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
既然決定了上太行山,當然要先找一個好點的山寨。傅慶大聲叫道,“王將軍,俺傅慶向來只服你。你說要哪個山寨,我就給你打下哪個山寨。哪個山大王不服,就讓他吃俺老傅一刀。”
經過這兩日的相處,王彥深知傅慶之驍勇絕倫,不亞於古之惡來。所以他一直想把傅慶收在麾下。如今見傅慶主動說出這話,當即大喜,拍着傅慶的肩膀說道,“王某虛活三十餘歲,天下英雄豪傑也會了不少,但像傅慶兄弟這樣驍勇的,我卻一個也沒有見過。有傅慶兄弟這把刀,金兵不足懼也。”
王彥的話讓傅慶喜顏於色。要知道傅慶半月前還是個窮窯戶。他在賭場廝混時,只聽說過王彥的大名。如今見王彥與自己兄弟相稱,當然心中激動。
白安民因爲剛纔被傅選冷笑了一聲,心中不快,見王彥和傅慶稱兄道弟,眼珠轉了一下,故意向傅選問道,“剛纔聽傅選將軍說此生只服三人,不知除了張招撫使之外,另外的二個人是誰呢?”
傅選知道白安民此話不懷好意。但他生性耿直,向來不知避諱,大聲說道,“傅某此生只服三人,排在第一位的是張招撫使。自從上任河北,張招撫使招募義軍十幾萬,才讓我河北西路州縣重豎宋旗。沒有張招撫使,我河北西路糜爛久矣。排在第二位的則是相州的岳飛嶽無敵。自從新帝車駕南渡,嶽無敵奮起於應天府,敗亂軍,敗陳神仙,敗金刀王善,短短數月,就讓應天府恢復了我大宋東都的繁華。這還不算,嶽無敵自渡河以來,以數百騎軍斬金人萬戶高慶裔,以三千騎軍破金人萬餘騎,陣斬萬戶耶律馬五,解了相州之圍。我大宋抗金以來,除了嶽無敵,可有人擊敗過三千騎以上的金軍?可有人陣斬過金人萬戶?”
白安民哼了一聲,有點不悅地說道,“此人心思叵測,忠奸難辯。至於相州之戰,不過是僥倖罷了。”
傅選也不理白安民,自顧自地說道,“我佩服的第三個人,就是王彥王將軍了。王將軍的聲名,傅某也不須多說,江湖上有耳朵的人,又有幾個沒聽過王將軍大名。張招撫使撫定河北,賴王彥將軍多矣。我之所以把王將軍排在嶽無敵後面,則是因爲王將軍的戰功上少了兩個金人萬戶。”
王彥雖然廓然大度,但見傅選把自己排到岳飛後面,心中自是不悅。不過他也明白傅選說得對。岳飛的相州之戰打得確實漂亮。不過王彥認爲岳飛的戰績有點水分。圍攻相州的萬餘金軍不過是金兵的三流部隊,四流部隊。耶律馬五和高慶裔也只是金軍中的二流將軍。如果讓岳飛面對蒲察石家奴,岳飛肯定會和自己一樣落敗。
當然了,王彥不會把自己的假設說出來。那樣只會嫌得他太沒氣度。但副將白安民可就不管那些了。他見傅選竟把王彥排在了岳飛身後,登時冷笑連連。“真是可笑。你一個小小民軍首領也敢妄議天下英雄。你把張招撫使排第一,那宗留守該當何位呢?至於那個什麼嶽無敵,依我看,不過是個欺世盜名之輩。他對付的,不過是金軍的四流部隊。我們對付的,可是金軍精銳,蒲察石家奴乃是完顏阿骨打女婿,豈是耶律馬五之流能比的?”
傅選大怒,把袖子挽起來,瞪着白安民說道,“你這個朝廷的大將軍,可敢和俺這個小小的民軍首領較量一下?看你白麪青眼,一看就是個酒色之輩。信不信俺傅選把你的屎打出來!”
白安民在突圍的時候就見識了傅選的功夫,雖然比不上傅慶,但絕對能打自己十個。所以面對傅選的挑戰,他直接顧左右而言他了。
“我和你打什麼?你們老大傅慶都投到王將軍麾下了,莫非你還想投什麼嶽無敵不可?如今咱們應該快點搶一個山寨,安頓下來,吃頓飽飯,喝頓老酒纔是正事。”
傅選還想和白安民吵嘴,卻被孟德和焦文通拉住了。“選哥,你就少說兩句吧。如今軍心未定,我們暫且聽傅慶大哥的。有什麼事,我們晚上再商議吧。”
在傅選和白安民吵嘴的時候,傅慶始終一聲未吭,只是臉色青得嚇人。他對傅選的話極不滿意。因爲傅選竟然沒把自己排進佩服的三個人之中。
和傅慶商議了一下,王彥決定把目標放到二龍山。王彥相信,憑着自己的威望,絕對可以讓二龍山上的牛皋董先低首來投。王彥可不知道牛皋已經投了岳飛。
不足一千的王彥殘軍走到二龍山時,已是五天之後。這一路上他們收編了十幾個小山寨,人數又到了萬人以上,聲勢大漲。但王彥心裡清楚,真正有戰力的還是自己的七百餘殘軍,以及傅慶的一百多騎軍。
如果說王彥在來到二龍山之前,還認爲可以憑八百多殘軍攻破二龍山的話,那麼眼前的場景立即讓他的幻想破滅了。因爲遷徒在即,二龍山這幾日把斥候派出了幾百名。王彥的殘軍剛到太行山下,二龍山的斥候已經把消息送回山上。看到王彥大軍向着二龍山而來,岳飛當即明白了王彥的計劃。這個曾在前世領導過他的王彥將軍,還是重演了前世的敗局。看來王彥準備佔領二龍山,想把這裡建立成八字軍的抗金基地。這個,自己萬萬不能答應。也許自己可以給他推薦一下清風嶺。反正張用的人馬已經南下汴梁,清風嶺幾乎成了一座空寨了。
岳飛不想和王彥打仗。因爲王彥是真心抗金的英雄。如今中原的豪傑不應該再自相殘殺了。金軍南下在即,如果太行山上再來一場火拼,無論誰勝誰負,開心的只會是金狗。
所以,王彥的軍隊剛剛來到二龍山腳下,二龍山上就擂響了三聲金鼓。金鼓聲中,四百背嵬,八百壯士頂盔貫甲,如洪流一般地衝下山坡。看似亂哄哄的,一到山坡下,卻迅速排列成陣勢。四百背嵬軍分列兩翼,八百壯士位於當中。弓箭手,刀盾手,長槍手,各安其位。明晃晃的刀槍映着日光,讓人心中發寒。
岳飛手執鐵槍,立於陣前,牛皋吉倩分列左右,再旁邊則是董先羅延慶,再往旁邊則是岳雲和牛通兩個小屁孩子。他們一樣披着盔甲,騎着小馬,各扛一把雪花寶刀,眉目嚴肅,看上去很像樣子。
王彥看到這樣的陣勢,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早把心中的輕視拋到九宵雲外。這樣衣甲鮮明的義軍,完全不亞於宋朝的正規軍,氣勢上猶有過之。雖然不過千餘人,但自己這萬餘人如果真的發動進攻,絕對討不了好去。
看了看對面的大旗,最大的旗幟上寫着嶽字,四面小旗上分別寫着牛董吉羅,王彥立即明白,二龍山義軍已經降了岳飛。王彥放目打量岳飛,只覺面目平常,但眼神如電,氣勢逼人,的確名不虛傳。
王彥在打量岳飛的同時,岳飛也在打量王彥。王彥三十來歲,身材高大,肩寬背壯,手中一杆大槍,槍尖在陽光下閃着褐色的光芒,不知道飲了幾多人血。
王彥身旁,一員極爲威猛的戰將,手持一把門扇寬的大刀,勢若奔雷閃電。岳飛一眼望見,就叫了一聲好。好一員戰場悍將。不知此人是誰?
岳飛勒馬向前走了兩步,抱拳說道,“來者可是大名鼎鼎的王彥王將軍?在下岳飛聞名久矣。不知王將軍率大軍來我二龍山,是何用意?”
王彥尚未說話,猛漢扛着門扇寬的大刀就走了出來,指着岳飛說道,“你就是岳飛嶽無敵?聽說你自稱兩河無敵,俺傅慶是衛州窯戶,也算是兩河人氏,今日想和嶽將軍過過手。看看你這個兩河無敵,是不是吹出來的?”
岳飛心中一震,暗自說道,原來這廝就是傅慶。果然是個口無遮攔的夯貨。不過岳飛知道傅慶雖然毛病很多,但抗金堅決,武藝高強,確是一員良將。只是在原來的歷史上,因爲搶功,被自己斬首示衆,有點可惜了。這一世本想重用這廝,並改掉他的毛病。沒想到他竟然投到了王彥麾下。
面對傅慶的挑戰,岳飛不慌不忙地笑着說道,“我中原人傑地靈,高手如雲,飛怎敢妄稱無敵?不過是江湖朋友往我的臉上貼金。傅慶,你驍勇絕倫,我早知之。但想和我比武,你是不是應該先問過王彥王將軍?”
傅慶一愣,才明白自己求戰心切,把王彥晾在一邊了。連忙轉頭對王彥說道,“王將軍,傅慶失禮了。”
王彥早知傅慶不拘禮節,也不怪罪,笑對岳飛說道,“嶽將軍,我聽說你是宗留守帳下統制,我則是張招撫使帳下統制。按理說我們都是大宋官軍,不當一戰。但我兵敗於新鄉,如今後有追兵,前無去路,我一定要給弟兄們找一個安頓之地。我不知嶽將軍已經收服了二龍山。但如今萬餘人來到山下,自然不能無功而退。但如果兩軍相鬥,死傷必衆。如今金人在北,虎視中原,我們再自相殘殺,殊爲不智。”
說到這裡,王彥指着傅慶說道,“傅慶,吾弟也。他提的比武雖然兒戲,卻是我江湖好漢解決問題的方法。請嶽將軍放心,就是我們勝了,二龍山依然是你的,只需要給我十天軍糧。實不相瞞,我們這支人馬糧草已絕。不知嶽將軍意下如何?”
岳飛望了王彥手下的將官一眼,微笑道,“就依王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