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州大學多少算得上全國重點大學,住宿條件不錯,每間宿舍四人,內部寬敞明亮,有衛生間有熱水,還有個小陽臺。
龍涯等人一踏入走廊,就聽到宋保軍所在的612宿舍發出一陣暴烈激動的爭執,其中夾雜粗俗難耐的髒話。
“媽了個逼!不就借你小子幾百塊錢嗎!天天問,問你屁眼的問!實話告訴你,老子爛命一條,滿手膿瘡,反正也不想活了!再來囉嗦信不信老子砍你全家?”
龍涯等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鬧不明白612宿舍裡頭演的是什麼好戲。
“每個人都想騎在老子頭上拉屎!操!反正老子受夠了!活不下去拉你一起填命!”宋保軍狂躁的聲音繼續在大吵大嚷,“不要以爲挫男沒有自尊心!挫男爆發起來是不計後果的!知道碎顱者馬加爵麼!是錘子硬還是你的頭顱硬?”
整個樓道迴盪他神經病似的叫喊,震得衆人耳膜嗡嗡直響。
龍涯沒來由一陣心悸,居然打起了退堂鼓。
周翔叫道:“哎!這宋保軍黑幫片看多了嘛!都給整成傻子了,我們正好讓他清醒清醒,這是誰的地盤!”
主要還是宋保軍平日懦弱膽小的形象實在太過深入人心,陡然裝出潑賴的樣子,別人也只當他傻×而已。
龍涯想起身後還有兩名小弟看着,伸手推開宿舍門口,笑道:“喂,宋保軍,你小子搞什麼名堂呢!”
驟然間三人齊齊呆住,只見宿舍裡面宋保軍光着膀子,滿臉殺氣,一手指着譚慶凱鼻子叫罵,另一隻手抓着明晃晃的菜刀!
菜刀!不是棍棒磚頭鋼管,而是實打實的兇器!
那刀刃正滲出慘烈的寒光,在他手裡彷彿比倚天劍屠龍刀還要威武。
周翔的喉嚨就咕隆一聲,嚥下一大口口水。
這可是玩真的!
譚慶凱臉色蒼白連連後退,求饒道:“喂,喂,有話好說,幾百塊錢我不要你還就是了,犯不着這麼激動……”
龍涯硬着頭皮道:“宋保軍,住手!你要死了不成!”然而聲音低弱,只有自己才能聽見,腳下猶如鐵鑄一般,根本沒有向前移動一步。
眼下情勢太微妙了,看那宋保軍,雙目圓瞪好比銅鈴,面容扭曲猶如黃世仁,哪裡還有半分挫男的影子?分明一介久混街頭的地痞流氓。
“所有人都當老子是麪糰,想搓圓就搓圓,想搓扁就搓扁!幹你全家!”
宋保軍一不做二不休,菜刀高高舉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氣勢砍在譚慶凱左肩位置。
“啵!”
一團鮮血潑灑開來,濺得四處都是,牀頭、電腦桌、地板沾了點點滴滴,宿舍裡瀰漫起沖天的血腥氣,比屠宰場還難聞。
三人登時頭皮發麻,頭髮根根倒豎,齊齊退了一步,動作整齊劃一,堪比經過多年訓練的日本自衛隊。
龍涯當先冒出一個詞:“滾刀肉!”
周翔想起一句俗語:“死豬不怕開水燙!”
鄧彥林腦子裡浮現一個人的名字:“藥家薪!”
譚慶凱慘叫着仰面倒下,鮮血染紅了肩膀。
宋保軍衝龍涯揮起菜刀,滿目猙獰,嚷道:“老子不玩了,你們三個通通要死!”
看這架勢,十足十的精神病患者,就算殺了人也不要賠命的。
報紙上不是時有新聞嗎?受盡凌辱的學生突然爆發傷人案件層出不窮,這瘋子誰人敢惹?
宋保軍咆哮聲中,那亮閃閃的菜刀便要當頭劈了過來。他的嘴巴箕張,牙齒似乎閃亮噬人的光芒。
你媽!這完全是開膛手傑克的節奏啊!
龍涯腦門轟然一聲,差點沒尿在褲襠裡,推開兩人轉身就跑。
剩下週翔、鄧彥林以極短的時間對看一眼,根本沒有半分猶豫,互相發一聲喊,拔腿奪路而逃,一邊跑一邊喊:“來人啊!快來人啊!殺人了!殺人了!宋保軍殺人了!”
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似漏網之魚,周翔翹着屁股跑到樓道口還險些摔了一跤,內心實在驚慌到了極點。
宋保軍看着空蕩蕩的門口,耳聽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揮揮菜刀聳聳肩道:“靠!就這麼嚇跑了,真沒勁。我原本還當他們可以支撐幾分鐘的,沒想到也是慫包。”
原來宋保軍一回宿舍就趕緊殺雞,新鮮雞血用塑料袋收集起來,藏於譚慶凱的肩膀處。剛纔譚慶凱右肩向着門口,左肩被頭腦擋住,加上宋保軍的吵架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龍涯他們沒來得及細看。
後來的一刀過去,卻是真正利用視覺錯位的。
現實中存在許多視覺錯位的例子,明明是不在那個位置的事物,但是圖像經過視網膜分析後卻錯位出了問題,以爲還在那個位置上。最典型是電影中尖刀刺入人體、明星接吻之類的分鏡頭都要用到錯位,而且拍出來還似模似樣,讓人覺得是真的。
宋保軍這一刀沒砍在譚慶凱肩膀上,而是以極快速度掠過邊上,挑破血袋。鮮血飛濺乃是親眼目睹,又一直聽着宋保軍口口聲聲“殺人泄憤”,龍涯三人深受誤導,只道發生血案,還不嚇得當場飆尿?
譚慶凱從血泊中爬起,一臉歡暢中還留有幾分擔驚受怕,拍拍胸口笑道:“哎,阿軍,真把他們嚇住了,我起先還不敢相信,虧你演得像……呃,不過我衣服都髒了……”
“沒事,我賠你,不就是八塊錢一件的地攤貨嗎?老子不是差錢的人。”宋保軍異常豪氣干雲。
譚慶凱連忙反手將弄髒的t恤脫掉,又問:“呃,再問你一個問題,如果龍涯當真不跑的話,那我們怎麼辦?就這麼僵着嗎?”
“屁話。”宋保軍哼了一聲:“他要不跑,我這刀就砍下去了,你以爲我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