個偶然進入月聖國的女子,跟她的男人一起,被主子器重。爲了他們,主子不惜跟聖山上的人加劇紛爭。

又將目光一轉,果然看見與雲詩形影不離的塗大海,更是驚訝不已:“你們怎麼在這裡?”出了月聖國,他就將塗大海和雲詩丟在了大荒中,再沒想過還有見面的機會。

“果然你是儀蘭身邊的人?”雲詩說道,擡手一指阿俊,“她就是儀蘭的兒子?”

雲詩乃是聰慧無暇之人,麻衣老頭的改口,旁人聽了或許信了,她卻是心念一轉,想到了旁處。什麼“太像了”?若是他沒被塗菲媛喊住,方纔叫出來的應該是“太子”纔對。身爲儀蘭的兒子,阿俊不是太子又是什麼?

祁朗等人見狀,卻是誤會了,紛紛笑起來:“難怪昨日他賣力幫我們,原來是夫人朋友的手下。”

這邊,祁朗等人誤打誤撞解除了心中的疑惑。那邊,塗老頭和李氏更加不明白了。李氏看向小孫女兒,說道:“媛媛,這是怎麼回事?這老頭不是在山裡救的嗎?”

卻是昨日下午,塗菲媛和阿俊鏟了院子裡的髒土,又墊了新土,雖然勉強糊弄過去,但是憑空多出來一個大活人,是沒法瞞的。尤其斐烈、祁朗等人都受了傷,更是沒法隱瞞。於是,塗菲媛便對李氏說道:“他們進山打獵,遇到了兇獸,都被抓傷了。這個老頭是被兇獸追趕的,受了重傷,就被他們救了回來。”

李氏心地善良,聽了也沒說什麼,只說道:“哎喲,真可憐,那就叫他在家裡養傷吧。”

於是,麻衣老頭便光明正大地睡在東屋,跟斐烈一起。

“奶奶,他們昨天遇到兇獸,多危險啊,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塗菲媛模糊重點,隨口說了一句,便走過來抱住李氏的手臂:“快別說了,一會兒飯都成糊了,咱們先吃飯。”

李氏見祁朗等人都沒異議,一個個眼神清澈,便沒多想,招呼衆人道:“就是,快吃飯。”

塗老頭揹着手,看了塗菲媛一眼,顯然不信她的說辭。塗菲媛發現了,只得對塗老頭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塗老頭搖了搖頭,也沒問許多,跟在後邊往桌邊走過去。

塗大海和雲詩雖然對麻衣老頭爲何出現在這裡,又一身是傷,感到無比好奇。但是終究不是說話之處,便不動聲色地隱了好奇,一臉平靜地吃起飯來。

“院子裡怎麼一股焦糊味?”李氏喝了口湯,半天沒發現焦糊味兒哪裡來的。

塗菲媛笑道:“我烤了兩隻饅頭,給阿俊吃了。”

“烤饅頭?”李氏愣了下,隨即擰眉:“好好的饅頭,做什麼要烤了?”

阿俊接話道:“奶奶,烤得香,好吃。”

“好吃?怎麼不給奶奶留一口?”李氏逗他道。

阿俊不知李氏是逗他,被問得臉上漸漸紅了:“我忘了。奶奶,下回留給你。”

“這孩子,真是實心眼。”李氏便笑起來。

阿俊還有些無措,只覺得做錯了事,吃飯也吃不好,不時擡頭看李氏。還是塗菲媛看不過去了,踢了踢他的腳:“奶奶逗你呢,快吃吧,沒事。”

“嗯。”阿俊這才稍稍安心,吃起飯來。

坐在阿俊對面的塗大海,冷哼一聲:“我就不信他不是裝的。”他常常被儀蘭搶了老婆,對儀蘭很有意見,得知阿俊就是儀蘭的兒子,看他更不順眼起來。

雲詩只是笑,曲起手肘搗了搗他,眼神往塗菲媛一瞄。塗大海頓時懂了,昨天晚上說要試一試塗菲媛是否穿越老鄉呢,結果塗菲媛一句也沒答上來。二人想着,她穿越前或許不愛看小說,不知道也是正常。便商量了其他暗號,打算今早再試一試。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塗大海吟了一句,然後看向塗菲媛,“女兒啊,你可知下面兩句是什麼?”

塗菲媛心裡默唸,這可是第三次試探了,便宜老爹和便宜娘究竟想什麼呢?咬着饅頭,搖頭含混說道:“我沒念過書,也沒聽過這兩句詩。”

塗大海和雲詩傻了,這姑娘穿越前沒念過書,可咋整?考她什麼呢?又一想,不該啊,便是沒上學的幼童,都被家長教過這幾首朗朗上口的詩啊?

還不灰心,又唸了一句:“鵝鵝鵝,曲項向天歌。女兒啊,你對一對這句詩的下文。”

塗菲媛擡頭看了他一眼,微微偏頭,做沉思狀,半晌後對道:“叫叫叫,再叫就吃掉。”

“噗!”雲詩忍俊不禁,險些把口裡的飯噴出來。

阿俊還在旁邊拍掌叫好:“媛媛,鵝肉好吃不好吃?我還沒吃過呢。我們今天去酒樓,叫鵝肉吃吧?”

“昨天才吃過,今天不去了。”塗菲媛扭頭對阿俊說道。

阿俊有些失望地點了點頭:“哦。”又升起一絲希冀,“我們今天去幹孃家吧?”

“唔……”塗菲媛有些猶豫。

這些日子,她三天兩頭帶着阿俊去紫霞山莊,去無憂酒樓,一蹭就是一大頓。無憂酒樓還好,飯菜本來就多,不缺吃的,黃掌櫃又大方,也不說什麼。倒是紫霞山莊,孟莊主快煩死阿俊了,本來十天半個月採購一次糧食就行,阿俊一來,他三天兩頭就得采購去,每每看見阿俊,臉都是黑的。

“還有哪裡能去吃呢?”塗菲媛忍不住思考起來。

那邊,塗大海連連失利,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直到被雲詩搗了搗,低聲笑道:“你不必試了,她就是咱們老鄉。”

雲詩心細如髮,塗大海方纔發問的時候,她就在旁邊觀察着。只覺得塗菲媛的面上,屢屢有細微的表情閃過,彷彿是調侃。兩回下來,她就明白了,塗菲媛逗他們呢。

“是嗎?”塗大海一聽,也知道被耍了,很不服氣。眼睛轉了轉,閃過一絲奸笑,清了清嗓子,看向塗菲媛問道:“媛媛啊,爹爹給你起的名字,你還滿意嗎?”

“喀!”塗菲媛夾菜的筷子,直直杵到了盤子底,發出一聲清響。

但見她握着筷子的手,十分用力,指節都有些發白了。慢慢擡起頭,看向塗大海:“滿、意!十分滿、意!這麼好的名字,真是多謝爹爹了!”

她笑得詭異了些,不止塗大海和雲詩背後一涼,就連其他人都察覺出不對來,詫異地看向這邊。

“爲了感謝爹爹,我打算送爹爹一個禮物。”塗菲媛說罷,勾脣一笑,這回笑得十分自然,但是卻更加令人心裡發毛了。

塗大海不禁打了個哆嗦:“乖女兒,你要幹啥?”

“爹爹既然回來了,便該廣告四方好友。我便替爹爹分憂,吃過飯便帶阿俊進京,向您那位‘最好’的朋友遞消息去。”塗菲媛笑道。兩排齊整整的小白牙,露在陽光下,一閃一閃,亮晶晶的。

他不是閒麼?都閒得蛋疼了,沒事就戳她傷口。她便給他找點事幹,叫他沒空蛋疼。

“呵呵,呵呵,不必,不必。”塗大海徹底知道,他把塗菲媛惹毛了,連虛汗都冒出來了,一邊擡手擦着,一邊向雲詩求救。

誰知,雲詩卻是站在塗菲媛那邊的,聞言竟然點了點頭:“是該廣告四方好友。不過,這件事我和大海去便是了,媛媛不必操這些心。”說着,擡起手,摸了摸塗菲媛的腦袋,十分憐愛:“從前爹孃都不在,才叫你奔波勞碌。如今爹孃回來了,你只管玩耍就是,一切有爹孃呢。”

瞧瞧,這大院子,寬敞的房屋,嶄新嶄新的,一塊破角的磚瓦都沒有。雲詩卻能想象,這間大院子沒蓋起來之前,是什麼情形。

老二一家是那樣自私貪婪之人,能給老兩口留下什麼?必是要多破敗,就有多破敗。媛媛是個好孩子,勤快孝順,但是畢竟是個孩子罷了。

不論是誰,都更願意回到少年時期,再活一次。雲詩看着塗菲媛的眼睛,眼底疏離而冷漠,便知道她是被逼成長起來的,她的心裡,有一片荒蕪,等待春風和雨。

從前或許沒人給她,才叫她成了這樣一副疏離冷漠的性子。如今,她既然投胎成自己的女兒,自己總要體貼她一回。雲詩心裡想着,眼神愈發柔和起來。

塗菲媛卻寒了臉,猛地別開頭,躲過雲詩的撫摸。心底有一簇憤怒的火苗,猛地竄起來。她以爲自己是誰?聖母瑪利亞嗎?一副看透了她的樣子,真是可笑!她纔不需要憐憫和溫柔,她只要爺爺奶奶就夠了,其他什麼都不需要!

掌下一空,雲詩看着小女兒微微抿緊的脣,忽閃忽閃的睫毛,心底愈發柔軟起來。她真像從前見過的一個姑娘,又倔強又執拗,打碎了骨頭往肚子裡咽,一聲苦都不喊,堅強得叫人心疼。

“既然你們同意了,那我就叫祁朗他們回去了。”收拾好了情緒,塗菲媛擡起臉來,漆黑的眼睛裡沒有什麼溫度,“他們來保護我,就是爲了防着你們的那位‘好朋友’。既然你們回來了,那位‘好朋友’便衝着你們去了,再不會招惹我了。他們日日在這裡,也是屈才,不如放他們回去。”

說起來,也不知廣玉公主得了教訓還是什麼,竟然一次也沒有找上來。既然如此,塗菲媛也不怕了,又說出一件事來:“還有,白家一家都被抓走了,只剩兩個人還在外,一個是白村長的大兒子白長貴,在縣衙當差,一個是女兒白蘭花,在鎮上沈家做小妾。你們打量着,他二人會不會報復?”

“這件事交給我罷。”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竟是斐烈走出來了。站在塗菲媛身後,說道:“這兩人交給我吧,也算是走之前送你的離別之禮。”

說完,目光看向塗大海,雙手抱拳:“塗大人。”

“你是……”塗大海見他勇武冷峻,氣勢不凡,站起身來,抱拳不敢認。

雲詩也站了起來,打量着斐烈,慢慢說道:“莫非是三皇子?”

他們一走就是十三年,走的時候斐烈也不過才六七歲,如今再見,認不出來也是尋常。斐烈並不覺得奇怪,反而云詩認出他來,讓他有些驚訝:“夫人好記性。”

“見過三皇子。”夫婦二人連忙行禮。

這時,李氏傻眼了:“真的是三皇子?”

她一直以爲小孫女兒哄她來着,三皇子誒,那可是皇帝老兒的娃子,頂頂尊貴的身份了,怎麼可能出現在他們家?此時見大兒子大兒媳紛紛行禮,才明白過來,竟是真的。想起曾經撮合斐烈和塗菲媛的一舉一動,頓時羞得老臉通紅。

“奶奶,您就把我當成媛媛的朋友看。”斐烈眼神一動,看向李氏說道。

他最感激的人就是李氏了,只因爲這個老人是唯一一個看好他和塗菲媛的人。其他人,不說無動於衷的塗老頭,頻頻嗤笑的周監正,就連他母妃珍妃也不是很同意。祁朗等人,只是口頭和行動上支持,心裡慢慢也不看好。

他們都覺得,塗菲媛對阿俊親近,顯然要把阿俊當做童養夫,別人是沒戲的。尤其,塗菲媛有一句名言:“長得再好有什麼用?他太老了。”

沒有人支持他。只有李氏看好他。斐烈明白,他的豆花姑娘今早說這番話,是明擺着要攆人了。他雖然可以藉着傷勢賴住幾日,早晚也要走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在走之前,刷一刷好感度了。

“哎喲,這,這可使不得。”誰知,李氏吃了一驚,連連擺手,看也不敢看他。

斐烈不禁有些失望。自然,面上是不露半分的。轉頭又看向塗大海和雲詩,見二人面上沒有異議,便點了點頭,走向營帳吩咐去了。

“多謝大人。”塗菲媛清脆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如此,一舉多得,再沒有煩心事了。塗菲媛忽然覺得,塗大海的迴歸,還是很有用的。故此,臉上一派笑盈盈,拍了拍阿俊的肩膀:“走,帶你出去玩。”

有塗大海拉仇恨,斐烈掃除憂患,她還有什麼可愁的?竟是一心一意釀酒賺小錢就好了,樂得清閒。準備帶着阿俊,到大楊村找阿皎,打探打探小姑娘的情況,叫她跟自己幹。

葡萄酒雖然是小生意,但是她心裡的打算卻不止於此,日後總要越來越忙的。只可惜,鎮上賣豬肉的小哥,吳大刀並沒有來找過她,讓塗菲媛有些遺憾。

“媛媛的乾孃,跟我們是好朋友,我們去瞧瞧他們。”吃過飯,塗大海與雲詩站起來,對塗老頭和李氏說道。

塗老頭和李氏便道:“去吧去吧,忙你們的去吧。”

小孫女兒拉着阿俊出門了,麻衣老頭悄悄隨在後頭跟出去了,纔回來的大兒子大兒媳也出門了,最討人喜歡的小夥子祁朗也帶着人走了,家裡只留下怕人的三皇子和幾位傷勢嚴重的侍衛。一時間,熱鬧盡數散去,院子裡靜悄悄的。塗老頭默不言語,李氏嘆了口氣。

第62章 又俊,又萌第123章 源頭,始露第131章 螳螂,黃雀第45章 坐騎,狗剩第135章 驚險,重貶第129章 孺慕,漸生第72章 送肉,三叔第31章 以牙,還牙第9章 戲弄,進城第129章 孺慕,漸生第52章 媛媛,趕到第102章 約法,三章第87章 包子,大賽第89章 直面,廣玉第97章 王府,相認第13章 聘請,完虐斐烈完第48章 買一,贈一第19章 驚人,天賦第70章 逃跑,丟棄第4章 破壞,痛打第110章 面聖,封侯第108章 背叛,泄蹤第76章 三打,賤人第131章 螳螂,黃雀第27章 插手,密賬第69章 獵到,山羊第108章 背叛,泄蹤第87章 包子,大賽第109章 迴歸,羣聚第85章 寧家,藏書第52章 媛媛,趕到第85章 寧家,藏書第102章 約法,三章第130章 白狐,之爭斐烈一第95章 吃醋,爭寵第75章 再入,山莊第48章 買一,贈一第66章 要價,還價第29章 姦情,敗露第84章 阿俊,來歷第98章 天定,良緣第42章 閒言,碎語第91章 認親,大會第97章 王府,相認第89章 直面,廣玉第103章 驚豔,亮相第16章 絕色,少年第10章 意外,被欺第91章 認親,大會第54章 唆使,真兇第98章 天定,良緣斐烈完第51章 惹了,大禍第131章 螳螂,黃雀第22章 山中,利箭第115章 氣暈,報仇第4章 破壞,痛打第103章 驚豔,亮相第10章 意外,被欺第82章 媛媛,發威第44章 自挖,自埋第8章 謀奪,埋禍第85章 寧家,藏書第57章 乘涼,談心第62章 又俊,又萌第24章 策反,醒來第136章 麻將,玩樂斐烈四第129章 孺慕,漸生第71章 謀劃,問詢第17章 撕掉,褲子第119章 雲詩,毀容第25章 男寵,端倪第83章 誰說,無援第1章 穿越,清白第115章 氣暈,報仇第4章 破壞,痛打第74章 惡狗,互咬第70章 逃跑,丟棄斐烈三第80章 妖孽,識字第72章 送肉,三叔斐烈一第53章 擡出,父名第83章 誰說,無援第63章 武王,贈藥第83章 誰說,無援第53章 擡出,父名第61章 葡萄,莊園第16章 絕色,少年第88章 驟降,禍事第7章 下套,引出第79章 坐山,觀鬥第39章 有驚,無險第57章 乘涼,談心第129章 孺慕,漸生第129章 孺慕,漸生
第62章 又俊,又萌第123章 源頭,始露第131章 螳螂,黃雀第45章 坐騎,狗剩第135章 驚險,重貶第129章 孺慕,漸生第72章 送肉,三叔第31章 以牙,還牙第9章 戲弄,進城第129章 孺慕,漸生第52章 媛媛,趕到第102章 約法,三章第87章 包子,大賽第89章 直面,廣玉第97章 王府,相認第13章 聘請,完虐斐烈完第48章 買一,贈一第19章 驚人,天賦第70章 逃跑,丟棄第4章 破壞,痛打第110章 面聖,封侯第108章 背叛,泄蹤第76章 三打,賤人第131章 螳螂,黃雀第27章 插手,密賬第69章 獵到,山羊第108章 背叛,泄蹤第87章 包子,大賽第109章 迴歸,羣聚第85章 寧家,藏書第52章 媛媛,趕到第85章 寧家,藏書第102章 約法,三章第130章 白狐,之爭斐烈一第95章 吃醋,爭寵第75章 再入,山莊第48章 買一,贈一第66章 要價,還價第29章 姦情,敗露第84章 阿俊,來歷第98章 天定,良緣第42章 閒言,碎語第91章 認親,大會第97章 王府,相認第89章 直面,廣玉第103章 驚豔,亮相第16章 絕色,少年第10章 意外,被欺第91章 認親,大會第54章 唆使,真兇第98章 天定,良緣斐烈完第51章 惹了,大禍第131章 螳螂,黃雀第22章 山中,利箭第115章 氣暈,報仇第4章 破壞,痛打第103章 驚豔,亮相第10章 意外,被欺第82章 媛媛,發威第44章 自挖,自埋第8章 謀奪,埋禍第85章 寧家,藏書第57章 乘涼,談心第62章 又俊,又萌第24章 策反,醒來第136章 麻將,玩樂斐烈四第129章 孺慕,漸生第71章 謀劃,問詢第17章 撕掉,褲子第119章 雲詩,毀容第25章 男寵,端倪第83章 誰說,無援第1章 穿越,清白第115章 氣暈,報仇第4章 破壞,痛打第74章 惡狗,互咬第70章 逃跑,丟棄斐烈三第80章 妖孽,識字第72章 送肉,三叔斐烈一第53章 擡出,父名第83章 誰說,無援第63章 武王,贈藥第83章 誰說,無援第53章 擡出,父名第61章 葡萄,莊園第16章 絕色,少年第88章 驟降,禍事第7章 下套,引出第79章 坐山,觀鬥第39章 有驚,無險第57章 乘涼,談心第129章 孺慕,漸生第129章 孺慕,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