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樣的說辭,張瑩只是眼神閃了閃。
“不可能吧!”她狀似訝異的道,“皇后雖然當年就和徐大人青梅竹馬,當時似乎兩家也有聯姻之意,可後來不是沒成嗎?再後來她和忻州王有所來往,但據說也都是發乎情止乎禮的。皇上不傻。皇家的太醫也都不是傻子,他們怎麼會被她區區一個小女子給矇蔽了?你肯定是想多了!”
“我纔不是想多呢!你不在洛陽不知道裴家的勢力有多大。如果說鳳鳴公主是她和徐明軒生的話……那麼徐家再進來摻一腳,他們再把其他洛陽城的世家大族拉一把,他們聯起手來,就算是太醫院的人又能怎麼辦?他們也有妻兒親族,一旦得罪了這些人,他們誰都活不了!”麗妃張口便道,且越說越覺得自己的話很有道理。
張瑩開始拱火。“你這樣說也不無道理。只是如果事情真的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的話,那咱們最好也什麼都別說了。我還好,畢竟已經和鄂州那邊的人沒多少來往了。可是你還有家人呢!一旦被裴家人盯上了,他們可怎麼辦纔好?”
麗妃剛想說她有皇上護着!但她馬上想到皇上已經不疼她了,頓時心裡更疼得難受。
“難道就因爲害怕,就任由那個女人和別的男人狼狽爲奸,混淆皇室血脈嗎?這種事情我們不能忍,我也忍不了!我絕對不會讓皇上被這個女人一直這樣矇蔽下去!”麗妃大聲道。也不知道是在高聲宣告,還是故意擡高了音量想要說服自己。
張瑩一看火候差不多了。便皺眉小聲道:“你這話說的在理。可是現在皇上明顯已經信了她的話了,太后也高興得不行。咱們貿貿然去說這樣的話,他們誰會信?說不定還給咱們定一個妖言惑衆的罪名,到時候咱們倆都討不了好!”
“要是真不行。我就讓我哥哥去將皇上根本不能生育的事情透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就不信,後宮裡那麼多后妃,他們的家人就沒有懷疑過這件事!”
你要是真有這個膽就好了!怕就怕你話喊得響亮,但等真正付諸實踐的時候,你們又一個勁的往後退,非得有人把你們給推出去纔看磨磨唧唧的說幾句話。
張瑩淺笑:“這件事你家人說不大好,不知道的還當時你嫉妒皇后有孕,所以故意抹黑她呢!”
“那怎麼辦?”麗妃一愣。
“那就只能再從顧家那邊下手了。”張瑩幽幽道。“到時候那邊先挑個頭,你再讓你兄弟幫忙推波助瀾一番。這樣才更有說服力。”
“還是你聰明!”麗妃一聽,趕緊點頭,“好嘞,就照你說的做!現在我就叫人給我哥哥送消息出去!”
“順便也給我準備一份筆墨紙硯吧!我也給顧公子寫封信,是時候再給長公主送一瓶花露去了。”張瑩淡然道。
兩個人迅速寫好了自己的信件,封裝好交給人遞出宮去。張瑩再交代給麗妃一些注意事項,便回長樂宮去了。
可沒想到,她人剛回去。就又被叫到了太后跟前。
“那件事是你叫人去辦的?”太后陰沉沉的問。土夾畝扛。
張瑩心裡猛一跳,以爲太后知道了她偷偷給顧裡傳遞消息的事情,一瞬間有些心虛。她趕緊揚起笑臉:“太后您這話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啊!”
“今天裴家九小姐去莊家赴宴,在席上居然信口開河,說皇上對女人根本就不能!”太后冷聲道,“這種事不是你乾的,還能是誰?除了你,又有誰有那個本事攛掇裴家人去幹這種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皇后懷孕的事了,故意弄出這個事情等着她?”
張瑩聞言大驚!
“竟有這事?我不知道!這個不是我乾的!”
太后眼神微冷,分明不信。
張瑩又急又氣。“到底是誰這樣害我?我雖然是想過要從裴九小姐身上入手,但裴家就跟一塊鐵桶一般,我在外頭的人手也少得可憐,根本就把手伸不到那裡頭去!再說了。在今天之前我根本就還沒下定決心呢,又怎麼會這樣貿然採取行動?”
“真不是你?”太后依然一臉狐疑。
張瑩定定搖頭。“真不是!”
“那好吧,這次是哀家錯怪你了。不過這件事十分的稀奇,你既然知道了,就趕緊想想是誰惹出來的吧!”太后淡聲道。
張瑩點點頭。“知道了,多謝太后提醒。那我先告辭了。”
太后便擺擺手,又閉眼假寐。
待人走遠了,她才又睜開眼,脣角泛開一抹冷笑。
孔嬤嬤見狀小聲道:“太后,這件事真不是她乾的?”
“既然她剛纔都去找麗妃了,那就說明她的手段還沒使出來呢!這次是被人玩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太后冷哼一聲,“她也能有今天!”
孔嬤嬤低下頭。“那太后可猜到了是誰使的這個法子?奴婢剛一聽到的時候,都以爲是她的手筆呢!”
“是誰幹的和哀家何干?反正橫豎不過那幾個對她瞭解頗深的人,這個洛陽城裡也數得過來。不過,哀家還病着呢,哪有心思折騰這些?能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就不錯了,餘下的事情合該她自己去管。能找出那個人來是她的本事,找不出來就只能怪她自己無能了。”太后淡然道。
孔嬤嬤明白了。“是,如果張小姐再來向奴婢尋求幫助,奴婢一定竭盡全力的幫助她。”
“嗯,就該這樣。誰叫現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呢?”太后點點頭,嘴角的冷笑卻越發的冰冷。
那邊裴映雪也聽說了麗妃又派人往宮外的李家送東西去的消息。
她不禁疑惑上了。
“事端都已經挑起來了,他們還不趕緊斷絕關係避嫌,現在還巴巴的往外頭傳遞消息,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這件事是他們搞出來的嗎?自從跟了張瑩後,她不是已經不那麼蠢了嗎?而且今天這事還是張瑩親自在她身邊監督她完成的!”
“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奴婢只知道麗妃娘娘的東西送到李家後,又過了不到半個時辰,李家大爺的貼身小廝就喬裝打扮了一番從李家後門出去了。人繞了大半個洛陽城,最後又從順和長公主府的後門進去了。”素問一臉木然的道。
不用說,一定是張瑩又給顧裡送消息去了。
裴映雪就更疑惑了。“要送消息她早該送了吧!現在又送,這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我越來越看不懂了?”
“說實話,奴婢也看不懂。”一臉憨厚的素問搖頭。
裴映雪不禁撲哧一笑。
這丫頭,看似長着一副忠厚老實的面孔,實際上心眼比誰都多。這兩年放她出去滿皇宮的晃悠,兼傳遞消息,她從來就沒有失手過。結果到了這個時候,這丫頭還跟她裝傻,誰不知道她肯定心裡早跟明鏡似的了!
今天這件事着實透着古怪。
裴映雪斂眉想着,又將事情給湊到一起細細研究起來——前兩天,是張瑩和麗妃合起夥來給忻州王透露消息,順便開始爲把事情給鬧大做準備。然後就到了今天,她先是從裴家得到消息,緊接着張瑩和麗妃就開始採取行動了!但在今天之前,這兩隻似乎並沒有往外頭遞過東西?
這樣想想,似乎是她一開始就想錯方向了!
也就是說,一開始那件事不是張瑩做的!雖然這陰損的法子和張瑩幾乎一模一樣,但仔細想想,就發現疑點多多: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裴映霜纔剛回到洛陽,身邊的人都是剛換上的裴家新調教好的丫頭,這些人不可能和張瑩之前安插的暗樁。而且,裴家給她的消息也未免送得太及時了點。那幾乎是前腳裴映霜的話剛說完,後腳消息就來了!這樣說起來,要麼就是家人反應太快,要麼就是他們早就知道九妹會做出這事來!
相較而言,裴映雪更傾向於後者。
也就是說,這件事是早就設計好的,搶先於張瑩他們做了這件事。
這下,張瑩她們的步調就被打亂了。接下來她們肯定要對應做出調整,一旦調整,情急之下就會出亂子,也會留出空隙來給別人行事。
哈哈,原來是這樣,她明白了!
這個法子恰如醫者治療頑症時用的峻劑,藥用得又猛又險,光看方子的話能嚇死個人。但真正用在人身上,卻又恰到好處,極爲對症。現在這個法子,恰好就是針對這個頑症的峻劑!
而且這樣的話,他們就是抓住了先機,那麼接下來輿論的導向就可以由他們控制,事情就變得簡單多了!
裴映雪不由長出口氣,一顆心都輕鬆了不少。
平心而論,她想不出這樣的法子。能想出這樣計策的人,一定是對張瑩十分熟悉,也對她的性子以及手段有十成十的瞭解的。現在這個洛陽城中,只有兩個人堪當大任。
想及此,裴映雪就不禁眼神一暗——她又想到了皇帝那天說過的話。
現在看來,自己還真是錯怪他了!
心裡想着,她心裡不由一澀,脣角卻不受控制的微微翹了起來。
這個時候,外頭皇帝和鳳鳴公主父女倆回來了。
兩個人出去了半天,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張瑩都已經從麗妃那裡離開半天了,他們才慢悠悠的回到椒房殿。
見到他們倆,裴映雪立馬將臉一板:“終於回來了?”
小女孩立馬垂下小腦袋:“母后,兒臣今天又給您闖禍了。”
裴映雪撇撇脣:“咱們的事情一會再說。現在,是母后和你父皇算賬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