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一次,順和長公主的狀態很不容樂觀。
只見她倒在地上,身體一抽一抽的,嘴角淌出幾滴涎水……
“順和!”
太后一見,終於坐不住了,趕緊上前來親手將女兒扶起來。
正好邱嬤嬤去給張瑩請的太醫來了。一行人連忙將順和長公主搬到後頭的榻上,太醫給診脈過後,面容也陰沉下來。
“太醫,哀家的順和怎麼樣?”太后忙問。
太醫連忙跪下:“啓稟太后娘娘,順和長公主這是中風了!”
中風!
所有人一聽,都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這個病症,一般都是上了年紀的人才得的。而一旦得上後,便半身不遂、口舌也不能自如活動,簡直就和活死人差不多。就算大夫再盡力救治,人也不可能有多大的起色,只能躺在牀上等死。
而順和長公主才三十多歲,怎麼就中風了?
太后聽了,周身立馬迸發出陣陣森寒之氣。“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太醫連忙低頭。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裴映雪見狀連忙上前道:“母后請息怒!太醫也不過是給皇姐診脈後實話實說罷了,您現在怪罪於他們也於事無補。與其如此,那還不如趁着皇姐病情初犯,趕緊讓太醫院拿出個章程來好好給她治,說不定還有可能迴天呢?”
“你是不是以爲哀家的順必死無疑了?什麼叫有可能迴天?哀家的順和一定會好起來的!”太后轉瞬便將怒氣轉嫁到了她身上。
裴映雪無語凝噎。
她好心好意勸上兩句,怎麼也得罪這位老人家了?明明她從頭至尾都沒說過什麼話,早知道她就繼續作壁上觀好了!
皇帝見了,立馬也上前一步將裴映雪給擋在身後。“母后。當務之急還是給皇姐診治。其他的事情容後再議不遲。”
太后又急又氣,都還沒發泄夠呢,沒想到皇帝就已經強勢打斷了她。這算什麼意思?難道她當婆婆的教訓教訓不會說話的兒媳婦都不行了嗎?
她不悅擡起眼,卻發現皇帝正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絲毫沒有退後一步的打算。那雙剛毅的眸子裡透出的冰冷也讓她心口一凝。不覺想到了皇帝方纔的表現。
這個自己當初都沒有看入眼的孩子。果然還是長大了,翅膀硬了啊!如今都已經敢和她對着幹了!
太后心裡越發不悅。只是眼看她的氣勢已經被皇帝給壓了下去。要是繼續強行對抗,反而丟人的是她。
太后默默轉開頭:“皇帝說的是。太醫,你們趕緊給順和長公主看看,趕緊拿出個章程來。要是一個越內她沒有好轉,本宮唯你們是問!”
太醫聞言,便知自己躲過一劫了,連忙便爬起身,小心翼翼的給順和長公主診脈。
前前後後一共診了有一盞茶的功夫。太醫才抹着頭上的細汗小聲道:“啓稟太后,順和長公主之所以鍾峰,乃是因爲飲食不節以及情志鬱怒導致肝陽暴亢,風火上擾。要治好這個病症,需要鎮肝熄風、滋陰潛陽,所以微臣等以爲鎮肝熄風湯最爲對症,不知太后以爲如何?”
“你們都是這樣以爲的?”太后目光掃向隨後趕來的太醫。
這些太醫一聽說是順和長公主中風了,便已經嚇得魂不附體。如今又被太后威嚴的目光一掃,他們更嚇得魂不附體,忙不迭點頭。
“那麼你們說說看,用這個方子,長公主她幾十能好?”
“這個……”幾名太醫面面相覷。最終還是之前爲順和長公主辯證的太醫開口道,“順和長公主體內肝氣鬱積多時,今日突然爆發,症狀實屬猛烈。但長公主前幾日又因爲情志抑鬱,沒有按時進食,身體偏虛弱,現在不宜用猛藥,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減輕藥量慢慢來。如果情況控制得好,這些日子沒有人故意來刺激她的話,想必三個月內她的口舌能恢復自如,半年後可以慢慢下地行走。”
“三個月?”太后眼神一冷。
太醫們便又撲通撲通下餃子似的跪下了。“太后娘娘,微臣不敢妄言,實在是長公主這病發得突然,症狀猛烈,偏偏她身體又偏弱,臣等不敢下猛藥,只能徐徐圖之。”
“難道就沒有更見效的法子了嗎?”
“臣等愚鈍,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太后周身的冷氣更甚。
其他人見狀,連忙斂氣屏聲,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這個時候,本該是裴映雪再站出來說話的。只是想想太后方纔的表現,她還是打消了這個想法。
反正做了也是錯,不做也是錯,她才懶得自找苦吃。
皇帝等了半天也不見她動作,忍不住悄悄推她一把。裴映雪腳下紋絲不動,反而還反推了他一把。
皇帝一時不察,便給她給推出去了兩步。
這個突兀的動作立馬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
皇帝暗暗咬牙——裴映雪,有你的!
裴映雪連忙捂臉——她不是故意的!誰叫這傢伙自己不站出來,反而想推她入火坑?那她還不如反手送他一程呢!結果誰曾想,皇帝陛下下盤這麼不穩,她輕輕一推他就出去了?
不過現在,她是死活不會承認這事是自己乾的!
既然已經站出來了,皇帝再怪裴映雪也沒用,便只得道:“既然太醫都已經拿出了方子,那就先讓他們試試吧!這些年洛陽城也有不少人中過風,其中也不乏治好了的例子。朕回頭便讓人去搜羅這方面的名醫,務必要讓他們儘快將和順皇姐治好。只是母后您也別爲此太過着急上火,現在和順皇姐病了,她的不少事情就需要母后您來爲她操心了。”
太后聽他說到順和長公主府上的事情,這纔想到還站在一旁的顧駙馬一家子,頓時緩了口氣。“皇帝說得也有幾分道理。既然如此,那你們就趕緊給長公主治吧!”
幾名太醫頓覺逃出生天了,忙不迭出去開方子、準備金針爲順和長公主鍼灸。
然而太后並未就此罷休。待太醫出去後,她又轉向裴映雪:“對了,之前皇后身邊不是有個神醫麼?現在順和病成這樣,皇后你也該將人召回來給你皇姐治治了吧?”
“母后請放心,一個月前兒臣就已經接到張神醫的信,他已經在回洛陽的路上了。不過他此生癡迷醫學,每路過一個地方就要探訪一番此地的名醫,出珍惜藥草的地方更要去採上幾株藥。算算日子,他應該還有一兩個月才能回來。”裴映雪忙道。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容得他這樣耽擱?你回去就給他寫一封信,讓他趕緊回來!只要治好了哀家的順和,他想要見什麼樣的名醫哀家都給他找來,他要什麼珍惜藥草哀家都給他!”
裴映雪眉頭微皺。
太后真是急壞了,竟連這樣的話都扔了出來。須知張神醫乃是世外高人,追求的便是一個飄逸灑脫。你這樣以權壓人,反而會令他心生反感。他要是被催得狠了反而不肯回來,那纔是適得其反!
偏偏隨即太后又補充了一句:“算了,寫信怎麼行?回頭皇帝你再派幾個手腳利落的侍衛一到過去,儘快將人給請回來!”
如果可以這樣的話,她早就已經這麼辦了好嗎?難道皇帝的病她不着急嗎?她巴不得張神醫趕緊回來,把治療方法告訴他們,她也好儘快脫離苦海啊!
心裡默默吐槽着,裴映雪連忙對皇帝使個眼色。
皇帝彷彿沒看到,畢恭畢敬的應道:“母后請放心,兒臣一定照辦。”
太后這才稍稍將心回落一點。
裴映雪聽了,卻使勁的瞪了皇帝一眼——你瘋了嗎?竟然連這樣的要求也答應?順和長公主中風了,這病本來就難治。太后現在對張神醫報以那麼大的期望,要是他不能將她治得完好如初,太后肯定會責怪我們沒有盡心盡力!反正太后娘娘對她這個皇后向來是不吝於以最惡毒的心思來揣度的。
皇帝彷彿什麼都沒看到,只管雙眼放空看着前方。裴映雪見狀,只能暗地裡乾着急。
很快,方子開好,一名擅長針灸的太醫來給順和長公主鍼灸。小太監也抓了藥煎好了送了過來。
太后親手喂順和長公主喝下,再等差不多小半個時辰,順和長公主終於悠悠轉醒。
只是醒來的她卻是嘴歪眼斜,嘴角的涎水怎麼也控制不住。見到坐在她身邊的太后,她張張嘴想要說話,卻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她想擡手,也發現身體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她這才驚慌起來,嘴裡更着急的啊啊大叫個不停。
太后見狀心疼得眼淚流個不停。她連忙按住她:“好了順和,你別太着急。你只是生病了,沒事的。母后已經叫太醫給你對症下藥,你很快就能好起來的,啊?”
順和長公主哪裡肯信?她從小身體健康,最多一點頭疼腦熱,吃兩服藥也就好了。像現在這般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的狀況還是第一次遇到,她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被人給詛咒了!而那個詛咒她的人不是張瑩就是顧駙馬!
眼睛掃到站在人羣中的顧駙馬,以及不知何時又扶着丫頭出來了的張瑩,她眼中浮現一絲狠戾。亞住扔劃。
“母后,給我殺了他們!殺了這羣人,他們都不懷好意,他們想害我!”
她心裡大叫着,但到了嘴邊吐出來的卻是含糊不清的呢喃。
太后聽不清楚,只能握着她的手勸:“順和你別說了,你的心情母后明白,但是現在你不能太激動,你必須好生養着,平心靜氣,你聽明白了嗎?”
現在這樣的狀況,讓她怎麼平心靜氣得下去?
順和長公主都要瘋了。
尤其當看到站在人羣外頭的張瑩又對她露出盈盈淺笑的時候,她真想跳起來抓花她的臉!
一定是她!這個賤丫頭,她害了她!
她激動得不行,嘴裡啊啊亂叫,身體也不停來回扭動,太后根本就按不住。太后心疼得不行:“她這是怎麼了?太醫,你們趕緊想想辦法啊!”
太醫面面相覷,誰知道知道順和長公主不過是因爲無法接受現實所以還在做着最後的垂死掙扎罷了。可是這樣的話他們可不敢說,便只能道:“或許是體內的火氣發散出來,長公主無法承受,所以纔會如此痛苦。爲今之計,只有讓長公主昏睡過去,熬過這一段就好了。”
只能讓她自己慢慢接受這個現實,否則他們也無濟於事。
太后病急亂投醫,連忙點頭。“那就趕緊想辦法讓她睡過去啊!”
太醫趕緊點頭,拿上一根長長的金針便走上前來。
順和長公主一看,頓時雙眼瞪得溜圓。
她不要睡過去!她要醒着,她要把那個賤丫頭還有駙馬繩之以法!
但是這樣的話她她根本就說不出口。最終,她只能眼睜睜看着太醫的金針落在她身上,一點一點鑽進去。然後,又一陣熟悉的黑影來襲,她在張瑩淺淺的笑眼注視下,極不情願的閉上雙眼。
呼!
人又昏睡過去,所有人也都鬆了口氣。
此時的太后也如普通婦人一般筋疲力竭,抱着順和長公主淚流不止。其他人見了,有心想勸卻不知如何下口。
張瑩見了,便慢慢走上前來,提起裙子盈盈下跪:“張瑩有罪,懇請太后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