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心裡難受.......”葉晚哭泣着,擡起頭,仰望着他,抽噎着說:“我知道婆婆的事了......我也知道你和嘯晨還有當年的事了.......淮生,失去母親的那些年,你一定過的很苦......爸爸也一定很苦.......還有嘯晨,他被自己的親生母親當作復仇的工具,也一定很苦......淮生,如果婆婆還在.......我一定會好好孝敬她,窮也好富也罷,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葉晚的話,如劍一般擊痛了毫無防備的陸淮生,他的臉色剎那間變得黯淡,目光變得朦朧,因爲有濃濃的霧氣忽然*了眼眶。
“誰告訴你的?”淮生一動不動,可是顫抖的聲音出賣了他,失去母親的歲月裡,他一定是痛苦的。
“爸爸。”
“真奇怪!”淮生有些驚訝,緩緩鬆開她,蹲在她膝前,屈起手指,輕輕拭去她的眼淚,輕聲問:“爸爸一向不許人談起媽媽,怎麼忽然跟你聊這些了呢?”
“我說了我的想法,可能不太吉利,你會生氣嗎?”葉晚小心翼翼的問。
“不會。你大膽說!”淮生拍拍她的手,輕聲安慰。
“可能爸爸......經過這一場大病,對生命的感悟更不一樣了......也許,他覺得自己的日子......另外,他可能也在心裡壓抑了太久,正好我也不懂事,覺得好奇就大膽問了,而他又想說,便聊起來了。”
淮生輕笑,低聲說:“你越來越是爸爸的小棉襖了!以後啊,我這個親兒子都要退居第二位了!本來就被你壓迫的不能活,這日子,真是更沒法過了......”
眼眶還紅着的葉晚撲哧笑了出來,還盈在眼底的淚珠,也隨之被擠了出來,她紅着臉拍了他一下:“討厭啊你!人家這麼傷感,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傷感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回想起來心裡當然一樣不是滋味,但是我已經成熟了,知道不能總盯着過去看。如你所想,爸爸......可能覺得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所以,他願意聊什麼你就陪着他聊,即使暫時傷心了,但吐出了心事,他就沒有那麼壓抑了,也許以後就會更輕鬆的對抗病魔。所以晚晚,謝謝你!以後做爸爸的心理醫生這個重任,就拜託給你了。”
一番話說的葉晚的心情好了許多,忍不住就笑着抱住了他的脖頸,嗲嗲的撒嬌:“那要怎麼樣謝謝人家?讓罵還是讓打?”
“給你三分顏色你就想開染坊?”淮生迅速起身,壞笑着去撓她:“看爲夫怎麼收拾你.......晚上謝還是現在謝?來吧來吧,好好謝你........”
“啊......流氓,滾滾滾.......啊,放開我.......”
緊閉的房門裡,傳來葉晚的尖叫聲和淮生開心的笑聲,正在下樓的徐偉貞轉頭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樓上自己房間的方向,臉色微微暗沉,一咬牙快步走了過去,稍微用力敲了幾下房門,輕聲提醒:“淮生,你們小點聲鬧,你爸爸的房間就在你們樓下的隔壁,他身體不好,別打擾了他休息。”
淮生和葉晚僵硬在牀上,葉晚吐吐舌頭,臉色微紅,淮生輕輕皺了一下眉頭,不高不低不冷不熱的迴應:“知道了,我和晚晚在開玩笑而已。”
徐偉貞沒再說什麼,轉過身,冷着臉快步下了樓。
“晚餐好了嗎?”徐偉貞走進廚房,左右巡視了一圈,指了指幾道點心,輕聲提醒:“我最近老是覺得餓,一會兒把這幾樣給我送到房間來做夜宵,對了,再給我煲一碗百合蓮子羹,最近有些上火。”
“夫人,您最近胃口這麼好也不長肉,真是有口福!”小悅笑着應了,又問:“晚餐以後送過去嗎?”
“不,現在吧,我晚點再吃。不然,我隨時就覺得餓了,到時候還得再叫你們。蓮子羹涼點也沒事,天熱。”
小悅依照她的吩咐,轉身將那幾個點心放進了托盤裡,又去煲湯羹。
徐偉貞轉身離去,一直沉默收拾廚房的芳姐緩緩轉身,納悶的問:“小悅,最近夫人是不是天天吃夜宵啊?”
“是啊!”
“這樣可不太好。也不年輕了,要是這麼不注意,血壓血糖血脂什麼的,都跟着升上來了。得,回頭你注意一些她吃夜宵的時間和量,還有品種,我好問問醫生,要是超標了,咱們得提醒她。要是不超就算了,免得她多想了。”
“好的!”
晚餐的氣氛與從前一樣,淮生父子與葉晚情緒不錯,有說有笑的,徐偉貞還是不緊不慢的吃着自己的,極少插話,吃完就放下餐具回了自己的房間,對葉晚,居然連最基本的微笑都沒有。
“阿姨最近情緒是不是不太好?”葉晚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小心翼翼的問了一聲。
“她一向孤僻慣了,不用管。晚晚,來,爸爸知道你喜歡吃乳鴿,特地讓人做了湯......還有這個蝦,哦,還有這個魚......”
“好的爸,我自己來。”葉晚不好意思了,忙將景南說的,都一一夾了一些,做出非常愛吃的樣子,輕聲讚歎,景南的笑意愈發深了。
“爸,跟您報備一下,我準備離家出走了。”淮生看了葉晚一眼,酸酸的提醒父親。
“爲什麼?”
“您親生的閨女找回來了,還要我這個兒子幹什麼呢?”
“你這個臭小子!你老婆的醋也吃?”景南哈哈大笑,轉身囑咐在場的工人:“大夥都聽到了啊!明天他回家,不許給他開門,讓他離家出走吧!”
一室歡樂的笑聲,即使在三樓,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吃飯的時候,淮生說,他們想秋天舉行婚禮,老爺子很開心。”徐偉貞扯過紙巾,輕輕拭去女兒嘴角的點心渣,又紅了眼眶:“你說你何必呢?光明正大的回來就是了,他現在一個病人,還能把你怎麼着?再說了,他欠了我們的。因爲淮生母親名字裡有個菀,我們進了陸家卻不能喚你的乳名;爲了淮生,你背井離鄉,他如果敢對你怎樣,不覺得虧心嗎?”
“可是媽,我不想刺激他,他沒有多少日子了,我何必對一個老人下手呢?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太愛淮生了;再說,我也不想讓淮生知道那些事.......如果他什麼都不知道,我還能坦然站在他面前,如果他知道了.......我.......”
廖競如的手忽然又開始顫抖,徐偉貞臉色一變,忙一把握住,急聲安慰:“不說不說,咱們都不說!我的小如,還是天下最好的最完美的孩子......”
“剛纔,有人跟我說,芳姐問我每天怎麼吃那麼多,我真怕她疑心。”
廖競如眸光一顫,緩緩擡頭,沉默了片刻,輕聲問:“明天老爺子去複查?”
“是啊!”
“媽,工人們好像又要輪休了吧?”
“嗯,每個週六,都會有兩個人休息。”
“明兒,多讓幾個人陪着老爺子去複查吧,剩下一個,安排去買菜......”廖競如目光定定的望着掌心的紅寶石,輕聲囑咐。
“你.......”
“別擔心,很簡單的。”廖競如擡起頭,微笑着,將那顆紅寶石,輕輕放在母親掌心裡,低聲囑咐:“芳姨那麼能幹,讓她也跟着老爺子去檢查吧?”
徐偉貞的眼神,輕輕顫動。
第二天,淮生沒有去公司,和葉晚一起陪着景南去醫院複查身體。徐偉貞安排該輪休的輪休,錢姐去買菜,芳姨也跟着一起去了醫院,以侍候身體虛弱的景南。老爺子的習慣,她最瞭解。
複查的結果還不錯,這讓大家都長長鬆了一口氣,回去的路上,每個人忍不住帶了笑意。
司機停下車,淮生取了輪椅,與他一起將景南扶下車,掌管鑰匙的芳姨與葉晚忙去開大門。
一陣輕微的嘩嘩的響聲,一大串鑰匙從芳姨的口袋中掏了出來,她正要去開門,忽然感覺到,什麼東西也一起從不大的口袋裡帶了出來。
葉晚與芳姨一起轉頭,雙雙往東西滾落的方向看過去。
葉晚的眼神,驀然一變,震驚的看着靜靜的躺在淮生腳邊的物體,淮生低頭看過去,只一眼,臉色猛地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