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這個地方,特別是G省河西走廊地區,晝夜溫差大,早上太陽剛升起來的時候,因爲夜間的寒冷需要時間驅散的緣故,天氣上不是很熱,氣溫也不高;待漸次升高的陽光驅散了地上的寒氣後,溫度就蹭蹭蹭地升上來了。
隨着時間推移,漸次升高的太陽,發出熾熱的光芒,灸烤着大地。
白色的陽光,夾雜着少許彩色光芒,傾瀉在大地上,地皮發熱了,大地升騰起薄霧來。
祁連山頂白雪皚皚,半山腰松濤陣陣,山下面是蔥綠的草地。
王婷感到燥熱,站起身來,伸着腰,活動了起來。
王佔龍已經薅完了一趟草,又跟在王婷、王軍和王兵身後不遠處薅着草。
看到前面王婷在伸腰活動,王佔龍用手擦臉上的汗,說道:“嘴含黃柏皮,有苦自己知。唉,你們說說,老子在供銷社上班的時候,哪裡有這麼累,這麼熱,這麼苦,整日裡輕輕鬆鬆,涼涼快快的,還用得着到地裡來活動腰?”
很顯然,王佔龍又在指桑罵槐地說王婷呢。
王婷聞言,趕忙蹲下身去,又薅起草來。
太陽越升越高,氣溫越來越高,地裡越來越悶熱。
王婷、王軍和王兵姐弟三人幹得腰痠背疼,堅持不下來了。
王軍對薅草又薅到他們前頭的王佔龍說道:“爹,薅草薅累了,休息休息。”
其實,王佔龍也幹得兮兮的了,累得不行,但他高興,他就是要用這種勞累來教育王婷。
聽到王軍說要休息休息,王佔龍回頭說道:“可以!既然累了,你們三個就休息休息。不過有個條件,就是休息身體的時候,思想不能休息;你們好好討論討論,究竟是城裡上班好還是地裡幹活好。一會兒我要問你們討論的結果呢!”
王婷聞言,忍不住了,沒好氣地說道:“肯定是城裡上班好了,這麼個道理,誰不知道!軍娃和兵娃累了,他們休息,好好討論去;我不累,不用休息,也不參與討論,我接着幹活就行了。有個啥嘛!”
從早上開始幹活,王婷就一句話都不說,王佔龍心裡已經着急了,害怕把丫頭給憋出什麼毛病來,所以就一直等着王婷說話呢!王婷一直不說話,他的心裡就一直急着呢,終於,王婷說了一早上以來的第一句話,王佔龍坦然了,說道:“誰說的城裡上班好?啊?我看未必嘛!有些人就諞不來這個道理嘛,幹上陣活就知道了。”
“明明我說的嘛!還誰說的?”王婷道:“我知道你說我呢!不過,城裡上班也好,地裡幹活也好,個人有個人的情況嘛!老是強迫人,不是個好毛病。”
“說啥哩?!”王佔龍生氣地說道:“咋了?!我還就說的是你哩!咋了?在地裡幹上天活,就知道城裡上班的好了。”
王婷頂撞道:“城裡上班當然好,也不能說城裡上個班就啥都好了吧!”
王佔龍聞言更生氣了,對王軍、王兵說道:“軍娃、兵娃,你們兩個不幹了,回家去吧。軍娃明天要上班哩,兵娃明天要是上學哩,回去了把我們的飯做上,我們接着幹,一直幹到大中午了再回。我還就不信了!啥好啥壞都蹁不來了?!”
王婷聞言不高興了,憤然說道:“軍娃明天要上班呢,兵娃明天要上學呢,好像我明天不上班一樣?!我還在城裡上班着呢,到下午的時候,我還要騎十幾公里路進城呢!你咋就這麼偏心你的兩個兒子?!”
“啥?!我偏心我的兩個兒子?!”王佔龍大聲吼叫起來:“說話要憑良心哩!我偏心我的兩個兒子,我退休的時候咋沒讓兩個兒子頂替招工?我不偏心你,我退休的時候咋讓你頂替招工了?啊,你拍着良心想一想。”
王婷不服氣地說道:“那是你的兩個兒子小嘛,不符合人家招工的年齡要求嘛!要不然,能輪着我?”
“對着哩!你說得對着哩!”王佔龍道:“但是,我也可以晚退兩年嘛,等着我的軍娃夠歲數了再退嘛!我咋沒晚退,咋讓你頂替招工了?”
合着該有事,結果王婷又頂了一句:“很簡單嘛!因爲單位是公家的,又不是你私人家的嘛!你想咋地就咋地?”
王佔龍退休的時候,的確是找過人家供銷聯社的領導,要求推遲兩年退休,但人家供銷聯社的領導不同意,說國家有國家的規定,這個事情既無先例,也無政策支持。王婷的話無疑說到了王佔龍的疼處,就徹底把王佔龍給惹火了。只見王佔龍一把抓下頭上戴着的草帽子,摔在地上,猛地站起身來,想過來打王婷。
因爲起身太猛,王佔龍頭部供血不足,只感到一片空白,不知不覺中,一頭栽倒在地上。
猛然發生的情況,把張菊花、王婷、王軍和王兵四人給嚇壞了,大呼小叫地圍過來,往起來攙扶王佔龍。
在其他人的攙扶中,王佔龍清醒了過來,被攙扶起來。
王佔龍迷迷瞪瞪地看着張菊花道:“咋了?剛纔我咋了?”
張菊花道:“剛纔你烖倒了。”
王佔龍道:“剛纔我栽倒了?我咋不知道?”
說着,王佔龍看看王婷、王軍、王兵,見三個人都看着自己哭,就說道:“嚎啥哩嘛!老子又沒事,都不不要哭了。”
張菊花害怕王佔龍出個啥事,就趕忙說道:“不幹了,都不幹了,趕緊回家。”
說着,張菊花就攙扶着王佔龍,讓王佔龍回家。
王婷也趕忙過來,幫着張菊花攙扶王佔龍。
王佔龍瞪了王婷一眼,使勁地甩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說道:“我不用你攙扶,你自己顧自己去就行了,你就當沒有我這個爹,你就當也沒有你的媽和兩個弟弟,你自己活你自己的人去就行了。”
王婷是王佔龍的姑娘,見王佔龍跌倒在地裡,自然心疼的不行,就不再想別的事,趕忙過來攙扶王佔龍;沒想到王佔龍跤都摔了,心裡還記恨王婷呢,不讓王婷扶,還滿腹埋怨,訓斥王婷。
王婷被埋怨,心裡委屈,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張菊花見狀,趕忙說道:“丫頭子,你不要嚎了,讓人看見,還以爲我們咋了。”
王佔龍也怕讓別人看到,傷了面子,就訓斥王婷道:“你不要嚎了!嚎不代表聽話,也不代表你孝順老子。”
王佔龍以爲王婷是因爲他摔倒了而哭呢。
王婷聽了王佔龍的話,心裡生氣,但不能讓旁人看笑話,就不再哭了。
一家人慢騰騰地往莊子裡面走。
在回家的路上,王佔龍就已經好好的了,沒有任何不舒適的感覺。
莊子上,碰上幾個村民,和王佔龍打招呼道:“王主任,幹活去了哦?”
王佔龍立馬裝作精神抖擻的樣子,高聲答道:“嗯,幹活去了。天熱得很,先不幹了,等下午涼快了再幹。”
那幾個村民就搶着說道:“就是,你王主任家又不像別人家,指着地裡的莊稼過日子呢!你有國家給你發的退休金哩嘛!這麼大熱的天,不安穩涼快着,到地裡幹得啥活嘛!”
王佔龍笑笑,說道:“話不是這麼個說法。我的那麼點退休金能幹啥?能養得了一家子?再說了,我的軍娃娶媳婦子不是還要花錢哩嘛。”
村民纔不管你的軍娃娶不娶媳婦子的,你的軍娃娶媳婦子有沒有錢關人家啥事!所以,幾個村民打完招呼後,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忙着幹自己的活去了。
王佔龍一家子也往自己家院落走去。
王佔龍回到家中,才覺得哪裡不對,仔細想了下後說道:“我們不幹活嘛,回來幹啥?!好像人家別人家都還在地裡幹活哩。”
說着話,見王婷又在旁邊哭,王佔龍就又說道:“丫頭子,你不要嚎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和你的媽做飯去,吃完飯後回城裡上班去。”
這個時候,王佔龍的氣順了,說話平和了許多。
王婷聞言,哭着說道:“爹,剛纔在地裡是我不對,我不該和你犟嘴。爹,城裡我也不回了,我就在家裡照顧你,你都這個樣子,回到城裡了我也放心不下。”
王佔龍聞言嚷嚷道:“我哪個樣子了?啊,我哪個樣子了?我就是起得猛了些栽倒了嘛,有個啥哩嘛!你不回城你蹲在鄉里幹啥呢?吃晚飯了就回城去,你也不要有啥放心不下的,你只要把我給你說的話放在心上就行了。我給你說,你和二蛋的事情,絕對是不行的,除非是我死了。”
王婷心想,都這個樣子了,咋還把這麼個事放在心上着呢!
當時,王婷見王佔龍已經好了,精神頭還挺足,臉色也正常,不像是有事的樣子,就不太擔心了,也不再想王佔龍說的話,就和母親張菊花一同做飯去了。
做飯的時候,王婷問張菊花道:“媽,平時爹有這個毛病沒?剛纔咋猛地就跌倒了?”
“沒有啊!”張菊花道:“從來沒過這個毛病。說起來還是丫頭子你不聽話,放下好好的人家不嫁,偏要嫁給個窮鬼家,你看把你的爹給急的。丫頭子我給你說,你的爹真的是爲你好,你要聽話呢。”
王婷聞言默然,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