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送來法國菜,宋保軍邀請她一同進餐,美女姐姐不得不微笑拒絕。
肚子餓了,也顧不上禮儀,刀叉叉起就吃,頭也不擡的問:“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這話問得很是隨意,邊吃邊問談不上禮貌,然而正是這份隨意讓美女姐姐放鬆戒心,說道:“我姓雲,名叫青霓。我記得你週五回答塗老師問題時做過自我介紹吧,宋保軍對不對?”
宋保軍點點頭,道:“青冥浩蕩不見底,日月照耀金銀臺。霓爲衣兮風爲馬,雲之君兮紛紛而來下。雲小姐的名字很動聽,很有韻律。”
美女姐姐雲青霓目瞪口呆,真真正正大吃一驚。父親以前曾對自己說過,當初給女兒取名字就是來自李太白《夢遊天姥吟留別》裡頭的這四句詩,當時牢牢記在心裡,別人都不得而知。如今被對方一口叫破,怎不令她錯愕百倍?
一時滿身心震驚,對宋保軍只有一個服字,過了好半天才輕聲說道:“謝謝。”
宋保軍吃到一半停住刀叉說:“有幾本書適合你目前的狀態,文字流利,故事生動精彩,一氣呵成,淋漓盡致,絕不壓抑,而且也還有點小資情調在裡面。”
“能不能推薦推薦?”雲青霓已經忘了留意對方刀叉的不正確姿勢。
“海明威的《老人與海》和傑克·倫敦的《曠野的呼喚》,保證讓你過癮。有時候讀書就應該這樣,不用去考慮故事影射的含義,不必在乎文學評論家穿鑿附會的意思,只需把這故事讀下去。精彩的段落爲它高興,壓抑的情節爲它悲傷,僅此而已。”
雲青霓將近被對方揮斥方遒的風度折服了,表情認真嚴肅彷彿正在聽課的小學生:“我會去讀一讀的。”
那個淡漠中帶一點笑容的臉,眼中總是含着憐憫,指點江山激揚文字。雲青霓敢說就算大學講臺上也很少有這樣的人。
那真真是學者的風采。
“可以問問你是幹什麼的嗎?我猜你是茶州大學的教授對不對?”
宋保軍既不否認也不承認,笑道:“你看起來愁眉不展,遇上煩心事了?”
“是的,公司壓力很大,我經常逃到音樂學院來打發時間。”雲青霓扶着額頭說道,“可這樣也只是暫時的逃避,始終還要去面對的。我最近半年一直食慾不振,睡眠不好,有時在夢中驚醒就再也睡不着了,眼睜睜看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我有個辦法可以排解你目前的焦慮狀態,讓你迴歸正常人的生活。”
雲青霓以爲他是真正的教授,道:“你說。”
“其實很簡單,就三點。”宋保軍手指敲敲桌面說,“選擇一個積極向上的小目標,在一個月內盡力去完成。比如你想學游泳,那麼就爭取在這段時間內學會。”
雲青霓想了想說:“我原本是打算學彈奏門德爾鬆《夏夜午後之夢序曲》的,從去年說到現在,就只練了幾個鐘頭,想起來真是慚愧。既然你說到樹立一個目標,那麼我打算學會它。”
宋保軍說道:“第二點,寫日記。不需要長篇大論,傷春悲秋的句子,隨便寫寫都可以,一句話,或者一個心情,想到什麼就寫什麼。寫幾千字我也不攔着你,寫幾十個字也行。最重要的是堅持,等一兩個月之後你再回頭來,會發現自己改變很多。”
“我儘量試試。”
“第三點,堅持每天一兩個小時的戶外活動。我不是說去上班的路上搭車也算戶外活動。真正的戶外是要你走出去,在街頭、在公園在樹林漫步而行,去野外露營,看看風景,或是去體育場揮灑汗水,鍛鍊身體。”
雲青霓面帶難色:“這個啊,恐怕我的時間不太夠。”
“如果你相信這樣會有效果,那麼一定要去堅持做到。如果不相信,那麼就當我們在這咖啡館邂逅聊天而已。”宋保軍再次點起一支河水煙笑笑。
雲青霓不由說:“怎麼會?我相信你,我一定能堅持的。這不是什麼難事。”
“那你記住,這三個要點的核心是‘堅持’,如果不能堅持,不會有什麼效果的。”
“是。”雲青霓端正身子正要表明決心,身邊的手機響了,連忙向宋保軍抱個歉,走到邊上去接聽。
宋保軍無意瞟了一眼,只見走到角落聽電話的雲青霓臉色變得異常冰冷,如罩一團寒霜。
隱約還能聽到一句:“很好,那就執行家法好了,帶頭的那個挑斷手筋腳筋逐出茶州。我不要看到有人背叛兄弟,通知雄叔一聲,但凡涉及此事的,一定處理乾淨。嗯,我馬上回去……”
宋保軍突然覺得背心涼颼颼的,這女的到底什麼人?
雲青霓說完話重新回到位子上,臉蛋又轉爲靜謐淡然,完完全全一副女神的儀態。宋保軍幾乎懷疑自己先前出現幻聽。
美女姐姐輕抿一口涼掉了的咖啡,掠了掠髮絲拾起白色漁夫帽戴上,客氣的說:“今天聽宋教授一席話,小女子受益匪淺,希望今後還能聆聽您的教誨。很抱歉,公司出了一些小事,需要我趕回去處理。”
宋保軍做了個請便的手勢:“和雲小姐令我非常愉快。”
雲青霓擡腳要走,又回過頭來:“宋教授,以後還能見到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