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幾人正在說話間,門便被推開了。進來的正是趙澄。

幾人一看,面上笑意更加曖昧不明。房中奇怪的氣氛讓趙澄一愣,站在原地把他們看了一遍,不確定地問道:“我,現在,方便進來嗎?”隨即又看到香培通紅的臉,說道:“香培,你臉怎麼那麼紅?發燒了嗎?”

“她是發燒了,不過藥比較特別。”青雨一臉正色地說道。

“什麼藥那麼特別?要不我去找大夫來?”趙澄信以爲真,對香培說道。

香培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腳。眼神狠狠地瞪着她。

青雨忍住笑意,趙澄回來定然會有青鸞閣的消息,正事要緊,她說道,“她一會兒就沒事了。趙叔還是先過來坐吧。是不是有什麼消息要說。”

趙澄在桌邊坐了,喝了一口茶,說道:“趙深聽說我找到了少主,他便跟我一同前來迎接少主回青鸞閣。”

“趙深?”逍遙愉生向樓下看去,果然停着一輛黑色的寬蓬馬車,“他在樓下?”

“沒有,”趙澄回道,“他執意前來。但這裡不是見面的地方,我讓他在客棧等候,少主可要見他?”

逍遙愉生神色如常地看着他,“早晚都要見的,既然來了。那便見吧。”

逍遙愉生和趙澄回到客棧,趙深正在她房中等候。見她進來,便整理衣衫,對着她拜下,行了一個大禮。

逍遙愉生趕忙上前扶起他,說道:“趙執事不必如此。快快請起吧。”

那是一個瘦削的男子,長着和趙澄一模一樣的面容。但是神色上有掩藏不住的疲態,面色蒼白,頰上卻浮着不正常的潮紅。這人病了,還病得不輕。

“謝少主。”他藉着逍遙愉生手起身,喘了兩口粗氣,咳嗽起來。他用一封白帕掩住口鼻,咳得好像五臟六腑都要吐出來一般,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歉然地說道,“還請少主見諒。”他剛坐下,身邊跟着的年輕男子便向他遞上藥丸。

“阿深,你的身體比之兩年前又差了。我走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趙澄感慨地拍拍他的肩。

“看來當年真是不該放你走。”趙深吃下藥丸,臉上來了玩笑的容色,“你看你現在,比以前在青鸞閣中看上去還要年輕。如果同別人說我們是雙生兄弟,都不會有人相信了。”

逍遙愉生仔細觀察他的面容,知道他的病肯定不是裝的。難怪趙澄對他深信不疑,這樣一個病如膏肓的人,想來也不會爲了那些所謂的權力來暗算她,這更加加深了逍遙愉生對那位未曾謀面的林步步的懷疑。

“少主,”趙深帶了恭敬地神色轉向逍遙愉生,說道,“能在我有生之年見到少主,真是讓我欣慰。”

果然是兩兄弟,連見到她時所說的話也相差無已。他緊緊盯着逍遙愉生的面容,那眼中漸漸流露一種追憶的神色。她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我跟我娘,長得想像嗎?”逍遙愉生輕聲問道。

趙深回過神來,低頭用帕子掩嘴輕咳了兩聲,“屬下失態了。”

“無妨,”逍遙愉生淡淡地笑道,“你們以前的事我聽趙叔說過。我是真心地想知道我和我孃親長得可像?”

“像又不像。少主的面容長得其實更像寧先生。只是那雙眼睛像極了閣主,讓人一看便知道你定然是她的女兒。”趙深說道。

幾人一時無話,房中安靜下來。

半晌,趙深才又開口說道:“如今少主回來我也就放下心來,青鸞閣的一切事務屬下會着人整理好交給少主的,只事務比較繁雜,還請少主先回閣中再慢慢熟悉。”

逍遙愉生擡手止住他,說道:“此事不必着急。”

趙深聽得她話中的意思,擡眸看了趙澄一眼,說道:“我的身體少主也看到了,屬下希望少主回到青鸞閣能儘早接收閣中事務,如此,我也可以放下身上的擔子。再說,閣主唯有少主這一支血脈,青鸞閣脈脈相承…….”

“趙執事,”逍遙愉生打斷他,說道,“打斷了趙執事還請見諒。我並沒說不接手,只是我現在對閣中事務一無所知,趙執事不必如此着急。”

“是,”趙深笑道,“是屬下心急了。屬下見到少主心中高興,倒是有些欠考慮了。不如,少主現在同我一起去青鸞閣,我也好把少主的身份先介紹給各位掌事知道。”

香培和青雨都一齊看向逍遙愉生,等着她回答。只見逍遙愉生笑着點點頭,說道:“好,那就有勞趙執事安排吧。”

趙深恭敬地點點頭,對身邊的那個年輕男子說道:“子鈺,你去通知步步,讓她支會各位掌事,我有重要事情宣佈,三天之內必須到齊。”

那名叫子鈺的男子便領命離去。

“少主,屬下在樓下等少主。”趙深站起對她行一個禮,看到她點頭後,便離開了。

“趙叔,他得的是什麼病?”逍遙愉生看着他走出屋子,便向趙澄問道。

提前他的病,趙澄嘆了口氣說道,“十多年了,當時閣主執意嫁給寧巍然,朝廷屢屢暗算。手段之下作簡直讓人髮指。閣主當年中了一種蠱毒,這種毒在人的體內起先只是讓人昏睡不醒,如果一直無法解開的話,人便會迅速老去。當年阿深從南疆的苗族部落裡聽到一種解法,名爲過蠱。就是想辦法把盅毒過到另一個人身上。而蠱毒在男子體內和在女子體內毒發是不一樣的。當是阿深把盅毒過到了自己身上,這個病便就這樣落下了。”

“那這毒再不能解嗎?”逍遙愉生皺着眉頭問道。

“過蠱只能一次。這毒能解的那一日便是他命絕的那一日。”趙澄聲音中含了深沉的無奈和傷懷,面上帶了一絲髮澀的笑,“當年他不聽勸,我也勸不得。不過如果換了是我,我也一定心甘情願如此做。想來他也從來沒有後悔過。”

他言語之中的情意,逍遙愉生如何不懂呢。

想起趙深的病容,這麼多年,其間的痛苦自是別人無法體會的。她心中不禁對他生出一絲敬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