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還轉一轉。

二月初二戌時三刻——

就在謹身殿裡爲了一個人的生死爭執不休的時候,陰冷潮溼的天牢裡,夏初七坐在那鋪得厚厚的稻草上,看着面前梅子擠成了苦瓜一般蔫蔫的圓圓小臉兒,彷彿時光又迴轉到了清崗縣的那日,她也是在柴房裡,梅子也是爲她來送飯,一樣也是像現在這般,哭得個唏裡嘩啦,讓人又心酸又好笑。

偏了下腦袋,她搖了搖梅子的肩膀。

“你臉上那一坨坨的酒刺都好完了,怎麼還哭鼻子呀?”

梅子吸着鼻子,抽泣着,半張着脣,似哭不哭的喚了一聲“楚七……”剩下的話就噎在了她的喉嚨裡,除了一串串的抽泣,她愣了隔了好久,才說出一句話來。

“你的命,怎生這般的苦?”

她的命很苦嗎?

夏初七撇了撇嘴巴。

原本她是想調侃梅子兩句的,可終究又覺得與氣氛不和。

無奈得輕嘆一下,她翹着脣笑,“好了好了,別哭了成不?我算是服你了,我吃還不行嗎?看着你哭花臉的樣子,我就覺着彆扭,到底是誰坐牢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纔是來探監的呢。去!”

她的樂觀開朗感染了梅子。

噗哧一聲,她哭到極點,又紅着眼睛笑起來。

“楚七,你別害怕,爺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端着那檀木食盒蓋子的手微微一頓,夏初七頓時陰了臉。

“吃飯的時候,能不能不要提讓人不爽的人?”

梅子“啊”一聲,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楚七,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爺他很關心你,聽說你沒吃飯,氣得都發脾氣了,誰也不敢多吭一聲。這不,他讓陳侍衛長領了我來,讓我無論如何也要讓你吃。對了,陳侍衛長還吩咐,牢裡的東西,別的可千萬不要吃。”

無論如何?

不吃別人的東西。

他是怕她死了良心不安嗎?

幾不可辯地皺了一下眉頭,她盯着梅子亮晶晶的眼睛,嘲弄的笑了笑,懶洋洋躲在牆壁之上,無所謂的打開那食盒,將裡面簡單的幾個飯菜拎了出來。

“切,也不太豐盛嘛……”

梅子扯着嘴笑笑,“爺說您中午吃了太多的肉,晚上得吃清淡一點,不然對腸胃不好。”

中午吃得太多肉嗎?

那吟春園的小宴上,她吃得沒什麼滋味兒,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一些什麼東西進去,他也沒有看過她,怎會知道她吃了太多的肉?

拍了拍梅子的肩膀,她嘆氣。

“行了,就衝你這份心,我必須得吃。”

端起碗來,她隨意的夾了一筷子菜。

可剛剛湊到脣邊兒,她便頓住了。

一雙小狐狸般的眼睛,微微一眯,頓了良久,才慢吞吞地把飯菜送入了嘴巴。

二月初二亥時——

謹身殿裡的燈火沒有熄滅的意思,只不過那牆上的宮燈,已經全部由紅色換成了白色,樹上也紮起了白花,窗帷全部換成了素白,不過短短几個時辰,整個皇城似乎都陷入了一片孝白之中。

洪泰帝突然下旨要對楚七“斬立決”,這個決定來得很突然,幾乎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吃驚和反對。

吃驚嘛,是都沒有想到。

反對嘛,那是各有各的理由。

有人反對是因爲好不容易纔可以藉機揪住趙樽的辮子,正可以利用“楚七謀殺太子”一事大做文章,順藤摸瓜下去,多搞一點人出來。這樣就殺人滅口了,後面的戲還如何唱得下去?至於有的人嘛,自然心知老皇帝是爲了平息干戈,纔想直接把那楚七斬首了事,免得再生事端,可隔岸觀火誰也不願一了了之。

寧王最是激動,“父皇,此事不可輕易結案。”

兵部尚書謝長晉立馬駙議,“陛下,微臣以爲,寧王殿下所言極爲有理,謀殺太子那是大罪,必須揪住黨羽來不可。”

史部尚書呂華銘卻不認同,“臣以爲此事應由陛下乾綱獨斷,楚七該殺。”

一件“殺與不殺”之事,始終有不同的意見,就在洪泰帝的面前也大搞黨羽派系。可誰與誰交好,誰與誰結黨,卻又不是那麼清楚的從明面上可以看得出來。朝中之事,那水究竟有多深,端看這件事就可見一斑了。

洪泰帝頭暈腦脹,揉着太陽穴一直皺眉。

終於,他看向了一言不發的趙樽。

“老十九,你怎麼說?”

趙樽今日的情緒一直很冷靜。別人的爭執的時候,他幾乎不插言,如今被洪泰帝點了名,那涼得如同臘月河風一般的目光也是絲毫未變,考慮了一下,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突然一眯眼,拂下衣袍,在洪泰帝的面前規規矩矩地跪了下來。

“父皇,兒子有一個辦法,可以證明楚七不僅沒有謀害太子,而是一直在誠心治療,確實對大晏社稷有功。”

“哦,你有何辦法?”

洪泰帝聲音沉沉,其他人的視線也落在他身上。

趙樽沒有起身,手臂突地一沉,“嗖”的一下從懷中掏出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刀來,就在衆中的驚愕中,眼皮也不眨地“唰”一下紮在自己的左臂上——

一時間,鮮血淋漓,那紅紅的血跡染紅了他的手臂,也落在了地上團花的地毯上,引得屋子裡尖呼聲四起。

“殿下——!”

“十九弟——!”

“老十九——!”

在衆人不解與驚呆的目光下,趙樽就像根本不知道疼痛一般,仍是淡然地看着洪泰帝,又慢條斯理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兒來,在燭火下舉了起來。

“父皇,這是太子的血液。楚七曾經說過,那楊梅症可以由人的血液而傳染,除去青黴素之外,其他藥物不好徹底治癒。所以她才研究青黴素,目的是以毒攻毒,以青黴之毒來剋制楊梅症之毒。如今兒臣把染了楊梅症的血液,融入兒臣的血液之中,染上楊梅症,就可以親身試驗,以證視聽。”

最後八個字,他說得很重,擲地有聲。

說罷也不等別人迴應,拿着那小瓷瓶就往傷口上倒。

只見的“砰”一聲,不等他動作做完,那瓷瓶兒便飛了出去,他的面前是洪泰帝激動得不停顫抖的手指,“好哇,連你也學會來逼你父皇了?爲了一個女子,老十九,朕來問你,值得,還是不值得?”

重重磕了一個頭,趙樽冷冷地回答。

“回稟父皇,值得。”

咬了下牙齒,洪泰帝的情緒已經被燃到了極點。

“好好好。逼朕是吧?就憑她迷惑朕的兒子如此之深,也非死不可。來人啊,傳旨下去,殺!”

二月初二亥時三刻——

天牢裡的夏初七摸着吃得圓圓滾滾的肚皮,打了好幾個飽嗝。老實說,如果不是時間和地點不對,她覺得這什麼也不用做,什麼也不用想的日子,也算是舒心了。

“只可惜,最後的晚餐啊……”

一刻鐘前,那獄卒小丁傳來了消息。

說她設在晉王府的“青黴素研究室”被皇帝下旨清查了。皇帝必下召見了三公九卿們討論,已然認定是她的“毒藥”害得太子殿下暴斃。陛下大怒,已經下旨刑部,於明日午時對她斬立決。

一時間,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原本她信心勃勃地想用“青黴素”來改變這個時代的醫療歷史,結果歷史沒有改變,奇蹟也沒有創造出來,如今她卻不得不爲了那個青黴素而丟命。突然之間,她又想到了趙柘,如果他不死,那青黴素是不是就可以問世了?

目前的情況下,她心知沒有辦法與古人說明白“青黴素”的科學理論,畢竟以他們目前的醫療思想還達不到那個程度。再且說,也不會有人給她機會說清了。

斬立決……

這會兒她覺得死亡也什麼可怕的了。

一直以來,她到京師的目的就是找到傻子,爲魏國公案子冤死的人報仇,現在傻子已經見到了,他如今貴爲皇長孫,往後定然會過上好日子,有肉吃,有衣穿,不需要她爲他操心了。而爲魏國公報仇……她只能對這身子的主人和李邈說一聲對不住了。她本就不屬於這個時代,死了或許夢就醒了,她就可以回到真正屬於她的那個開明時代,多好?至少不會爲了研製青黴素而丟命。

心裡蜇痛了一下。

她嘆了一口氣,又看了片刻梅子留下的那幾個碗。

慢悠悠的,她爬起來,笑眯眯地湊向木柵欄。

“喂,小兄弟……我要紙筆。”

那小獄卒正在打瞌頭,聞聲打了個哈欠,有些不明所以。

“做什麼?大晚上的。”

夏初七翹起嘴角來,笑容更甜了幾分,想了想,又衝他比劃了一個巴掌,“小兄弟,麻煩你給我找紙筆來,我給你五兩銀子,怎麼樣?”

已經被騙過一次,誰還可能相信她?

小獄卒明顯不信,夏初七卻笑彎了眼睛,“真的,你放心。等我回頭寫完了,你把那東西交給你們牢頭,讓他呈與朕下與晉王,保管晉王爺還會賞你們好多銀子的,信不信?”

“不信。”

嘿嘿一樂,夏初七抿脣,“我就知道你不信。”看來不給點實在的東西,實在服不了人。想了想,她低下頭,摩挲着一直掛在她腰間的那個南紅串珠,拖出來,看了看,摸了摸,終是取下那紅繩來,一起遞給了小丁。

“這個東西你認得吧?”

“不認得。”

“……”夏初七稍稍爲他的孤陋寡聞默哀了一下,才繼續道,“你認不認得無所謂,你只需要知道它很值錢就行了。拿去典當了,至少可以保你家人過上十年豐衣足食的日子,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想好了?”

這句話太有力度了。

小獄卒眼睛又亮了,“真的,不再騙人?”

夏初七莞爾,與他擠了一下眼睛。

“我可是大好人,從來都不騙人。”

顯然這話沒有什麼說服力,小獄卒癟了癟嘴巴,可將那個南紅串珠迎着燭火看了一下,雖然不懂,卻仍是可以看得出來那真是一件好寶貝。心裡喜歡了,他笑眯眯的把串珠塞入懷裡,愉快地離開了。

很快,他送來了紙筆。

盤腿坐在稻草上,夏初七目光爍爍的看着面前的白紙,拎着毛筆,思考了一會兒,躬着身子開寫。可寫着寫着,大概覺得手腕子不舒服了,索性又把筆桿子給拆斷了,像捉鋼筆似的拿在手裡,繼續在那張白紙上,歪歪曲曲的寫下一行行字。

二月初三子時——

深濃的夜色,籠罩了京師城。

可今夜,註定是一個不眠不夜。

不僅宮中燈火通明,就連京師街道上也點了挽燈。一個太子死了,在時下,那居喪之禮和服喪之禮都有非常嚴格的限定,一概得按照喪禮程序來,出不得半點紕漏。按太子喪葬禮節,首先要輟朝三日,由翰林院專人撰寫祭文、諡冊文、壙志文,再由工部製造銘旌,欽天監官員占卜葬期。其後,在京的文武百官全部都得身着喪服拜祭,齊衰三日,哭靈三日。除此之外,在京所有軍民都必須要素服五日。

在這個不能成眠的夜晚,濃雲遮蓋的蒼穹不太明亮。

寧王趙析身着孝服,負手立在窗口,擡頭望了一眼黑壓壓的天際,又神思不屬地在屋子裡來來回回地踱着步。

“三哥,不能再等了。”

他的背後不遠處,是身着重甲的趙楷,“父皇的決定已經很明顯了。他不查綿洹被人下藥之事,明顯就是爲了護着綿澤。他殺掉楚七,不與老十九算賬,也是爲了護着他。三哥,你還看不出來嗎?我們在父王的眼睛裡,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如今你的棋已經下到了這一步。勝負只在此一舉。”

趙析揹着的雙手,絞得有些緊。

“老六……我的心跳得很快。”

趙楷眼波微動,很快又掠了過去,“三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都不怕跟着你累及了家人,你爲何事到如今卻又如此的優柔寡斷了?”

“六弟,你真的不怕身敗名裂嗎?”

“三哥,我受夠了居於人下的日子,待你君臨天下,就冊封我爲大將軍王,讓我也過一把執掌天下千軍萬馬的癮。爲你開疆闊土,爲你守衛我大晏江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是何等痛快之事?”

見他說得斬釘截鐵,趙析的喉頭卻有些乾澀了。

“六弟,一旦不成,你我將死無喪身之地……”

趙楷皺眉,“三哥,贏面很大。如今禁軍在我的手裡,而京畿之地的京軍三大營,有了你手裡的東西……又有何難?”

安靜了許久,趙析終於握了一下拳頭。

“老六言之有理,錯過了今日,等一切塵埃落定,若是父皇下旨冊封了趙綿澤爲儲君,或者另冊他人爲儲,那我可不就是白白謀劃了這一場,爲他人做嫁衣?”

“三哥,幹吧。”

趙楷言辭慷慨激昂,上前一步,緊緊握住了趙析的手。

他的手心裡,是一枚調遣禁軍的令牌。

“三哥,你帶人入宮,弟弟我守着各大城門,爲你護航。”

“好,好弟弟。爲兄一旦事成,必不虧了你。”

“弟弟永遠爲三哥馬首是瞻。”

二月初三丑時——

夜已經很深了,濃霧散開,天還有些涼。

乾清宮東暖閣裡。

王公大臣們都已經散去爲太子治喪了。

偌大的屋子裡,只有洪泰帝與趙樽兩個人。

霧氣熏熏裡,一個身着內侍裝的小太監急匆匆拿着一卷紙入內,交到了侍立在門口的崔英達手裡。

這紙箋是從天牢裡輾轉傳入宮中來的。

崔英達考慮了片刻,躬着身子進去稟報給了洪泰帝。

那一卷紙裡共有兩張,分別寫着“皇帝陛下親啓”,“晉王殿下親啓”。洪泰帝咳嗽了一下,接了過來,把那一張寫着“晉王殿下親啓”的紙箋遞給了趙樽,看向了自己手裡那張。

那字,寫得真醜。

不過意思卻很清晰,明明白白的寫着——

“陛下,草民不才,卻也知道太子的性命,關乎社稷江山,一直以來,草民治療太子之心,可昭日月。如今發生此事,雖非草民所願,但草民認罪。只是青黴素乃草民一人研製,因之前就與晉王殿下提出,不許任何人入內觀看。所以,此事不僅晉王殿下不知情,晉王府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研究室裡究竟是何物,還請陛下聖裁。草民心知陛下是明君,必然不會牽連無辜的。草民楚七敬上。”

“好個刁鑽女子。”

他蹙緊了眉頭,哼了一聲,把紙拍在了案上。

而坐在他對面的趙樽,看着那熟悉蚯蚓字體,手卻有些抖。

“遇見一個人要一秒鐘,認識一個人要一分鐘,喜歡一個人要一小時,恨上一個人要一天,忘記一個人卻要一輩子……人人都說從不後悔遇見,可如果讓我來選擇,我寧願那清淩河邊沒有遇見你,寧願那清淩河的毛月亮更加皎潔一點,讓我可以看你看得更清楚,寧願從來沒有相信過那夜明珠下的故事,寧願從來沒有聽過你給的斷頭飯。所以,當聽說一個人在生命不得不結束的時候,都應該留下一句話,以便讓活着的人緬懷時,我也準備給你留一句——趙賤人,滾你孃的蛋,老子後悔死了,此生不見,不,生生世世都不要見了。(附:欠獄卒小丁銀子一百兩,記得幫我還上。)”

嘴角微微一抽,趙樽捏了捏那紙,眼睛微微一眯。

隨即,在洪泰帝審視的目光中,“撲嗵”跪了下來。

“父皇,兒子還有一事啓奏——”

洪泰帝眉頭蹙得更緊了,“說。”

趙樽看着他,淡淡道,“父皇,兒子還瞞了你一件事!”

“何事?”

“楚七她,早就懷上兒臣的孩兒了。”

老皇帝聞言一震,手臂激動得把桌上的那張紙也拂在了地上,“你說什麼?”

趙樽眼風不變,目光卻是灼灼如月,“兒臣該死!因楚七身份低微,兒臣一直不敢稟報父皇知曉。其實早在清崗縣的時候,兒臣就已經收用過她了,她懷上兒臣孩兒的事,兒臣刻意隱瞞了真相,可也有很多人知曉,父皇一查便知。如今,爲了保住她的命,保住兒臣的孩兒,兒臣不敢再隱瞞。”

“老十九啊老十九……”

洪泰帝指着他氣不到一處來,趙樽卻仍是雲淡風輕。

“請父皇責罰,可不管怎麼說,楚七她懷着皇嗣,怕是吃不得那牢中之苦,請父皇看在皇嗣的面上,放了楚七這次。再往後,兒臣會帶她遠離京師,前往北平,不會再招人閒話。”

老皇帝面色沉黑如鐵,“果真?”

“不假。”

哼了一聲,洪泰帝冷冷掃了他一眼,氣極的面色緩和了不少,可聲音卻還是平靜不下來。

“不要以爲有了朕的孫子,朕就一定得饒她。”

趙樽神情一凝,“父皇……”

“你急什麼?”洪泰帝瞪了他一眼,滿是怒其不爭的樣子,“老十九啊老十九,你向來算無遺策,最是會猜度朕的心思。可今日,朕卻偏不想如你所願。不過你放心,爲了朕的孫兒,朕會給你一個機會。”

“請父皇明言。”

“你陪朕下一局,若你贏,朕便允了你留她性命,讓她隨你去北平。若你輸,就得聽從朕的安排。”

趙樽目光微凜,喉結滑動一下,終是起身。

“好。”

暖閣之中,崔英達與鄭二寶都去了外面候着,殿中只有父子二人坐於棋盤兩側。中間是一個精雕細琢的棋盤,黑白兩子混雜在棋盤上,戰得不可開交。趙樽面色仍然淡定而從容,老皇帝的棋風仍是那麼氣壯山河,無改半點凌厲。

“老十九,你總是這樣步步算計,精於攻心。”

趙樽淡淡開口,“父皇,世間之事,變數太多。有時候很多事情的發生,往往也會出於兒臣的算計之外。”

聽了他這話,洪泰帝落子的手微微一頓,眸子裡波浪閃過,隨即聲音沉了下來,“你一向聰明,擅於謀劃,而朕意如何,你也最是懂得。如今,只我父子二我,朕再問你一句,你老實回答。”頓一下,他加重了語氣,“太子之死,果然你沒有參與?”

趙樽鎮定地看着他,落下一子。

“兒臣用項上人頭擔保,確實不知。”

遲疑片刻,洪泰帝手中的棋子終是落下,“是誰?”

趙樽目光眯了下,聲音微微一沉,“兒臣不知。”

洪泰帝“哼”了一聲,“什麼你都不知,那你總該知道,你如此來算計於朕,老到底居的是什麼心吧?”

趙樽眉心微微一蹙,還不等他開口回答,外頭有侍衛急匆匆前來通報,嘴裡直喊“不好了”,寧王殿下帶了人衝入了禁宮,已經往乾清宮的方向來了。

洪泰帝面色一沉,伸手翻了棋局。

“反了他了!”

趙樽拎在手裡的棋子慢吞吞合於掌心,微微一嘆,仍是淡定地坐在原位上,靜靜看着面前神色複雜的洪泰帝,回答了他上一個問題。

“他謀劃的是父皇您的位置。而兒臣謀劃的,只是一個女子。”

洪泰帝回過頭來,定定看他,“可聖旨已下,君無戲言。”

一拱手,趙樽起身,意有所指,“父皇,兒臣願意監斬楚七。”

洪泰帝眯了一下眼睛,回答得風馬牛不相及。

“老十九,僅僅只是爲了一個女人?”

“是。”

“爲什麼?論品、論貌,她並不出衆。”

趙樽眼神微微一軟,眸中情緒複雜難言。

“兒臣想,那是命。”

“好。”洪泰帝眸子又是深了一深,臉色更是陰了一層,“老十九,朕希望你記住今天的話。也希望除此之外,你再沒有其他任何事情欺瞞於朕。否則——朕絕不會再寬恕。”

趙樽眉頭狠狠一蹙,垂下眸來。

“兒臣知道。”

他話音剛落,那一層素白的垂幔後,雕刻了九龍的屏風微微一顫,原本侍立在外頭的崔英達便急急的跑了過來。

“陛下,衝進來了。寧王的人,把乾清宮給圍住了。”

洪泰帝怒不可遏,“怕什麼?難不成他還真敢殺了他老子!”

“是,是陛下!”

崔英達低下頭去,不敢再吭聲兒。

外間的情形,已然是風雲變動,寧王趙析拿了趙楷的令牌,領了禁軍入宮,讓整個宮闈禁地已然亂成了一團。

那爲了給太子舉哀而換上了白色素帳,在禁衛軍的氣勢下迎着冷風呼啦啦的吹。一路上的宮女和太監們,看着那身穿盔甲的寧王殺氣騰騰地衝進來,一時間紛紛抱頭鼠竄,尖叫聲四起,那供桌下,花臺後,到處都是人,讓原本莊嚴肅穆的九重宮闕,亂得比那集市強不了多少。

兵戈聲四起……

披着鎧甲的禁軍包圍了乾清宮,與聞訊趕來的錦衣衛對峙在乾清宮那朱漆的宮門口,一隊在臺階下,一隊在臺階上,在瀰漫着血腥味的空間裡,形勢一觸即發。

宮變,那是一個皇朝的動盪。

寧王看着東方青玄,目光赤紅一片。

“大都督,請讓開,本王有事稟報父皇。”

東方青玄今日未着紅炮,一身孝服穿得像一朵妖嬈而精緻的天山雪蓮,高潔的面孔上,帶着戲謔的微笑。

“今日舉國上下爲太子舉喪,陛下身心勞累,已然睡下了。寧王殿下深夜闖宮,只怕是不妥。青玄奉勸您,還是退回去吧。”

手握兵馬,已然控制了整個皇宮的寧王,此時已然紅了眼睛,他幾乎可以看見了那一身明黃的龍袍,正迎着風在向他招手,還有那奉天殿上黃金打造的寶座,離他也只有一步之遙。就連眼前這一個美豔得時時蠱惑他神經的妖精,也很快就要歸他所有,他又如何能放得開手?

“大都督,讓是不讓?”

青方東玄莞爾笑開:“您說呢?”

寧王咬牙踏前一步,“唰拉”一聲拔刀。

“那就怪不得本王了。”

他一拔刀,四周的禁軍也隨之拔刀而起。一時間,寒光、火光映亮了乾清宮的大門,眼看禁軍與錦衣衛的流血衝突已不可避免,那兩扇禁閉的乾清宮,卻突然大開。

“大膽趙析!竟敢帶人直闖朕的寢宮,這是要造反了嗎?”

負手立在那宮門口的人,正是須已花白的洪泰帝。

他的身後,立着永遠冷氣森森的趙樽。

寧王素來害怕他爹,被洪泰帝一喝,面色頓時青白交加。只見他上前一步,單膝跪在地上,身上的重甲摩擦出一陣“鏗鏗”的聲音來。

“父王,兒臣有事啓奏。”

洪泰帝冷笑,“有事爲何不上殿再奏?”

寧王慢騰騰起身,手上兵器發着刺目的光芒。

“父皇,請恕孩兒不孝。今日的一切,都是你逼孩兒的。您那麼多的兒子,在您的眼中,只有大哥,只有十九弟,我是您的嫡子,卻連庶子都不如,甚至連趙綿澤那個庶皇孫都不如。您明明知道的,綿洹爲什麼傻?一定與趙綿澤那個嫡孫的身份有關,您卻不查。你心裡雪亮地知道楚七的女兒之身,老十九是早就知道的,可您也還是包庇……”

一字一字的說着,寧王頓了頓,聲音有些哽咽。

“您什麼時候又多看過兒臣一眼?小時候兒臣功課不好,您聲色俱厲的罵。後來兒臣日日努力,功課好起來了,卻不見父皇你也讚我一聲好兒子?”

洪泰帝氣得手都在發抖。

“愚蠢,你們都是朕的兒子,何來的親疏?”

苦笑一聲,趙析的臉色在火把的光線下,有些扭曲,“果真沒有親疏嗎?父皇,你摸摸您的心,真就沒有親疏嗎?是,兒臣向來愚蠢,入不得您的眼,也入不得您的心。所以今日,兒臣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對,兒臣就是來逼宮的,太子死了,兒臣也是您的嫡子,爲什麼兒臣就不可以?請父皇下旨,太子已歿,冊立皇三子寧王趙析爲太子。”

洪泰帝看着他,突然滄然一笑。

“不然呢?你就要殺了你的老父親?”

“兒臣不敢。”

趙析再次單膝跪下,擡起已然溼潤的眼睛,狠狠咬了一下牙關,“不然,兒臣只能讓父皇您安養天年,不問朝政了。”

洪泰帝狠狠閉了一下眼睛。

“老三,到底誰借給你的膽,敢如此給朕發難?你得知道,不是朕看不上你,而是你實在難堪大位。論謀略,論聲望,論功勞,如今的你也都擔不起敢與朕刀兵相見的結果。這步棋,你走得真差,簡直丟了朕的老臉。”

趙析目中含淚,“是,兒臣永遠都是您的兒子中,最丟臉的一個。只是如今,兒臣也不怕明說了吧。整個皇城都已然在兒臣的掌握之中,整個京畿之地的駐軍,也都將會聽從兒臣的命令。父皇,事已至此,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扭轉局面了,您就下旨吧,兒臣不會傷害您的。”

“京畿之地的駐軍?”

洪泰帝挑高了眉頭,冷冷的看着他。

“是!”寧王又起了身,目光突兀地掠過趙樽一成不變的冷臉,有些得意地揚了一下手,只見他掌中是一隻金光燦燦的虎符。

“父皇,老十九丟了虎符,卻秘不上奏,不巧讓兒臣有機會尋得了它。如今整個京師郊營的軍馬,都在兒臣手中。您下旨,還是不下旨?兒臣實在不想與你動武,只是想讓您正眼瞧一下您的兒子,他不是廢物。”

“你果然讓朕另眼相看。”洪泰帝冷笑一聲,“朕就沒有見過像你這樣愚笨如豬的人。”

“好,父皇,那就怪不得兒臣了。”

他毫不留情的責罵,讓寧王趙析火起,也不再哆嗦了。

“兄弟們,上,今日之功,來日趙析必將重賞。拿下乾清宮,請陛下退位。若有抵抗,格殺勿論——”

他的話意味着什麼,大家自然都懂。

一時間,那些原本已經將乾清宮給層層包圍着的禁軍們在刀戟的“鏗鏗”聲撲了上來,而全部身着稿素的錦衣衛亦是拔出繡春刀嚴陣以待,橫立在乾清宮的臺階之上,將大門口的洪泰帝緊緊地護在身後。

一陣宮廷譁變,在喊殺聲裡開始。

而一旦出手,就開弓沒有回頭箭,除了血濺五步,再無退路了。

冷風陣陣,殺聲四起,

禁軍與錦衣衛纏鬥在一處,現場混亂不堪!

就在這時,卻見那宮外甬道突然闖入一人,人還沒有走到,便已大喊出聲兒“禁軍全部聽我指令,放下武器,不得傷害陛下。”說罷他不待別人迴應,已然重重跪在地上,“父皇,兒臣救駕來遲,請父皇恕罪。”

那滿臉都是鮮血,一路殺進來的人,竟然是六王趙楷。

他手下禁軍一看是他本人,紛紛面面相覷,停了手。

一場干戈,頓時成了靜默。

趙析眼睛一花,以爲自己沒有看清楚。遲疑了一下,他握住鮮血淋淋的刀鞘,壓抑住心裡翻騰的惱意,望向來人。

“老六,你在做什麼?”

趙楷卻並不理會他,只是不停磕着頭向洪泰帝請罪,“父皇,兒臣死罪,兒臣今日因大哥的過世悲傷過度,多吃了幾杯酒,調兵手令被三哥拿了去,兒臣死罪啊,父皇。”

“老六——”

趙析面色蒼白,“你怎可以如此待我,不是你說時機已到,可以動手了嗎?”

一聽這話,趙楷又一次“咚咚”磕頭。

“三哥,你何苦到這個時候,還要陷我於不義?”

趙析心中大震,嘴裡苦不堪言,好不容易纔出口,“六弟,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不是都商量好的嗎?”

“三哥——”趙楷眸中驚疑,懵懂地看着他,惶恐不安,“三哥,你不要栽髒我……父皇待我恩重如山,我怎敢生出弒父之心?”

“我明白了。”

趙析苦笑了一下,靜靜的站在人羣中。

“我什麼都明白了……”

就在這時,不等他說出來明白什麼,那蕩着冷風的宮殿外頭,又是一陣陣“蹬蹬蹬”的腳步聲,還有大型火器壓過地面時發出來的“哐哐”聲。很快,那已然擠滿了兵士的甬道之上,又跑出一列列着裝整齊的金衛軍來。領頭的人正是金衛軍左將軍陳大牛,他的邊上,是瀟灑不霸脣上噙笑的右將軍元佑。

一排排火銃架在了乾清宮外,金衛軍包圍了皇城禁軍。

不論從數量、武器、勇猛程度上來說,禁軍都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趙楷臨陣倒戈,趙析心傷不已,可一看金衛軍出現,他垂死掙扎般卻像見到了救命的浮木,目光裡露出驚喜,手心掌着那一枚金光燦燦的虎符,勇氣倍增的大聲命令道。

“全體將士聽令,速度除去禁軍,包圍乾清宮……”

“噗嗤”一聲,不等他說完,元佑就笑了起來。

“三叔果然沒有上過戰場,實在太天真了。你真的以爲就憑一個虎符,就可以在陛下面前,讓金衛軍聽令?如今陛下就在面前,您說說,我們是聽陛下的,還是聽您的?”

頓了一下,元佑又笑道,“更何況,三叔你手中虎符,還是假的。”

假的?

趙析手中腰刀“哐當”落地——

他目光冰冷,整個人腳下一軟,已經跌倒在了地上。而見到這樣的情形,那些之前還在血戰的禁軍,已然都丟掉了佩刀,“撲嗵撲嗵”像下餃子似的跪在了潮溼的地板上,俯首告罪。

“老三。”洪泰帝痛心疾首的看着趙析,“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都敢逼宮了?朕還真是小瞧了你。如今,你還有何話可說?”

趙析怔怔望住他,苦笑了起來。

“成王敗寇,兒臣無話可說。父皇你說得對,兒臣實在愚不可及,就兒臣這豬腦子,如果真的逼宮成了,那坐不穩那九鼎之位。父皇,兒臣如今,總算悟了。”

“悟了什麼?”洪泰帝聲音仍是冷冷的。

“悟了很多……”趙析眼角滑下一滴淚來,“父皇讓兒臣掌都察院時曾經對兒臣說,什麼樣的人,就該做什麼樣的事。讓兒子重賢重能,好好把好言路,爲朝廷建一番功業,等將來去藩地,做一個藩王也可繼續爲國盡忠,守護我大晏疆土。父皇您是愛兒臣的,您早就爲兒臣指了路,依兒臣的才能,也就只能辦這樣的事。是兒臣起了不臣之心,被私慾蒙了眼……”

“罷了——”洪泰帝看着他的,眼睛裡全是悲傷之色,“後悔了就好。”

他慈父般的聲音,讓趙析一愣,“父皇?”

洪泰帝長長一嘆,“去宗人府反省吧。”

眼睛一閉,趙析淚水滾滾而下,心知小命兒保住了,不由重重磕了幾個響頭。

“兒臣謝父王不殺之恩。”

“你是朕的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洪泰帝說罷,又是重重一嘆,“去坤寧宮向你臥病在牀的母后辭行吧。以後,朕不想再見到你。”

洪泰帝拂袖而去,他的身後,乾清宮大門關上了。

“是……兒臣謝父皇恩典。”

趙析磕在地上,再次擡頭時,乾清宮外口的人已經散開了。他滿是淚水的視線,終於落在了面前身着孝服的趙樽身上,看他那一身白衣似雪,只覺得一寸寸全是寒意。

“老十九,是你誘我入局?”

趙樽一步步走近,聲音冷冷,“你若無心,沒人能逼你入局。”

趙析拿着那虎符,滿是痛恨。

“這虎符是假的,真正的虎符在哪裡?”

“那日父皇來晉王府看梓月,在邀月亭中,我已將虎符呈於了父皇。”上交虎符,配上那個棋盤上的“孝”字,以表他對洪泰帝的孝心,換了今日中和節上,洪泰帝對夏初七欺君之罪的不殺之恩。

“可你也是棋差一着。”寧王弱弱的開口,臉上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太子之死,是你事先沒有預料到?還是你以爲自己可以阻止?”

趙樽沒有回答,只冷冷看他,目光一淡。

“哈哈,你一定沒有想到吧。一旦女人狠起來,其實會比毒蛇還要狠?”苦笑地看着他,趙析眼中隱隱全是赤紅,說那是痛,不如說那是一種失敗者的垂死掙扎。

“老十九,只可惜你機關算盡,到頭來,仍是保不住你的女人。”

“不勞你操心了。”趙樽刀戟一般冷冽的眸子,劃過他的臉,想了想,又低低湊在他的耳邊,“除我之外,金衛軍不會聽從任何人的號令。”

說罷,他正待拂袖而去,趙析卻突地笑了出來。

“老十九,你看看你背後,那是什麼?”

趙樽一凜,突地回頭,順着他手指,看向了天牢的方向。

那裡已是一片濃煙滾滾,火光照紅了半邊天——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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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鬼打牆:破!第083章 有人醉,有人歡,有人死。第256章 危局:破第073章 舒服————第334章 心有別!第167章 世上最暖和的地方。第191章 轉轉轉轉轉(重要)!第320章 賠了夫人又折兵第066章 虎狼之藥?!第270章 我是很有愛的標題!第121章 魏國公之女,找到了第255章 喋血護兒!第260章 一轉眼,又是一年第120章第147章 婉轉治人,黑心七————第145章 軟硬兼施,鮮花不插牛糞上——第034章 本王向來不虧了身下之人!第090章 懲罰!(二更)第053章 勾貓搭狗,人人都想撲第103章 兵變——第098米 救命之恩!第114章 真傻還是假傻?第322章 謀局初顯!第058章 江山,美人,與自由第068章 以狠治狠!玩的就是心跳!第150章 狡詐?腹黑!邪惡?反嗤!第276章 溫暖與離別第255章 喋血護兒!201章 逼迫!第168章 追債。誰欠誰的債?第316章 末路(二)第041章 心眼子太多,難怪長不高!第162章 慾望之門!第236章 人面,什麼心?第024章 小動靜兒,大動靜兒!第262章 思之若狂!第022章 什麼是規矩第202章第136章 舊人相見亦難!第254章 雪落紅梅,一點震撼!第202章第158章 突發異變!第015章 終於吃到肉了?!第070章 見你這麼主動,爺便允了第002章 紅內褲?!第165章 第一日,黃金滿屋。第045章 同處一晚——!(求首訂)第075章 收拾夏問秋————第304章 只能對不起閨女了第269章 三公子與狼(精彩)第175章 順手栽贓!第101章 許婚!第132章 上善若水,大愛無言。第257章 錯位!第162章 慾望之門!第038章 男色是毒藥,看看心就跳第294章 趙樽心裡的爪子。第241章 要生了!第120章第164章 爲愛執念第272章 擺局!第324章 出人意料第003章 一針紮下去!第253章 勢同水火!第149章 亂!太亂!真的好亂!第305章 聽房第266章 吃吃吃,吃不成。第166章 三日三生三世(卷二完)第107章 以毒攻毒!第124章 千軍萬馬中,緊緊相擁!第273章 草原之花與機關之巧第287章 此情無計可消除第265章 無賴與無奈!第168章 追債。誰欠誰的債?第236章 人面,什麼心?第079米 上心了!都上心了——嗎?第141章 土匪搶女人!第161章 貪婪與生死。第080米 挑撥————第016章 不翼而飛!!第090章 懲罰!(二更)第180章 素手一翻,風雲反轉。第053章 勾貓搭狗,人人都想撲第154章 探入洞穴!第339章 人有悲歡第244章 對峙與意外!第084章 一更!第191章 轉轉轉轉轉(重要)!第167章 世上最暖和的地方。第178章 設下圈套等人鑽!第105章 大婚序幕拉開第071章 笑裡藏刀,刀刀是血!第145章 軟硬兼施,鮮花不插牛糞上——第319章 烽火行,閨中樂第026章 求愛的方式,一直這麼詩意。第240章 醒!!第270章 我是很有愛的標題!第298章 血的代價!第161章 貪婪與生死。第220章 茅友,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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