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雖然時常犯二,但到底跟精神病人還是有區別的,聽說是苗苗的長輩,他頓時就嚴肅起來了,雙手胸前一合,包子和米粥互碰:“扎西德勒!”
毛哥無語,頓了頓站起來:“峰子,我和神棍去取你的片子,你們好好聊。
他連推帶搡,把神棍拽了出去,神棍居然還很是自我感覺良好:“他們以爲我是藏族人呢,沒給小峰峰丟臉。”
毛哥“呸”了一聲:“你剛在外頭喊什麼來着,小峰峰小毛毛,誰不知道你會說漢話?還扎西德勒呢,老子扎你一臉針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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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哥是在尕奈接到嶽峰出事的電話之後匆忙趕來的,神棍正好也在尕奈過冬,也就一併跟來了,兩人走的急,在車上時不覺得,下車了才發現一身藏裝在敦煌這個少數民族不佔多數的城市裡要多顯眼有多顯眼,毛哥立馬買了身衣裳換上了,但是神棍偏不,他發現,這身藏服給他帶來的回頭率那是槓槓的,尤其是有些小姑娘,居然熱情地要跟他這個身着民族服飾的“藏族同胞”合影!
用毛哥的話說,神棍藏服一上身,就跟變成他的皮一樣,扒都扒不下來了,非但如此,還整天裝模作樣地來幾句藏語,還真把自己當藏族了。
神棍意識到在苗苗的親戚面前穿幫之後,很是沒面子:“你不是跟我說苗苗已經結婚了嗎?那苗苗爸爸還來找峰子幹嘛啊?”
毛哥也納悶:“誰曉得,一早就來了。不過峰子好像早料到了。”
他一邊說一邊從神棍手中接過裝包子的塑料袋,纔剛咬了兩口包子,神棍邊上一拍大腿:“我曉得了!”
迎着毛哥詫異的目光,神棍侃侃而談:“都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以前不曉得我們小峰峰的好處,現在嫁了旁人,頓時就發現咱們小峰峰的可貴了吧?咱們小峰峰除了不愛讀書之外,論相貌、人品、義氣、帥氣,那跟我都是差不了多少的啊,秦家後悔了吧,過來求咱們小峰峰跟苗苗複合,我告訴你,我第一個就不同意……”
話沒說完,嘴裡讓毛哥給塞了兩包子:“給老子閉嘴!別以爲在醫院你就能亂髮病!”
毛哥帶神棍去醫生辦公室取前一天拍的片子,醫生指着片子叮囑毛哥:“大事是沒有,但是左腿有骨裂,這個得好好養,萬一裂紋骨折再移位,那就得動手術了。現在不重視,上了年紀之後裂縫裡長骨刺,更麻煩。”
毛哥一個勁的點頭,出了醫生辦公室之後,忽然就有點唏噓:“峰子也是,身邊就沒個人。要是真跟苗苗在一起了,現在出事,身邊好歹也有個端茶倒水的。”
神棍舉着嶽峰的骨片翻來覆去地看:“哎,小毛毛,你說,如果鬼也去拍片子,拍不出骨頭來的吧?”
闔着跟神棍聊正經事,真個如對牛彈琴,毛哥沒好氣:“不知道!你去找個鬼拍着試試不就行了。”
說話間,毛哥停下腳步:“找個地兒坐會吧,峰子跟苗苗他爸估計沒這麼快說完。”
兩人在走廊的排椅上坐下來吃早飯,哧溜哧溜喝着稀粥,間或咬兩口包子,吃到一半時,毛哥想起來了:“你剛剛說你看見誰了?”
神棍這纔想起這茬,他眼睛一亮:“你猜!”
毛哥最煩他這一點:“我猜你個頭!”
神棍趕緊給提示:“不難猜,你認識,我認識,小峰峰也認識。”
這個提示夠清晰的,毛哥點點頭:“咱三都認識,那還真不多。雞毛還是光頭?”
神棍神秘兮兮給出第二點提示:“女的,往女的猜。”
毛哥想了想:“咱三認識的女的……沒有。”
神棍急了,自己就先把底給漏了:“怎麼就沒有呢,棠棠不是女的啊?”
毛哥粥喝到一半就定住了,他奇怪地擡頭看神棍:“哪個棠棠?”
“都認識的,不就一個棠棠嘛,”神棍很得意,“就是我們家小棠子啊。”
毛哥緊張的語氣都變了:“你看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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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啦。”
“哪看到的?”
“救護車啊,哇嗚哇嗚的,還跟了輛警車,一羣人看熱鬧呢。”
“她跟你說話了?”
神棍鄙棄毛哥的智商:“不都告訴你救護車了嘛,她要能跟我說話她躺救護車啊。”
“然後呢?”
“然後我就找你們了啊,”神棍興高采烈的,“你說巧不巧吧小毛毛,怎麼就又見到了呢,這太難得了你覺得呢?”
毛哥一下子跳起來:“我覺得你骨頭欠抽!你妹的你看到棠棠上救護車不說去問問什麼情況,丫跑回來玩兒我猜,你TMD以爲自己是主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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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哥帶着神棍一路衝進門診大廳,見人就打聽早上送進來急救的女孩進的哪個科室,轉過幾圈之後,有個穿警服的跟在白大褂後頭進了科室:“你們認識那女孩?”
毛哥心裡咯噔一聲,他前頭火燒火燎的,也沒多想,見到警察的臂章肩章什麼的,腦子反而一下子清醒了:他們對季棠棠,除了名字之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家在哪,工作在哪,一問一個抓瞎,警察能相信他們不?萬一還懷疑上了呢?
人有急智,毛哥吞吞吐吐:“也……也不是,我們有個朋友,前兩天吵架,她……她就走了,找不到挺擔心的。剛聽說送來個女孩,感覺模樣年紀都挺像的,我們就……就怕是她,所以來看看。”
神棍一頭霧水地看毛哥,毛哥拼命衝他使眼色,生怕這祖宗又出狀況。
那警察果然就愛理不理的了:“人走丟了,按規章制度報警,哪能想看就看,都像你們這樣,衝來了就要看,我們工作怎麼開展,啊?”
毛哥趕緊點頭:“那是那是,警察同志,不好意思啊,那能看一眼嗎?”
那警察開始拿腔拿調:“不能!”
毛哥陪着笑,正思謀着再說幾句好話圓滑圓滑,那邊神棍突然眼睛一瞪,啪的一掌拍桌子上了,毛哥心說壞了,敢對警察發脾氣,真是不想混了,正頭皮發麻,神棍嘰裡呱啦開了。
“哦呀!米古巴!縮拿哇!伊索索呀索索!”
一邊大叫一邊憤怒,啪啪啪又是幾掌。
毛哥先是一愣,緊接着明白過來神棍的用意,再聽聽神棍說的那幾句話,憋住笑憋到內傷,神棍叫的是“哦!沒有錢!牙疼!平安吉祥!”,都是比較簡單的藏語,這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那個警察看了看神棍,忽然就猶豫起來,白大褂在旁邊小聲說了句:“是少數民族同胞,這個不好弄,要麼看看就看看吧。”
少數民族問題是條高壓線,輕不得重不得,分寸拿捏不好保不準就是樁大事體,那警察既怕擔責任又怕麻煩,一時進退兩難,毛哥趕緊趁熱打鐵:“就看一眼,確定一下就行。我們這位朋友,比較激動,他不瞭解我們的政策。”
說着他瞪了神棍一眼,神棍倒配合的挺好的,氣焰明顯下去了,嘴裡嘟嚷嘟嚷的,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
警察就坡下驢:“那行,看一下吧。”
他帶着毛哥和神棍去了間單人病室,門推開,自己不進,衝裡頭示意了一下:“喏,自己看看,是不是你們朋友。”
毛哥還沒走到近前就認出是季棠棠,見她昏迷不醒的,一顆心立馬懸了起來,正想硬着頭皮問問警察到底是怎麼回事,也巧了,警察身上的電話響了,毛哥眼見他摸出手機“喂喂喂”的走遠,趕緊小跑着湊到門邊去聽。
就聽他說:“查過了,大事沒有,沒有明顯傷痕,也沒有藥物以致昏迷的跡象。醫生都不認爲是昏迷,各項檢查都正常,就跟睡着了一樣的。”
“是,我知道沒人睡這麼死的,但醫生就這麼說的啊。沒有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兜裡只有一些錢,哦對了,掌心有個血口子,不大,估計不留心劃破的,那不能證明是被襲擊了。但是身上的衣服有拖拽過的痕跡,所以昌里路那邊還得查查。”
“那我就別在這守着了吧?年前年後的,我還得出警呢,我跟這邊打聲招呼,先留院觀察吧,王隊在附近?行啊,他想過來看看也行。報紙和電視臺都通知過去了,估計今天尋人啓事就會出來,對,總得確認身份吧。”
他又說了幾句,一邊掛機一邊往回走,毛哥趕緊又小跑回牀邊,對着季棠棠左看右看的,那警察不耐煩:“看好了沒有啊,是你們朋友不是?”
毛哥陪着笑臉:“還真不是,真不好意思啊。”
那警察也沒什麼好臉色,揮揮手示意兩人麻利點“滾蛋”,走出一段後,神棍問毛哥:“幹嘛說不認識啊?”
毛哥翻了他一眼:“你能把棠棠的來歷說清楚啊?你除了知道她名字還知道什麼?沒準警察以爲你是瞎掰的,回去跟峰子商量下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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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骨科病房,老遠就看到嶽峰扶着牆在走廊裡等着,毛哥緊走幾步迎上去:“苗苗爸爸走了啊?”
嶽峰臉色挺凝重的,他壓低聲音:“有件棘手的事,你得幫我去辦。”
毛哥讓他的語氣弄的慌慌的,要跟他商量棠棠的事的念頭立馬就撇到一邊:“什麼事啊?”
“剛我開機,接到我戰友電話,他說我那車被拖到汽修廠去了,估計這兩天要做什麼鑑定,我這邊有要求的話也能整修……”
說到這,他警覺地看了看周圍,聲音又低了幾分:“我那車裡有大概十萬塊錢,現金。”
毛哥嚇了一跳:“你放那麼多錢在車裡幹嘛?”
“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嶽峰有點煩躁,“更麻煩的是,車裡有槍,兩把。一短一長。”
毛哥懵了,張了張嘴沒說話,就聽嶽峰說了:“剛我那戰友給我打電話,我前一晚在敦煌,跟一羣小混混起過沖突,他說估計那羣人是什麼團伙裡的。前兒我不是被撞了嗎,我戰友在市局認識一哥們,那哥們跟他說,撞我那司機,身上有跟那羣混混一樣的紋身,所以我車裡的槍絕對不能被發現,萬一定性成火拼或者黑社會狗咬狗,我就栽了你懂嗎?”
毛哥還是不十分明白,但是事情的嚴重性已經曉得了,雖然事是嶽峰的,但他自己也緊張的兩腿打顫,連嚥了好幾口唾沫:“那行,我這就去,哪個汽修廠,具體地址曉得不?”
嶽峰撳手機發短信:“我把大陳電話給你,你路上問他。你把神棍也帶上,大陳知道我出事,待會跟他那哥們要一起過來,你們在的話不好說話。”
毛哥嗯一聲,進屋拿了錢包手機就往外走,走了幾步想起什麼:“苗苗家找你,爲什麼事啊?”
嶽峰沉默了一下:“回來再說吧,先辦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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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哥他們走了不久,陳二胖和一個穿警服的王隊就到了,敘起舊來,當兵時都在一個駐地待過的,很快就沒了生疏感,不過王隊跟嶽峰到底還是隔了一層,只是點到爲止地提醒他多加小心,不像陳二胖急的臉上的肉都要生褶褶了。
王隊很快就起身告辭,聽他的意思,早上昌里路出了件案子,受害者就在這家醫院,他得過去了解一下情況。
王隊一走,嶽峰就讓陳二胖關門說話,陳二胖讓他凝重的表情弄的一陣忐忑:“幹嘛啊這是?”
嶽峰問他:“這兩天有人找過你沒有?”
陳二胖撓撓腦袋:“沒有,倒是我找你找的要命。”
嶽峰心裡暗自吁了一口氣,頓了頓開口:“那我估計,找你是遲早的事……你還記得棠棠嗎?”
“季小姐是嗎?”陳二胖點頭,“我還想問你呢,她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嗎?怎麼車禍的時候她不在?她去哪了?”
“我就想跟你說這個。”嶽峰猶豫了一下,“大陳,如果有人向你問起她,你就說,她是我一個不怎麼熟的朋友,在敦煌遇到點變故,所以我讓你照顧了她兩天。我到了敦煌之後,借了她點錢,當晚她就搭我的車走了,明白嗎?”
陳二胖想了想:“大致……明白。就是我跟她不熟,你跟她也不熟唄,然後你借了她錢,她又走了,是吧?”
嶽峰鬆一口氣:“就這麼說,你回去跟嫂子也這麼說。”
這套說辭,是他早上拿來搪塞秦守業和秦守成的。
其實,秦家沒到之前,他已經打過數十遍的腹稿了,他不能說自己不認識季棠棠,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也不能把自己跟季棠棠的真實關係說出來,那樣就撇不清了。
所以,面對秦家兩兄弟,他是這麼承認的:認識是認識,尕奈時見過一次,古城時偶遇,大家都覺得挺有緣的,就互留了聯繫方式,但是春節例行打問候電話時,他才發現,季棠棠給他留的聯繫方式是假的——秦家兄弟會覺得這一點挺合理,像季棠棠這樣戒備心強的人,怎麼會給別人留下真實的聯繫方式呢?
再然後,很突然的,季棠棠有一天忽然給他打電話(這一點也合理,因爲他給季棠棠留了號碼,她很可能保留下來了),開口向他借錢,他原本是想匯給她的,但是季棠棠很緊張的表示,自己不用銀行卡,這裡,他給秦家傳遞了一個信息,那就是季棠棠可能已經發現了自己被追蹤,所以,她的突然失蹤和突然停止用卡,完全是季棠棠個人的自發行爲(至於季棠棠爲什麼忽然嗅到了秦家的蹤跡,秦家究竟在哪裡露了馬腳,就讓秦家自己去猜吧,反正,不是他嶽峰說的)。
如果不能匯款,那隻能親自送來,原本,兩人的交情很淡,他是不準備幫這個忙的,但是正好,一,苗苗結婚了,他不想在傷心地待着;二,他和敦煌的戰友陳二胖聯繫上了,也知道陳二胖的老婆即將臨產,有心來看看;三,順便給季棠棠送錢。三條原因,促成了他的敦煌之行。
他到了敦煌之後,原本沒準備立刻離開,但是季棠棠請他幫忙送一程,送到國道即可,所以那天晚上,他載着季棠棠離開了,結果出了車禍,他當時被撞暈了,不知道季棠棠怎麼樣了,但是醒來之後,季棠棠已經不見了。
車禍這一點,他的證明人就更多了,警察、醫生乃至新聞,而且秦家這麼能耐,肯定能從內部打探到另一輛車上司機的死法,他們也一定能猜到是季棠棠乾的,以上足以證明,季棠棠並沒有在車禍中受傷,而是悄然離開了——至於去哪了,不好意思,天大地大,他嶽峰可猜不出來。
嶽峰真想爲自己擊節叫個好,到這裡,他算是不着痕跡地把自己給洗清了,同時,也徹底把秦家給引的找不着北,完全失去季棠棠的蹤跡了,當然,以上所有,都基於一個前提,那就是秦家雖然懷疑他,但只基於旅館的入住記錄和對苗苗的詢問,他們並沒有敏感到去調苗苗婚宴那天水晶宮的監控錄像。
這一點,老天是眷顧了他的,從跟秦守成和秦守業的對話來看,他們確實沒有想到錄像那一層。
而事實上,秦守成和秦守業找過來,也並不當真指望能在嶽峰身上挖到特別有價值的信息,因爲在他們看來,盛夏四年的時間東躲西藏,沒有對任何人吐露過秘密,她怎麼可能去跟嶽峰講呢?
不過不能不防着他們背後查證,跟陳二胖打個招呼還是必要的。
陳二胖不明白嶽峰這麼做的原因,不過從前兩天的接觸來看,他也知道嶽峰不會解釋的,也就把話題岔開,聊這次的事故,問起身體有什麼不適,嶽峰皺了皺眉頭:“總體上沒什麼,下地走路不方便,腿着地就疼,我估摸着沒撞斷沒骨折,但是應該有骨裂。”
正說着呢,陳二胖的電話響了,接起來是關秀,聽對話內容,似乎是要吃什麼哈子街蛋糕房的藍莓芝士小蛋糕,而且是立刻、馬上!
陳二胖有點爲難,嶽峰笑起來:“孕婦這個時候,嘴巴最刁了,脾氣也不好。我有兩朋友,老婆懷孕的時候,半夜三點鐘想吃東西,把老公推起來去買。嫂子算照顧你了,這是白天不是?你去吧,我沒事。”
陳二胖挺感激的:“那峰子,我晚上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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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陳二胖,病房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這是間三人病室,據說原本另兩張牀位都有人,春節被接回家了,倒是便宜了嶽峰獨佔三人間,他是前天晚上被送到醫院的,當時亂糟糟的,急救、警察、記者,吵的他腦仁疼,撐完了一輪輪的問話之後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起來給毛哥打了個電話,老毛子挺仗義的,帶着神棍趕夜車,昨兒半夜趕到,到了之後在病室裡囫圇了一夜,早上打發神棍出去買早餐,早餐沒買回來,秦家人已經到了。
接下來就是發生的這一樁樁的事,嶽峰摁了摁太陽穴,直覺車禍以來,簡直跟打仗一樣,現在纔有片刻喘息——不知道棠棠有沒有藏好,她如果有那個意識,應該知道先防秦家人,這兩天不宜到醫院來看他……
但是一顆心定不下來,老想知道她怎麼樣了,嶽峰想着,匯合了之後,得給她買個手機,哪怕裡頭只存他一個人的號呢,起碼能通個信兒,信息時代,還這麼抓瞎,太TMD讓人抓心撓肝了。
待了一陣子,肚子餓的咕咕叫,想想早飯沒吃,現在身邊又沒個能支使的人,只好硬着頭皮撳牀頭的服務鈴,不一會兒就有個年輕的小護士過來了,口罩蒙着大半張臉,眼睛裡有笑意,像兩條小魚似的:“什麼事啊?”
嶽峰說的艱難:“能給……買份飯嗎,餓死了都。”
小護士板起臉:“那不成,我們是醫護人員,又不是跑腿搞外賣的。”
嶽峰兩手一合,討饒一樣:“護士姐姐幫個忙吧,今兒我要餓死了,也算是你們醫護不到位不是?歸根結底也不是我想吃飯,我是爲你們着想……”
小護士噗的笑出聲來:“真能說呀,省省吧你。”
她轉身就往門口走,嶽峰心裡嘆氣,琢磨着得忍飢耐渴到毛哥他們回來了,誰曉得小護士到門口時又停下來:“外頭的店裡有快餐,我能幫你叫一份,不過口味一般,行是不行?”
嶽峰喜出望外:“行,謝菩薩了。”
小護士直樂:“還謝菩薩,你以爲你是孫猴子呢。”
說是“快餐”,嶽峰還是苦等了半個小時,飯菜到了之後,小護士幫他把牀上的餐架給支起來,塑料飯盒打開,一股子飯香撲鼻,嶽峰是被餓慘了,搓了搓一次性筷子就上手大快朵頤,小護士抿着嘴笑,離開的時候還吩咐他:“慢點,萬一噎死了,又是我們的醫護責任。”
還沒正經吃上兩口呢,手機又響了,嶽峰心說真是催命一樣,看看來電顯,是陳二胖打的,隨手撳了免提扔桌面上,又刨了一口飯,含糊不清問他:“什麼事兒?”
陳二胖的音調很奇怪,透着一股子緊張:“峰子,你看電視了嗎?”
嶽峰沒好氣:“你當我住賓館呢,哪家病房還給配電視的?”
陳二胖有點結巴:“那個季……季小姐,她在電視上,尋人啓事……”
嶽峰先還沒聽明白,反應過來之後徹底懵了,他筷子一扔,抓起手機撳回接聽:“你剛說什麼?什麼意思?她做的尋人啓事?找誰?”
“不是她做的尋人啓事,”陳二胖解釋,“是警察熱線,他們找到一個不明身份的昏迷的女的,現在在醫院裡,然後發的尋人啓事,請廣大市民幫助提供線索,我剛無意間看到的,圖片也打出來了,就是跟你一起的那女孩。”
嶽峰心頭泛起一股涼氣,後背也麻麻的直髮冷,這個消息太突然了,他有點措手不及:“怎麼會昏迷的?有說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不知道啊,得問你啊。你記得王哥跟我一起去的嗎?新聞裡說是在昌里路發現季小姐的,王哥去醫院估計就爲的這案子,那她跟你應該是一家醫院了。”
嶽峰腦子亂作一團:“慢點慢點大陳,你讓我想想……”
再多時間想也是一團亂,嶽峰努力想從這團亂麻裡揪出最關鍵的那根:“大陳,你們那什麼警察熱線,是剛播是嗎?這條消息剛放出來是嗎?”
電話那頭傳來陳二胖詢問關秀的聲音,過了會答他:“不是,午時重播,好像早十點的時候播報過一次,怎麼着也有一兩個小時了吧。”
嶽峰心裡罵了一句我cao,馬上翻身下牀,一邊穿外套一邊問他:“醫院哪幢樓,哪層,哪間房?”
陳二胖懵了:“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嶽峰吼他:“你TM不知道不會問啊,你那王哥不是過來辦這案子的嗎,問他!問到了馬上電話我!聽到沒!”
掛了電話,嶽峰覺得心都快跳出來了,他四下看了看,幾步衝到對面病房門口,使的力過大,腿上劇痛,臉色都變了,對面病房裡倒是全滿,一個陪住的家屬正給病人削蘋果,看到嶽峰進來,有點詫異:“你有事嗎?”
嶽峰聲音有點奇怪:“真不好意思,刀能借我用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