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逍遙愉生淡淡一笑,道:“我的醫館想不想開和你可沒有關係,倒是你這隻手還想不想要,你要好好想一想。”

那男子大驚,他手掌被黏在桌上已經漸漸麻木,心裡的恐慌慢慢控大。那皮面上的囂張如一隻紙老虎般一戳便破,此時他低低地求饒道:“我錯了,蕭大夫,我現在便帶我哥去後面排隊去。”

“哦,知道錯了?”逍遙愉生看也不看他,只示意下一位患者上前來。

“是,是,我知道錯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還請蕭大夫高擡貴手放了我吧。”那人也不管後面的人竊竊的私語,額頭上的冷汗津津而下。

逍遙愉生讓面前那位患者張開嘴,又細細地給他把了脈。這纔看了那男子一眼,道:“是誰讓你們來的?”

那男子被好問得一愣,支吾道:“我哥哥突發急病,聽說蕭大夫有妙手回春之術,才帶着他來求診,什麼誰讓我們來的?”

逍遙愉生不再理會他,開始慢條斯理地一個個地讓病患上前。

那男子見糊弄不了她,一時又不敢說什麼。心中猶如熱鍋螞蟻一般好不焦急。

逍遙愉生擡頭看了那個捂着肚子的男人,那男人大概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一時竟有點坐立不安。見愉生看他,心頭一橫,便往地上躺去。

“你這庸醫,竟不給我哥哥診治,是你害死了他。”那男子見狀便大喊起來。排在稍前面的人都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後面的人卻並不知道,一聽到有人死了,頓時騷亂起來。

愉生放在手中診治的病患,稍一運氣便放開了那個被黏住的男子。那男子蹬蹬蹬連退數步。心頭鬆了口大氣。

他連忙撲到那個倒地的人身上,扯開嗓子嚎起來,“醫死人了,難怪看病不要錢,你根本就什麼都不會。你還我哥哥命來。”

愉生皺眉,心想怎麼會有人用這種下三濫的無賴手段。她走到那人旁邊,伸出手來探一探他的鼻息,一探之下心中吃了一驚,這人真的沒有氣息了。

“現在還看什麼?你這殺人庸醫,早就叫你看你不來看,現在人死了還來假惺惺地做戲,我要拿你去報官。”他狠狠拂開愉生的手,吼道。

愉生冷冷瞪他一眼,那眼中寒氣讓他吶吶地閉嘴。她俯下身子在那人的胸口聽了一會兒,也沒有心跳的聲音。可是她知道這人明明就沒死。她伸出兩手指去正想把他的眼皮撩開,此時門口傳來一陣喧譁。

“這種小醫館哪裡會有什麼神醫,還免費診治,不過是想拿人來練手罷了。纔開張幾天就醫死了人。嘖嘖嘖。”這個聲音聽來有點耳熟,但是愉生想不起來是誰。

蘇影回聽到動靜趕過來,看清進來的人是誰時。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愉生起身回頭。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天清歡樓捱過她揍的付公子。後來愉生知道了他的名字,叫付聞博。看來他的父親是希望他博聞強識,可是顯然,他配不上他的名字。

逍遙愉生冷冷地看着他。

付聞博此時面上掛着得意的笑,不用多說什麼,她已經知道了這兩人是誰派來的。

“來人,把這個死人拖走,擡到衙門去。順便幫這位失去兄長的可憐人報官。”

此時那人已經停止了嚎哭,看到付聞博來了,便跪行到他腳邊,哭訴道:“付公子爲我做主啊,這庸醫把我哥醫死了,還不承認。”

蘇影回趕緊上前,辯解道:“你胡說,阿生明明還沒有爲他診治,怎麼說是她把你哥哥醫死了呢?”

“他都病成這樣了,你還不給他看病,還讓他去排隊,這和醫死他有什麼區別。”

“你們明明就是假裝的。”苤兒跳起腳來,指着他罵道。

“假裝的?人都死了你還說他是假裝的。我看你們這裡不是什麼醫館,明明就是索命的閻羅殿。”那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喊道。

蕭愉生看一眼地上躺着的人,那人眼皮細微的動了動,被她眼尖地發現了。她快步上前來,正要撩開他的眼皮來看個究竟,那付聞博卻也快步上來擋在那人身前,道:“人都死了,蕭大夫何必還要對他的遺體不敬呢。”

死者爲大,瀾離國的人是極看重這個的。他此時這樣一說讓那些不明究裡的人也以爲逍遙愉生是想掩飾些什麼。

“他還沒死呢。”她冷冷地道。

付聞博俯身探一探他的鼻息,又聽一聽他的心跳。直起身大聲地說道:“鼻息心跳都沒有了,蕭大夫竟然還說他沒有死。蕭大夫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是一流啊,請問你還要矇蔽這幫人到什麼時候呢?”

“公子,公子,官府的人來了。”付家的家丁跑進來說道。

他後面跟了一小隊官兵,正往裡走來。來得倒是快,逍遙愉生心下忍不住冷笑道。

那領頭的官兵一走進來便和付聞博對視了一眼。雖然只是輕輕一瞟,可是那個眼神還是被蘇影回看在眼中。她心中大喊不妙。

“怎麼回事?”那官兵問道。

“官爺,官爺,爲我做主啊。”那男人一看來了官兵,底氣跟着足了起來,聲音更大了。

那官兵看一眼地上躺倒的人,對後面的人說道:“把他擡回去。”

“不行,你們不能動他。”愉生一看他們要把那人帶走,一步上前攔在前面。她心裡知道,如果這人被帶走了,那自己就真的說不清了。而且萬一付聞博害怕事情敗露來個弄假成真,那這人可真就活不了了。

官兵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們是在依法行事,人都死了,我們要把他帶回去交給仵作驗屍。”

“仵作驗屍不是應該來這裡驗嗎?”蘇影回此時來到愉生身邊,厲聲喝問道。

“衙門人手不夠,仵作來不了的時候,我們把屍體帶回去再驗也是可以的。”那官兵陰冷地看了她們一眼,“你們要是不讓開的話,我就把你們全都帶回去。”

“那你可以試試。”逍遙愉生心中怒意大盛。面上神色卻越趨平靜。

那小隊官兵此時已經把在堂中排隊就診的人都趕了出去,見愉生不肯讓開,便團團圍了上來。

那個官兵頭子手中緊緊地握住刀柄,隨時都有可能拔刀而出。藥暉閣中一時劍拔弩張。

“蕭大夫。”此時門外傳來一個女子輕柔的聲音。隨着一股淡淡的香氣飄進來,一位身着水綠色煙紗散花裙的女子走了進來。那女子柳眉杏眼,容貌可親。正滿面帶笑地走進堂中,好似感覺不到現在的氣氛一般。她身後帶跟了一羣人擡着幾口大木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