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伯利亞平原的面積並不是很大,間距也不過兩百三十多公里,是夾在魯瑟城區和南嶺森林間的一塊小型平原。
因爲地勢開闊沒有任何天然屏障,是以當八天前帝國傾盡全力對魯瑟區發起進攻時,這塊平原就化作了最恐怖的絞肉機型戰場。
而戰艦迫降在陸地上,讓帝國失去了制空權,兩百多公里的間距讓戰艦的三聯火炮也失去了直接對魯瑟區的威脅力。
然而爲了在最短的時間內攻陷魯瑟區,帝國指揮官在沒有完全摧毀魯瑟區通訊系統和遠程火力的情況下,就悍然發動了集團軍總攻。
飄揚着黑色荊棘軍旗的帝國遠征軍,就像是無數頭兇殘的野獸,飢渴了多年,向着水源的貪婪而執着的撲去。
無數帝國軍士乘着裝甲車,乘着機甲甚至直接抱着槍揹着電磁炸彈就前赴後繼奔赴平原戰場,攻入魯瑟城區,哪怕是淪爲炮灰也在所不惜。
讓這片星空下,彷彿又回到了地球時代第二次世界大戰那般的原始戰爭中。
原本軍中視爲珍寶只會在關鍵時刻動用的機甲混成旅,也被瘋狂的帝國人當成了攻城的單兵武器來動用,在戰略地圖上,彷彿化作了九道橙色的箭頭,在自身付出恐怖傷亡瘋的代價下,碾碎一道又一道防線。
伴隨着沖天的火光與滿地的瘡痍,一路向東,繼續向東!
面對帝國遠征軍不惜一切喪心病狂的突襲,聯邦軍早已有心理準和戰力上的相應佈署。然而他們依然沒有想到,帝國遠征軍居然會進行全方位堪稱自殺式的衝擊。這也許不該稱之爲突襲,而是近乎於孤注一擲的全面平推。
不是城破,就是我亡。
直到八天後的今天,帝國軍毫無陰謀的全面進攻取得了預料當中的戰果,整個平原戰場已經完全淪爲帝國軍的後花園,而魯瑟城區則在帝國的瘋狂進攻下一點一滴的在淪陷着,破敗着,坍塌着。
這座以軍工起家繁榮的城市。已經被戰火吞噬了一半,而帝國軍的攻勢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看這情況,恐怕這夜過後,就會被對方推進到三分之二的地帶,抵達蘇伯里昂的迫降區域。
那塊區域如今已經聚集了魯瑟區五分之一未來得及逃亡地下避難所的難民,聚集了魯瑟區近乎所有的能工巧匠。聚集了所有的科研人員,他們正在對蘇伯里昂號進行全面的搶修,並試圖將聯邦的戰略武器-那臺戰爭使徒給搶救出來。
若是那裡失陷,對於聯邦來說,便是滿盤皆輸。
馬御名本是月池大學的大一新生,來須嶽星接受軍事訓練。然而誰也想不到,剛剛抵達須嶽星的第一天戰艦就被帝國人轟落,被迫動用逃生髮射器強行着陸,還沒來得及領會到劫後餘生的後怕和喜悅,就立刻被捲入了這場已經陷入瘋狂的戰爭中。
八天戰火的洗禮。就已經讓馬御名從一個只有蠻力的匹夫變成了一名合格的聯邦戰士。
月池大學專業性的訓練和蘇耶蒼娜堪稱嚴苛的軍事訓練在這種時候終於顯露出了成果,那些知識讓馬御名多次死裡逃生。
如今他已經被破格從三等兵連升三階。提到下士軍銜,他的機甲早在魯瑟保衛戰的當夜,就被帝國人一記的榴彈炮炸的半身不遂,只好棄了機甲,這才撿回一條命。
此刻正帶領着魯瑟區的一隻臨時徵兆的自衛軍,在西城區的一處巷道,用最簡易的大米袋報廢車輛和鐵絲網構築起了一道簡易的臨時防線。
而此刻這道防線在帝國人無差別的衝擊下,已經岌岌可危。
滿身灰塵的他正努力將身前一名勤務兵的屍體拖入戰壕裡,同時用沙啞的聲音着通訊器大聲喊道:“呼叫指揮部!呼叫指揮部!這裡是GT37臨時防線,我處需要支援!我處需要支援!”
那名死去的勤務兵是魯瑟區發出臨時徵兆時自願參軍的普通民衆,今年才二十四歲,在馬御名的印象中是一個憨厚老實的男人,同時也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如今卻不聲不響的死在這裡,死在一顆流彈下。
帝國人彷彿無窮無盡一般前赴後繼,又像是沒有恐懼情緒的昆蟲一樣悍不畏死,極爲難纏。
在他看來,自己這條防線能夠堅持到現在,運氣佔據了絕大多數,在沒有太多重型武器的情況下,遇到機甲或是裝甲部隊,就是直接赴死的結局。
他腦海中剛剛生出這個想法,大地就開始震動起來,馬御名瞪着兔子般通紅的眼睛,就看到街道的轉角處,衝出了一臺帝國磐石機甲,正如同發瘋的公牛一般憤怒的衝來。
馬御名手中沒來得及迴應的通話器無聲跌落,蹙着眉對身旁十多名瑟瑟發抖的魯瑟新兵咆哮道:“快走!”
一名新兵面色蒼白的顫聲道:“可是...可是指揮部還沒有下達撤退指令,我們現在撤了,不就逃兵...”
‘逃兵’兩個字剛剛蹦出,就被怒其不爭的馬御名一巴掌扇在臉上,“我是你們的長官!我說的話就是命令!所有人!轉身!走!現在!立刻!馬上!”
一衆新兵面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貓着腰爬出了戰壕,朝着下一個防線衝去。
只剩下孤家寡人的馬御名嘆了口氣,別人能逃,唯獨他不能,若不留下一個人做牽制,就一個人都走不了。
旋即他露出狠色,將剩下的電磁炸彈都纏在腰上,端起碉堡上那臺沉重的加特林機關炮,掙紅的面龐爆出條條青筋,朝着那臺對近在咫尺的機甲摳動了扳機。
豔麗的槍彈噴涌而出,無數沉悶的金屬濺射聲響起。
這種對付有生力量極其有效的金屬風暴用在機甲身上,就有些差強人意了。
就見磐石機甲的機身上爆出耀眼的花火和金屬碎片,但前衝之勢卻絲毫不減,彷彿沉默的嘲笑,它沒有浪費寶貴的彈藥,而是舉起手中的劍刃,朝着那個渺小的人類劈去。
看着機甲動作的馬御名心中鬆了口氣,用高機動性的機甲做工程武器的弊端,就是彈藥不夠,後勤嚴重跟不上。
帝國機師眼見防線上就一個人,哪裡捨得用所剩不多的子彈。
馬御名已經打定主意,只要對方臨近,就引爆身上所有的電磁炸彈,雖然依舊不可能和對方同歸於盡,但強勁的電磁風暴至少可以摧毀對方所有的電子中控系統,運氣好的話,可以讓那臺機甲癱上幾分鐘,到那時候,只能保佑其他戰友能夠幹掉他爲自己報仇。
“自己的命居然只值一臺機甲的中控系統,若是被老爹知道,不知道該會怎麼教訓我。”
然而就在那臺機甲臨近時,地面卻猛然震動起來,如同發了七級地震一般。
馬御名頓時瞪大了眼睛,視線越過那臺步伐踉蹌的機甲,越過了斑駁的城區,就見地平線上,忽然騰起了一朵直衝霄漢的蘑菇雲,將那片夜空都照亮如白晝一般。
“他娘嘞...什麼時候連原子彈都用上了。”面色變換不定的馬御名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片刻的失神,讓他連引爆電磁炸彈的事兒都忘了。
就在他即將身首異處時,一把飛旋的光影從他頭皮上削過,伴隨着一聲沉重的悶響,就見一把震盪刃重重的刺進了那臺機甲的座艙處。
沉重而龐大的機甲頹然倒下,一臺掉漆嚴重的銀色機甲駛到它的面前,拔出那把長劍。
“白尚!”馬御名看着那臺機甲上的編號,頓時樂了,“你居然特麼的居然還活着。”
銀色機甲四隻電子複眼用淡漠的眼神俯視了地上扛着加特林機關炮的匹夫一眼,外部擴音器發出略帶磁性的聲音:“馬御名,你欠小爺一條命!”
“小白臉兒!就算你不來老子也不會死,這麼簡單就想讓俺欠條命,滾你麼的蛋去吧!”
駕駛艙內,往日不可一世的世家公子哥在對方赤果的謾罵下卻沒有絲毫生氣的意思,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正準備義正言辭的反罵回去,熒幕左上角的作戰圖卻讓他面色微微一變。
帝國人居然退兵了!
不,不是全面退兵,不過至少他們這片城區的機甲齊齊像是受到了什麼命令,拋下手中的戰事,朝着夜色裡的克伯利亞平原駛去。
想到先前地平線上的那朵蘑菇雲,白尚喃喃道:“他.孃的,不會是誰把帝國的哪艘先遣艦給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