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來,冷風呼茬呼茬往脖子裡灌,頭晚入住的家庭帳篷旅館被吹的東倒西歪的,像是下一刻就要拔地而起,陳二胖哆哆嗦嗦醞釀了半天,眼見是不能再拖了,大吼一聲“衝啊”,頭一個拎包頂風奔向停在不遠處的車子。
受陳二胖的精神鼓動,縮帳篷裡的車友也都一個個往外奔了,喊什麼口號的都有。
“衝啊,一鼓作氣,戰四百里!”
“死人溝裡睡過覺,界山達阪撒泡尿,班公湖裡洗過澡,一樣都不能落!今兒要在死人溝睡覺!”
“go?go?go,今兒加把勁就進藏啦,呀拉索,這就是青藏高原……”
……
不到一百米的距離,一個個跑的跟穿越火線似的,終於上了車,車門一關,裡頭暖和的讓人流淚,後座的李文海媳婦給陳二胖遞饢:“來,掰點,抵餓。”
陳二胖接過乾巴的能在石頭上寫字的饢,熱淚差點就汩汩而下了:“今兒饢,明兒饢,尼瑪過了喀什頓頓都是饢,自駕不好玩,老子要回家吃蔥油餅,加三蛋,煎蛋!”
李文海媳婦咯咯笑:“嶽峰不是說了嗎,今兒要能趕到獅泉河,那可就吃香的喝辣的了,想洗腳按摩都有地方。二胖,咱這車指着你了,得給力啊!”
陳二胖悻悻的,只好就着保溫壺裡的水乾吞饢,車載對講機開着,後頭幾輛車上也是嘰裡呱啦鼓譟個不停。
——“火腿腸,給根火腿腸。”
——“老子不吃饢,給個牛肉乾,茶雞蛋還有嗎?你豬啊都吃光了。”
——“水不熱。鬼地方,連包子都麼得!”
……
“15分鐘之後上路,補給不多了,肉乾什麼的省着點吃。每趟車都把氧氣罐備好,路上少說話,少興奮,一輛咬一輛,不準超車,都跟在我車屁股後面,身體不適的馬上吭聲。”
嶽峰的聲音,對講機裡有那麼一瞬間安靜下來,只餘窸窸窣窣整理塑料袋的雜聲,陳二胖貼着窗玻璃往遠處看,嶽峰的豐田4500停在高坡上,車門半開着,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嶽峰倚着駕駛座,架着墨鏡,單腿支地上,正拿着對講機跟他們說話。
李文海媳婦湊過來,小聲說了句:“呦,還挺酷。”
又跟陳二胖嘀咕:“你這朋友結婚了沒?那幾輛車上有小姑娘跟我打聽呢。”
陳二胖嫉妒的不行:“酷個屁,車門開着能不冷啊,都尼瑪裝的。”
他湊向對講機大聲問嶽峰:“峰子,今天能到獅泉河嗎?”
“到不了。”
對講機裡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有人哀號:“那今天還要吃饢?”
還有人提議:“那加大油門,加快速度,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我就不信到不了!”
嶽峰迴了句:“省省吧,今天的路程,海拔一路飆高的。”
那人不服氣:“我還好啊,三十里營不是號稱海拔3100米嗎,還不是輕鬆拿下,能吃能睡的。”
嶽峰冷笑:“海拔過三千,一百米一個樣,待會過大紅柳灘,升到4100,一路翻5000米的山口就有5個,當地藏人有句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紅柳灘到多瑪,300公里的路,走十幾個小時都可能,今兒不準多歇,不準多停,不準動不動停下拍照,最後一條,絕不在死人溝過夜。”
話說的很不客氣,半晌有個嬌滴滴的女孩子聲音:“哎呀嶽峰,不要說的這麼嚇人嘛,我們又不是嚇大的。”
“死人溝海拔5100,氧氣含量只有海平面的60%,當年解放阿里,一個連的先頭部隊在那宿營過了一夜,第二天集體彌難,一個都沒醒過來,要麼叫死人溝了?前兩年過死人溝高反猝死的遊客,都是司機掘個坑草草埋了,埋的淺的,手都露在坑外頭看得見。一路凍死的病死的翻車的不計其數,晚上過,道兩邊都是磷火,愛在那過夜你自己過,老子車不等人。”
“還有,海拔攀高的時候,真有反應的,馬上掉頭回新疆,一輛車有反應一輛車回,全有反應的全回,不準再往阿里開,阿里的海拔全是四五千,開進去就沒活路了。”
這話說的,幾輛車的人都毛骨悚然,陳二胖臉色都變了,上車了之後,偷偷給嶽峰撥電話:“峰子,真這麼玄乎啊?我不跟你打馬虎眼,你說的時候我差點尿了。”
嶽峰在那一頭哈哈大笑:“也沒那麼玄,我說誇張了,你這趟帶的一水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菜鳥,指東打西自說自話,我要不說重話,一個個都能上房揭瓦。”
陳二胖訕笑,確實也怪他自己,爲了人多點熱鬧,跑到旅遊門戶網上發帖找人,結果湊了一堆沒經驗的,別說嶽峰了,他自己都覺着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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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峰先頭叮囑車上的人要少興奮,其實不用他叮囑,真上了路,所有人都興奮不起來了,新藏線號稱全世界海拔最高的公路,也稱219國道,但實際上連條縣級公路的水準都達不到,全是搓板路,車子一跑起來,車屁股後頭騰的都是土煙,路上一個坑接着一個坑,顛的一車的人面無人色,有時候遇到被洪水沖垮的路,還得走河牀和鵝卵石堆。
嶽峰的車是越野車,跑這些路還能應付,其它的都是私家車,跑跑泊油路怪拉風的,一挨這種道苦不堪言,一路上狀況不斷,油箱翼子板震斷的、排氣管螺絲震斷的,最離譜的是有輛車離合震斷了,好在沒有沙地翻車。
下午過界山達阪,也是真正意義上新疆和西藏的區界,所有人都興奮的下車,擺出各種姿勢和界碑拍照,嶽峰一個人倚着車子抽菸,冷眼看一羣人鬧騰,中途的時候,突然菸頭一掐大踏步上來,拽出一個黑呢子大衣裹羊毛圍巾的四十歲左右男人,問他:“你是不是高反?”
他這麼突兀一下子,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這才注意到那個男人的臉色蒼白,口脣發紫,精神也有點萎靡,陳二胖是活動召集人,記得這人叫老趙,是什麼事業單位的書記員,趕緊擠過來問他:“是不是高反了啊老趙,怎麼樣啊?適應不適應啊?”
老趙勉強笑了笑:“沒事,有點氣悶,前一晚沒睡好,失眠。”
他這麼一說,大傢伙都放了心,只有嶽峰不讓:“你返車,回新疆。”
這一路上沒怎麼遇到別的車,老趙又不是司機,返車意味着有輛車要跟他回走,車上另外的人可能也得跟返,所以其它人倒還了了,同車的人都急了。
——“哪能說返車就返車,都到界山達阪了。”
——“沒那麼嚴重啊嶽峰,這是最高點了,待會海拔就降下來了。”
——“都捱到這了,臨門一腳了,走一步就是西藏了,現在返車太沒人性了。”
……
老趙也強打起精神給嶽峰保證:“真沒事,這一路太顛了,有點暈車,誰還沒個不舒服什麼的。”
嶽峰遲疑了一下,高反這東西還真因人而異,有些人到了高原如履平地,有些人就寸步難行,症狀也表現不一,有些你覺得蔫巴蔫巴要掛了的吧反而全程扛下來了,有些虎背熊腰的反而咯嘣一下就倒了,這老趙看起來的確也不是太嚴重,真讓他立馬返車確實有點不近人情。
猶豫再三,他還是鬆了口:“行,那你跟車走,路上有什麼立刻說知道嗎,途中經過兵站,我能儘量想辦法。”
因着這個突然的小插曲,大家都失去了玩鬧的興致,想想後頭要趕的路還長,也就陸續回車,老趙那車上除了司機,還有另外兩個年輕姑娘,心裡頭都怪彆扭的,上了車就說他:“大叔你忍着點,都走到這兒了,要是因爲你咱們一車都返,太坑了。”
司機也說他:“人小姑娘都沒事,大老爺們的,有什麼挺不過的,趙哥,我說句不中聽的,嶽峰要真讓你返,你看看有什麼順路的車把你往回帶吧,我是不想回的,我好不容易跑了這麼遠,又讓我回去,下次來不知道哪輩子呢,請假哪那麼好請啊。”
老趙人老實,讓他們說的罪孽感油然而生,覺得自己是一個人連累了一車人,尷尬地笑着陪小心:“還好還好,沒那麼嚴重。”
這一天行車足有17個小時,夜半時分纔到達日土,幾輛車的人都疲憊不堪,陳二胖敲開一家簡陋小旅館的門,十來號人一擁而入,泡麪的泡麪洗漱的洗漱,架勢真跟鬼子進村似的,還有人四仰八叉往藏牀上一躺,賭咒發誓明兒再也不走了,喧鬧聲中唯獨不見嶽峰,陳二胖屋裡張望了一回,打着手電出門去找。
嶽峰還在停車的地方,倚着車身撥電話,撥完了湊到耳邊聽一會,又拿下來,陳二胖招呼他:“半夜了都,給誰打呢?”
嶽峰沒吭聲,沉默着點着了一支菸,陳二胖厚着臉皮過去:“峰子,你這一路也多跟大夥兒交流交流,老悶頭不作聲的,不像你啊。”
頓了頓,見嶽峰不理他,只好繼續腆着臉自說自話:“這趟不是不來嗎,怎麼改的這麼突然,咱認識這麼多年了,你倒是給我說道說道啊,憋在心裡不悶哪?跟哥們傾訴傾訴唄,咱都是睡過一條被子的人……”
嶽峰笑起來,煙盒裡彈了支菸給他,又幫他打火:“我來找棠棠。”
陳二胖莫名其妙:“棠棠誰啊?”
嶽峰瞪了他足有一分鐘,陳二胖才反應過來:“哦哦哦,她呀,不是分了嗎?”
“她打了個電話給我。”
陳二胖匪夷所思:“然後呢?約你在……青藏高原見面複合?我擦這也太想一出是一出了,怎麼着也約個長城啊西湖啊海南三亞什麼的。”
嶽峰白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你再可着勁YY吧你就。
陳二胖嘿嘿笑,拿胳膊肘搗搗他:“她說什麼呢?”
“沒說什麼。”
陳二胖不相信:“怎麼可能沒說什麼。”
“手機剛接通就沒電了。”
“那有來電顯沒有?充了電打回去啊。”
嶽峰悶頭抽菸,頓了頓說了句:“打了,沒人接。我每天都撥幾次,始終沒人接。查了區號,知道是藏北,我就來了。”
陳二胖目瞪口呆。
嶽峰吐出一口煙氣,然後看陳二胖:“講完了,你倒是評論點什麼啊,不是要我跟你傾訴嗎,傾訴完了,你倒是放個屁啊。”
陳二胖磕磕巴巴地評論:“我們秀兒跟我吵架,頂多離家出走到隔壁小區,你家妹子太有個性了,跑這麼鳥不拉屎的地方來給你玩一出不接電話。”
嶽峰哈哈大笑,就着車身彈掉菸頭積着的灰,有風吹過,菸灰在微光裡四散開,像是細小的舞蹈。
過了會陳二胖問他:“是她嗎?是不是別人給你鬧的惡作劇啊。”
“我老打不通,自己也挺灰心的,有時候懷疑自己是做夢,懷疑根本沒接過這通電話,要不是通訊記錄裡有這麼一條……”
嶽峰一邊說一邊把通訊記錄翻開給陳二胖看,陳二胖看到,在一水的外撥記錄的最下方,有一通接入電話,生僻的區號,座機,接入時間顯示是凌晨2點44分。
一陣冷風掠過,陳二胖突然打了個寒噤,脫口說了句:“峰子,這不是鬼來電吧……”
嶽峰渾身都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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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睡前,嶽峰一直在想陳二胖的話,想的周身發冷,他仔細回憶那天晚上接通電話時的所有細節,他記得風特別大,鋪天蓋地的,夾雜着劇烈的喘息聲,然後是飄渺遙遠的像是從天邊傳來的聲音。
“嶽峰?”
陳二胖說的話,毒蛇一樣往腦子裡鑽,嶽峰的心頭逐漸膨脹起一個可怕的念頭:難道,真是是棠棠在另一個世界裡打給他的?
輾轉反側,太陽穴生痛,高原冰涼的空氣在夜間更顯稀薄,到了凌晨三四點才略微有了些睡意,正迷迷糊糊間,有人砸門:“嶽峰,嶽峰,出事了,起來!”
嶽峰驚坐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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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趙高反了。
他的症狀特別嚴重,嶽峰趕到之前,已經吐過一次,呼吸頻次很高,兩隻手呈雞爪樣抽搐,同屋的人已經在給他吸氧了,但是看起來沒什麼起色,嘴角邊都已經溢出細小的白沫了。
同行的人都驚起來了,站了一屋子,七嘴八舌,支什麼招的都有,老趙那車的司機也知道怕了,小心翼翼地提議說要麼他帶着老趙,再開回新疆去?新疆不是海拔低嗎,去了低海拔就沒事了。
回新疆?簡直扯淡,把老趙往高海拔送,嫌他死的不夠快是不是?
嶽峰當機立斷,所有氧氣瓶都收上來,陳二胖隨車照顧老趙幫忙吸氧,他要連夜開快車去獅泉河,獅泉河是阿里的首府,也是藏北重鎮,那裡的醫療資源充足,搶救老趙應該沒問題。
所有人都幫忙拾掇,擡的擡理的理,其中一輛車的司機自告奮勇隨車,說是嶽峰也開了一天車了,路上累的話兩個人可以換手,嶽峰一句話就把他頂回去了:“這條線,夜路、快車,你敢不敢開?”
到底不是城市柏油路,不敢。
上車前,嶽峰吊了桶井水撲臉,地下水冰冷刺骨,激得他登時就精神了,帶着一身的寒氣上車,陳二胖扶着老趙坐後座,還想提醒他慢點呢,話沒出口,身子一仰,車子像脫繮的野馬似的出去了。
一路上,幾乎沒有走夜道的車,山脈的輪廓線在近處起伏,越野車的引擎聲在夜色裡傳出去很遠很遠,陳二胖扶着老趙,既照顧他,又擔心嶽峰:“峰子,你行嗎,悠着點。”
嶽峰抿着嘴脣,雙手握方向盤,眼睛一直盯着正前方,陳二胖也就不再說話引他分心,老實說,上路之後,老趙的情況似乎好些了,呼吸頻次也降下來了,也不知過了多久,陳二胖有點犯盹,腦袋一點一點的跟雞啄米似的,忽然間身子一個前衝,驚得趕緊坐起來。
天已經矇矇亮了,往外看,周圍大片大片的紅柳灘,陳二胖揉了揉眼睛問嶽峰:“怎麼停了?”
嶽峰搖下車窗:“好像有人要搭車。”
他一邊說一邊慢慢倒車,過了會又停下。
陳二胖愣愣看走近的人,居然是個喇嘛,或者說,更類似於苦行朝聖的喇嘛,身上的紅色露半肩袈裟已經很舊,僧鞋兩邊都磨穿了,沒磨破的地方也發白泛毛,看年紀應該有四十多,很是謙遜,眉目間一派安詳寧和,會說漢話,很有禮貌地問嶽峰能不能搭他的車到獅泉河。
上了車之後再問,才知道居然也是要到獅泉河鎮醫院去的,名叫桑珠,嶽峰不知道哪裡不對勁,總覺得這個人氣度很不一樣,不像是一般的喇嘛,言語間也就多了些謹慎,沒有過多問什麼,至於陳二胖,壓根對藏文化一竅不通,生怕自己一個多嘴犯了藏地的忌諱,索性悶頭不吭聲,倒是桑珠上車時看見老趙,問了句:“是高反嗎?”
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他從氆氌的胸前袋子裡取出個藥囊遞給陳二胖,做了個掩在鼻子前的動作,陳二胖看懂了,很是感激的接過來,雙手合十致謝。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車進的鎮醫院,門診大廳門口站了幾個藏人和僧袍喇嘛,桑珠一下車,幾個人就迎上來,嶽峰無意間聽到一句“仁波切”,心裡咯噔一聲,又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桑珠。
陳二胖看出不對了,問他:“怎麼了?”
嶽峰低聲回了句:“藏族人把活佛稱作‘仁波切’,怪不得我一路上都覺得他挺不一樣的,原來是桑珠活佛。”
陳二胖嚇了一跳:“活……活佛?他是□還是□?”
嶽峰哭笑不得:“藏地的活佛很多的,成百上千,有時候一個小廟也有活佛。你說的那是至尊活佛,別搞混了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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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桑珠活佛給的藥囊奏效,進急救室的時候,老趙的情況已經有穩定的跡象了,嶽峰長長舒一口氣,這才覺得頭痛的厲害,他留陳二胖在急救室外頭守着,自己下樓去透個氣。
下到二樓的時候,又看到桑珠活佛,正在跟一個舉着片子的大夫說話,旁邊立着兩個紅衣喇嘛,遠些的是那幾個藏族人,估計聽不懂漢話,半張着嘴在邊上面面相覷的。
嶽峰走近了些,聽到那個大夫指着片子給桑珠解釋:“藏族人的心肺都大一些,那是適應高原缺氧的環境的,漢地援藏的幹部每年的假期都很長,就是爲了回到平原療養恢復。你看這裡,心肺已經出現變化了,這是環境加重了心臟負擔,身體本來就不好,又是阿里這麼高海拔的地方,我建議馬上回到平原……”
說話間,桑珠活佛也看見嶽峰了,禮貌地朝他笑了一下,嶽峰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像在窺聽人家的私事,他尷尬地朝桑珠活佛點了點頭,順着樓梯原路下去了。
桑珠活佛謝過大夫,捲了片子向走廊盡頭處的病室走,其它人都跟在後面,桑珠活佛問其中一個喇嘛:“拉姆現在怎麼樣?”
“跟之前發作的時候一樣,忽然什麼都不記得了,也不說話,送進來兩天了,一直沒有起色,央宗每晚都給她念度母咒。”
桑珠活佛嘆氣:“我記得拉姆提過,說以前頭部受過傷,受到刺激會失常,但她很久不這樣了,這次出事之前,有什麼異常沒有?”
那個喇嘛想了想:“央宗說,拉姆當時在打電話。”
桑珠活佛奇怪:“打給誰?”
“不知道,央宗說,拉姆說了句很奇怪的話。”
“她說,這個號碼,從來都打不通的,爲什麼今天晚上就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