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孝娥在張若蘭和李清照的攙扶下走出李宅時.大院外的圍觀者反而都安靜了下來.
李孝娥身穿火焰紅的漢服.頭頂紅蓋頭.雖然把絕世的容顏遮在了佈下.依然讓衆人有驚豔的感覺.因爲李孝娥這身服裝可是花小七親自設計的.用料是最頂級的蜀錦.李孝娥的氣質本是大氣沉着的.如今在火紅的婚服配襯下.則透露出一種鳳凰般的氣質.
不只是李孝娥讓人驚豔.就連李清照和張若蘭二個人.也照樣讓自認爲見多識廣的圍觀者莫名驚歎.李清照和張若蘭都是出身官宦之家.本就容顏秀麗.氣質高雅.如今扶着李孝娥.宛如二個仙女攙着月中嫦娥款款走來.
岳飛早已跳下馬來.略帶拘謹地站在門外.李清照笑吟吟地把李孝娥的手遞到岳飛手中.輕聲說了句.“鵬舉.我這個妹妹可就交給你了.祝你們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岳飛笑道.“絕對不敢辜負姐姐美言.”
他拉着李孝娥的手.走到李八少面前.二人雙膝跪地.對李八少磕了三個頭.李八少雖知李孝娥此生有託.但過了今日.李孝娥就成了岳家的媳婦.不免在內心深處感受到一種淒涼.不免老淚縱橫.
李孝娥哭道.“爹爹.孩兒這就去了.”
李八少半哭半笑地說.“好好好.孝娥.希望你到了岳家.善事姑婆.敬事夫君.”
李孝娥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孩兒醒得.”
李八少又把目光轉到了岳飛身上.笑着說道.“鵬舉.我只對你說四個字.我相信你.”
岳飛說道.“岳丈大人只管放心.飛今生有幸娶得孝娥爲妻.已是皇天厚賜.”
敘說已畢.八擡大轎已經擡到了近前.岳飛掀開轎簾.把李孝娥扶進轎子.婚禮執事當即一揮手勢.鞭炮鑼鼓再次響了起來.
岳飛翻身上馬.和轎子同步而行.此時牽馬的是焦文通.護衛轎子的則是李橫.丫頭小蝶則跟在李清照轎子一側.亦步亦趨地走向潘樓.
潘樓是汴梁最大的酒樓.若論起規模之大.酒席之精.至少可甩樊樓八條街.潘樓的老闆姓曹.乃是北宋開國軍神曹彬的後人.
宋朝雖說重文輕武.但曹彬後人可是出了兩個皇后.自然貴不可言.哪怕樊樓的暗面勢力再大.也不敢和潘樓對着幹.
可惜的是.金兵入城之後.對潘樓可沒有半點客氣.雖然沒把潘樓一把火燒成灰燼.卻也把潘樓搶成了一座空樓.
不過曹氏族人也是見機極快之輩.在金兵入城前就先逃了出去.宗澤鎮守汴梁時.潘樓又重新開張.並仗着某些層面的關係.躲過了王俊的殺戮.護民軍進城之後.早已不精武事精商事的曹氏當即斷定.汴梁將會從此穩定下來.立即大肆僱用工匠.重新把樊樓裝潢一新.再次豎起了汴梁第一酒樓的招牌.
得知岳飛要在汴梁舉辦婚禮.潘樓的掌櫃曹巖當即找到負責籌辦婚事的薛弼.用酒席全免費.並向護民軍流民安置所捐獻五萬兩白銀的承諾說服了薛弼.硬是把岳飛的婚宴搶到了潘樓舉辦.
其實按岳飛和李八少的本意.本想把婚宴放到剛把總店搬到汴梁的八方樓舉辦.作爲李八少的本家.又是護民軍的鐵桿支持者.李老三最近一年來.早把八方樓開遍了護民軍控制下的所有城市.汴梁的八方樓卻是從以前的汴梁三大酒樓之一楊樓改裝而來.楊氏族人幾乎盡被金人所擄.倖存的幾個婦人幼童無力經營酒樓.就把楊樓作價賣給了李老三.
如果岳飛的婚宴能在八方樓舉辦.絕對能讓李老三在汴梁一舉站穩腳跟.但因爲李老三舍不得捐出五萬兩銀子.再加上薛弼認爲此次婚禮要往盛大處辦.害怕李老三承辦不好.失了岳飛顏面.所以權衡之下.還是選擇了更爲財大氣粗的潘樓.
此時的潘樓早已裝潢得金碧輝煌.大紅的喜字隨處可見.整條大街上都是倒貼的喜字.潘樓門口鋪了一條上百米長的蜀錦作爲地毯.蜀錦之上也是繡着龍鳳之相.作爲世家大族的門面人物.曹巖對家族的忠誠絕對超過了對皇宋的忠誠.正因如此.他纔對護民軍如此殷勤.不但這塊蜀錦上繡的是龍鳳之相.就像酒樓之內的裝潢.也是按照皇家婚禮的規格來辦.
來賀禮的客人也被曹巖精心侍候着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四拔.護民軍的武將們坐在一處.文官坐在一處.各地鄉老坐在一處.那些財大氣粗的富豪鄉紳坐在一處.這樣纔不會讓他們發生爭吵.
至於大堂正中央.則是舉行婚禮的空地.此刻岳母和嶽大姐坐在那裡.全都即緊張又興奮.嶽大姐生怕自己穿着不得體.丟了弟弟面子.總是不停地整理衣襟.岳母雖然沉穩很多.其實手心也已出汗.
因爲將近炎夏.天氣已經十分炎熱.但潘樓內部卻是十分清涼.這就要歸功於藏在樓板下面不斷融化的冰塊了.
隨着鑼鼓聲越來越近.岳母和嶽大姐也越來越緊張.岳母再沉穩.也只是出身於普通鄉紳家庭.哪裡見過這麼盛大的婚禮.在她的記憶裡.感覺相州韓家娶媳婦也不過如此張揚.
岳母不喜歡這樣的張揚.但她卻也認同牛皋母親的話.牛老夫人對她說過.如今岳飛不再是相州農家子了.有很多事情.該張揚還是要張揚.
很快潘樓外的婚禮執事大聲吆喝道.“新郎新娘進樓了.”
岳飛牽着李孝娥的手.兩人緩緩走進了潘樓.一霎時近千賓客的潘樓也變得鴉雀無聲.只聽見岳飛堅實的腳步聲.以及李孝娥身上的環佩叮咚.
岳飛和李孝娥走到岳母身前.在婚禮執事的引導下.三跪九叩.岳母十分歡喜地說道.“孝娥快快起來.”
等到嶽大姐攙扶着李孝娥.和一衆女眷進入潘樓後堂.大廳裡的婚宴纔算真正開始.
婚宴開始前的重頭戲則是送禮金.這也是這場盛大婚禮最重要的目的.只要有錢.就能拯救更多掙扎在死亡線上的百姓.
黃縱拿着一個厚厚的帳本.牛皋提着一大罈子酒.岳飛手裡握着一個酒杯.首先走到鄉老們的桌子上.這些鄉老有富人.也有不太富的人.
“王鄉老.嶽某敬你一杯酒.”岳飛把酒杯遞到王鄉老面前.王鄉老激動得嘴脣都發抖了.“嶽帥還記得小老兒嗎.”
岳飛笑呵呵地說道.“當然記得.王鄉老可是最早起來和我們護民軍合作殲賊的.那次木蘭鎮外一戰.王家莊的青壯們出力很大.嶽某豈敢忘記呢.”
王鄉老把酒杯一飲而盡.咬了咬牙.紅着眼睛說道.“嶽帥.我們王家莊財力不大.全村願獻上.獻上一千兩銀子作禮金.”
其實王家莊的莊戶們只湊了五百兩銀子.畢竟百餘戶的村莊.又沒有什麼富戶.捐這些銀子.已是農戶們咬着牙齒才省出來的.沒有人逼這些農戶.但這些農戶卻是心甘情願爲岳飛賀禮.這些淳樸的農民.永遠是世上最感恩的一羣人.誰對他們好.他們就對誰好.王鄉老之所以主動加了一倍.則是被岳飛還記得他這個小人物給感動的.他也打算好了.反正自家的小二如今在應天府軍器坊上工.聽說快要成爲匠師了.將來收入肯定很高.這五百兩銀子.自己先把土地抵押給錢莊.也要湊出來.只爲報答嶽帥的惦記.
岳飛握住王鄉老的手.低聲說道.“王鄉老.應天百姓的財力我還是清楚的.你不要硬充大方.讓自家負債啊.還是捐一百兩吧.”
王鄉老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嶽帥.這也太少了.我自己都張不開口啊.要不還是捐五百兩吧.”
牛皋看王鄉老有點醒悟不過來.當即壓着嗓子說道.“我說王鄉老.咱有多大碗就吃多大飯.別硬撐啊.再說了.嶽帥請你們鄉老過來.可不是爲了要你們的禮金.出禮金的冤大頭們在那邊呢.”
牛皋把嘴巴往坐在東北角的富商鄉紳們那裡一努嘴.王鄉老當即明白了.他擦了把額頭上的汗.低聲說道.“那麼.我還是捐五百兩.”
岳飛看王鄉老拉不下面子.當即衝黃縱點了點頭.黃縱當即把王鄉老的名字寫在第一頁第一行.並且郎聲喝道.“應天府王家莊.獻禮金一百兩.賀嶽帥大婚.”
王鄉老愣了一下.看到岳飛又對自己點了點頭.方纔囁嚅着坐下.低聲唸叨.“嶽帥是個大好人啊.”
此時潘樓之內雖有人聲.但也算十分安靜.黃縱的喊聲一出來.東北角當即鬨然笑了起來.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富商說道.“看見沒各位.看那些鄉老們.一百兩銀子也拿得出手.嘿嘿.連他們吃的飯錢酒錢都不夠啊.”
另一個看上去不太胖眼睛卻極亮的富商連忙低聲說道.“黃胖子.噤聲.嶽帥看重農戶.正是出於安定天下的打算.我們商人別看有錢.真要打天下.還得指望這些農戶出力呢.你再這樣嚷嚷.當真不要命了.”
黃胖子哼了一聲道.“我又不犯法.怕什麼.我的綢緞莊可是貨真價實.從來不賣劣質貨的.”
黃胖子的話其實早被岳飛等人聽到.岳飛打量了那個黃胖子一眼.黃縱道.“嶽帥.那個姓黃的據說是蜀中最大的綢緞商.家財豐裕得很哪.”
岳飛笑道.“那就好.那就好.”