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談話的對象換做柳細月,宋保軍肯定會大吹特吹,把父親說成國際一流設計師,把母親說成世界頂級金融家。可是眼下對着清純到骨髓裡的葉淨淳,便絲毫沒有滿口胡柴的念頭。
聽了這話,葉淨淳頗爲臉紅,帶着一絲嬌嗔說道:“你胡說什麼呀!”
宋保軍連忙裝傻,撓撓頭道:“呃,是我配不上小葉子……”
葉淨淳在校門口路邊的樹蔭下站定,左右觀望一番,沒發現什麼動靜,似乎不經意的問道:“星期一那天早上我看見柳細月給你送手機,你們什麼關係啊?上學期怎麼沒見你和她說過話?”
宋保軍心頭冒了不少冷汗。
這一緊張,體內的猥瑣人格立即高度響應,面色馬上轉爲認真,表情驟然嚴謹正直。
宋保軍用坦蕩蕩的目光看着小葉子,說:“說起來真是叫人無可奈何,那個柳細月以前沒接觸過,沒想到人還真夠霸道的。那天我在學校閒逛,正巧遇到柳細月,她手機沒電,就借我的手機來用。用完了居然說我手機太落伍,就直接扔了。我連殺她的心都有了。後來等到第二天,她才說賠我一部手機。其實我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一年同學加起來說話還沒超過三句,我連她長什麼樣子都認不太清楚。哎,你說她叫柳細月?我還差點想不出她的名字。她是男的女的?……”
葉淨淳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輕輕推了宋保軍肩頭一把:“你不會說連我們班班長的性別都不知道,也太假了吧?”
宋保軍這才發現撒謊過頭,訕訕笑道:“我這不是怕你誤會嗎?”
葉淨淳哼道:“誰誤會你啦,你和柳細月怎麼樣,跟我有什麼相干?”語氣似乎毫不在意,但臉上沾沾自喜的表情卻出賣了她的內心。
宋保軍拍胸脯道:“那個所謂的柳細月,我和她從來都不認識,更是聽都沒聽說過!我敢保證……”
正在這時,一輛線條華麗外形美觀的紅色保時捷911哧溜一聲停在宋保軍兩人面前的臨時停車線,車身右側的後視反光鏡還沒裝好,車窗緩緩滑下,坐在駕駛室的駕駛員探出半個腦袋,戴着酷炫的熊貓墨鏡問道:“喂,宋保軍,你在等車?要不要我送你?”
那駕駛員正是柳細月,隨着她的腦袋角度,一頭綢緞般亮澤的順直長髮滑了下來。
宋保軍一個“證”字還沒說完,猛然閉嘴,神情滿是不敢相信的震驚和呆滯。
柳細月眼神似笑非笑,餘光看到了葉淨淳,冷笑一聲說:“嘿,葉淨淳,你壯得跟狗熊差不多了,別站在這裡丟我們班級的臉成不?要傳出去說我們中文系有你這樣雄壯威武的女人,真真要了親命了。”
她對葉淨淳態度不好,實在是這高妹太遭同性嫉妒,幾乎沒人願意和她發展友誼。話是這樣說的:你說你高挑?站葉淨淳身邊比比!你說你漂亮?站葉淨淳身邊比比!你說你清純?站葉淨淳身邊比比!如此一來,可憐的高妹就被所有人孤立了。
葉淨淳笑意盈盈的臉蛋慢慢凝固。
情急之中宋保軍腦筋愣是轉了個大彎,假惺惺順着柳細月的目光朝身後看了又看,彷彿柳細月叫的不是他而是別人。
“喂,死人!發什麼愣呢!快上車呀,難道要我下去求你不成?”柳細月又叫了一句。死人二字,真是何其曖昧。
宋保軍立即倒背雙手,昂首向天,一副“我不認識她”的樣子十分明顯。
“宋保軍!你是聾了還是啞了!”柳細月開始有些不爽。
宋保軍心想這個時候還是不要理會潑婦柳的好,向葉淨淳笑道:“呃……這個女人胡言亂語的,我根本沒見過。我們到對面去等吧,我陪你等到你家人來爲止好麼?”
葉淨淳淡淡的說:“不用了,我家人到了,謝謝你陪我聊天。”說着快步走向人行橫道。
正是下午下班的車流晚高峰期,小葉子剛剛走進人行道,已被車子擋住看不見影子。
宋保軍一時惘然若失,呆呆看着路面的人來人往,滾滾車流。
“宋保軍!我再問一次,你到底上不上車!看什麼看,以爲老孃不知道你想泡葉淨淳那小賤人啊?信不信我叫人把葉淨淳的大長腿打斷?叫你看!”柳細月惱怒的叫聲再次將他拉回現實。
“你這該死的潑婦發什麼神經!”宋保軍突然爆發了,衝上前指着柳細月就罵:“看見老子裝作不認識你就應該安靜的走開,留在這裡大呼小叫,你當你是復讀機啊!鬼哭狼嚎了半天,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在殺豬呢!開個兩三萬塊的二手垃圾車就敢隨隨便便在這裡載人,你不嫌丟人我都替你臊得慌!你看看你是什麼品味?城鄉結合部的非主流都比你高檔,還好意思戴墨鏡,乍一看好像被人抽了兩個巴掌似的,醜到了極點!”
柳細月被他一番暴風驟雨似的叫罵,一下沒反應過來:“什、什麼?”
“我說你這潑婦,星期天拉老子丟在高速公路,整整步行五個小時不算。現在叫我上你車?你他媽吃大便去吧!”
柳細月一聽也怒了,道:“星期天那件事不是跟你道過歉了嗎?老是糾纏不清有什麼意思?我好心好意想送你回家,不領情就算了,還敢罵我?你幾個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